浮生本有些犹豫,不知道究竟该不该继续追查桓剑秋一事,因此一边追查着一边又不断的怀疑着桓剑秋和自己之间的感情究竟是真是假,爹和桓剑秋究竟是谁在欺骗自己,越思索越烦躁,于是便不断的杀人来宣泄情绪。但现在契机来了,桓胜秋的出现也许能够解开自己记忆的那段空白,因此一直派人监视自己的爹才会下令召回,他是决意不回去的,不过那桓胜秋,看来自己有必要亲自去保护他一下,他若死在爹手上,那么自己想知道真相的希望就更加渺茫了。
第三章
桓胜秋看着在自己床上慵懒躺着睡觉的浮生,头痛万分。家中长子桓剑秋失踪以后,家中重担就全部落在了次子桓胜秋身上,原本自己是家中骄子,结果这孩子突然跑来,说要找他,回想起来简直就是灾难。
浮生来到桓府门前,涟餮立刻上去敲门,门房开了门出来询问,浮生很暧昧的淡淡一笑道:“我是你们家少爷的朋友。”他重重的朋友二字,加上那暧昧的笑容,门房再没脑子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于是便立即进去禀报老爷夫人,结果老爷夫人才下令不许浮生进来时,浮生已经自发的走进了桓府里,边走还边絮叨:“还以为有多好,连我在教中居所都不如。”涟餮默默跟在浮生身后,少主,你以为谁都能和你比么?你可是教主最心爱的儿子啊……至少在那事发生之前是……
桓家老爷和夫人非常愤怒,直骂他是个没教养的男妓,要他滚出桓府,浮生仅用眼角瞥了他们俩一眼,涟餮便出手了,放倒两人后往他们嘴里丢了颗药丸,浮生收起笑容淡淡道:“我是来找桓胜秋的,无关的人滚的越远越好,乖一点才能拿到解药,不然肠穿肚烂都不足以形容你们将受到的痛苦。”冰冷的语气几乎将二老冻结,要不是桓胜秋听到消息赶紧出来把浮生拉走,天知道还要出什么事。二老现在是消停了,整日里闭门谁也不见,放手不管这个家也不理桓胜秋,但是桓胜秋也知道自己肯定完蛋了,恨恨的看着霸占自己床的罪魁祸首,真想趁他没防备的时候扑过去把他撕的碎碎的。
当事人像没事一样跑到自己家里发号施令,威胁别人,还丝毫不给他任何解释的随意休息,桓胜秋头疼无比,但还是把睡的迷迷糊糊的浮生从床上抓起来,恨恨的摇晃着怒吼:“你究竟要做什么?不好好在你画舫上呆着,跑来我家闹什么!”浮生不悦的皱眉,生气的样子却意外的让桓胜秋呆了一下,浮生抬起迷蒙的睡眼看着桓胜秋:“涟涟,把他扔出去。”
于是桓胜秋现在坐在院子里等待着里面那个让人头疼的小霸王睡醒。
直到天色昏暗,该吃晚饭的时间,浮生才懒洋洋的起床。没有主子的命令,下人哪敢给这个小霸王做饭,本打算冷处理把他赶走,可是涟餮自发的找到厨房,随手用菜刀“无意”划断想阻止他的众人的腰带后,给浮生做了晚饭送过去。吃过饭后,浮生才让涟餮将桓胜秋叫进屋来。
“你还知道叫我进来?”桓胜秋横眉怒目状。
“别一副怨夫脸嘛。”浮生仍旧淡定自若,抿着香茶。
“少岔开话题!”什么怨夫脸!他才没有怨夫脸!这个可恶的死小鬼!还好老婆孩子都回娘家去了,不然还不得被他祸害死。
浮生放下茶杯,淡然的看着他,幽幽开口:“我爹要杀你,我只是来保护你而已,顺便……”顺便看看桓师傅从小长大的地方。
顺便看看我么?难道他……桓胜秋厚着脸皮想,不过……“你爹要杀我?为什么?”
还真是呆啊,浮生摇头叹气,桓胜秋这才从对浮生的浮想联翩中挣脱出来,思考来龙去脉,多少明白了一些。“看来,你爹有些事情是不想你知道的。也许我哥并非如他所说,杀你夺圣物然后潜逃,至少我在江湖上这么久就没听说过圣清教在追查失窃圣物一事。”桓胜秋思索了一下,继续道:“你当初受的伤是剑伤对吧?剑是江湖上最通用的兵器,别说我哥有,就是你爹也一样有,你爹手下的暗卫也有很多人用对吧,所以不能由此断定是我哥杀你的。”
“断魂一剑。”浮生淡淡道:“是桓剑秋独门剑法。”
“那……我哥和你爹关系那么好,有没有可能我哥曾经把这招教给你爹过?”
浮生烦躁的摇摇头,他不是没这么思考过,桓胜秋说的全是他想过很多遍的东西,可是他试探过爹的武功,爹使出的尽是浮生诀的武功,丝毫没有桓剑秋的影子,但是也不能排除他会但是却隐藏起来。而且从伤痕上看当初这一剑直刺他心脉,分明是想要他的命,但他却意外的活了下来。浮生不知不觉已将茶杯捏碎,桓胜秋见他失神模样,急忙掰开他的手,将碎瓷片丢掉。失神中的浮生依旧魅惑的惊人,或者说是那种无意识的状态使得他有那么一瞬间让人觉得他手足无措很无助,桓胜秋心中泛起一丝涟漪,狠狠心,捏住浮生的下巴,用力吻上了那柔嫩的唇瓣。
浮生稍微回了回神,眼中闪过一抹讥讽和冷笑,却双臂缠绕上了桓胜秋的脖子,桓胜秋抱着浮生放在床上,脱去裤子就想进攻,可是浮生却一抬手,再次点了他的穴让他瘫在床上,翻身坐在桓胜秋身上,媚笑道:“能将我压在身下的,只有桓剑秋,你如果想要,就得乖乖臣服在我之下。”桓胜秋鼻子都气歪了,这死小鬼……不过自己似乎更该死,竟然一时失控了,这孩子和他儿子差不多大,他怎么可以起这样的歪心,面带愧色,他摇了摇头,示意浮生解开他的穴道,浮生轻笑一声跳下床解开桓胜秋的穴道,桓胜秋一言不发爬起身,直直的走了出去。浮生却突然从背后抱住了桓胜秋,淡然道:“你不许离开我五步远,不然我没法保护你。”至少在解开谜团前,我会保护你。桓剑秋啊,你究竟去了哪里,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出现,究竟你是夺宝杀人的恶徒,还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被人陷害了?剑秋……剑秋……我……我好想你……
圣清教教主寝房地下秘牢中
一个被挑断四肢筋脉,剜瞎双眼,毒哑声音,废去武功的人躺在一张华丽的床上,余溪山温柔的抚过那人的脸颊,低声道:“剑秋,清宛这孩子越来越不听话了,我发出金令召他回来,他却把使者杀掉,将使者的头和金令一并送了回来。”桓剑秋无声的笑了,不愧是他教出来的弟子,不愧是他一心牵绊的爱人。看到桓剑秋的笑,余溪山话音一沉,怒道:“你很高兴是么?你背叛我,可知我心里有多痛?就算清宛是我儿子又如何?敢从我身边夺走你,就是我的敌人,就算是我的儿子,我也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随后,又温柔的亲吻着那已发不出声音的苍白双唇,呢喃道:“剑秋,我爱你……我一直都爱你……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什么最后你却要离我而去……”
清宛……清宛……你要好好的活下去,才不枉费我为你牺牲至此……
“剑秋!”浮生一身冷汗的惊醒,他梦见桓剑秋满脸狰狞的举剑刺向他,但剑到胸前却又变成了桓剑秋温暖的怀抱,抬头一看,却只见桓剑秋眼耳口鼻尽皆被割被剜,漆黑的血滴在自己脸上。浮生心里沉沉的压力几乎要将他压垮,浮生终于忍不住掩面无声哭泣起来。睡在地上的桓胜秋自然是听见了,却只是装睡,他心知浮生这孩子心高气傲,如果自己起身安慰他,只怕还惹的他恼了,不如让他好好哭一阵,他毕竟只是个孩子。哭了一会,浮生又重新睡下,这时桓胜秋才悄悄爬起来,坐在他身边,轻叹着为他盖好被子。抬手拭去浮生脸上未干的泪痕,看来这孩子对大哥感情很深,并非像他所说的那么恨,而是思念、担心混合在一起的爱恋,自己是没机会了吧,真有些羡慕大哥……
忽然桓胜秋瞳孔一缩,一把抱起浮生,破窗跳出房间,一瞬间几个火星从门外及窗口飞进屋内,霎那间火光大做,若非他反应机敏,只怕两人都已烧熟了,看着怀中沉沉睡着的孩子,桓胜秋无奈叹息,就这样还想保护他?涟餮来的倒快,桓胜秋将浮生往涟餮怀中一塞,赤手空拳和杀手们打了起来,杀手来的倒不多,寥寥十数人,但用的武功却让涟餮新心惊,涟餮知道,教主这回是动了杀机了,少主,怎么办才好……是继续让少主追查下去,还是赶紧把少主带回去比较好?涟餮望着怀中嫌吵而迷糊皱眉的少年,心里划过一丝心疼,自己看着他长大,也看着他和桓剑秋之间发生的一切,罢了,为了少主,一切都是为了少主,若能熬过这一劫,那么自己就将所知的一切都告诉少主吧。
浮生睡觉时是最易刺杀之时,因为他总是睡着就很难叫醒,但现在实在是太吵了,浮生怒了,跳下涟餮的怀抱,滔天的杀气震慑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身影轻灵如风,还没看见浮生是怎么动作的,杀手的咽喉已被一个个划开,顿时剩下的杀手都乱了套,提着刀朝浮生乱砍过来,桓胜秋浴血喘促,若非浮生醒的及时,他这条命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只见浮生犹如在花丛中舞蹈般,火光中每每举手投足都带起一片血花,那是收割生命的舞蹈,跳舞的不是舞者,而是死神。
火光渐渐熄灭,桓胜秋身上包扎着厚厚的绷带,看着曙光中残破的废墟,无奈扶额,那孩子在杀完人后直直扑回涟餮怀中又睡了过去,涟餮说这孩子从来都是白天睡觉晚上玩,而且一旦被人吵醒脾气会非常坏,今天是因为来找你才错过了白天睡觉的时候,本来就很困倦疲乏,如果桓胜秋有什么事的话,最好等他睡饱了睡足了再去找他说,否则一切后果自负,说着还看了一眼满地的碎尸。桓胜秋打了个冷颤。
第四章
繁星满天,夜风微凉,终于久闭的门扉吱呀一声打开了,浮生容光焕发的走了出来,看着守在他门前,包着厚厚绷带的桓胜秋,很不给面子的扭头偷笑。桓胜秋无奈的看着他笑的颤抖,好歹自己也是为救他才受的伤啊,一声问候也没有还笑成这鬼样……桓胜秋故意大声的咳嗽了一声,浮生这才把笑憋回去,转回脸来一副纯真模样,眨眨眼问道:“军官哥哥不是武功盖世吗?怎么现在包的跟重伤一样?”军官哥哥?桓胜秋摆出一副严肃脸道:“我儿子跟你差不多大,你确定要叫我军官哥哥吗?”浮生嗤笑一声:“没让你喊我一声嫂子你就知足吧。”桓胜秋发觉和一个死小鬼拌嘴是件很不理智的事,于是轻咳一声,说:“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浮生冷冷瞥他一眼:“都多大的人了,儿子跟我差不多大,还玩这种孩子把戏,丢不丢人?”桓胜秋忽然很想掐死他。
努力的深呼吸数次,桓胜秋说:“知道当初内情的人说愿意告诉你当时的情况,不过他知道的也不多就是了。”浮生激动的一把抓住桓胜秋的衣服失声大喊:“真的?他在哪?快点叫他来!快啊!”见桓胜秋不语,便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犹如被遗弃的小狗闻到了主人的气味的模样,桓胜秋失笑,以往见到他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现在这样的他才让人觉得更加真实,更像个十四岁的孩子应有的样子。一时情迷,桓胜秋低下头欲吻住那粉嫩的唇,浮生却气息一滞,用力推开桓胜秋,冰冷的看着他。桓胜秋这才反应过来,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嘴巴,转过身说:“那人在后院亭子里等你,他说只能说给你一个人听。”说罢快速逃走,一再对这个孩子失控,纵是老脸再厚也禁不住羞愧万分,他得找个地方好好冷静冷静。
浮生却直直的朝后院亭子冲去,这是这么久以来最让他激动的消息。浮生跑进凉亭左看右看,也没看到人,便问在亭子里坐着的涟餮:“人呢?”涟餮茫然道:“什么?”浮生急的一把抓住涟餮的领口将涟餮揪到面前大吼:“人呢!人在哪?知道情况的人!”涟餮苦笑着指了指自己,浮生茫然呆愣的看着涟餮。二人对视半天,浮生才小心问道:“你……就是所谓的知道内情的人?”涟餮苦笑点点头:“是的,少主。”浮生一把将涟餮狠狠的摔进荷花池中,冷冷道:“瞒的够久啊,为什么现在突然想说了?”涟餮站在水中,低着头道:“因为属下察觉到,教主似乎要对少主不利,因此属下才斗胆想告诉少主一些属下知道的情况。”“是怕我死不瞑目吗?”浮生冷笑,悠然坐在亭子的扶手上,居高临下看着荷池中狼狈的涟餮,冷冷道:“把知道的都告诉我,若是再有半点隐瞒,就算你看着我长大,我也饶不得你。”“属下遵命。”
清宛带着浮华逃出圣清教,涟餮的功劳也不小,暗卫之所以能被清宛甩掉,其实是涟餮暗中出手将他们打昏的,因为是教主的暗卫,所以不能杀掉。办完事后涟餮便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但暗卫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通报闭关中的教主,教主一怒之下不顾自己身负重伤,出关带了一众教众去抓桓剑秋和清宛回来。余溪山气的双目血红,嘴角不断的沁出血丝,一副要将两人剥皮分尸的表情,涟餮心中恐惧,希望少主和桓公子已经离去,否则只怕凶多吉少……谁知桓剑秋伤也不轻,清宛一路搀扶着他东躲西藏的逃命,还用浮华为他疗伤。浮华是教中圣物,传言可以让死人复生,但是对于疗伤方面似乎差了一些。就这样走走停停,走到河边,清宛扶着桓剑秋坐下休息,自己去河边打水,桓剑秋听得众多人马在朝这边追来,自知是跑不掉了,便要清宛过来,清宛急忙跑到桓剑秋身边,担心的看着他,桓剑秋低头吻住了清宛,这也许是他们最后的一吻,因此桓剑秋吻的不愿放开,唇齿间的辗转直到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响起:“桓剑秋!你给我放开清宛!”
桓剑秋淡淡的抬起眸子,凝视着余溪山,搂紧怀中瑟瑟发抖的清宛,笑道:“何必吓着孩子。”余溪山怒道:“你还知道他是个孩子?”桓剑秋点住清宛的穴道,将他靠在树边坐着,轻声道:“乖,等我回来。”然后不顾清宛哀求的目光转身向余溪山走去。桓剑秋走到余溪山面前,拔出利刃笑道:“看来今天只能拼死一战了。”那神情一如当初两人把酒高歌纵声欢笑时,余溪山心里一阵阵抽痛,终是一挥手,喝了一声:“杀!”百名教众直直冲向桓剑秋。但高手终是高手,一直浴血奋战到所有教众全部阵亡,连余溪山都看不下去了,喝了一声:“我来!”而涟餮此时已悄悄潜到清宛身旁,抱起被点了穴的清宛。但清宛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桓剑秋,纵使泪流满面也不曾有片刻稍离。
涟餮趁余溪山和桓剑秋缠斗时,将清宛抱在怀中,打算寻隙带回教中,谁知二人拼杀正酣,桓剑秋不顾伤势,硬是使出了断魂一剑,余溪山心神俱碎——你我多年情分,你竟忍心以杀招对我……绝望之下,余溪山竟伸手抓过清宛挡在身前,生生让夺命断魂的一剑刺进自己唯一的儿子体内。清宛幼小的身躯怎受得起如此凌厉的一剑,在桓剑秋和涟餮惊呆之时,泪花与鲜血飞溅,余溪山看着倒在脚下已无气息仍不瞑目的清宛纵声大笑,我余溪山得不到的,你桓剑秋也别想得到。涟餮完全呆住了,桓剑秋伤痛的抱起清宛的尸体,从他怀中摸出染血的浮华,对余溪山道:“你可还记得当初你娶妻时对我说的话,你说得娶贤妻全仗我的帮助,日后我不管有什么请求你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现在,我求你救救他。”余溪山冷笑:“你以为我会救活他,再让你们背叛我吗?”桓剑秋淡淡的笑了,二话不说,提起手中的剑就要抹脖子,余溪山一脚将剑踢飞,恨恨道:“涟餮,将少主和浮华带回去。”这算答应救人了吗?涟餮将清宛和浮华带回圣清教时,余溪山仍和桓剑秋留在河滩上,细语些什么,后来余溪山独自回到教中,从此不许任何人提起桓剑秋。清宛活过来以后不知道什么原因却遗忘了自己死前的一些事,反而被余溪山灌输了桓剑秋负了他,夺宝害命的说法。涟餮私底下也偷偷的查过桓剑秋的下落,但是被教主察觉了,当众处死了两个提起桓剑秋的教众,私底下也暗示涟餮,如果想活命,就按我说的去教导少主,让他去恨桓剑秋,让他再也不去想桓剑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