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没转过弯来，总以为把儿子养大了，儿子大了就应该要养自己，其实人生就像那流水一样，爱是往下走的，一代育一代，心里别把养儿防老当成是应该的，平时你从电视里不是没看到过，不说虐待父母的，就是对父母一年四季不管不问的那也是见怪不怪啊。咱家算是富足的，能干得动的时候就动一动，真要做不动了，就拿着棺材本进养老院。我也想好了，等恩他去了市里，我带着成义就去养老院，你姑奶奶姑爷爷仍回干休所，等你们也做不动了，自己照顾不了自己，到时候也去养老院。”昝行方对濮夏莲循循善诱地道。

“你老这说的是什么话，就算臭小子要去市里，也不能让你们去养老院啊，要是那样的话，我还不被人戳断脊梁骨。”昝行方说了一大堆，濮夏莲愣是转不过弯来。

“爷爷啊，咱们也先别着急，等恩回来听听他的意见再说。”奚尊孔道。

“看恩现在动不动就往庆源跑，我们也要做好心理准备，孩子也可怜，一直是懂事来的，就算是做些出格的事，我们也要包容。”奚子恩来来去去的，这两年去庆源的次数比他十几年总共跑的次数还要多，昝行方感觉出有事要发生了。

“我尽量装聋作哑总可以吧。”濮夏莲不满地道，心里在想，那小子就是你老人家心头上的肉，惯得不能再惯了，还说什么包不包容，就是他要杀人你也会给他递刀的，我们再说什么那还不都是白说。

奚子恩赶到经常吃饭的那家酒店，淦伟文早在那等着了。

“哥，你终于露脸了。”淦伟文一见奚子恩，也不管包厢内那几个服务生在场，张开双臂就抱了过来。

“素质，注意素质，大厅广众之下，成何体统。”奚子恩一把推开那无赖。

“哥不是说有好的安排么，现在总该告诉我了吧，逗了我快一个月了，恨不得在电话里就把你给掐死。”

“别急，边吃边说给你听。”奚子恩不慌不忙地道。淦伟文一听赶紧把那几个服务生支出去了，说是不用他们伺候。

“你那个叫周什么来着的下属现在怎么样了？”奚子恩坐下来问道。

“你说周保兴啊，哎哟，神了，你的大名在公司那是越传越神乎了，说什么扎几针就把人家治了几年的宿病给治好了，金针渡人，旷世奇才。”

“你还有句正经的没有。”奚子恩笑道。

“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

“那就好了，下面的事就好办了。”奚子恩点了点头自言自语似的道。

“神叨叨的，办什么事呀？”

“还能什么事，我这劳碌命，没得闲的时候，不是要帮你在公司里抓住主动权么。”

“想出什么好方法了么？”淦伟文一听，顿时兴奋起来。

淦伟文虽然入主公司有大半年了，也有个副总裁的实职，但在公司的真正影响还不及令狐安平的助理郭明明，郭明明迎来送往承上启下做得是相当有水平，而淦伟文差不多是被架空在那，那些部门的部长表面上对他客客气气十分尊敬的样子，其实心里都把他看成个二世祖，绣花枕头一个。不过话又说回来，淦伟文事实上确是个二世祖，打理公司不比在舞台上嘹几嗓子，说他是绣花枕头也一点不冤枉他。

淦伟文听从奚子恩的意见，进公司不久就主抓财务部和人力资源部的工作，但财务部部长丁之实归太子党一派的，是淦清海那边的人，分管财务部的副经理刘明龙也是太子党的，人力资源部部长玉华伟是个两面三刀的，哪边势力起来了就倒向哪边，分管人力资源部的副经理马海东亦是那样的人，什么工作拿到淦伟文面前都是阳奉阴违的，纯粹是应付菩萨一下。

淦伟文很是郁闷，本来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主，那些老油条平时又做得滴水不漏的，淦伟文是憋了一肚了的气找又找不到发泄的地方。

“你觉得公司里有你贴心的人么？”奚子恩问道。

“都是身经百战过来的人，隐藏得很深，哪是那么容易分得清。贴不贴心不奢望，只要是能真正为公司做事就行，就怕有拆烂污的。”

“呆在那副总裁的位置上这么久，就没有一点想折腾的？”

“怎么没有，财务部和人力资源部的都想换掉，你不是说不能搞大动作怕引起震荡么。”淦伟文郁闷地道。

“我的意思是让你先摸清底，探探人家的虚实，你要给人家换位置总得有自己替代的人选吧。”

“虽然表面上对我都很尊敬的样子，但大概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也有个轮廓印象。托爷爷和令狐大伯的福，子公司里倒是干净得很，不存在派系之争，我想到时把子公司里几个干得比较好的调任到集团来，你不也告诫我要培育良好的企业文化么，让能者上庸者下。”

“行，下面的工作我来帮你吧。”奚子恩笑道。

“怎么帮？”

第四十六章

奚子恩将自己的想法跟淦伟文交待了一下，说是要在淦伟文公司开展一次义诊，帮集团所有中层以上领导来次免费体检，在他给人家号脉问诊的期间，让淦伟文不经意的问些话，也别客气，就问他们对公司发展前景有什么看法，对目前人事结构安排有没有意见，对公司主营业务有没有创新之处，问的内容对淦伟文怎么有利怎么问，越敏感越好。

“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淦伟文忍不住问道。

“肯定不是假药。”奚子恩神叨叨地道。

“是毒药吧？”

“不对，是壮阳药。”奚子恩诡秘地道。

“壮阳药？”淦伟文哭笑不得，“这话是什么意思？”

“帮你在公司树立威风的药不是壮阳药是什么药。”

“好你个江湖骗子，绕着弯的骂我是吧。”淦伟文说着就要动手动脚了。

选了个周三的时间，奚子恩开始了他的首次义诊，对象是华鑫集团所有的中层以上领导。

因为技术保障部部长周保兴的原因，华鑫的中层都见识过奚子恩的能耐，一传十十传百的，加上公司内部一些知道奚子恩医术的人大肆鼓吹，对公司这次免费的体检活动参与激情都很高，组织起来甚是容易，除了几个出差在外的，在公司的中层领导全部到齐了。

说是体检，却和去医院体检大不同，不用抽血验尿拍片的到处跑，只要伸手让奚子恩号脉，按实回答奚子恩问的问题就行。

奚子恩手头上有两份名单，按著名单顺序叫号，把完脉问清日常的起居饮食，也不当场告诉人家情况如何，只是在名单后面用自己的方式简单注明问诊的结果，说具体情况要等回去整理之后再反馈过来。另一份名单却是放在最底下，问完一个登记一下做个记号，有看见的也不知道那圈圈点点是个什么意思。

被腾出来当作临时诊所的是公司一间小型会议室，虽说是小型的，但也有一百余平方，若大的会议室，除了奚子恩，还有两人在场，一个便是公司的副总裁淦伟文，另一个是负责叫号的淦伟文秘书支娜娜。

有淦伟文坐镇现场，被支娜娜请进来的人对奚子恩也就少了一份初次打交道的尴尬。奚子恩问诊的方式都一样，分三步走，第一步是号脉，这个时间段要求在场的人都不能出声，一般会耗个五六分钟，第二步是问诊，奚子恩问得很是仔细，平时口味的喜好，胃口如何，身体各部位最近有无痛感等等，甚至业余的爱好，第三步仍是号脉，说是再次确认问诊情况，这个时间段，一旁的淦伟文会拉家常似的和被问诊者闲聊起来，活跃气氛。虽然只有三个步骤，但每个人所耗费的时间仍是不少，有时一个小时还看不完两个人，加上其间奚子恩还要休息一番，公司在家的所有中层领导全部体检完却是耗了两三天的时间。

一个星期过后，从奚家诊所回来的淦伟文开始将奚子恩的诊断结果发给各位被检人员，但他发放的形式特殊，不是一下子全发，而是一天一份让支娜娜送给被检人员，对公司里的人宣称说是神医时间忙，整理起来较为费时。

得到体检结果的人员，对奚子恩的医术都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什么陈年宿疾都被检查出来了，就是小毛小病也给罗列了出来，且都附有医生建议，对日常饮食该注意哪些都一一作了说明。尤其是总裁令狐安平，因为自身毛病多，常去医院检查过，现在见奚子恩给他的诊断书中不但对以前在医院里检出的毛病列了出来，还给出了详细的防治方法，心下想，怪不得那小帅哥被淦伟文称为神医，果然是有两把刷子。被奚子恩的医术所折服，令狐安平自那以后，总是通过淦伟文约奚子恩见面，请他帮自己和家里的老伴常淑芬看病，淦伟文正好有理由解那相思之苦，恨不得令狐安平老夫妻天天犯病。

公司里所有体检过的人都在讨论着自己的体检结果单，最后就只剩下财务部部长丁之实和人力资源部部长玉华伟没有看到自己的体检结果，拿到体检结果的人对奚子恩是赞不绝口感恩戴德，都说他是华佗再世，迟迟不见自己的体检结果，两人心下不由得有点担心了，便问支娜娜是不是出什么情况了，支娜娜说她只是上传下达的中间人，具体原因只有淦总知道。

丁之实玉华伟便找淦伟文询问自己的体检结果，淦伟文装出一副关心备至的样子说他也正纳闷呢，怎么一直没看见他俩的诊断结果，等问清原因再给他们回讯。

隔了两天，淦伟文打电话把丁之实玉华伟叫到了自己办公室，很是悲切地说两人需要去复检，怕是要在奚家诊所住院治疗。如今奚子恩的名气在公司那是一个响亮，谁提谁竖大拇指，两人一听这话吓得不轻，忙问患了什么重症。淦伟文说具体犯了什么病，他是外行也说不清楚，但他会亲自跟奚神医打招呼，让神医好好医治，又说两人为公司奋斗拼搏了大半辈子，不用担心治疗费用，公司会全部负责。

第二天，淦伟文就让接待科科长薛安志派专车把丁之实玉华伟两人送去了玉龙奚家村。

奚子恩见丁之实玉华伟两人真的被送来了，那是一个纠结万分，心里骂道，虽然知道是你个臭小子想进行人事调动特意找的借口，但作为一名医德高尚德技双馨品貌双佳的基层医务工作者，怎能昧着良心蒙骗患者呢，一个轻度脂肪肝，一个轻症肺炎，至于要人家住几个月的乡下茅屋么。

不过不按淦伟文的要求接待两位没病找病的还真不行，虽然是淦伟文在借题发挥，但毕竟始作俑者还是自己，再说这也是淦伟文实施计划的突破口，一开始是自己说帮他测试公司里谁能站在他一阵线的，没想到把测试结果给了他，那臭小子脑瓜子却非常好使，直接借机会排除异己，还把自己也拉上贼船。

丁之实玉华伟问奚子恩到底自己身患何疾，奚子恩吱唔着说没什么大毛病。两人见神医一副闪烁其辞的神态，更是吓得要死，知道奚子恩有诊病于毫末的本领，以为自己患了绝症，便再三央求奚子恩出手相救。奚子恩暗下里摇头不已，安慰他们只管住下来，治疗一段时间后，保管他们没事。

在奚勇的宾馆安顿好两人，奚子恩忍不住暗叹，主啊，请饶恕我的罪过吧，观世音菩萨啊，你就睁只眼闭只眼吧。

令狐安平年近六十，早有隐退的心思，加上经常出入医院知道自己的身体健康程度，自看了奚子恩给出的诊断书，令狐安平更是打定了隐退的心思，日常性事务慢慢的都丢给了副总裁淦伟文和助理郭明明，有文书签批的一般都会让淦伟文负责。因为住处离淦光耀家不远，令狐安平时常会去淦光耀处陪他聊天访友，没什么会议参加一般很少去公司。

丁之实玉华伟去疗养后，淦伟文立即召开了董事会，会上指出丁之实玉华伟两人因身体原因不能再胜任目前的职位了，提出了财务部和人力资源部部长替代人选，财务部部长由子公司财务室主任沈维庆担任，人力资源部部长由子公司车间管理一处处长王处华担任。沈维庆原来是集团的财务总监，在淦伟奇掌权时期被下放到了子公司，王处华就是淦光耀提到的那个高中学历，自学成才的多面手。

虽然淦清海淦伟奇父子与副经理马海东、刘明龙对淦伟文的提议不满，但胳膊扭不过大腿，董事中大部分支持淦伟文的提议。

沈维庆王处华到任集团公司后，淦伟文说是为了方便财务部今后工作的开展，委托了市有名的会计公司金算盘会计事务所进驻公司，对集团公司的财务状况进行了审计检查。

金算盘公司派出的带队会计是个名叫睢瑛的女子，此女虽然长得很不委婉，但能力非常强，加班加点不到一周便把公司账务审计完毕，一审还真审出了毛病，竟然涉及不少人违规操作，公司每年度的业绩报告都含有一定的水分，公司资金管理也有违规，还存在挪用截留子公司管理费现象，分管财务部的副总经理刘明龙首当其冲，难脱嫌疑。淦伟文借机在董事会上提出开除刘明龙的决定，在既定事实面前，其他董事也是无话可说，表示同意。

淦清海淦伟奇父子很是憋屈很是窝火，本来就对淦伟文不用公司的监察审计部而请外单位来审计就不满，现在竟然连自己的亲信都保不住了。

“这次审计有监察审计部不用，花钱请外面的单位进驻公司本来就不对，泄露了公司机密谁来承担责任。”淦清海阴阳怪气地道。

“我来承担，”淦伟文平静地道，“我们公司又不是上市公司，请外单位来审计还用担心股价变动么？公司财务信息每年都有年报对股东公开，我们这次不怕揭自家的短也是为了各位股东的长远利益着想，清除驻虫才能维护好股东权益。”

“凭一个丑丫头的报告就把在公司里任劳任怨干了十几年的员工抛弃，这不伤人心么，员工提心吊胆一点安全感没有，不利于咱们公司的稳定。”淦伟奇恼怒地道。

“人家睢经理虽然长得丑，但总比一些心灵丑恶的人要强，知道是什么性质么？他这是涉嫌造假挪用公款，要追究起来，可不就是开除一回事了，正是因为念在他是十几年的老员工我们才不报警的，”淦伟文不露声色地道，“董事会不是讨论家长里短的吵架会，我只是作为一名公司管理者提出董事建议，同不同意，大家一起表决。”

董事会对淦伟文的提议顺利通过，刘明龙的事务暂时由另一副总经理锜思平负责。

淦光耀在董事会上最后决定，淦伟文为公司的执行董事，今后他不再出席董事会了，一切事务由淦伟文代替行使。淦清海淦伟奇父子一听，也不管什么场合不场合素质不素质，离席拂袖而去。

拔出萝卜带出泥，刘明龙被清除丁之实被赋闲之后，在沈维庆的主导下，财务部进行了重新洗牌，人力资源部的王处华又从子公司调任了一批人员为集团公司进行了大换血。

刘明龙被开除之后，淦伟文时不时会打电话让副总经理马海东来办公室谈话，话里话外暗示马海东要提携帮扶晚辈，舍得放手让年轻人担当。

马海东也不是傻子，知道淦伟文盯上了自己，说是年纪也大了，很主动地向董事会请辞，黯然神伤地去北京看奥运会了。

不久，董事会上郭明明被调任为公司副总经理，接手刘明龙的工作，沈维庆也被升任为副总经理，接手马海东的工作，同时兼任公司的财务总监，监察审计部的副部长郑静秋升任为财务部部长。

鸡蛋里都能挑骨头，何况是故意没事想找茬，不多久，投资管理部部长戴上海、媒介策划部部长相孝化、行政管理部会务科科长安坚都因工作失误，被淦伟文抓住了小辫子，其实说到底是被王处华抓到了小辫子，其结果是，降职的降职，开除的开除。

王处华能被淦光耀慧眼识金，自然是有他独特的能力，淦伟文也很庆幸重用了王处华这样的人才，果然是能力非常强精力非常充沛之徒，无论淦伟文怎么折腾，他都有能耐在很短的时间内给补充后备力量，应对突发性事件那是一个游刃有余，投资管理部部长由副部长韩啸顶上了，媒介策划部部长由行政管理部秘书科科长谷梁文丽顶上了，空缺出来的位置从其他部门上的位置腾挪，也从子公司上调了不少，以前能力强表现好却没职位的员工在这场人事变动中都找到了一片自己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