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打来电话的是楚家的楚怀瑜，说是他大伯汪致远去世了，也就是昝素云汪玉涵的儿子。

噩耗传来奚家人顿时都懵了，平时也没听过他生病呀，怎么一下子就走了。

“说是得了脑溢血，去得很快。”接电话的奚尊孔道。

“那快打电话租辆车吧，今天咱们就赶过去。”奚成义吩咐奚子恩道。

“不用了，小楚开了他哥公司里的商务车来，已经在路上了，”奚尊孔对老婆道，“你快点去准备准备，肯定要住个两三天来。”

濮夏莲一时乱了阵脚，对奚尊孔道：“你们爷几个的素服倒是有，爷爷和姑奶奶姑爷爷他们带什么衣服啊。”

奚尊孔一听，眼睛一瞪骂道：“你老糊涂了么，这个时候姑奶奶和姑爷爷怎能去，爷爷也不能去，就准备我和老爹子恩三个人的，你留在家里照顾姑奶奶她们。”

“成义啊，你比他大，也别去了。”昝素云叹气道。

“那哪能行，我这个当哥的送送弟弟还不是应该的啊，你二老别太伤心倒是真的。”奚成义劝慰道。

“他也不是什么青春年少的少年儿郎，都七十多的人了，到了年纪谁也逃不了个死，放心，我们不会有事的。”昝素云拍拍身边的奚子恩道。

“是啊，别担心我们。你们去送一程就回来，葬礼别搞得太繁琐，就说是我吩咐的。”汪玉涵跟着说道。

“这个由不得我们了，他们军区里是有安排的，汪爷爷又是高干，我们也不好横加干涉，只有按他们的规定来办。”奚子恩道。

“等下路过玉龙街的时候租件麻衣带上吧，那边肯定没有的，你汪叔没儿没女，怎么的也要有人替他穿穿孝。”奚成义嘱咐奚尊孔道。

“胡扯，你还在世让尊孔穿什么孝衣，致远他不是收了个干儿子么，再说城里也不兴那套，别乱来，你们到了那里一切听恩的安排。”昝素云不高兴地道。

“那你赶紧给子东打个电话，让他先过去看看有没有要相帮的，另外叫他给我们准备好住的地方。”奚成义又吩咐儿子道。

趁楚怀瑜还没赶到，濮夏莲赶紧忙开了，帮着收拾东西。一家人正等着，没想到姜克英上门来了。

“你要去庆源么？”濮夏莲知道她肯定是听了音讯才赶过来的。

“世清跟我打了电话，说是怀瑜开车来接，省得他多跑路，我就到这来等了。致远兄弟对世清跟自己儿子似的，再怎么的也要去送送他，”姜克英抹了抹眼睛，又问濮夏莲，“老姐啊，你也去么？”

“就他们爷三个过去，照理来说是要去哭上一哭的，但家里还有爷爷他们，没办法了。”濮夏莲心里在想，要是去了还真不知道怎么哭呢，你哭是哭兄弟，我比你年纪大倒要哭叔叔，真是有点乱。

“姜阿姨可千万别哭啊，城里不兴那套的。”奚子恩一听他妈的话连忙对姜克英道。

“世清也是这样说，唉，世事难料，致远兄弟一向身体好得很，怎么说走就走了。”姜克英和濮夏莲唉声叹气唠叨上了。

等了不到一小时楚怀瑜就赶到了，下车跟大家打招呼的楚怀瑜很意外发现姜克英也在这，便上前帮她提东西上车，没想到姜克英却唬着脸骂起他来：“你若大个人怎么一点常识不懂，你看看你穿的是什么东西，赶紧给我换一身，没素服穿淡点也行，世清那小子也没提醒你？”

“哦，清清出差了，正在往回赶的路上呢，一时着急倒没注意到，回去我就换。”楚怀瑜挠挠头不好意思地道，天气有点转热，他今天穿了件较为花哨的T恤。

濮夏莲看在眼里很是感慨，瞧姜家姊妹这神态，对待楚怀瑜好似自己的儿子一般，能骂能训，自然而不造作，想是已经真正把他当“儿媳”看了，楚怀瑜那“女婿”角色也定位得当，真不知道是该羡慕还是该嫉妒，要是自己的儿子将来也找了个伴，到时候不知道自己会以什么姿态对他，唉，天菩萨啊天菩萨，这过的是什么日子，世上这么多的人为什么偏偏挑到我家的儿子，不知是因为他前辈子造了孽受这番折磨再打下地狱，还是他前辈子积了德今世受这番考验后能位列仙班，但愿是属于后一种吧，那样的话，我自己死了也好有个好去处。

奚成义奚尊孔父子在庆源呆了三天才回来，一来来了几大家子的人，楚家老老少少全来了，奚子东一家三口也来了，汪致远的干儿子静开阳一家也来了，都是来看望汪玉涵老夫妇俩。

虽然汪致远有七十多岁，但毕竟是走在父母前面，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安慰的话自是说了不少，汪玉涵昝素云对生死倒是看得很淡，反而劝慰大家看开些，人走得不痛苦也算是前世积了德。

“是葬在他们军区的公墓吧。”昝素云问奚成义。

“那个……不是，大哥好象早有预感似的，去世之前的几天和我聊天时说了很多身后的事，说是自己死了之后要和他战友埋在一起，也就是开阳的亲生父亲，遗嘱里也写得很清楚，我们只有尊重他的遗愿，开阳跟他们军区沟通后，同意了我们的意见。”楚跃接过话道。

奚成义迟疑了一下说：“汪兄弟还没下葬呢，我们准备明天去他的战友安葬地。”当然，骨灰盒还放在院子的车上是不能说的了。

“那是哪里啊？”汪玉涵问静开阳。

“我亲生父亲本来是葬在去世的地方，广西的一个边境上，干爹说是要完成我父亲的遗愿，九二年把他从广西迁到了老家湖北仙桃，明天我们去那，”静开阳停顿一下说，“我们来也是想征求爷爷奶奶的意见。”

“死者为大，你们就按他的意思办，我们老家也是湖北，也算是魂归故里吧。”昝素云叹道。

“准备去哪些人呐？”汪玉涵问楚跃。

“我想女眷不方便，就不让她们跟去了，开阳是肯定要去的，我这边是我和家里这两个小子，成义大哥和尊孔侄也说要去，也就六个人吧，其他人要去都被我给劝住了。”楚跃擦了擦眼角道。

“做得很好，大老远的没必要都跟去，你跟成义也别去了，就让他几个年青的办了就行，年纪也不小了，又不是一点儿路。”汪玉涵对楚跃奚成义道。

“最后一程，还是让我们送送吧，有车也方便，又不用挤火车换客车的。”奚成义道。

“大伯发病时要是奚表侄在就好了。”楚怀瑜突然说道。

“他是医生又不是神仙，又没有特异功能，能天天跟黑白无常打斗啊。”昝行方有点不高兴地道。

“咦，是啊，恩呢，怎么没回来？”濮夏莲这才发现没见着小儿子，便问自个老公。

“说是朋友有点事要帮着处理，可能要呆两天。”奚尊孔想一语带过。

“他朋友家有个病秧子还是咋的，怎么动不动就往哪跑呀。”濮夏莲没理会到丈夫的意思，反而借题发挥起来。

“小叔子去谁家了？”卢稚巧问她婆婆。

“还能是谁，三段锦呗。”奚子东面无表情地道。

“现在不叫什么三段锦了，恢复了原名淦伟文。”楚怀亮道。

“真是可惜了，他的歌唱得那么好，竟然会突然告别歌坛。”楚怀亮的妻子庹竞梅跟着道。

“谁说不是，《雨霖铃》哪个不能哼上几句。”卢稚巧附和道。

“你怎么也清楚这事。”濮夏莲对楚怀亮说。

“这事商场上哪个不知道，他可是不久前被任命为华鑫集团的副总裁。”楚怀亮淡淡地笑道。

“真是奇了怪了，他一个乡下郎中，跟人家开公司的掺合啥，家里头这两天来的病患不少，丢了自己的事忙起别人的事来倒是一身是劲。”濮夏莲嘟喃地道。

“表侄不是另有所谋的话，想必是在帮人家公司治病呢。”楚怀瑜开玩笑地道。

“医生本来就是帮人救急救难的，他有那能力帮人家解决问题，也是医德的一种体现。”昝行方道。

“小淦的爷爷那么有能耐，打好的江山让小淦坐，还能出什么问题啊，还不是咱家小子玩性起来了，在庆源城里呆上瘾了，三天两头往那跑。”濮夏莲对小儿子的行径还是不能理解，心道，就算你喜欢上人家，那也是人家先招惹上你的，有点矜持好不好，别天天往人家家跑，失了自己的身份。转而心里又一惊，要死，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乌七糟八都想到哪里去了。

“家族大了也有大的不好，明争暗斗不断。”楚怀亮叹道。

“这话怎么说。”奚子东突然也关心起来。

“虽然华鑫集团是行业里的龙头，但里面盘根错节，关系复杂得很，淦光耀几个儿子都有股份，也都各有各的亲信，那淦伟文年纪轻轻又没历炼过，自然是难以服众。淦光耀的大儿媳妇卞玉琼二孙子淦伟奇都是不好惹的人，一个无赖一个流氓，三儿子淦湛海虽然没在国内，但在公司也有自己的势力，淦伟文突然空降进去，两边都没讨到好，处境肯定是很难。”楚怀亮细细分析道。

“我一听这些个勾心斗角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头大，什么时候有空跟你弟弟说说这事，别丢下自己的本份帮别人瞎忙。”濮夏莲对奚子东道。

“又不是三岁小孩，劝过他多少回了，哪次听我的了，我是再也不耗那闲功夫跟他废话。”奚子东没好气地道。

“十多年一直呆在山沟沟没怎么出过门，哪个年青人有恩那毅力，现在就权当出外散散心吧，把以前的补回来，别管了，随他去，”昝行方劝濮夏莲，又对奚子东道，“一个男人要有男人的气概，做错了事就要承认，你还是个国家干部呢，跟自家弟弟别老胶着那股气，找个机会两人摊开说说。”一屋子的人都觉得，这老头也太护着那奚子恩了吧，涉及到奚子恩的事什么都是别人的错，那小子都成这老头心尖上的肉了，说不得一点的不是。

庆源市，一家五星级酒店客房。

奚子恩跟个案板上放了血正等着屠户肢解的死猪似的，四肢撒开躺在床上，淦伟文跪趴在他身上，正卖力地在那帮奚子恩按摩推拿。

“要是我的粉丝们知道我这样给你服务，出门你就会被她们大御八块。”淦伟文恨声恨气地道。

“你现在都成昨日黄花人老珠黄了，怀什么旧啊，我这也是为你好，你手艺精了，拍你爷爷的马屁讨他欢心不是水到渠成么，要知道你可不是他唯一的孙子。”奚子恩舒服得哼哼叽叽。

“等我学会了这技巧，赶紧招徒授艺，这当老师多爽啊，一招招几个，让他们轮番着给我按。”淦伟文很有点不服气。

“等你出师了再说吧。”奚子恩笑道。

“哥，你汪爷爷怎么不叫你过来治疗啊。”在淦伟文眼里，奚子恩的医术无人能及。

“我就是华佗再世也有力所不能及的地方，再说他们部队的医疗条件相当好，谁会吃饱了撑着找我一乡下郎中。”

“真是的，这人生啊没法预料，他那么利害的一个人，跟个去串门似的，说走就走了。”淦伟文发起感慨来。

“你也认识我汪爷爷？”奚子恩好奇地问。

“认识是不认识，听我爷爷提过他的事，说是当年他曾一脚踢爆市委书记的车前灯，最后还弄得人家市委书记去军区跟他赔礼道歉。”

“哦，有这么一回事？我怎么没听他们提起过。”

“说是很正直的一个人，可惜当年没转业到咱们地方来当官，要不然定会是个青天大老爷。”淦伟文竟然忧国忧民起来。

“要当青天大老爷那是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你就安心当个小总裁吧，别在这发感慨了。”奚子恩取笑道。

“不是吧，这么大一个集团公司的总裁你竟然会说小总裁。”

“在我眼里你就是小总裁，还是要人喂奶的小总裁。”奚子恩呵呵笑道。

“低调低调，还不是总裁，前面有个副呢。”看着奚子恩那神情，淦伟文有点意乱情迷了，嘴巴忍不住亲上了奚子恩赤裸的背，在奚子恩背上缠绵好久又慢慢地往上开疆拓荒，奚子恩也被他亲得情不可耐，两只铁臂似的手一把抱住淦伟文，两张嘴巴跟涂了胶似的，纠缠不已。

第四十二章

淦伟文欲火焚身，意乱情迷，眼神迷离地在奚子恩耳边喃喃道：“哥，今晚我就在这睡了。”

“别，你还是回家吧，家里爷爷等着呢，不是说每天他都要问你情况的么，再说了，你这名不正言不顺的，我有负罪感。”奚子恩推开淦伟文轻笑道。

“负你个伪君子，什么名不正言不顺了，当初引诱我这良家少年怎么就名正言顺了。”淦伟文狠狠在奚子恩那隆起的肱二头肌上咬了一口。

“说这话就过份了啊，你小子别揣着明白装糊涂，当初可是你勾引大叔我的。”奚子恩吃痛地道。

“呵呵呵，就算是吧，那我继续勾引勾引如何，今晚就让我在这睡吧。”淦伟文从奚子恩后背圈了上来，身子紧粘着奚子恩。

“回去回去吧，跟你爷爷说说公司的事，也好让他老人家给你指点指点。”奚子恩不自然地道，再这么下去，自己恐怕把持不住了，就是淦伟文不主动，他也有可能霸王硬上弓。

一说到公司的事，淦伟文马上蔫了，耷拉着脑袋哀叹道：“唉，不是跟那些笑面虎合作商喝酒就是跟那些个贪官污吏打交道，烦也烦死人，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不是天天能听到奉承的话么，照理来说心里应该很爽啊。”奚子恩穿上上衣道。

“那也要听是什么话呀，不是说我歌唱得好就是说我人长得好，我又不是卖唱卖身的。”

“那好好干吧，下次就会有人说你经商头脑好了。”奚子恩拍了拍淦伟文精致的脸蛋笑道。

“其实那些我都不需要，我只希望跟你好好在一起过日子，有你就行，没那么多的雄心壮志。”淦伟文那是一个深情表白。

“快了，熬过这个过渡期就会轻松多了，毕竟有你爷爷奠定的基础在，不说是坐享其成，至少比人家自己创业的轻松多了。”很有点自我陶醉的奚子恩安慰他道。

“主要是公司的事务很烦，你又没在身边。”淦伟文不满地道。

“我一介名医，就是市委书记打招呼我都不理，你一招唤还不是随叫随到，还不满意么。”

这么一说，淦伟文想想倒也觉得事实的确如此，便良心发现似的道：“呵，哥，对不起，耽误你的事业了。”

“这话就没必要说了，你是谁呀，我能不管么，也别太灰心，现在不是步入正轨了么，你爷爷对你最近的表现都很满意。”奚子恩一副义薄云天的神态。

“什么满意呀，不就结交了几个同行么。”淦伟文不好意思地道。

“商场中就要多结交朋友啊，多个朋友多条路。”

“有哥真好。”淦伟文又跟个袋鼠熊似的抱上去了。

“好好好，明天我会去你家，一起跟爷爷谈谈公司内部的事。”奚子恩很无语，这家伙怎么越活越回去，越活越幼稚了，以前在电视里可不是这样的呀，这反差也太大了吧，难不成我魅力就那么大，能让人家返老还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