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总人呢?”奚子恩望惠亚东身后看了看。
“喏,戴黄色头盔的那个,在场上跑得正欢呢。”惠亚东往马场那边呶了呶嘴,神态甚是俏皮,眼神盛满了宠溺。
“哦。真没想到,楚总骑术会这么好呢。”奚子恩点了点头笑道,心里却是一惊,没想到惠亚东原来跟自己是同一类的人,这老天真他妈的不是个东西,怎能这么折磨人呢。
“可不就是,一向是个争强好胜的人,除了对他那宝贝弟弟楚怀瑜,他做什么事都有点过于苛求,”惠亚东开玩笑地笑了笑,“神医,他这是不是也是种病啊。”
“不错,病得挺利害的,严重的强迫症。”奚子恩也开起了玩笑。
“有药可救么?”惠亚东轻笑道。
“无药可救,但是,”奚子恩一副正儿八经的样,“有一个人可以救他。”
“谁啊?”惠亚东被奚子恩神叨叨的样给蒙了,追问起来。
“你。”奚子恩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
“神医开什么玩笑,我又不是学医的。”惠亚东神色有点尴尬。
“有些病不一定要医生来治,比如亲情啊爱情啊,都是世上最好的良药呢。”奚子恩笑了笑,放下茶杯轻叹了一声。
“神医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呀?”惠亚东不自然地道。
“知道什么啊?”奚子恩装傻充愣。
“我和怀亮的关系。”惠亚东有些黯淡神伤。
“有些事我并不知道,比如你和楚总别的什么关系,有些事我想我是知道的,比如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神医这话说的,”惠亚东伸出修长的手指,捋了捋眉额,“那我是个怎样的人呢?”
“跟我一样的人。”奚子恩不知是在打太极拳还是打迷踪拳。
“那神医是个怎样的人呢?”惠亚东把球踢了回来。
“你又是从哪蹦出来的人?”奚子恩身旁突然阴恻恻地冒出句话来。
奚子恩惠亚东转头一看,见淦伟文不知什么时候折回来了,正一脸怒气地瞪着惠亚东。
“三段锦?”惠亚东心道,不会吧,好像没什么地方得罪你这小少爷吧,怎么瞧着跟我苦大仇深似的。
“我叫淦伟文,不是什么三段锦,你是谁啊?”淦伟文很没涵养地问道,有点咄咄逼人的意味。
“你想我会是谁呢?”惠亚东好整以暇。
“大庭广众之下,别丢人现眼了,快坐下吧。”奚子恩把淦伟文一把扯到身旁的位置上。
“怎么出去没五分钟,你这就跟人聊得卿卿我我了,谁呀?”淦伟文心里那是一个气,你个老男人,见着帅哥就犯花痴了吧,一没盯住就到处放电呢。
“跟你说多少遍了,素质,素质,都这么大个人了,拜托稳重点行不?”奚子恩无语。
“你跟我家神医什么关系,以前认得么?”淦伟文追问惠亚东。
“说起关系那可大了,认识嘛,也有好长一段时间了,是吧,神医。”惠亚东嘴角牵了牵。
“得了,惠先生还是饶了我,你还是跟他说实话吧。”奚子恩作投降状。
“我说的是实话呀,咱俩不是好久前就认识的么。”惠亚东一脸无辜地道。
“是么,照这么说,现在是旧情复燃了?”淦伟文咬牙切齿地问奚子恩。
“复你个头,”奚子恩再也憋不住,很是有失身份地在淦伟文头顶上敲了一暴栗,“惠先生是跃美老总楚怀亮的大学同学,陪楚总一起来骑马的,先前惠先生犯了相思病,不是来诊所找我看了么,这不就认识了。”
“哎哟,瞧着也不年轻啊,跟楚总是同学,那就更不年轻了,我得喊你伯伯了,”淦伟文一听是这么回事,脸上稍霁,“年纪一大把,还害什么相思么?”
“相思哪有年纪的呀,人家贺知章八九十岁还发出‘少小离家老大回’的相思之情呢。”惠亚东瞪了一眼奚子恩,眼神那是一个哀怨和悲怆,把个奚子恩瞪得心碎成了几瓣,唉哟,都怪我这张臭嘴,一时把不住风,一急把你给出卖了,别瞪了,瞧着我这心都疼。
“惠先生居然和楚总是大学同学,应该不只是小学生水平吧,人家那是相思么,那是乡愁。”淦伟文嗤鼻道。
“知道你知识渊博,显摆个啥呀,正经说话行不。”奚子恩又想敲他,被淦伟文一把手给抓住了,抓住了还不放,明显带有示威性。
“实在好奇呢,惠大伯一大把年纪了相思谁呀,能告诉侄儿么?”瞧着淦伟文倒是很懂礼,大伯侄儿的异常谦逊。
“喏,当然是马场上意气风发的楚总了。”奚子恩赶紧撇清关系。
“啊,楚总?”淦伟文一听倒很是意外,“你和楚总究竟什么关系呀?”
“你和神医什么关系,我和他就什么关系。”惠亚东不以为然地道。
“不……不会吧,”淦伟文错愕地道,“你和楚总的关系跟我们一样?难道你是‘二奶’?”
“错,”惠亚东自嘲地道,“确切地说是‘二爷’。”
“你不觉得挺不正常么?”淦伟文纵是再与时俱进,对这种关系还是很难认同。
“是挺不正常的,我本来就不是个正常的人。”惠亚东习惯性地抚了抚眉头。
“哥,咱们走吧,回头你都赶不上回去的班车了。”淦伟文说完率先起身了。
“再等下呗,既然在这碰上楚总了,怎么的也要跟他打个招呼不是。”奚子恩抬眼道。
“回去了,”淦伟文一脸不高兴地道,“你先在厅门前等一会,我去把车开过来。”说完径直去了。
“呵……你这位是不是有点过于偏激啊。”惠亚东对没办法跟着起身的奚子恩道。
“可不就是,他跟你那位一样,都有病,你那位是强迫症,我这位是偏执狂。”奚子恩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跟惠亚东不好意思地告辞了。
一路上淦伟文都在嘀咕世上怎会有这种人,一个大老爷们甘愿当人家的“二奶”。
奚子恩听得实在是起老茧了,便道:“世上的人各色各样的都有,还有我这种特殊癖好的人呢。”
“你有什么特殊癖好?”淦伟文转过头很生气地问道。你个老男人嘴里要是蹦出句爱拈花惹草到处漏电随地发骚的话,我立马把车撞下高架桥。
“老牛吃嫩草的特殊癖好呗。”奚子恩很没廉耻地道。
“这还差不多,”还好,不用跟他同归于尽了,“我可告诉你,你这老牛只能享受我这块嫩草,要是眼红别的地儿,我可跟你没完。”
“错,”奚子恩大笑道,“我说的嫩草是指我,你是那老牛。”
“自恋狂,”淦伟文笑骂道,“不就脸上那块皮显嫩么,臭显摆个啥呀。”
奚子恩仍是坚持要自个儿坐客车回去,淦伟文晚上还有应酬,只得作罢,难舍难分地和奚子恩在客车站告别了,跟个送人家出国似的,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虽然儿子从庆源帮自己带了不少好东西,但濮夏莲并没多大高兴劲,有时在做家务时做着做着莫明其妙就会长吁短叹一番,奚子恩昝行方奚尊孔他们自然知道老太太是在担心什么,也不细问,只想着随着时间慢慢过去,让她在不知不觉间接受事实。
这天周末,诊所没新病患上门,奚子恩又想着去庆源走一趟,跟淦伟文打电话时,没想到淦伟文却和沈维庆郭明明他们出差了,去了深圳,只得作罢。淦伟文问奚子恩有什么想要的,他好从深圳带过来。
“一个现代化都市有什么好东西买呀,别浪费钱吧。”
“好东西多着呢,”淦伟文想了想道,“要不给你买个可视化手机吧。”
“这不才买的手机么。”
“手机跟手机那也是有差别的,可视化手机咱们可以视频对话,就是说你能看得见我,我也能看得见你。”
“还有那功能?”奚子恩不相信地道。
“可不就是。”
“买吧买吧,给我带个七八部过来。”奚子恩突然感兴趣了。
“要那么多干嘛?”淦伟文疑惑地问。
“家里老人们人手一部,跟人家打电话能看得见人多好玩啊。”
“那也要看跟谁打,对方也有这要的手机才行啊。”淦伟文心里笑道,买吧买吧,合着买大白菜呢,刚还劝我别浪费钱,这会儿又搞起批发来了。
“这样子啊,那就算了,家里老人也很少会分开,没必要,我还以为跟谁打都能看得见呢。”
淦伟文他们一直在深圳呆了四五天才回来,等回到庆源时又是周末,奚子恩本想脱身去庆源见见淦伟文,但诊所昨天来了个外地的病患,虽然病情不是很严重,可也不好撒手不管,便想着等过了当天再说。
第二天,淦伟文想找上次穿的衣服,打开衣柜,左右找不着,便把他老娘喊了上来,问她那件衣服哪去了。濮夏莲问清了,从衣柜里一掏就掏出那件衣服来。
“这真的是我上次穿的那件?”奚子恩不敢相信地问。
“废话,你衣服还能当面条不成,老娘能吃了你衣服?”濮夏莲没好气地道。
“你用水洗了吧?”奚子恩瞧着严重变了形的衣服郁闷地道。我的老娘啊,这件可是淦伟文花了五六千给我买的呢,被你洗一次就洗成抹布的价值了。
“不用水洗用什么洗,用风洗?”濮夏莲左拉右扯的,也感觉到衣服好像是被洗长了点,嘴里却是毫不承认错误。
“最好能干洗,”奚子恩欲哭无泪,“你老用水洗也不能拧干水挂在衣架上晒啊,算了算了,我找过一件穿吧。”
“瞧你那嘴脸,不就一件衣服么,至于跟老娘我赌气么。”濮夏莲见儿子不高兴,心下有点愧疚。
“没呢,我有出不得的气就是去撞墙也不敢对你老赌气啊,正好,趁天气好,我把这几件收拾下拿去庆源干洗吧。”得了,正愁没理由呢。
“县城不是有那种干洗店么,让奚勇去县城打货时顺路捎过去呗。”臭小子,你以为老娘不知道你洗衣服是假,去见那姓淦的小子是真。
“县里的没有市里的洗得干净。”
奚子恩动不动去庆源,去得勤了,不但濮夏莲心里腹诽不已,家里其他几位老人也觉得很是异常,有悖于奚子恩一贯的作风,奚子恩一走,都在暗暗取笑他彻底被狐狸精给迷住了。这天,坐在一起闲扯的奚家老人们这边正嘀咕着奚子恩去庆源去得勤,没想到庆源那边却打来了报丧的电话,这下连他们也不得不要去庆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