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恨地看了我一眼,“杜清,”他说,“你的心到底是怎么长的?”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今天的他看起来有些不一样,“发生什么事了?”
“对不起,没什么,可能是太累了,”他苦笑了一下,问:“你呢?和杨研到什么程度了?”
“还不错啦,”我有些得意,“我们很好。”
“一个月搞定的赌约看来是你赢了,”他抬头看着我,笑着说,“要什么呢?当初,你好像说要输了的人陪夜,莫非你想让我陪
你吗?”
“哈哈,是啊,我出马还有什么人搞不定吗?”我完全已经忘记了当初的约定,这次他提起来我才想起来当初幼稚的想法,可是
,明明是连自己也想作废的东西,到了这个时候,却让我有了种想要炫耀的愚蠢的虚荣心,“如果同榆不反对的话,我可是没有
意见的!”
话刚出口,我感觉头顶一凉。一杯冰镇啤酒从头顶倾倒下来,淋湿了我大半个身子。
“原来如此!”杨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已经明显感觉到了故作平静的语气下他强忍住的激动。
“杨研!”我转身一把拉住他准备离开的身子,辩解到:“你听我说!事情不是这个样子的!”
相对于我的激动,他却显得意外的平静,而他这样的平静却是我最怕的,我宁可他骂我、甚至打我,可是,他只是平静地看着我
,说:“你说吧。我听着。我等你说你没有拿这个打过赌,我等你说你当初接近我不是为了证明你可以掌握我、征服我,我等你
说你根本就没有和他定过这个赌约。我听着呢,你说吧。”
我看着他,却说不出来。
“杨研……”我只有叫他,我说不出来他期待的东西,一分钟前我还是得意洋洋,现在却恨不得狠狠揍自己一顿。
他笑了笑,像往常一样的笑,然后转身离开。
我颓然坐下,连跟上去的勇气也没有,我是个废物,彻头彻底的废物!
像往常一样可以在科室里见到他,他看起来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
“昨天……”
“昨天的手术通知已经开下去了。”
每当我准备和他说话的时候,他都这样岔开话题,几次下来,我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拖住他拉进了值班室。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有些抓狂了,“难道你连这种事情也要在意吗?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你知道我对你是认真的!”
“那还真是谢谢了,”他阴阳怪气地说,“要我如何,以身相许吗?怕是前面排了太多人,轮不到我了吧。”
“杨研!”我抓着他的肩膀,“不是一切都好了吗?一天前我们还是那么开心、那么幸福的,为什么你要破坏这一切?!”
“我?破坏?!”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杜清,请你想想清楚,到底是谁破坏这一切的!”他一把推开我,准备拉门出去。
“别走!”我拉住他,在他被我压在门上的时候,我不顾他的挣扎吻了上去。
“杨研,我爱你!真的!”
他站在哪里,没有迎合也没有反抗,只是在我放开他的时候,说了句话:“就算我欠你人情,这个吻也还清了吧。”
我垂下双手,拉来了门。
明明昨天还在一起,今天却变得这样陌生和敌对,我们到底怎么了?
在他的眼睛里,我可以看见被背叛了的痛楚,可是杨研,我对你,没有过一丝一毫的背叛,可是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那天晚上我喝醉了,躺在同榆的高级沙发上,把他几百万的地毯给吐地一塌糊涂。
我又变得无家可归了,我在杨研楼下看着他家的灯亮起又熄灭,感觉自己好像只是作了个梦。幸福来的快,消失得却更快,让人
措手不及。
第十一章
星期六,杨研在科室里的最后一天,他终于还是和同学换了班。
查完房,刚做完夜班的我本来可以走了,但是却被叫去了主任办公室。在转角的地方,我看到杨研从里面出来,垂着头,看不到
脸上的表情。
“我今天特地赶来的。”主任板着脸说,听了这句话我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
“昨天我刚从外面回来,”他看着我,一副惋惜又懊悔的样子,说,“小杜啊,对于你的工作,我一向是很满意的,做事情效率
不错,而且很有责任心,但是……”他顿了顿,“你知道我今天找你什么事情吗?”
我摇头。完全不知道。
有必要让大主任一回来就在周末赶过来找我谈话的事情,想来一定有些分量,但是一点都没有先兆,我完全没有头绪。
他长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为难,“小杜啊,这大概只是谣传而已,你想想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么?为什么人家要诽谤你?”
“什么诽谤?”我摸不着头脑,“主任,到底什么事情啊?”
“有人说你是同性恋,”他说了以后,马上又补充到,“那我当然是不相信的,一个工作这么出色的人怎么可能是呢?小杜啊,
你不要当真啊,不过例行公事我还是要找你来问问,你也不要多想,就当谈谈心好了。”
工作出不出色到底和同性恋有什么关系呢?我在心里冷笑,他的样子,明显已经相信了,但是却说得这么虚伪。
“主任,他说得是真的。”不知道是因为头脑发热还是我那愚蠢的自尊,或者只是和自己的赌气,当时的我根本就没有想到要掩
盖这个事实,“我是同性恋。那不是谣传。”
主任睁大了眼睛看我,许久才结结巴巴地说:“这个、这个事情……小杜,你也知道我们医院是个综合性的大医院,如果这种事
情被别人知道的话……尤其这是外科,需要手术,很多创伤性的操作……”
他的意思,就好像我患上了爱滋,他可是主任啊,却一点常识都没有,同性恋,并不是爱滋的同义词。
“我知道了,”我冷冷地说,“正好最近家里有些事情,我想请个长假。”
长假的意思,和辞职查不了多少。
他看了看我,点点头,一副痛失人材,人材却大大令他失望的模样。
我出了门,看到不远处的杨研。
难道……
不可能!我拍打自己的脑袋,他说过他不会说的。
我已经有些混乱了,我说服自己同他无关,可是……
“杨研,”终于,我忍不住了,与其这样瞎猜,不如当面问个清楚,我乘他一个人时截住了他,“有件事想问你。”
他看着我,有些推搪地说:“我还有事……”
他的态度让我很不舒服,于是我头脑混乱地口不择言起来。
“能有什么事情!”我声音有些大了,“难道现在和你说句话还不行吗?还是说你在背后做了什么事需要掩饰?”
他怔了一下,气愤地反驳:“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在背后做了什么?什么叫掩饰?你把话讲清楚!”
我看着他,想问,却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而他似乎猛地明白了我的意思,“你想问的是匿名信的事情吧?”他冷笑,“原来是
这件事情,你觉得是我说的吗?”
他果然知道……
“杜清,原来你一直这样想我,”他苦笑一声,“你觉得是就是吧,反正也不差这一次,你对我,还真是不错,我从来没有见过
你这样残忍的人……”
他无奈而又绝望的眼神让我心痛,我拉住他,“杨研……”
他不动声色地甩开我,转身而去。
再一次地,我做了一件错事,绝对不会是他,我相信,可是现在,挽回不了了。
“同榆,你们这里缺人吗?”我窝在他的沙发上,喝着他没能从我手里抢走的啤酒。地毯己经换了一条,原本那条可以值上我一
年工钱的高级地毯已经被处理掉了。
“怎么,你要介绍谁来?”他头也不抬地在电脑前面看东西。
“我。”
他侧头看了我一眼,“干什么你?工作很闲吗?做兼职很辛苦的。”
“不是兼职,是全职,”我起身绕过去坐在他电脑桌前,笑了笑,“我被炒了。”
他瞪着眼睛看我,很不可思议的样子。
“你没有话对我说吗?”我看着他受惊吓的样子,突然觉得很有趣。
“啊,”他反应过来,“没有,我们人手满了。”
“可恶的家伙!”我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太明显了吧,有这样见死不救的吗?!”
他夸张地张着嘴按住我的手,喊着:“谋杀!谋杀了!”
他的手很温暖,那种温暖像个钩子,钓起了满腹的寂寞和不甘,我放开了手,猛地扑在他的怀里。
“同榆,”我哭着说,“我没了,什么都没有了,工作没了,感情也没了……”
他失措地抱着我,身体有些僵硬,没有说话,只是像往常一样任我哭着,一只手轻轻在背上有节奏地拍动,就好像哄着撒娇的孩
子。
许久之后,他才放开我,“杜清,”他说,“我不会让你在这里工作,这里不适合你,你还是应该穿着白大褂去做医生,那样的
你,才像你。重新找个医院吧。”
他就是这样,不会纠缠着问我原因,却可以作清楚的提醒。
告别了他回到空旷的家,想起杨研的眼神,怎么也不能入睡。那是失望、痛苦又交织着无奈的眼神,我知道自己伤害了他。
他说的对,这一切,都是我破坏的。
我披上衣服,来到医院。他在伏案写着东西,透过办公室门上的窗口,我看着他的背影,已经很熟悉了,却不知道为什么又有些
陌生。
明明不久之前还可以喝着茶水亲密地拥抱,现在却只有偷偷地观望,我感觉真像是一场梦,不知道那幸福的是梦,还是现在。
今夜,注定无眠。我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翻腾的片断纠缠着我的心脏,像要把它压碎一样。
这个时候,电话响了。十二点,会有谁打来?
“是我……你睡了吗?”f
心猛跳起来,我“啪”地挂了电话。
虽然说过不管多晚都可以找我,可那段时间已经永远的过去了。我不敢相信,一个人可以在狠狠伤害了别人之后,还能在若干年
后这样若无其事地说着当初的约定。
第十二章
没有工作的日子有些不习惯,却终于养成了吃早饭的好习惯。
医院的招聘不是在报纸什么的地方可以轻易见到的,我还是亲自去各个医院的人事部,但结果也很明显,他们不缺人。
一般来讲,他们不太会要半路辞职的人,因为怕有过什么医疗事故。
医生不是个想跳槽就跳槽的好职业。r
吃午饭的时候,我看到一家清洁公司在招人。
招聘人员看着我的简历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好像我在开他的玩笑,但当我说我对工资没有特别要求的时候,他们便很乐意地添上
了我的名字。
走出清洁公司的时候,我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有了个新生活,想着想着又觉得自己有些好笑,这么轻易地就换掉了自己的路。
将这个决定告诉同榆的时候,他没有多大的反应,仿佛知道我会作这种没有道理的事情一样,反倒是边上路过的杨研,听到我的
决定后,犹豫着叫住了我。
他预支了两个月的薪水,还有一个月的工作才能还清。我知道他不怎么喜欢看到我,我也已经尽量不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了,可是
有时候刻意的躲避却根本就是无用功。
“你不做医生了吗?”他的语气透着些许紧张和生疏。
“啊。”我点头。e
“杨研,”我说,“对不起。”
他的眼里涌出些雾气,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尴尬,当我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却突然从背后抱住了我,我可以感觉他在发抖。
“怎么办……”他把头埋在我的颈窝,“我放不掉你……”
我说不出话来,却感觉有什么从眼角滑落了。
原来我们都一样。e
我放不下他,他也放不掉我。
晚上,我在他家吃了晚饭,奶奶一样很热情,杨研看着我局促地拿碗接着她不停夹过来的菜,笑得很开心。我知道,我们之间的
风雨已经过去了。
我和他其实都很简单,会争吵、赌气、质问,我们可能会专注于自己的观点,却不能忽略对方的感受,我们会为一些小事大发雷
霆,却也会因为一个瞬间而心软、心动。我们最相同的,也许就是对爱的感觉,因为有着不安定而宁可放弃,却又会因为确定爱
着而奋不顾身。
“吃的好饱。”我躺在他狭窄的床上,揉着自己的肚子,“这样下去会肥的。”
“奶奶看起来更喜欢你。”他紧紧靠着我,有些抱怨的语气。
“原来你在吃醋。”我把他往身边搂了搂,“床好小,会不会掉下去?”
“那你睡地上好了,”他踹了踹我,“挑三拣四。”
我夹住他不安分的脚,扣住他的手,警告他:“不要乱踢,真的会掉下去!”
他被我固定得动弹不了,也没有要动得意思,只是睁着黑亮得眼睛看我。
温暖、湿润的唇,隐隐透着绿茶香味的吻。
我吻着他,慢慢褪下了他的衣服。0
“不要紧张,交给我就可以了。”我安抚着他有些僵硬的身体,亲吻着他健康的肌肤。
“嗯……”他微睁着眼睛,颤抖着发出诱人的呻吟。
我们紧紧贴在一起,终于没有一丝隔阂,我分开他的双腿,进入了那个艰涩狭窄的地方,然后带着他一起攀上了快感的高峰。
早上醒来的时候,他一看到我,立刻钻回了被窝。
“很痛吧?”我柔声问他。0
他看了我一眼,窘迫地点头,脸涨得通红。
“我爱你。”我吻上他的额头。
他嗯了一声,神色有些复杂。
也许他还是在害怕,怕我的不忠诚,但是我已经不怕了,不管今后还有怎样的困难,我永远都不会放弃他,因为,我爱他。
“那不是我说的,”他望着我的眼睛,“你相信我吗?”
我知道他提的是匿名信的事情。
我点点头,他终于安心的笑了。
怎么会不信呢?他透露的真诚是不会撒谎的。
“或许这个人就在我们身边,”杨研提醒我,“你要小心些。”
他说的没错。既然他可以寄匿名信来破坏我的工作,当然也可以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只是现在我实在不能确定他的目的到底是什
么,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去清洁公司上班,我已经不需要再为了我的职业而刻意穿上绅士一般的正规服装,我随便套了件衣服便出门了,这样的生活似乎
也可以很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