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遣有涯生——诡丽八尺
诡丽八尺  发于:2012年04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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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难道是CCAV讲的,生在了“盛世”?

“我们还活着,甚至还很年轻。”东远应该是望着庭院的门斗,“所以,尽量不要让已故的亲人失望吧。这样,你死去的爷爷、

奶奶才会安心。”

蓝加觉得,东远的话,与其是说给他,倒不如是说给自己。那个夜晚,便如同东远的讲述一样悠远、绵长,就仿佛有几个世纪。

13

肖昀11月底彻底恢复了正常人,但因为腿里钉了钢筋,没法弯下系鞋带,但毕竟还有没鞋带的鞋。这些都不重要,因为大难不死

,必有后福。

“我要学习托尔斯泰,也写一本《复活》。”肖昀跑到蓝加宿舍去,活蹦乱跳的。

“你复活了都干嘛?”蓝加不动声色地把宿舍里的袜子收拾好。看那家伙斜依在床柱上,明朗帅气,心情大好,头发因为车祸剃

光了,长出来短短的,居然还算有型。

“回去继续工作啊。”肖昀伸了伸懒腰,“荒废快2个月,真是光阴虚度。我这20年,从没这么倒霉过,以前病倒最多也就2天。

得,算丰富人生阅历了!”

蓝加心想你腿都断了,起得来那得是神仙,“咱要不要庆祝下,叫几个人来,随便谁谁谁。”

肖昀仔细思考了下,“现在酒不能喝,肉不能吃。白水就干饭?不行不行!”又转念一想,不如去带帐篷去郊外,风餐露宿,粗

茶淡饭,畅聊人生与梦想。

蓝加心想这肖昀,好一副有志青年的样子,如果不同意,就显得自己没有追求了。于是抚掌,大好大好。

肖某人荒废2个月,开车有障碍,便叫了几个朋友。宋功夫恰好在南京附近,还有1位不认识的据说是肖昀高中同学卢汉,一起杀

到某度假村去也。到了才知,肖昀“风餐露宿”是假,一切安排得妥帖,温泉娱乐样样不少,颇有些资产阶级自由化的倾向。

“想我这阵子做铁拐李,容易么?”肖昀笑道,“总要找个舒服的地方。咱坦诚相见,畅聊人生和梦想。”

肖昀几个朋友连叫好,大概说肖昀大难不死,必将千秋万代,寿与天齐。只是蓝加猛然想到,好个坦诚相见,如果不知肖昀是

gay倒也罢了,知道怎么感觉这么别扭。

肖昀见蓝加面有异色,便笑,“同行虽没有美女,不过温泉里面多的是,阿蓝你一定不虚此行。”

肖昀在水池里,因为蒸汽的关系,脸有点发红。虽然伤势初愈,身材还是相当完美,手臂、双腿都非常修长、韧性。他坐在温泉

里,背靠着池边,和几位朋友聊天,没有戴泳帽,短短的头发根根竖起来。看上去非常好看、有活力。

蓝加没怎么插话,呆呆看了他好一会儿,斥责自己没出息,分明有泳装美女在旁戏水,盯个大男人算什么?

这时候,正巧有来电。熟悉的《大长今》响了起来,因为肖昀在旁边,他帮忙拿起来,疑惑了一句,‘东远,找你做什么?”

一下子,手机仿佛烫手的山芋。蓝加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躲起来接更不是。终于硬起头皮按了接听键,闷声道,“东远,肖

昀就在我旁边,你和他说吧。”还没等东远反应,就把手机塞给了肖昀。

肖昀接手机时已没什么表情,没听里面的声音便直接按掉了递回蓝加,拿起浴巾起身便出去了。看得众人一愣一愣的。

过了会儿,蓝加才想起来赶紧追过去。肖昀倒没有走远,只是换上了运动外套,坐着在大厅里喝可乐,哪是喝啊,分明是灌。

“肖昀,”蓝加匆忙披了外套,跑了过去,“东远只是找我问你的事。”

肖昀一口气把可乐喝完,用力将罐子压成一团,远远丢到垃圾桶里,砰地一声。

“他有点担心你。”

肖昀盯着远处的垃圾桶,“打给你的,没必要接。”

蓝加偷偷瞥了眼,真是可气的家伙,“你不是刚复活吗?大好青年投身于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有多少事儿等着你做啊。想他那

个封建遗毒做甚?他除了恰巧救了你一次,哪里好?你倒说说啊?”

肖昀摇摇头,“我们以前关系不是这样子。”

那是大一的时候,东远虽然时常挖苦他,关系还是满好。也不知道具体好在哪里,只是一个眼神或一个动作。抑或普通的动作和

眼神,在肖昀眼里有了别的用意。曾经一起去图书馆看书,一起去演戏。有一次东远扮演武生,演薛平贵,肖昀反串王宝钏,本

来只是为了噱头。但涂着油彩的东远有一种让人惊心动魄的魅力,从那时候开始,对他的感觉就变了。

两人的相处从未跨雷池,但共寝共浴的经历还是有的。这多亏了肖昀的单身乐窝,毕竟即使东远也有要赶论文的时候。肖昀威逼

利诱地撵走了其他人,隆重得让东远有点儿尴尬。两个人聊天其实还算轻松愉快。东远看世事,自有一种读书人的刻薄,很多日

常小事东远说出来都有几分警世的味道,哪怕再崇高的事,拨开它表面的尘埃,自有一种俗世的可笑。

东远并非厌世,却喜欢带着嘲讽的眼光看一切。似乎任何凡念在他看来都有一种滑稽,但他不是凌驾于之上,只是我行我素、自

得其乐。何东远有很多女孩喜欢,却从来片叶不沾身;东远成绩很好,但从来不会拿第一;辩论时从来不做一辩;登山队只做副

领队。他做事从来都从从容容的,不拼命、不着急,倒有几分“夫唯不争,天下莫与之争”的架势。

肖昀有时候在想,以东远旁观者的角度,自己如此拼命博得他的好感是不是有点儿可笑?简直与追求他的女孩子一般无异。但自

己毕竟肉体凡胎,为了爱情,也只能沦落如此了。

不过,东远真的英俊,一千个人里也能一见难忘,一米九的个子有点过高了,但他甚至不会弯腰讲话;他的脸仿佛希腊雕塑一样

硬朗,有几分冷傲,只偶尔笑起来时自有一番意乱神迷,那时肖昀只会睁大眼睛看着。

肖昀一次约东远夜里留宿,顺便来个促膝之谈。奇怪的是,东远竟没有反对。东远的身材真棒,登山队造就的完美身材,出浴时

让肖昀目不斜视,伪装很哥们地拍了拍他肩膀,顺便问他胸肌有几块。

倒是东远有点尴尬。迅速换上T恤。说也许和超人一样多,可能比蝙蝠侠多,不知和钢铁侠比如何?

这种话由东远讲出来有点贫了。于是肖昀便开始笑,从微笑到大笑。东远便问你笑什么?然后自己也笑起来,然后问要不要喝啤

酒。

14

那个晚上,肖昀以促膝之谈为名,约东远共寝。东远没说几句便睡着了,听着他匀称的呼吸声,肖昀便觉得很踏实,这种感觉陌

生而熟悉,就仿佛早等着这一刻。月光下,东远的侧脸如泛着冷光的雕塑。肖昀终于没有忍住自己,轻轻在他脸上啄了啄。

如果时间一直停留在那一刻……肖昀几分恍惚。东远实在不能以“温柔”论之。他总是飘忽不定。这么多年了,也仿佛触摸不到

。那轻轻一吻,转眼间便仿佛消失在空中了。

《劫梦惊魂》里的外星人能够潜入人脑,甚至把主人囚禁在大脑的某个角落。肖昀多么希望也能去东远的大脑看看。说东远不在

乎自己,倒不如说他不在乎任何人、任何事。这样想着,却也觉得东远有点儿可悲。记忆中他很少有大悲大喜。肖昀也曾想,他

快乐吗?对于肖昀,快乐就是快乐,痛即是痛。而对于东远,他却不曾了解。东远总以旁观的眼光看世界,仿佛看尽人生百态,

却不知对自己的人生如何看法。

早上,东远跑步回来肖昀已准备了早餐。东远穿着浅蓝色运动衫,清爽得如同清晨。他从隔壁花店买来小盆风信子,可以做客厅

的点缀。“现在种,新年便可以开花了,如果你不养死的话。”

肖昀笑了,“如果养不死,那怎么养呢?”

东远便教他怎么养,保持充足的肥料和水分,经过4个月将可开花,开花前、后各施肥1次。还有就是花开后,花头该如何保护。

4个月…真麻烦。看到东远对他摇头,“你,一看就是没耐心。我爷养花很擅长。家院子有片竹林、花圃。水仙也养,但确实不

好养,如果觉得是负担,便失去养花的意义了。

“你在家也这么爱教训人吗?”肖昀不满意,“这么对你弟弟?”

“没有,”东远倒是笑笑,“这是对你的特别待遇。我弟弟啊?说实话,和他相处还没你好呢!”

“为啥?”

东远低头摆弄着那盆花,想了想,“不好讲。成长环境不一样吧?他和我爸妈在一起,从小上少年宫,辅导班、玩电脑、打游戏

。我去他们家,觉得怪,不像一家人。”

“对了,你家两小孩?为啥单独把你丢在乡下?”

“这个嘛……”东远沉吟了下,“那时候我爸妈在新疆工作,边境嘛!条件差、又没时间管我。我那时候小,不适应。就被送到

乡下爷爷家,省事。后来他们调到了广州,想接我过去,我倒有点舍不得了。”

“那你爸妈有没有说,这儿子怎么一点都不亲啊?”

东远站起身,将花放到餐桌边的窗台上,难得地苦笑,摸了摸下巴,“是吧,相敬如宾。我没让他们操过心,他们也不会以我自

豪。”

很少看到这样的东远,肖昀做了云吞当早饭,给东远盛了一碗,笑道,“因为你很独立吧。什么事儿都游刃有余。但这样很酷嘛

。”

东远点点头算是接收了“很酷”的褒奖,“有的时候也想融入。我是说,我父母的家。”

“那不也是你家吗?”

东远边吃饭边道,“我在那儿的房间,什么东西都井井有条,但都和我没有关系。我和弟弟从小相处不好,他很任性,我爸妈要

我处处让着他。”

“你哪是会让人的?”肖昀哼了句。

东远似乎不满意,用力弹了弹他脑袋,“我怎么了?”

“你,性格不讨好,不像我人见人爱。”肖昀想象着,东远以一种他九十岁爷爷的口气和父母讲话,画面真好笑。孩子嘛,要迷

糊一点、淘气一点、不用太聪明、偶尔撒撒娇。

东远有时候去父母家做客,去敲书房的门,父亲站起身给东远开门,然后掏出打火机给他点烟。父亲比他矮半个头,所以要微微

仰头看着他,然后给他让座。就仿佛是同辈人。

他们聊些男人的话题,父亲会讲自己工作上的事、家里这几年的情况等,也会讲弟弟如何不争气,成绩不理想,问东远有啥建议

吃饭的时候敬酒。父亲会像对自己兄弟一样给他敬酒,让弟弟给他敬酒。当然,东远很少碰烟酒,只有回家的时候才会破一次例

东远只比弟弟大2岁,那时还不到20岁。但在父母眼中,他早已不再是孩子。

“你看你!”肖昀循循善诱,“想要让父母关心,要自己争取。以后你遇到喜欢的人,也等她来纠缠你吗?”

东远似乎听出他说话的别有用心,顾左右而言他,“当年父子成兄弟,可遇不可求呢。”

“对了,你有喜欢的人吗?喜欢啥样的?”肖昀追问。

东远说他还没考虑过,这是个哲学问题。

“我们系里很多gay呢。不少人还对我别有用心。”肖昀故意道。

“嗯,”东远也不惊讶,似乎对碗里的云吞更感兴趣。

“你呢?能接受男人和男人的关系吗?”

“这是两个人的事,和别人没关系。”东远道,“当然,我们班也有这样的。”

肖昀讲他们几个哥们儿,宋功夫、何田田,有时喝醉酒撒个酒疯,宿舍里不好搞,在这里便屡禁不止了,起先只搞女孩子,有时

候把男孩子也领回来。班里有个小男孩,挺内向的,自己无意间帮过他,没想到他竟然喜欢上了自己。一个字,乱。

东远先是笑,又纠正肖昀,这其实都是老祖宗玩剩下的,不然你去看看《阅微草堂笔记》,连人兽、人鬼都有,同志算什么。

肖昀倒啧啧称奇,以为东远只看四书五经,二十四史呢,没想到这等闲书也看,真没白喜欢他。

“那你也不反对做gay了?”

东远倒是不满意了,“肖昀,这和我啥关系?那是纪晓岚的独特爱好。要是看了同志便做同志,看了人兽便去人兽。也太不成体

统了。”

肖昀心想,没把你绕进去。不过咱以后走着瞧。以为何东远保守,接受尺度还挺高,什么人兽都知道,可爱。

15

回忆总让人感伤。以前和东远,再怎么争执,还有许多难忘的回忆。但现在,却再也回不去了。

肖昀还记得大二的寒假。那一年父亲、慧姨和朝沐都去她奶奶家过年,自己觉得无聊,便一个人留在家中。结果染了风寒,严重

到大年三十一个人去医院挂吊瓶。感冒事小,只觉得有点凄凉。便发短信给东远,说自己在医院。

那边东远打电话过来,笑话道南京冬天挺暖和,这也能感冒?

肖昀就说就是太暖和了,你看我在北京怎么不感冒哪。

东远便问,是不是一个人无聊?

肖昀说有点,主要外面太热闹,要是烟花爆竹禁燃禁放,医院所有病人不准陪护,就能抚慰自己忧伤的心。

东远在那边笑起来,“我在父母家,也觉得无聊。不如给你唱段戏吧。”

东远随口唱了昆曲《游园惊梦》柳梦梅初遇杜丽娘的那段,刚唱几句便收了口,笑道,不合适不合适。

肖昀本来挂点滴有点烦躁,听了他的柔情百转,内心变得很柔和,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你父母在干嘛呢?”

“包饺子,”东远随口道,“君子远庖厨,我就不凑热闹了。”

“你弟弟呢?”

“玩CS。”

“我们聊会儿天吧。”

“好。”东远本来在自己房间看书,直接把门关上,“不过,你晚上吃点儿什么?”

肖昀不觉得饿,“一会再说吧,这时候寻个吃饭的地方,难。”

“对了,我正要送你个新年礼物。告诉我你家地址。我递给你。”东远道。

“什么礼物?”

东远笑说保密,肖昀便也不猜了,老实地告诉家里地址。和东远闲聊几句,东远这次语气很温和,一切都听他的,看来生病就是

占便宜。肖昀想起登山那次,东远埋怨他都在事后,当时他高烧不退,是东远留下照顾他的。

初一中午的时候,肖昀被门铃叫醒,看到门口的东远,俊拔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呆立了好一会儿

。东远灰色风衣、黑色围巾,英俊得让肖昀有点不敢逼视。如果这是新年礼物,未免也太惊喜了点儿。

“怎么,不欢迎?”

“呃,”肖昀整理了下思路,东远突然来了,简直不符合他的做事风格。又想自己穿着家居服是不是太随便了,尴尬道,“你怎

么来了?”

“我一个人在广州,没意思。初一机票三折,便过来了。”东远笑笑。

“那你父母肯定不高兴啦。”肖昀赶忙把他让进屋里,本来只有他一个人,怪冷清,但东远来了就不同了。肖昀很高兴,本来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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