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调笑地问他,是处男吧?
肖昀满不在乎地说是啊。
“真占了大便宜,”男人掏出钱夹,给了他一千块,“表现不错,下次还找你。”
肖昀愣了下,知道被当了MB。然后索性收下了,心想原来自己还值几个钱。等男人走了,就打电话给蓝加,让蓝加猜自己一次值
多少。
蓝加立刻骂肖昀,亏你看上去挺聪明,脑子真有病,万一染了病找谁去啊。以后别说我认识你。
肖昀也觉得确实够没品,厚着脸皮和蓝加学术探讨MB的行情,问自己高了还是低了,做1和做0行情差多少,下次一定要换下体位
。
蓝加真想揍肖昀。事实上,他一怒之下径自打车到那酒店,径自扇了肖昀一耳光,。肖昀愣了愣,然后怒道,“蓝加,你事情管
得太多了!”
蓝加一屁股坐床上,连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生气,“哼!把你当朋友才打你。看你多丢人。一大男人,失恋而已,多大点事
。这次随便让人上,下次还干啥?”
肖昀来气了,想推他出去,我怎样是我自己的事!
肖昀这家伙真气人。不过蓝加那是好欺负的,这么一推,肖昀反而被带了下,俯面栽到了床上。肖昀意识到自己做得有点过了,
赶紧爬起来,不想和蓝加纠缠。
蓝加被肖昀一刺激,肾上腺正分泌过剩。看着肖昀脸色有点羞赧的脸色微红,穿着开领的T恤露出锁骨,匆匆爬起的姿势很可爱
。即使在生气,模样也很好看。想着之前那男人所作所为,直接将肖昀按倒在床,要脱他裤子。
肖昀当然不依不饶,结果被蓝加抢了先机,一时落了下风。眼见裤子被蓝加剥了一半,臀形很性感,皮肤光洁有弹性。
到了这一步,蓝加当然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但多少有点情怯。肖昀那厮不断挣扎,嘴上骂道,阿蓝你胆子不小,小心我把你撕
成两半!
蓝加内心虽然涌动着百般冲动,但思前想后,却又放弃了。只是用手狠狠打了他屁股。见肖昀老实了,索性又加了几下子,打得
他屁股上留下一个红红的手掌印,“你说,还到处乱搞吗?”
肖昀哼了声,“关你屁事?”
蓝加放了他,“以后做这种事,问问我意见。”
“凭什么?”肖昀哼唧。
“不然我告你爸!”蓝加又觉得太幼稚,“我告诉东远,说你人前像个人似的,随便就和男人上床。”
肖昀脸色一变,一拳挥过去,直打蓝加腮帮上,疼得他直流眼泪,“蓝加你有什么资格提他?又有什么资格管我!”
蓝加这回真生气了,“操!肖昀你这人有毛病,你睁眼看看,这世上又不是只他何东远一个人,你至于吗?你这么为他伤心,他
在乎吗?”
肖昀冷了脸色,“你有什么资格评论他?现在就出去,以后也别来见我!”
蓝加也觉得不可理喻,怒火中烧,转身就走,砰地一声摔上门。肖昀脑子有问题,喜欢上这一根筋,自己脑子也有问题。
20
肖昀大四下半年过得人前欢快,人后寂寞。改句古诗,所谓满堂花醉三千客,更无一人是知音。
准备毕业论文,安排工作的事,虽然老爸希望他帮忙打理自家业务,但肖昀还是签了个一家国际有名的IT公司,积累几年经验再
说。五月,汶川地震了,惊过痛过之后,又沉浸在自己的失意中去了。
和东远虽然同校,却不怎么联系。就算信誓旦旦以后做朋友,肖昀还没有调整好姿态,没信心面对他。毕竟东远以前再怎么气他
,都不如“对他没感觉”这个真相更残酷,让人不得不放手,只能放手。
但东远在学校那么有名,任何动向,周围同学总能不断议论,钻到肖昀耳朵里。据说东远和一位追求他的女生过从甚密,那女孩
肖昀见过,算是小家碧玉型的,放在T大这种理工类院校算是班花一枚,但配东远这般人物,当然还差点意思。
“许晓绘虽然有点普通,听说是个富家女,她爸在市委也是高官。”肖昀听女生这么议论。
当然有东远的支持者不同意,“东远不是为了这个吧?他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谁在乎这个啊?”
多少年了,何东远就如同他肖昀身上最羞于启齿的隐疾,无论何时被提起,都暗暗生痛。何东远果然是喜欢女人的。又约两三朋
友去酒吧喝酒,不醉不归。
酒后吐真言、酒后撒酒疯、酒后丑态毕露。肖昀最近发现一点,东远说得对,这般朋友比酒肉朋友好不了多少。自己现在失意,
有人陪着喝酒,也因为自己请客。这样想又觉东远的好,东远如果说骗自己,就是伪装还有几分喜欢自己。
其他人……骗与不骗,喜欢不喜欢,都和他肖昀没任何关系。
喝得酩酊大醉,走路也晃的时候,却眼见远处何东远和一干人从酒吧出来。就算喝得再醉,那人化成灰他都认识,就仿佛世界陡
然安静了,天地间只有他一个。
肖昀没有动,却见东远向他走来。皱眉说怎么喝这么多酒?
肖昀心想还不是为你,却觉得一阵恶心,将一口污秽吐到东远身上,想道歉,却觉得一阵头晕耳鸣,倒进了黑甜乡里。
隐隐约约记得那几个不成器的朋友仿佛商量好似的,把他一个人晾在东远前面,然后作鸟兽散。然后东远,脱掉一身污秽的外套
,尴尬着将他捡了回来。
肖昀清醒时,已经是半夜了,自己躺在一个陌生房间。想起这次丢人丢大发了,希望没说啥更没出息的话。
东远黑着脸给他倒茶,才知道东远不在宿舍住了,在东升附近租了个一居。收拾得挺干净的,虽然朴素却不失典雅,就如同桌子
上摆的青花瓷茶具。
“我……”肖昀一骨碌爬起来,找寻着恰当的词汇,“吐了你一身?”
“嗯,”东远穿着深蓝色睡衣,坐在旁边,将修长的双腿笔直地搭在另一把椅子上,看上去很闲适,“早和你说过,你喝得太多
了,喝酒伤身。”
肖昀哼了声,“我酒量天下无敌,你要喝我的十分之一,估计早倒下了。”
东远不想和他比酒量,同意道,“我要喝你这么多,早就挂了。不说这个,反正这么喝酒不好,完全自杀式行为。”
肖昀想起东远以前得过肾病,不能喝酒。“对了,你去酒吧做什么?”
“正好和你说下,”东远身体向后仰着,伸了个懒腰,肖昀才发现现在已经后半夜2点了。“我明天随单位去四川救援,所以班
上的四川兄弟们非要请我,以慰藉他们思乡之情,当然我只喝了听嘉士伯。还要保持清醒去四川,虽然到那儿也就押运物资,跑
跑腿,打打下手。”
肖昀记起东远说毕业去一个NGO,全国做项目。但去四川,肖昀可没这心理素质,到处死人的场面他经历不了。沉默了半晌,碰
了碰他搁在茶杯上的手,“总之,多照顾自己。”
“放心,”东远也拍了拍他的手,笑得让人宽慰,“你也多照顾自己。有些事情总会过去的,需要自己想开点儿。”
东远不提还好,一提肖昀眼眶一酸,赶紧看向别处,“对了,你们家里的事处理完了,什么结果?”
“嗯,”东远点点头,“转让三分之一。老爷子临死还委托了律师,不让我分给别人。服了。”
“老爷子是为你好,孙子长大了肯定用钱,这结个婚啊,买个房啊,都花钱。你有女朋友了吧?”
东远没回应,打了个哈欠,“我今天上午的飞机,先睡了。你也早点睡吧。”
肖昀不困,叫住东远,“到那边给我打电话。”
东远说那边啥情况,估计没打电话的时间,更没心情。想了想又问,“你去喝酒?还是因为我的事?”
肖昀嘴硬说哪有,我心情好得很呢。
东远低了头,“做人要往前看,你那么聪明,别糟蹋自己。我不想看你这样子,如果以后还这样,朋友也不要做了。”
东远说话真够绝的,肖昀张口却不知如何反驳,“反正你总有理。”
“这真不是大事。”东远沉吟道,“我经历过很多的事,都比这严重得多。”
肖昀默然。想起东远小时候可怜,被父母抛弃了,又生病没法上学,估计连同龄的玩伴都没有。幸好还有爷爷奶奶知道疼他。但
相隔快3/4世纪的年龄,也造就东远的性格。
“对了,你小时候喜欢玩什么?”
“我小时候?”东远有点想不起来,“做微分方程算吗?还有就是,你可能不知道,我小时候擅长书法和国画。现在不行,荒废
了。”
肖昀同情道,“你还真没有童年啊!”
东远习惯性地拍他头,不满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我小时候还算幸福。就算不足够幸福,也足够幸运。”
肖昀思考了半晌,觉得东远说得真好。自己认识东远,也许不足够幸福,却也足够幸运。
“我小时候特淘气,经常做坏事,破坏公物,欺负小朋友。结果每次家长会我爸都推脱不去。”肖昀开始回忆。
“想想也知道,你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东远微笑的样子真有魅力,让肖昀不忍移去目光。
“你初高中呢?”肖昀想打听他祖宗八辈般地继续问,“是不是很优秀?很多人羡慕你?”
“是啊,”何东远同意,“就好像阿甘突然卸下了腿上的支架,结果发现自己是飞毛腿,很多人都跑不过你,不适应。”
肖昀想着东远和自己的不同,“结果你发现,自己不需要怎么努力,就能做得特别好。什么都举重若轻?”
“嗯。”
“所以,”肖昀有些不甘心地说,“我总觉得,同样的成绩,我肯定比你付出多很多。”
“你就是太在乎这些了,”东远道,“你可能觉得我很中庸,不过我凡事只做好一半。李密庵有首诗,‘看破浮生过半,半之受
用无边。半中岁月尽悠闲,半里乾坤宽展’”
肖昀觉得自己是无法到达东远的境界的。
“东远,你和别人也这么聊天吗?太深了。”
“没有,只和你聊过。”东远声音真温柔,肖昀不禁沉浸其中,甚至禁不住想,说不定东远有几分喜欢自己,只是他还没发觉罢
了。
“我也有朋友去做志愿者,据说口罩三小时一洗,一股血腥味,人都要崩溃了。所以,你要多注意调节。”肖昀嘱咐道。
“知道,我有准备。”东远站起来,“你早点睡。我去客厅睡。”
肖昀赶忙跳到床下,“路上辛苦,你睡床吧。我是不速之客。”
东远不答应,“听话。我有个双人帐篷,睡着比床舒服多了,一般情况都舍不得用。”
肖昀只能乖乖听话,祈祷他四川之行顺利才好。
21
因为那次吵架,蓝加和肖昀许久没联系。后来肖昀回学校,忙着毕业的事、工作的事,只有MSN上偶尔聊几句,却不知从何聊起
。太久没联系,仿佛共同语言也少了。
肖昀在一家IT公司本来做技术,后来转到了市场部做管理培训生,更符合他个人的兴趣。蓝加趁机央求肖昀,帮他暑假在北京寻
了份工作,也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寄住在肖昀的公寓里了。
随着毕业,肖昀的朋友逐渐搬出他的公寓,只有蓝加以实习为名赖着不走。这自然有了很多独处的机会。和肖昀的相处还算轻松
愉快。约三五朋友,聊诗词歌赋者有之,远山徒步者有之。
后来肖昀渐渐忙起来,有时很晚才回家。没了肖昀下厨,蓝加只能吃干粮就咸菜,没有了VIP级待遇。只是偶尔聊几句,如同麦
兜里的两文三语,“你好吗,吃了吗,上班啊~”
蓝加不遗余力地想,该如何制造更多的相处机会。于是有了很多愚蠢的“约会”,咖啡厅、各种公园、游乐场。人后的他更像是
任性的小孩子。玩将棋落败就拂落棋子,公园里跑步落后直接不跑了,那一顿饭忘记夸奖就伺机报复。弄得蓝加气也不是、笑也
不是。
周末,总有些惬意的黄昏。听着外面淅沥沥的雨声,看肖昀蜷在沙发上翻书。肖昀长得真好看,弯弯的眉毛未语先笑,眼睛干净
明亮,思考的时候嘴唇抿成一线,给人的气质干净不掺杂质。他第一印象给人很强势,仿佛掌握着一切节奏,而接触下来却觉得
很迷糊,完全小孩子。
看着沙发上熟睡的肖昀,蓝加总忍不住自己那方面的冲动。人前的他,明朗如太阳,而熟睡的他却皎洁如月。他想像同志拥抱自
己恋人那样抱住他,抚摸他,却又不敢。他担心跨过这一步,可能连朋友都没法继续做了。所以,只能忍。忍到何时?忍到他自
然而然忘掉东远?
东远总是远在各地——先是汶川救援,然后去西部。虽然他们机构Base在北京,但东远受调遣在各地跑,跑的都是又苦又累的地
方,却也自得其乐。蓝加不能理解东远的选择,NGO嘛,虽然是块比较好的跳板,但毕竟不可能拿到很高的薪酬。
实际上,蓝加与东远的联系更多。以东远的理智,当然不会主动与肖昀联系,却会经常拜托蓝加多关照、或多看着肖昀。嘱咐的
都是些小细节:不要老熬夜、不要喝酒过量、按时吃饭之类。但既然东远不主动联系,蓝加也乐得将这些算做自己的关心。
再次见面是9月。东远请蓝加去梅兰芳剧院听戏。肖昀耳尖,非要一起去。说起来,东远在某些方面还挺有艺术天赋的,和几个
朋友包了场。《游园惊梦》,他演柳梦梅,女孩演杜丽娘,虽然是玩票性质,却真卖出了一些票,蓝加听不出唱得好坏,只觉得
台上东远与那姑娘真是一对璧人,柳梦梅清隽儒雅,杜丽娘也明艳不可方物。彼此眉目传情、巧目盼兮。真是良辰美景奈何天。
肖昀看着台上,脸上阴晴变幻。蓝加也终于知道东远为什么不请他了,如果猜得不错,东远和这女孩,关系应该是挺特别的。
曲终人散,肖昀依然没有要走的意思,不动也不说话。蓝加拉着他往回走,却正撞见东远从后台出来。那家伙还没来得及卸妆,
见到蓝加和肖昀,脸上的妆容遮掩着脸上的表情,只见他迟疑片刻,然后指着“杜丽娘”道,“许晓绘……”想想补了一句,“
刚刚交往。”
肖昀没能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木然半晌,叹了口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还要出差吗?”
“回来待一周。算是调休。然后要准备去北非。”
“去非洲,要打很多疫苗吧?”蓝加想起来。
“还好吧,”东远低头想了想,又补充了下,“至少要待半年。如果见面,可能要明年了。”
肖昀一阵沉默,好半天才开口,“一会一起喝茶吧,和蓝加一起,就当……叙叙旧。”
东远有些迟疑,却也答应了,回头叮嘱让晓绘先回去,说自己和朋友聊聊天,脸上妆容掩盖不住温柔的表情。
待东远卸妆完毕,选了附近的一家茶楼。肖昀静静看着东远喝茶,好半天才来了句,“你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