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就那样(出书版)+番外 BY 七颜颜
  发于:2012年04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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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宜景的手机丢了之后,就顺便更换了新的号码,他已经找不到他了。每次打到范家去,那边的电话都是占线。

范宜景曾跟他说过,如果知道有讨厌的人要打电话到他家里来,那他家里的电话听筒便会一直故意不放好,让那个人无论如何都

找不到他。

所以,凌浅以为只要不打电话,直接上门去找就好了。

可是等他去到范家,按响了门铃,出来开门的却是另外一家人。告诉他范家搬家了,范父忽然老来奋发,自己做起了老板,在乡

下开了个制衣工厂,为了支援他,老婆和小孩都一起过去了。

凌浅问:「那个小孩不是还在念大学的吗?」

对方笑吟吟地回答,口气羡慕:「那个小孩子哦,都已经大四了,很有出息呢。已经在检控署找到了一份很体面的工作。基本上

写完论文,就不需要再去学校了。」

那一刻,凌浅才恍然,范宜景是个对将来好有计划的人,一步步地在照着既定规则走。不是跟他一样,根本没有想过将来。

这个世界没有人和我一样不想要将来……吗?

凌浅这样在心里反覆问自己。

一边问一边不断地把滚烫香烟按到手背上,扬起嘴角,不屑地笑。

呵。人类实在是好缺乏安全感的动物,明明只能活在现在,所能把握的根本也只有现在,为什么还要徒劳无功去想将来。好像非

要有将来不可,或者想了将来,那将来就会美好得多。

但是老实说,那样一直想着会不会太傻了。因为将来是由得人选择的吗?特别是凌浅这样的人。

那个二十岁夏天要结束的时候,凌浅无论如何都找不到范宜景。

一直拿来装扮懦弱内心的倨傲目光随着夏天的逝去,也一起消失了。

那个夏天,到底,为了那些不能放弃的,我们究竟放弃了什么。

第七章

外环公路的路面很宽广。两个经历着溃烂成长的年轻男生曾无数次结伴走在这条路上,说过无数天真烂漫的胡话:去北欧结婚、

毕业后做大牌律师、不毕业就要成为当红歌星。

凌浅以为有范宜景在,这条路总是有尽头的,不仅很快就会走完了,还能走去最后想去的目的地。寂寞散去后,范宜景还在陪着

他,那爱迪生乐队的名字还真的取得超屌的。

托马斯?爱迪生真的是个好伟人的发明家,人造光芒都实现了。在世界种下光明植被,让光像植物一样到处繁衍生长。

可惜那些到了最后,到了这刻,对凌浅来说还是无用,他看不见的。因为范宜景消失得那么快,如同一盏灯泡在被摁掉开关后,

原本拥抱着凌浅的光芒就瞬间流逝的快速。

在凉夏的夜里逆风骑完那段公路,将机车停在清泉区的一间疗养院后,凌浅摸了摸泪湿的脸,吸了吸鼻子,整理好自己崩溃的情

绪,耸着肩膀走进去,如常地进到女人的病房,轻声叫,勉强从嘴角挤出一个笑,「妈。」

正守在窗边为盆栽浇水的女人转过纤细白皙的脸,也回他一个温婉微笑。「你来了。脸怎么了,是被谁抓的?快过来……给我看

看。是怎么回事?」

那明明就是被她前几日发脾气抓的。她转身就忘了。

凌浅从来不怪她,因为她是有病的。

忍耐住内心怆然和恐惧,听话地走到女人跟前。

女人踮起脚来摸了摸他被夜风吹乱的黑碎发,又怜爱地亲吻了他的额头,自顾自地告诉他:「我刚才还在跟他们说,今天的通告

不上了,我要留在家里陪你写作业。大明星也要有私生活,偶尔也要回家照顾自己小孩的对不对?」

凌浅听完,颤抖地垂下了头,害怕被女人看到他潮湿的眼睛。但是几秒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哽咽,掉下了滚烫的眼泪。

女人时常这样说起十几年前的事,好像她是活在过去的,面前的这个英俊沉郁少年也要一定留在她身边,陪她活在那段过去,绝

对不能够触碰将来。

「怎么哭了?在学校里有人欺负你是不是……来,让妈妈抱一下。不哭,不哭。」

凌浅抬手捂嘴,想要止住那些懦弱的哭泣声音,可是他就是止不住地哭起来了。

他也受不了了!从他懂事起,他每天要做的便是照顾她,她什么都没有,只有他一个亲人。他总是缺钱,因为他要不断地照顾她

,为她支付医药费,把她好好藏起来,保护她不再受到任何伤害。他从来没有偷范宜景的钱去嫖过其他人,他甚至连那些在他唱

完歌后主动对他投怀送抱的轻浮歌迷都没有碰过,跟他发生性关系的从来都只有范宜景一个人。

因为他喜欢范宜景,好喜欢,好喜欢……

为了隐藏自己母亲的这个秘密,他编造出这样那样的下三烂藉口来骗范宜景。他宁愿范宜景为他吃醋,也不要被范宜景知晓他是

什么样的来历:他是强奸犯与神经病生下的儿子。卑贱的他根本不该来到这个世上的。

「妈……夜深了,你去休息好不好。」凌浅用哭腔要求女人。「来,听话。」

「不!」可是女人却偏执地想要抱住他。「妈要抱一下你。」他现在一百八十多公分,身材高大健硕,如果不弯下腰去,娇小的

她根本抱不住他。

这样的惊慌让她又情绪不安起来。转身放开他,在房间里到处惊慌走动。嘴里喋喋不休地念:「不、不然,我、我还是去上通告

好了。我告诉主持人下个月一定要录好demo给媒体看。没录好他们要笑话我。」

「今天他们说找其他人去替你了,你该休息了。」

「不。说好的,说好的,替我拿包包,我马上去。」

不久后,病房里响起两个人的压抑哭声……吸着鼻子掉泪的凌浅抬头看向窗外,发现夜那般漆黑,根本没有月亮。

怎么,连他头顶月亮的电源开关也被人残忍地关掉了。也是因为没有人会和他一样不想要拥有美好将来的关系吗?

范宜景的大学毕业照里少了一个人,一个范宜景最在乎的人。

每次看毕业照,范宜景都心生怆然。因为所有同学都在,穿着整齐的学士服,用自认为最美的姿势对准镜头礼貌微笑,朝气蓬勃

,充满对将来的向往,唯独是少了他……如果他被镜头扫到的话,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范宜景曾骂过凌浅: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不想要将来吗?

所以,他就像是在赌气,真的就不要将来了。

那段日子生完他的气以后,范宜景也不是没有想过再像往常那样原谅他,但是他却一次都不出现了。在乡下帮忙完父亲新开的工

厂,回到S市继续念书和实习的范宜景等了他一年,可是他甚至连最后的大学毕业照都没来拍。

呵!实在是个烂货。

就算没有像那些卿卿我我的白痴一样在谈烂俗的恋爱,他们好歹也有四年泛泛之交的同窗情谊,毕业了也好歹他妈的说一句「祝

你前程似锦」一类的敷衍话吧。

然而,凌浅却是从头到尾都冷淡得没有再出现。毕业典礼上,校长高声念出的毕业生名单里也有凌浅的名字。他也顺利毕业了,

在T大,他的成绩绩点根本不够资格毕业,四年里被当掉了那么多科,最后根本连毕业论文都懒得写。

范宜景追问起其中缘由,教授告诉范宜景,凌浅的事情是由一帮比较有影响力的人在专门处理的,不必担心,他日后走的路都跟

他们这些法律系的普通毕业生不一样了。

当时,范宜景并不知道是如何的不一样……

是当他每天穿着廉价西装,拎着公事包出入拥挤的电车,倚赖姚可谦的关系在检控署做了基础文员近乎半年以后,他才知道那个

烂货跑去做明星了。

在街角唱片店,他看到凌浅发的第一张个人EP。包装的很不抢眼,从录音到词曲人,整个制作团队都是三流水平。

他毫不迟疑地抖着手掏钱买下了那第一张。后来无数铺天盖地发售的单曲以及专辑,他都在发售的第一时间全部买下了,一点点

地见证那个不在乎将来的男人迅速窜红成为一线歌手。用业内最优秀的词曲填写人,最成功的制作人,发出最受市场青睐的商业

唱片,轻而易举就拥抱起缤纷似锦缎般的炫色将来。

他也时常嘲笑自己,对自己说:范宜景,你好贱。为什么要买?故意去满足男人对你的征服欲吗?

如果男人发现他在买男人的唱片,应该会把他嘲笑得不成样子吧。

但是每次骂完,只要男人发唱片,他还是会第一时间跑去买。有次,错过了顶购和发售,甚至是在台风夜特地坐计程车,冒着大

雨去邻近城市买的。

慢慢地,在市政府朝九晚五上班的他习惯了在这个城市的广告墙上、电视访谈上看见男人的脸,在所有与流行通俗音乐有关的地

方听见男人的声音。每一次都装作若无其事地跟男人的那些脸、那些声音擦肩,告诉自己,它们早已经与他无关。

可是又为什么又要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躺在床上,想起那个男人对他做过的所有事情?

那个夏天,男人曾吸着烟,眼神轻佻地问他,亲密口气如同是在跟自己的马子调情。「欸,范宜景,你有没有在家里躲起来自慰

过啊?手淫很爽唷。」

那时的他会假装不在乎地回答:「没有。我不寂寞。」

「是吗。我不相信唉。我都有。」男人指着自己的裤裆告诉他,「每次都还是想着你的喔……这里为你硬得超快的。」

那个时候男人没有开口告诉过他喜欢他,所以他不愿意承认他是男人的马子。是男人跑去做大明星、扔下他不管后,他才犯贱地

承认了,他不仅是男人的马子,还是个听话得一辈子都想着自己男人的马子。

二十三岁的时候,范宜景学会了自慰,对着当红男歌星凌浅的大幅裸露写真自慰。幻想自己的手是男人的那只手,伏到自己腿心

那根柔软性器上来回揉搓套弄,在心里回忆男人曾对他作过的野蛮要求:「范宜景,射在我手里。不然射在我的嘴里也可以……

来回的自我抚慰只能勉强使一些濡湿的东西自性器尖端流出来,要达到整个东西的完全勃起是更加不可能的。

无数个难以慰藉胸中寂寥的夜晚,范宜景都躺在床上,迷情乱性地注视着写真里的那个邪美男人,双颊布满羞耻的绯红,在不开

灯的高楼房间里无奈地抽烟与自慰。

对着天花板吐烟圈,欲求不满地压低声音,在一片漆黑中喘息着骂自己:「范宜景,你真的是好贱。」却控制不了在那自我刻薄

的骂声中展开整夜整夜的性幻想。

不断地猜测男人现在是睡在哪里,此刻会不会是脱光了,在跟他一起做着这同样寂寞猥琐的事情……

那个炙热夏天里对他说过的那些情话还全部都算不算数……

那年他们所持不同态度对待的将来,演变到了现在,到底是谁输,谁赢……

盛夏的又一日,凌浅依旧是没有睡好,双眼漆黑,英俊的脸像被涂上一层石膏那般苍白。与学生时代相比,他不仅长高了些,消

瘦了些,还变得更加地不爱笑。

早上起床后,他不肯穿衣服,不肯进录音室,不肯上通告,也不肯出门。将自己关在酒店,躲在细纱窗帘后抽烟。

那包烟是之前被他藏在厕所的马桶冲水盖下的,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在房间里,才敢拿出来抽。他们为他的声音着想,不让他抽烟

。不仅如此,他们还监视他的一切,控制他的生活。他们是他的助理,还有他的经纪人,以及一切依靠他来赚钱的人。

门口不断地有工作人员在敲门,用哄任性小孩一样的声音温和地唤他:「凌浅,你在干嘛?凌浅,快出来……今天只有一个通告

。真的,半个小时就结束。你出来好不好?」

屋内一直没有回应。

「你快出来,不要让我们担心你。」

凌浅只穿了一条破烂牛仔裤,上身赤裸,黑发凌乱,蹲在窗台上抽烟,精神紧绷得像根就快要断裂的弦。

说真的,为什么不暂时放过他,暂时的放过就好。

一开始,他没有想到做歌星是这么麻烦的事情,一点自由都没有,在抽一根烟的短暂时间里都不能得到一丝安宁。

那年夏天他找不到范宜景,没有钱,甚至连新学年的学费都缴不出。成绩还很差,根本不能毕业,也没有工作的打算。这一切都

还好,最折磨的是他的颓废心情。

因为范宜景不肯原谅他,他颓废得以为只要每天天一黑,便再也不会有天亮。不管是在干什么事情,耳边都是范宜景的声音在跟

着他: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不想要将来吗?

而且母亲的精神状况一直没有好转。

当走投无路,只能拿起电话打给那个在海边音乐节上问他妈妈贵姓的那个大叔时,他身上只有一支崭新的手机(就是省吃俭用买

来送给范宜景赔礼道歉,范宜景坚决不肯收的那支)和几百块钱,一整天都没有吃过饭。

他还是那么故作嚣张地问那个大叔:「欸……唱一首多少钱啊?价钱给低了不唱啦。」那口气好像是之前他在这个城市许多需要

歌声的低等娱乐场所到处游走,流浪赚钱那样。

一首歌多少钱?中年男人不回答他,只是笑,继续问她妈妈贵姓?

其实根本不该问一首多少钱?该问的是一生多少钱。一旦做了流行乐的歌手,就意味着个人人身自由的失去,特别是对于他这样

野性难驯的男生来说。

他不但很有唱歌的天分,还很有在艺能界立足的背景,光是凭他母亲的名号就可以直接跳过唱片公司的试唱,爽快地签下他了。

他母亲是一个在二十多年前红到大街小巷无人不知的歌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要在事业的巅峰状态忽然歇唱,此后就完全销声匿

迹。直到现在,都还有很多的一大帮人想挖出当年她退出的内幕。

可是她被她儿子藏得很好,从未被人发现是身在何处。

二十岁的凌浅在唱片合约上签字的时候,连合约明细都没有仔细察看过,他只是单纯地想签完这张纸,拿点钱好去给母亲交疗养

院的医药费、吃顿饱饭、在便利店买包烈性大的辛辣烟。吃完饭,抽完烟,有力气了,就去找范宜景。

可是那份合约带给他的除了钱,还有所有自由的丧失,他要不断地唱,不断地宣传,不断地开个唱,使出所有力气为公司赚钱。

刚入行的那段日子,他忙得根本没有机会偷跑去找范宜景。公司甚至找了专门的人帮他写毕业论文,他只需要每天走进录音室发

挥最佳状态录歌就可以了。

现在两三年下来,虽然不能算是天王巨星类的人物,但已经是名声响亮的流行唱将了。歌迷和广告代言无数,而且还那么年轻,

要说他不能拥有将来,还没有人会相信。

但是他真的就是没有将来。一向都是个没有心机的人,个性嚣张冷漠,纵使不会跟不熟的人乱撒野发脾气,但是其实在心里是谁

也瞧不起的,圈内的朋友少得可怜。真的寂寞了,讲个冷笑话出来,身边都没有人听得懂。

积蓄也很少,全部都交给经纪人在处理,很大一部分钱都用来偿付母亲的疗养费。上街依旧是平民打扮,至多脸上多加一副墨镜

,以免被人认出来,制造不必要的麻烦。

这样的生活,根本不能治愈他身上的伤口,他当初根本不该做出那样的选择。

门外的工作人员在敲了很久门都没有得到回应后,因为担心他,便找酒店负责人打开了房门,进去后发现他已经爬水管偷跑了。

他时常这样,不想面对的时候就偷跑,跟他母亲年轻时很相似。

那天,他爬完水管,不知道要去哪里,在城市里闲晃。

身上的T恤和牛仔裤打扮让他看起来与这个城市的其他普通男生无异。在唱片店,他看到关于他唱片的预购海报。说要在一个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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