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长路——熙末
熙末  发于:2013年07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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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亏了你家那口子,我这一路可是不寂寞了,不然你和我一起回北京的了?”LUKE在车上乐悠悠的冲我调侃道,“早知道刚才演点激情的了。”

“你试试!”我狠狠得剜了他一眼。LUKE耸耸肩,一脸无辜,“你恢复的也太快了吧?昨天还一副死人样。”

我没理会他,把视线转到窗外,出租车在高速上飞驰着,若车窗玻璃不是本身就有减速的功能的话,那窗外的风景将被这速度模糊成什么样子?我望着一闪而过而过的树影,模糊地视线只剩下一张面孔,甚至面孔也是模糊地,只剩下一双眼眸。我丧气的垂下头,只是刚才那一瞥,为什么他的眼神就这么紧紧地跟住我不放?

我和LUKE进了航站楼,LUKE的身形高大,拎着行李直直的站在我面前,引来不少侧目,我推了推他,道,“赶紧的走吧你。”

“你个白眼狼。”LUKE气结的瞥了我一眼,转身走过去。我望着他的背影。

“肖!”他突然转过身,望着我,道,“我觉得你可以试着信任他。”我愣愣的望着他没说话,LUKE又摆摆手,道,“眼神。”说完转身大步流星的消失在电梯口。

……眼神吗?……LUKE,你才知道他多久?他什么样的眼神我没有看见过?你不知道,他不光眼神,他轻微的一个举动,都能让你颠覆一切,把所有的信任交给他,可是呢?信任过了之后,沦陷过了之后,才知道什么是假象。

我勾起嘴角,轻声笑了笑,准备做机场的巴士先回到市里,我才不像LUKE般那么阔气,说打车就打车。我摸着裤兜,打算掏钱买票,突然手僵在半空,又苦笑的垂了下来。我本想的是把LUKE送到出租上,便回家,谁知碰见了苏漫,慌慌张张的就跟LUKE上了车,现在身上除了一把家钥匙,什么都没有。

我咬了咬牙,妈的,有两条腿就是用来走的。我暗骂一声,想也没想就豪爽的沿着一条路走着。若我要是知道怎么能走回去也罢了,走三十公里我也认了,但主要的是我连路也不认识,我凭着来时的记忆乱走着,结果发现我的确是个路痴,来时的路一点也没记住,反而越走越偏,最后发觉两边竟连个人影都没有。

我抬手遮着毒辣辣的光,晕眩的看着地面,自从来到济南,基本上连门都没出过,今天算是都给补了回来。我抬眼望去,竟没走到高速边上,都快到了一片农田,若是到了高速能拦辆车也比在这干熬着强,我费力的咽着口水,嗓子干辣的疼,颓然的坐在路边的一块树荫下,揉着小腿,靠着树干。

我太累了,真的,自从你又回来开始,我太累了,其实,不是从这开始,是从你要绝决开始,我真的太累了……

“同志,醒醒”从远方传来的声音源源不断着,我费力的睁开眼睛,茫然的盯着四周。

“小同志,你还记得你的姓名吗?”有个声音问道。

“肖兮墨,我没失意,这是警察局?我怎么在这儿?”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苦笑的看着周围穿着制服的民警

“呦呵,挺明白的啊,你晕在路边,有人就报了警。”民警笑眉笑眼的说道,“你是什么情况?”

“出门没带钱,回不去家了。”我无视着边上的民警强力忍住的笑声,无奈的道。是不是到了警察局就能把我送回去了?我暗自长吁一口气。

“你有什么可以联系到的人?家里的电话?”

“我又不打给自己,哪知道这个?我是A出版社的,帮我联系下我们主编吧。”说完,我在民警递来的纸上写下了主编的号码。说完无聊的坐在椅子上等着。

“你还有联系人吗?那个电话打不通,占线。”一会儿,小民警又回来,冲我摆摆手道。

我愣了愣,也是,出版社总是忙的不可开交,打不进去电话很正常。我心里默然涌上了一个熟悉的号码,我抿了抿嘴唇,往纸上写下一串数字,推给民警,道,“我也不知道他还用不用这号了。”说完失神的望着窗外早已黑透的天,自己到底在那树边睡了多久?

“联系上了,对方说一会儿就来,你先等会吧。”小民警冲我点点头,“我刚才打电话说道我是遥墙派出所的,那边的人都急了,以为你出事了,到时候要好好谢谢你朋友啊。”

我黯然的点了点头,紧紧地盯着墙上挂着的表,落寞的看着秒针一圈一圈的转动着,看着我直到眼睛微微有些胀痛的时候,寂静的派出所回荡着沉稳的脚步声,我慌乱得把视线从钟上移开,往下慢慢的滑到门口。

他沉默的站在门口,如丝的秀发微微有些凌乱,眼神,看着,却不明白这眼神到底是什么,我只得默默地又移开了视线,站了起来。刚才的小民警看着苏漫,热情的走过去,道,“同志,麻烦你跑一趟了。”

“不好意思,是给你们添麻烦了,谢谢。”他沉声冲着民警微微点了下头,默然盯着我。我随手冲民警道了声谢,低着头,快步的往外走。我不知为何不愿意看见他的面容,是因为看着他的面容总会想起那尖锐玻璃刺入胳膊的痛感,那种要流血的压迫感?还是莫名的心悸?妈的,为什么从头到尾遭罪的都是我,你能摆出比我还要受伤的表情?

我在夜路上走着,加快了步程。

“小墨。”

我紧抿着嘴唇,继续往前走,蓦然前面出现一道身影,我急急的刹住脚步。他站在我面前,伸出一只胳膊,我一惊,本能的往后一退,他微微僵直下,把手又缩了回去,站在我面前默不作声。

路边只有一盏昏暗的路灯,我盯着地上的碎玻璃碴,光没照在上面,玻璃一点光泽都没有。

“方向反了,那边是主路。”他苦笑着道。我沉默的转过身,往反方向走着。

我们沿着公路走着,路上竟没有几辆车,有的也只都是货车,呼啸着而过,我们在路边走了近二十分钟,都没有一辆出租车。最后我累得蹲了下来,捂着自己有些发晕的头,这才意识到自己一天只在派出所喝了一杯水,大早上还折腾了那么一出戏,现在完全没力气了。

苏漫看我蹲在路边,也停了下来,望着远处的公路。我蹲在地上,抬头望了望他,只能看到他瘦尖的下颚。LUKE在出租车上戏谑的笑容突然在我耳边回荡起来,“他是不是在楼下守了一夜?”我心中莫名漏了一拍。

“谢了……”我低下头,手指比划着地上的沙石,闷声说道。我没等他说话,站起身,揉了揉蹲发麻的的腿,又发愣的看着路边穿梭着一辆辆巨型的货车。竟有一辆直接停了下来,里面的司机问我们是不是要搭车。

苏漫望了望我,沉默了一会儿,冲着司机点点头,我瞪着眼睛小声冲他说道,“靠,这万一是抢劫的怎么办?”

他轻声笑笑,道,“那就看看我俩谁的功夫强了。”说完,一步登上了货车的门口,拉开门,进了去,转身看着我还僵在原地,轻声道,“放心,来吧。”

我低着头,也踩了上去,默默地坐在他身边,把车门关上。我沉默的坐在车上,刚才在路上看的不是很清楚,但上了车总是闻见怪怪的味道,还总是听见哼哼的声音,我疑惑的看着苏漫,他也觉得有些奇怪,刚想问司机,那司机便笑呵呵的道,“我后面拉着十几头活猪,都是要送到养殖场宰的。我一个人跑这条路太无聊了,你俩岁数和我儿子差不多,当是帮你们个忙了。”

将近过了四十分钟,我们回到了城区,苏漫本想把身上的现金全都给那师傅,结果他推脱着什么都不要,赶着我们下车。我们停下的地方离我住的公寓还有将近二十分钟的路程。我默默地跟在他身后走着。刚才他和那司机师傅谈笑风生了一路,我愣愣的听了一路,有多长时间没听见过他爽朗的笑声了?有多长时间,自己没有像那样的笑过了?

你又想陷进去吗?你忘了你当时流血有多疼了吗?脑海里蓦然浮现了一个声音。

我使劲甩甩头,想让自己清醒一些,却甩的自己眼前一阵发黑,等我眼前能敞亮看见东西的时候,我已经坐在地上,苏漫蹲在我面前,惊恐的望着我。

我淡然道,“没事,就是一天没吃饭,可能血糖低,明去打个吊瓶就好了……”

“你还能走吗?不然我……”他的话说了一半,又突然卡住,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然后苦涩的道,“我忘了……你觉得我……脏……”

“不是你……”我猛然抬头看着他说道,“不是你……”我无力的重复着三个字。

怎么可能会觉得你……当时看见你和果夜……我只是憋到难受而已……我只是再怕那种被别人侵入的感觉……那种感觉痛彻心扉……

他犹豫的看着我,轻声道,“来吧,那我背着你吧,别硬撑。”说完,转过身后背冲着我。我瘫坐在地上,愣愣的盯着他的背影,无数的声音在脑海里乱窜,告诫着我别过去。

“小墨?”他回头疑问的望了望我。

我还是朝他伸出了手。他稳步站了起来,我一阵目眩,紧紧地趴在他后背上,他把我往上扶了扶,背着我慢慢的走着。

我呆滞地盯着他的侧脸,现在的他只是平静的没有表情,默默地在路上走着。我不明白,同样的一张脸,到底能有多少种的表情?有没有人能够告诉我,什么才是一个人最真正的表情?若是我能早些知道的话,是不是就不必像现在如此的无力?

到了楼下,我让他放我下来,自己爬楼上去,我还没有像小女生般的侨情,到了家的一瞬间,我甚是有种今天经历了所有然后才回到这里的感觉。

我蹲坐在沙发上,眼睛竟有些微微的发胀,苏漫走过来,递给我一袋加热的三明治,微微侧头道,“昨天给你做的你没吃,现在只有这个了,你凑合着吃吧。”

我默默地咬着三明治,为什么现在的场景如此的熟悉?当年腿断了疼的要死要活的时候,有个人穿了大半个北京城,为了给我买我爱吃的热狗。我恶狠狠地咬着手中的食物,湿湿的水珠又滴在了上面,为什么?我觉得那么真实的东西,全部都是假象?那现在呢?是不是也是假的?

“小墨。”他叫道。我没理会他,继续吃着浸湿的三明治。“别吃了!”他突然怒然道,拉住我的手,我绝望的看着手中的三明治,视线模糊的嘟囔道,“干什么?让老子吃饭!”

“你先听我说。”他半跪在地板上,拽着我的手,与我平视,道,“昨天,那个人过来,我以为这就结束了,你身边有人了,我觉得我留下也没有什么意义。我今天在家守了一天,准备等你回来告诉你,我要走了。”

我在沙发上微微颤抖了一下,他要走了,肖兮墨,你的目的达到了,你又能开始清净的过你自己的日子了,我盯着右臂的伤疤,他走了,疤就是伤疤,就只是个过去的产物,不会再疼了,不会再时时刻刻那么疼的提醒你别再相信所谓的爱,只是,他要走了,为什么听了之后,身上有一个地方,比那道伤疤还要疼?

脸上的水珠不断的往下划,我的视线顺着水珠往下滑,我今天太累了,我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身上什么都没有,我走了那么多的路,我醒来之后不知身在何处,我只是累了,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可是,”他把三明治从我手里拿出来扔在茶几上,双手扶上了我的肩膀,我微微颤抖着看着桌上的三明治,我饿了,所以才五脏六腑的疼,让我吃饭吧。

他叹了口气,手扶上了我的脸颊,被迫着我的视线和他相交,“可是,你知道我接到派出所给我的电话是什么感觉吗?公式化冰冷的口气,我还以为你出事了。”是我的脑袋在随着身体微微的抖动,还是他的手在微微的抖动,我已经分不清了,我盯着他的双眼,LUKE留给我两个字,眼神,那么你现在是什么眼神?

“我以为,我再看见你的时候,你甚至都不能起来打我,起来骂我,所以,我哪能走?我还没有补偿够。”他蓦然把我拥进怀里,我呆滞地乖乖的任他搂着,脑子里只是一片空白,只是眼睛涨的发疼,我低头看着水珠不断地下滑,把他的衬衫印湿了一大片,他松开了手,我盯着他肩上的水渍,他伸手过来触碰着我的脸,轻言细语道,“小墨,别哭了。”

我呆滞地看着他的眼睛,想要明白LUKE所谓的眼神是什么,但现在是什么声音?可怜吗?“谁他妈的哭了?”我瞪着眼睛看着他道,“你他妈少诬陷人!”你知道什么是哭吗?你没见过我哭的样子,我哭得时候,自己都没有知觉,现在,只是眼睛疼痛过度罢了,我盯着他咬牙道,“你不用补偿,我也没缺胳膊少腿。”

“那就这样,没有什么所谓的补偿,你就只当我是个追求者吧。”他勾上我的脖子,靠近过来,道,“小墨,我爱你。”

“妈的,我不爱你,不爱不……”不要把甜言蜜语当成爱,这是谁说的?我已经,混淆了,不知道什么是爱了,到底什么是爱?

“没关系。”他冰凉的嘴唇贴着我脸上的水珠,慢慢往下滑,他喃喃道,“没关系,只要不是恨,剩下的没关系。”

第三十二章

他冰冷的嘴唇顺着我的脸颊慢慢往下滑,嘴唇带着泪珠的咸味轻轻贴上了我的。双手顺着我的肩往下游走,突然他的指尖捉住了我的右臂,细致的沿着伤疤的印记划走着。

冰冷的指尖,冰凉的嘴唇。

右臂被凉意震得撕裂般的钝疼,我猛然推开他,从他的指尖挣脱开,猛然捂住了自己的右臂,瞪着眼睛看着他,低声怒道,“你别得寸进尺。”

……别得寸进尺的肆无忌惮的触碰我的伤疤,别得寸进尺的再想让我掏空所有……

他茫然的半跪在沙发前,怔怔的盯着缩在沙发中的我,张了张口,最终,只是叹了口气,站起来,低声道,“我先去洗个澡,满身的猪崽儿的味儿,你先吃点东西吧。”说完,稳步走进浴室,接着只剩下哗哗的流水声。

我揉着右臂的伤疤,伸手从沙发底下摸出罐啤酒,拉开拉环,让苦涩的味道充斥着我的味蕾。眼睛终于不再胀痛,只剩下干涩,我使劲眨着双眼,是不是流出来的水太多,所以才有了现在这样般的干涩?

我望着桌上的三明治,胃空空的刮着般的疼,又猛然灌进一口啤酒想压一压胃的不适,却没想到更甚。我只得拿起三明治,默默地吃着。这是……他……做的。

LUKE,你想说的眼神,到底是什么眼神?为什么你们都把我弄得那么混淆?为什么,让我什么都不明白?

是他看见我送你到楼下跟着你上出租车的眼神吗?还是他出现在派出所时去接我的眼神?还是他回来之后,说着要补偿我的眼神?眼神,人心这种飘渺虚无的东西,LUKE,你说我怎样,才能分的清楚真假?

手中的三明治,实实在在的填进我的胃,让我不再因为胃酸侵蚀着胃壁抽搐般的疼,这是真实的,我能分得清。那么,人心呢?他的眼神呢?他所说的话呢?我怎么分得清?他以前说的喜欢是假的,我在知道之后,为了一个假象,全身一直疼痛到现在。然而现在,他说爱。若这也是假的,我是不是还要再为这个假象疼上一辈子?

我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因为一个虚无而疼痛的这么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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