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他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但因为和对方身体交换才会有这种情形，又让叶百善觉得自己真悲哀，而且，温重礼应该没有办法、也不想要习惯吧，叶百善不

会忘记温重礼第一天哭着问自己怎么办的样子，所以，又让叶百善讨厌会想好好体会这段生活的自己。

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啊？

他翻了个身，趴在地板上，将头埋进坐垫里。

大庙祝说这是一个课题和机会，让叶百善几乎就要以为可以放手一搏看看，然而如果会错意的话呢？那结果自己也可以接受吗？

可以无憾的说已经努力过了所以没关系吗？

自己喜欢温重礼的心情，能够勇敢的全部付出、勇敢的拉住对方的手请他留下吗？

过去这几天的思绪都在温重礼身上，因为发现对方平时看不到的行为，感觉自己又更喜欢对方一些，叶百善知道自己本来就很喜

欢温重礼，不是好朋友的喜欢、不是家人的喜欢，是会在梦里看到对方，然后早上起床梦遗的喜欢，明明整天都在一起应该会有

一些让他幻灭的事情才是，可是叶百善连温重礼想睡觉时的坏脾气都都觉得好可爱，所以在原本就很雄厚的「喜欢」基础上，反

而变成又快速的叠上了好多层「喜欢」。

叶百善害羞的抓着坐垫滚了几圈，直到撞上和室桌脚因此清醒过来。

但是要沉下心来好好想想接下来的事了吧。

这时，门口响起了开门声，叶百善歪着头往大门看去，发现进门的温重礼紧张的看着他，然后温重礼身后冒出的是——

「Hello，百善。」陈缪柱开心的在眼睛旁边比出V字形向叶百善打招呼。

第四天—（8）

夏日的太阳大剌剌地穿过落地窗后，完全无视电风扇的对抗，在木质地板上挥洒下一片炎热，但坐在靠落地窗那一边的叶百善想

，他现在会有冒汗的感觉应该不是因为这个。

温重礼将毛衣收起来后，和室桌上放着三个马克杯，白底、上面有雪花图案属于叶百善，同样款式、红底则是温重礼专用，当然

叶百善不会告诉温重礼这是他刻意买的对杯，仍是用「买两个会打折」这种万年老藉口蒙混过去；而对面蓝色点点的透明塑胶水

杯，则是给客人——陈缪柱的。

煮着米饭的电锅伴随令人放松的香味冒出阵阵白烟，然而在客厅里还有心情跟着感到悠闲的只有一个人。

陈缪柱在地板上伸直双脚，喝了一大口两人帮他准备的乌龙茶后舒服地吐气，「呼——百善家还是一样简洁啊……」言下之意其

实就是什么都没有，这点温重礼其实也很赞同。

整个客厅只有一台电视和电视下方、收着叶百善众多游戏机和播放器的电视柜，一张和室桌、三张素色的坐垫，一台卖命运转的

电风扇，墙上挂着快要和墙壁融为一体的白色电话，除此之外，连个装饰用的小盆景或桌巾都没有，如果不是熟悉叶家的人，可

能还会以为是不是即将要搬走或刚搬进来。

陈缪柱的视线绕了客厅一圈又回到温重礼和叶百善身上，见两人都不说话，他坏心的笑了笑，「很想知道我怎么会认出来对不对

——我阿公当然不会跟我说罗，我也是刚刚听重礼说才知道你们那天是去找我阿公问这件事情。」他趴到桌上，双眼在叶百善和

温重礼之间转啊转的，「所以……现在百善里面是重礼，而重礼里面是百善吧？」

「嗯。」温重礼看了叶百善一眼后对陈缪柱点点头，叶百善则对陈缪柱贼笑的样子敏感的皱起了眉，另外，温重礼一直摸杯子、

摸裤子、摸桌子——总之很忙碌却又看不出来在忙什么的手，代表温重礼正感到紧张，也让叶百善很在意。

「我阿公跟你们说了什么我不知道，我应该也不能知道，不过，我相信他给的话会是帮的上忙的，毕竟……」陈缪柱抿了抿唇，

让自己看起来认真一点继续说：「那个人是世界上超厉害的阿公。」

一向看起来很享乐主义的他也是会严肃的，只是有点难见而已，不过这样也挺好，当他收起散播欢乐的心情时，就可以让周遭的

人知道他已经没有在开玩笑。

听了陈缪柱的重点后，「谢谢。」温重礼放松的笑了，他和叶百善一开始就选择相信大庙祝，可是听到陈缪柱的话，心里温暖地

涌出一股更抚慰、更落实的感觉。

温重礼没注意到的是，他露出笑颜后，叶百善也垂下绷紧的肩。

维持趴着的姿势，陈缪柱看了两人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欸其实仔细看就可以感觉到哪里不对劲啊……」

「咦？」陈缪柱的话让温重礼惊讶的直起身来，「看得出来吗？哪里？哪里？」那妹妹们会不会也认的出来？

「重礼，告诉你，其实啊——」

「啊——」叶百善突然大叫掩过陈缪柱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直觉感到贼笑有问题、直觉感到不可以让陈缪柱继续讲下

去，「咳嗯，」轻咳一声，叶百善决定抓回话题来领导，他认真的看着陈缪柱，「所以，小强，你是在路上遇到重礼？」使出暗

黑技法逼陈缪柱要直接切进重点。

小、小强！社长把小强拿出来了！他居然使出「小强」必杀技！陈缪柱在叶百善无声的威胁下被制约似地马上暂停本来要告诉温

重礼的话，因为、因为「小强」这个称呼是、是……

垒上有一人时，『小强，队友如此奋力的想要得分，他们坚持了那么久，你不打颗好球成全他们这样好吗？』

垒有两人时，『小强，如果你只求自己上垒，后面的队友会有很大的压力。』

满垒时，『小强，大家没有一起回来的话，阿福教练会很难过的。』

屁啦阿福明明就在旁边喝茶——外表风光，其实背地里上场前总会被社长使用暗黑技法威胁的第四棒——陈缪柱从呐喊的回忆中

挣脱而出，「不能死的小强」是社里大家给他的外号，的确，在球场上就算没有社长的暗黑技法他也会努力生存下来，至今就算

还是不幸身亡了也没有什么恐怖的加强训练等着他，加上老实说叶百善虽然邪恶但是对自己真的很有激励的作用，可、可是现在

不在球场上，他、他才不会屈服于淫威之下咧！

而且，他又没有要趁机爆什么料，虽然自认看起来是有点俏皮、有点爱玩……好吧「有点」可以拿掉，可是认真的时候还是很值

得信任的！怎么可能会把自己长期观察下来所发现的感情，就这样简单的说出去呢？他还想要多欣赏那酸酸甜甜的感觉一下下…

…不、是因为他们都是兄弟，而自己选择了要守护他们的感情！多义气啊！叶百善也防守太宽太严了！好心寒啊！

不过，老实说他有点羡慕，唉。

他是以德报怨，他才没有在淫威下屈服了，真的、真的啦。「我在卖卫生棉的地方遇到重礼。」至于原本要回答的问题，算了，

反正多讲几句温重礼也会忘记。

「卫、卫……」这次换叶百善停顿了，卫生棉？电视上面那个会吸蓝蓝的水、好贴身、不外漏的卫生棉吗？是那个课本上说女生

二十八天来一次时会用到的卫生棉吗？他立刻转头看向温重礼，温重礼接收到他的视线反射地低下头，「抱、抱歉，因为有便宜

……」

不、他只是惊讶温重礼连卫生棉都会帮妹妹们买，温家最大的妹妹都已经十六岁了吧，他知道温重礼是妹控，可是没想到他这么

的宠妹妹们！

至于温重礼用自己的身体去做什么事，叶百善是完全放心的交给对方，所以原本就不是重点。

「然后我就想，百善不是自己一个人住吗？莫非最近交了女朋友……可是应该不可能啊，而且，」陈缪柱像在介绍似的将手朝温

重礼摊开，「这家伙在挑卫生棉的眼神超认真的，我还以为那些卫生棉上面有写棒球战术你知道吗？」

「我在算……」

「没关系啦。」叶百善弯下身体对低头的温重礼咧嘴笑了一下，「可是我觉得卫生棉以后再拿给她们可以吗？」就算说是温重礼

托叶百善买的，从自己手中接过特价的卫生棉，温家妹妹们可能还是很想痛打温重礼一顿吧。

「喔、好。」温重礼老实的点点头。

「所以我啊——」觉得空气中好像已经开始飘起甜味的陈缪柱决定无视两人、自己继续说下去，「因为我也要帮我姊买嘛，就过

去跟重礼、呃、我那时候以为是百善，讨论了一下，没想到重礼相当认真的和我分享他多年购买的心得，哪些吸收力不错、哪些

皮肤敏感的人不适合、夜用哪一种最安心，老实说我想我姊可能都没有那么专业吧，她每次都叫我买同一种牌子，因为其他牌子

她没用过不敢冒险，可是也懒得去尝试。」

「抱、抱歉……」看到他头低到不能再低，叶百善觉得温重礼大概很想立刻钻到地底把自己埋起来。

「然后我就问了关键性的问题！」陈缪柱卷了一下嘴角那虚幻的胡子，嘿嘿嘿的笑了，「我问重礼说，最近我有新的骑兵片，要

不要看。」他的脸上好像写着「我很聪明吧！赶快称赞我！」。

「你……」称、称……叶百善好想用撑竿跳把陈缪柱弹射出去。

听到骑兵片，温重礼立刻好奇的抬起头，「对啊，是中古世纪的电影吗？我跟缪柱说好，结果他就问我是谁。」百善讨厌中古世

纪的电影吗？他以前还拉对方看过几部……一定是不好意思拒绝自己吧，温重礼又开始对叶百善感到抱歉。

他……到底了解叶百善些什么。

陈缪柱一手搭上温重礼——呃、现在是叶百善的肩，果然有点不太习惯，差别大概就是小熊维尼变成台湾黑熊吧，唉这形容词真

是太贴切了。「骑兵片不是中古世纪的电影，骑兵骑着马对吧？所以它是有马赛克的片子。」

「马赛克、所以很血腥吗？」那就不只百善不喜欢，自己也不喜欢看。

「喂——」

这次陈缪柱真的无视叶百善的阻止，勾着温重礼继续说：「嗯，看了之后的确某部位会充血啦，我跟你说百善以前喜欢一位叫Rio

的女优、喜欢居家的内容，我个人是喜欢胸部大一点的、内容就都可以，可是你知道吗？那家伙有一天跟我说他以后都不看了…

…」

「嗯、嗯。」虽然听不太懂，但温重礼很努力的吸收着。

「重礼！电铃在响！去开门！」叶百善直接把温重礼拉起来向大门推去，顺便踹了陈缪柱一脚。

陈缪柱揉着被叶百善踹到的背，原本嘿嘿嘿笑着的他，突然出现的感觉让他僵住贼猫般的脸。

被拉到门前的温重礼疑惑的透过猫眼确认来访客人的身份，然后向叶百善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对方是谁，叶百善也凑上前去看过后

，上好链子才把门打开一条缝，「请问……你、找哪位？」温重礼有点结巴的问着对方，而一旁的叶百善同样全神贯注的听着。

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门外的人浑身散发出一股强大的压迫感，面无表情的脸更让人感到绝非善类，虽然什么也没做，可是比做

了什么还要令人警戒。

虽然说人不可貌相，但不知道为什么，叶百善和温重礼就是没有办法把门外的男子和「好人」、甚至是「平常人」兜在一起。

沉默了一两秒后，「我……找、陈缪柱。」男子低沉的说着，稍微奇怪的语调让温重礼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缪柱？」叶百善感到意外的向客厅看去，然后见到陈缪柱早已包包一背、购物袋一提，跑到他们身后。「啊哈哈哈哈哈，」陈

缪柱先将门阖上取下链子后再把门打开，「没事、没事，他是来我家借住一阵子的亲戚，顺便打声招呼啊，HI！」他拉起男子的

手挥了两下，「可能是我妈请他来叫我回家吃饭了吧，啊哈哈哈哈，再见、再见罗。」接着像在逃命似的拉着男子往楼上跑去。

目送两人的身影离去，叶百善心想，亲戚？血缘关系一定很远……不对，他怎么知道陈缪柱在这里？

与叶百善思考的完全不同，温重礼恍然大悟的向叶百善发表他的心得：「百善，刚刚那个人讲话好像重长刚学会说话的时候喔！

」

第四天—（9）

那是在高一下学期刚开学后没多久的事。

某个周五夜晚，叶百善利用明日是周末，戴着耳机、把电脑里所有会让男性某部位充血的片子看过一遍，不分女优、不分剧情、

动画或真人、步兵或骑兵都有，连陈缪柱塞给他内容有点奇怪、从没打开过的也全点开，配上作为宵夜的卤味和提神的绿茶，不

间断地看到隔天早上。

然而，最后还是没有一部片逃过移至资源回收筒、再将回收筒清空的命运。

他拿下耳机，早晨的鸟叫声显得格外清脆，完全没有感觉兴奋过的身体，比较像是看了一大堆不精彩的电影，只剩下疲累。

从那时起，命名为「驱动程式集」的资料夹，永远从叶百善的电脑中消失，且再也没有复活过。

因为他梦见一双好温暖的手。

有点瘦所以节骨分明、有点大所以无法全都包进手中、剪得干净整齐的指甲非常朴素，是一双男性的手，一双轻轻、像怕惊醒自

己般，握着自己的手。

在梦中，叶百善先从吸吮一根根细长的手指开始，然后沿着手臂向上，留下一道微湿的痕迹，于肩头烙下吻的印记后，看着对方

，绵绵细吻，进入对方的体内，用力冲刺。

梦中的他很快乐，梦醒的他却很旁徨，于是，他点开以前让自己发泄的影片，却发现影片关掉后，那张看了十几年的脸才能使他

产生燥热感。

把手放在勃起的性器上，叶百善第一次心中想着温重礼自慰。

他一直以为对温重礼只是好朋友、很要好很要好的朋友的喜欢，程度大概就是一般友情之上到亲情之间吧，直至手淫完后，气息

纷乱的叶百善才分辨出，对温重礼的确不是好朋友的喜欢，也不是家人的喜欢，是另一种，从未感受过的心动，是不想把对方让

给别人、希望对方留在自己身边的执着。

看着沾上精液的双手，叶百善将脸颊贴着桌面，转头望向挂在墙上、一张他和温重礼幼稚园毕业时的合照，两个人别着毕业生的

胸花站在一起，鹅黄色帽子都歪了一边，表情有点痴呆。

自己，好污秽。

叶百善拿着换洗衣物进入还有一些水蒸气的浴室，空气中飘着温重礼留下的淡淡沐浴乳香味，将衣服都褪下后，转开温水从左手

起冲洗身体。

独处的时间，他将今早被中断的思绪拿出来整理。

今天是第四天，三天过后、下礼拜起他和温重礼各自的社团就要开始集训了，虽然说暑假后升上三年级的他们只剩下交接的工作

，但穿帮是迟早的事情，必须要利用剩下的时间多做些什么，而被陈缪柱认出，刚好加强了他要积极打破现状的想法。

对温重礼的喜欢，叶百善觉得不是正确或错误的问题，因为他并没有以这份感情为藉口而去伤害或欺骗别人，之所以会感到害怕

，是他不敢想温重礼如果无法接受怎么办，并非一定要接受他的感情，而是……如果温重礼无法接受喜欢他的自己怎么办？他们

还可以一起上学吗？温重礼还愿意到他家来做要给妹妹们的手工艺品吗？温重礼还愿意……和他说话吗？

请不要丢下他。

将莲蓬头挂上，叶百善让水从头部开始清洗身体各处，脸颊滑下一道道的水珠，好像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