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路灯泛黄，我脚步轻移。

不知不觉竟到了舞住的地方。

鼓起了勇气，抬手按门铃。

很久都没有开门，我改用手敲，屋子里面有灯亮着，却依旧没有人开门。

我隐隐有些担忧，舞身体不太好，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撞开门，才想起，我还留着这里的钥匙。

“舞！”我急切的冲向楼上舞的房间。

房间里漆黑一片，打开灯，却没有舞的影子。

我紧张得横冲直撞，心脏很疼，疼到仿佛就要窒息。

舞你在哪里？你千万不要有事，我有很多话想要跟你说。

我找遍的所有房间，没有舞的身影，我站在曾经我的房间门口，只有这里了，只有这里没找。

我用颤抖的双手打开门把手，漆黑的房间里，我什么都看不见。

啪。我打开了房间的灯。

泛黄地灯光下，舞趴在床边。

我扑了上去，跪在舞身边，抱着他，有那么一瞬间，我得心脏停止了呼吸。

我以为，我要失去全世界。

突然间，我犹如醍醐灌顶。以为不告白，以为不被拒绝，我就不会失去。却原来，无论我再怎么隐藏，等到失去的时候，等到错过的时候，我还是会失去。那种疼痛恐怕，比被当场拒绝还要来的可怕。

舞被我惊醒，警觉得想要出手，却在一掌劈下来的时候，看见是我，硬生生得把手劈到别处，三块地板被震碎成一堆粉末。

“你怎么在这里？”

“怎么趴在这里睡觉？”

我和舞同时问出口。

我紧紧的从后面抱住舞，舞的身子有些凉，我将脸贴在他的后背，他的身子僵了僵，却没有把我推开。不经意间有咸咸地水珠划过唇边，我沙哑了喉咙：“舞，我有好多话，好多话想跟你说。我在外面敲了好久，好久的门，你没有开门，我以为你出事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我跑到你房间，不见你的人影，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我好怕，好怕你就这么消失了，我好怕好怕我的世界里就再也没有你了。”

舞的身子僵住了，僵硬的转身，舞给了我一个苦涩的微笑，“我没事。”

舞欲站起来，想是地上坐太久了，腿发麻了，一个踉跄又倒了下来，我接他在怀里。

舞在我怀里挣扎了几次都没有站起来，朝着我尴尬得笑：“抱歉，坐久了腿麻。”

我拦腰抱起舞，不顾他的吃惊，道：“为什么要抱歉，就算你砸在我怀里一辈子，我也愿意，就这样抱着你。”

舞抬头的时候撞见我的视线，眼睛里银光闪闪，却又如流星般瞬间陨落，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去你房间吧？”我抱着舞走出房门。

舞双手扶住我的肩膀，道：“我没事了，我自己走就成。”

我说：“让我抱着吧，我想抱着你。”

舞怔了怔，无言。

我把舞放在他那张黑色的大床上，轻轻的按摩他的双腿。

舞看着我，呆愣了许久，问：“你怎么会来？”

我揉捏了很久，直到确认舞已经不麻了才开口道：“我有话跟你说。”

舞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皱紧了眉，“这么晚了，有什么话，非要今天说么？”

我用力的点了点头，既然想明白了，我就不想再错过一秒。

只是在那之前，“舞，你晚饭吃了吗？”我问。

舞瞪大了眼睛，竟有些支支吾吾，这个时候的舞，有点像犯了错的孩子，看着越发的可爱。

“吃了一点点。”

“为什么？药呢？”

“没什么胃口。感觉身上没什么不舒服的就没吃药。”

我皱紧了眉，这样怎么行，舞比起上次见面更轻了，在这样下去，身子迟早得垮掉。

我心脏微疼，站起身。

“你去哪？”舞拉住了我的衣角，又迅速的松手，喃喃，“你走吧。”

我弯下腰，欺上了他的唇，轻触了一下，换来了他一脸的错愕，我笑道：“我去给你弄点粥吃。乖，先躺着。”

煮了一碗清粥，端着那些瓶瓶罐罐地药上楼的时候，舞还僵持着原来的错愕，手放在自己的唇上。

感觉到我回来了，有些不知所措。

我端了粥喂舞，舞想自己动手，我拒绝了。

一口喂去，舞抿着嘴，蹙紧了眉头。

看着粥冒出来腾腾热气，我手足无措，我又烫到舞了。

伸手过去，“舞，快吐出来！”

舞抿着嘴笑，却不肯吐出来。

我一心急，凑上去吻住了舞，舌尖一顶，舞已经放开了牙关，舌头在舞嘴里乱搅一番，才将那粥全部卷进自己的嘴里。

到嘴里的时候粥还是很烫，可想而知，刚入舞口的时候皱得多烫。

我将粥吞入腹中，心疼得不得了，“舞，对不起。我又烫到你了。”

舞只是笑，温柔地笑，然后摇头。

我心脏刺痛了起来，一阵阵的酸意往上泛，直到眼底。

我将粥吹凉了，一口一口地尝过，才开始喂舞。

舞一直都没有说话，安静的吃着皱，看着我的时候眼神很温柔。

我说，舞，你这样看着我，我得心就很疼很疼。

舞伸手摸了摸我的心，不言不语，只是笑。

吃了药，舞说：“晚了就睡这里吧，别回去了，这里还是你家。”

以为自己不会哭，以为自己够坚强，可是眼泪还是那么落了下来。

“舞，你不生我气么？”

舞伸手抹走了我落下来的泪，轻笑：“为什么要生气？”

“我对你一直都不好。”我说。

“我没有看见你的不好，我只记得，你一直在照顾我。”

我伸手触碰舞的发丝，舞轻轻地将我推开，“去睡吧。晚了，该歇了。”

我怔了怔，舞好像在故意疏远我，定是怕了我吧。

我一骨碌就钻上了舞的床，很多事情想明白了，做起来就容易了。不管怎么样，我不想失去舞，我是不该顾忌些什么，不试试，我怎么知道舞不会回到我身边呢？！

“你想睡这？”舞问着，准备起身，“那你睡这吧，我去客房。”

我将舞拉住，硬是拉在了怀里。

第二十五章

“别走。”我将头埋在他的肩膀处，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幽香，无比的安心。

舞起先挣扎了一下，见我仍是不肯放手，蜷起了身子，任由我抱着。

我说：“舞，我有很多话要跟你说。”

舞静默了一下，回答：“我知道。”

我伸手关了灯，紧紧的贴着舞的后背。

“舞，我喜欢你。”我说。

舞沉默没有说话。

我说：“舞，我一直都喜欢你，从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开始，我就喜欢你。”

舞身子颤了颤，却依旧不发一言。

我说：“舞，我欠你太多的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弥补，但是，从今天起，我要一直守护着你。”

舞挣扎了一下，还是没有说话。

我继续说：“舞，我终于有勇气告诉你，我爱你。如果我一早就能有这个勇气告诉你，是不是我们就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舞，我不求你原谅我，我也不求你一定跟我在一起，只要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守着你好不好？”

“为什么？”舞的声音有些压抑地哽咽。

我自顾自地说着：“原来我不敢告诉你，我喜欢你，因为我太懦弱了，我害怕失去你，我害怕你拒绝我，我以为什么都不说，我就不会失去你，我就不会被你拒绝。可是当你与我疏远，当我看到南宫和慕容终成正果，当我无意间走到这里，当我发现你有可能出事了的时候，我恍然大悟。我想如果，我真的失去了你，如果，你不会再出现在我身边，我该多么后悔，曾经没有跟你说过我喜欢你，曾经没有努力的争取过。舞，你会给我机会吗？”

舞身子抖的厉害，我伸手将他的手握在手心，他的手很冷，我的心很疼。

我说，“舞，不管你答不答应，从今以后，我都守着你，我不会再伤害你。”

舞颤了颤，没有说话。

多日不曾睡好，今日搂着舞，却睡得异常舒适。

一夜无梦，醒来之时，却已日上三竿。

发觉舞不再怀里，往边上一摸也不在，一惊，以为昨夜不过是梦。

睁开眼，是舞那个一片漆黑的房间，既然不是梦，舞呢？！

我紧张地没穿衣服，赤脚跑下楼。

“舞！舞！”我慌乱的喊着。

舞从厨房探出头来，看了我一眼，眉皱了起来，“怎么不穿衣服鞋子？”

我走上去，抚平舞的眉，微微笑了笑，从背后抱着他的腰，“我以为你不见了。”

舞轻轻把我推开，“做了早点，洗漱一下吃吧。”

“嗯。”我在舞的脸颊偷袭，吻得吧唧一声响。舞脸微红。

我跑回楼上，突然觉得自己浑身都是力量，突然觉得世界是那么的美好。

太过于激动，打翻了一壶的水，湿了浑身的衣裳。

早就从舞这边搬了出去，人也长了不少，以前留在这里的衣服不能穿，翻了翻舞的衣柜，却清一色都是白色的宽袖古装。

无奈，顺手拿了一件穿上。

镜子里，我穿着舞的白色古装，恍恍惚惚地觉得这衣服无比的适合我，仿佛是给我量身定做的，舞穿着有些微的宽松，我穿着却不大不小，许是巧合我不在意。

舞的过去，我不再想，我只想以后舞会一直在我身边。

镜子上泛起一阵雾气，我隐隐有些头晕，再看镜子，雾气没了，里面竟是一个人影，穿着白色的古装，不是舞，确是我的面孔，却也不是我，他竟有一头墨黑的长发，手里一把折扇轻摇。

我揉眼，以为出现幻觉了，镜子里的人却说话了。

扇子悠悠地摇，话也说得极缓，“好好待他罢，别再错过了。”

“你是谁？”我问。

那人只是摇着扇子，淡然一笑，扇子上几行字，我只看清一半：“灯黄，痴心成狂，点墨，诉相思，无人知。”

那人突然缓缓远去，留了个背影，“待他好些。要带他好些。”

我如同恍然一梦，那人不见了，镜子里依旧是我的脸，依旧是我自己。

我笑，他也笑，我皱眉他也皱眉。

我轻笑，对着镜子里道：“就算你不说，我亦会对他好。我不会一错再错了。”

谁知镜子里的人竟也对我笑了笑，说话了：“那便最好。”

我傻傻的看着镜子，许久才镇定了下来。

下楼的时候，舞看见我的一身装扮，怔住了。

手里的锅铲哐当一声砸在了自己的脚上。

我焦急的跑上去，把舞抱在沙发上，替他上药。

舞呆呆的看着我忙东忙西。

许久，眼神流转，才回神，道：“你怎么穿我的衣服？”

我笑了笑，“不小心把自己衣服打湿了，没衣服换，那里也没有其他衣服，我就借来穿一下。”

上完药，我看舞的脸色不太对，我轻轻推了推他，“舞？”

“啊？”舞被吓到了，慌乱的喊了一声，瞬间又镇定了下来。

我说，“舞，你是不是不喜欢我穿这身衣服？不喜欢的话，我现在就换下来。”

舞看着我动手要解衣服，拉住了我的手，摇了摇头。

他说：“穿吧，还是你穿着好看。”

我问，“舞，那个人是谁？”

“哪个？”舞抬眼。

“他跟我长得一样。”

舞皱眉，“你怎么知道？”

“我看见他了。他让我好好待你。”我如实说，“他手里摇着扇子，跟我长得很像，却不是我。”

我本不想问舞的，过去的事，不管舞是否记得，我都不该提起的，可我还是忍不住好奇心，毕竟那个人太过于像我，或者说，我太过于像那人了。

舞慌了眼神，摇头道：“不可能的，你怎么可能看见他。”

舞失神地看着地板，之后不再说话。

我有些担心，我在他身边坐下，“舞，不想这些了，你不想说，我也不问你，我们吃早饭吧。”

舞看了看我，抱着自己的膝盖，许久，点了点头。

吃早饭的时候，舞对我说，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我问为什么。

舞说，我们只是父子。

我心很疼，我知道，舞在害怕，受过那么多的伤，谁都会怕的。

我没有说什么，只是安静的吃着早饭。

这一次，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放手的。

第二十六章

殇出现的时候，边上多了一只不像精灵的精灵。

我正在舞门口按门铃。

“他不在。”殇就这么先冒出了一句话，然后缓缓的化成人形出现。

殇的身边有一个人，确切的说，我看不出他是人还是精灵。这人不像殇长了两只猫耳朵，看起来跟正常人无异，只是穿了一身奇怪的黑袍子，火红色的长发拖到了地上。看到我，冷冷的哼了一声。

我皱了皱眉，这个人似乎不大喜欢我。

殇说，“这是火，精灵族的王。”

我说伸手，礼貌的想要跟他握手，“你好。”

谁料对方又哼了一声，殇推了一下，才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跟我碰了一下手。

殇把火支在边上，跟我聊天。

我说，“你好久没出现了，这回怎么突然出现了？”

殇撅了撅嘴，“我这不是想小雪了？！来看看你都不行？！”

我受不了的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行，爱怎么都行。”

我用手肘撞了撞殇，“精灵族的王都这么奇怪么？他怎么也跟你来了？”

殇突然红了脸，支支吾吾道：“谁知道呢，一天到晚缠着我。族里的事情也不管。”

我说，“不是喜欢你吧？”

伸手就想搂住殇的脖子，结果手伸到一半，殇就被火拉走了，搂着人，仿佛我要跟他抢似的。

我一下明白了所以。

我说，“我不会跟你抢殇的。那种笨蛋只有你看的上。”

听我这么说，火放开了殇，又到一边去了。

我说，“殇，这王挺好的。别太任性了。”

殇点了点头。

然后两个人陷入了一阵沉默。

许久之后，殇道：“我以后可能不会再出现了。我回去之后会跟火结契约，只跟着他哪都不会去。”

我点了点头，“那挺好。”心里有些失落，到底是从小就陪着我的，说不出现就不出现，还真有些舍不得。

殇说：“还记得我曾经告诉你，我是因为一个人才一直要保护你的安全的吗？”

我说：“记得，你一直没跟我说是谁。”

殇说：“现在告诉你吧，怕是以后见不到面了。我跟他的契约到今日也到头了。”

我两眼放光，好奇的看着殇，能认识精灵的人，我想必非凡人，我一直都挺想知道，谁费尽周折想要我安全。

殇叹了一口气，却不说那人是谁，只是说道：“现在你能想明白我也放心了，到底是长大了，也不负那个人这么念着你。记得好好待舞，该是你好好守着他的时候了。”

我皱了皱眉，心里一惊，难道是舞？

殇点了点头，“就是花飞舞。大概有几千年了吧，我被人类所伤，他救了我，却不让我报恩。几千年后，他突然找到我，说让我帮个忙，我欠他恩情，自然就答应了，然后我就从你出生就一直随着你。其实那时候本来是说要守着你生生世世地，但是很多年后，舞说我也该有我的自由，便让我觉得差不多了，就离开。时至今日，以你的能力，我也不必在担心你为人所伤，而你们之间的事，你也知道该这么办了，我也差不多就该走了。其实，我还是愧疚了，说是保护你，我倒是从未救过你，什么难关都是你自己挺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