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多忙，功课又多紧张，官长树第二天还是去了医院，这时候的袁若晨已经转到普通病房，他甚至可以半坐起来，喝一碗小米粥。虽然苍白依旧，可是精神状态不错。

询问了医生，医生说他恢复得不错，现在动手术，是最佳的时机。

跟屁虫仲清远也跟来了，还买了一只可爱的玩偶，一只带着翅膀的小天使，可爱极了。

仲清远和袁若晨玩着，大概是这只玩偶让袁若晨喜欢得紧，他也喜欢这个送他玩具的大男孩，袁若晨不能说太多的话，仲清远就和他说，他和官长树是死党，是一起逃课的好哥们，袁若晨瞪大眼睛，很奇怪的问，为什么逃课，学生不就是要好好上课的吗？他们为什么不珍惜这个机会，像是他啊，想上学都很困难。

弄得仲清远爱心泛滥，不停的保证，只要他们放假了，他就回到家里去交袁若晨的功课，陪他玩，袁若晨开心的道谢，不停的叫着仲哥哥，仲清远美得像一朵花。

官长树浅笑着，仲清远这种人来风似地性格，果然吃香的很。

“阿姨，我已经和我爸爸商量了，你要是给若晨动手术，我爸爸会出这笔医药费用。你考虑一下，什么时候动手术最好。”

昨天回去以后，直接给他父亲打了电话，他父亲只是问他，你考虑清楚了？真的想帮他吗？

官长树思考再三，还是答应了，不掺加什么恩怨情仇，只是单纯的认为他是一个可怜的孩子，不能让这个鲜活的生命消失。

他爸爸长出一口气。

“我还记得在停尸房里，你那么仇恨这个孩子，现如今你放下仇恨了，心平气和的要帮他，那我也放心了。你需要多少和秘书说一声，我会让他把钱直接打到你的卡上。”

他今天来，就是通知他们母子，有了治疗费用，可以动手术了。

“不能再麻烦你家了，我们袁家亏欠你的太多，不能在接受你的救助了。小晨得病，我慢慢的给他存钱，再等几年，再做手术也一样的。这是我们母子的奋斗目标，一定会实现的，长树，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可他爸爸做了伤害你最深的事情，我总觉得愧对你。是我不好，是我们母子不好，没有留住他，害得你没了妈妈，这么小，就没有了母亲，生活一定很辛苦吧，你还这么懂事，没有记恨我们，一直得帮我，阿姨记着你这份心呢，可我们不能再给你增加麻烦。凭天由命吧，若是小晨在这笔手术费用没有筹集到之前，去世了，我也不怨恨什么，他是一生下来医生就宣布活不过十八岁的孩子，能陪我这么多年，我已经知足了。若是他命不该绝，我会一辈子吃素感激上苍，好坏是我们母子都该承担的，我们不能再给任何人曾加麻烦。你的好意我领了，可真的不能再麻烦你了。”

“阿姨，这不是麻烦，在这救命的紧要关头，不能再想这些。若晨性命要紧。”

袁母拍拍官长树的肩膀。

“长树，你真是一个好孩子，你对我家的情义我会记一辈子，真的没这必要，医生说他现在还可以坚持，再给我几年的时间，我多打一份工，小晨的治疗费就没问题，我也相信，小晨可以坚持下来。”

官长树转头看着袁若晨，他似乎被仲清远的笑话刺激到了，在床上笑得东倒西歪，捂着胸口，笑着，那模样，完全看不出他昨天还昏迷。

“这样吧，阿姨，一旦若晨有什么危险，你就给我打电话，我随时都可以给他出这笔治疗费。”

人家一再坚持不要，他想帮忙也不接受，那他也没有办法，只好折中妥协。

袁母拥抱住这个孩子，官长树有些呆愣。

“阿姨好希望你也是我的孩子，长树。”

官长树有些耳朵发红，他也不是好人，就是现在，他说着这么冠冕堂皇的话的时候，他心里还在想着，是不是袁若晨死了，他才会好受一些，心里才会平静，那些怨恨，才会消失。

“官哥哥，仲哥哥说他放假了每天都回到家里教我功课，你也回来吗？”

袁若晨抬着小脸，一脸的希望。

这么殷切期盼的眼神，谁也拒绝不了。

官长树不由自主的点头。

“真的吗？那说好了啊，你们放假了一定要到我家啊，我妈妈也会准备好吃的，这简直太好了，我终于有伙伴了！”

袁若晨笑开了，伸出手和官长树要拉钩钩。

“拉了勾，你就不会再反悔了。”

“几岁了你，这么幼稚？你会不会长大一些啊？”

袁若晨才不管官长树的斥责呢，拉起官长树的手，勾在他的小手指上，左右摇了一下，很郑重其事。

那个严肃的表情，就连官长树都被逗笑了。就好像是小孩子在思考国家大事一样严肃，好像签署什么条约一样正式，可爱极了。

“我们放假了没有补习的时候，我会去看你，你也要早一点康复，在你家等我们。”

袁若晨重重地点头。

官长树摸摸他的头。他的头发细软，带着一些枯黄，可触感很好。

“你好好的养病，别再让所有人都担心了。我们这就回去了，有时间再来看你。”

扶着袁若晨躺好，袁若晨拉着他的手不放。

“你一定要来，我等你，不管多晚，我都等你。”

官长树点头，他会去的。

“你听阿姨的话，尽快的好起来，我一定会去看你，说到做到。”

“放心吧小可爱，他要是不去，我就掐着他脖子去。”

官长树翻身一把按住了仲清远，仲清远随后给了他一脚，他们两个人打打闹闹的，离开了病房。

真好，如果他身体也这么好的话，他也可以和他们一起上学，还可以像仲清远一样，和他打打闹闹的，陪着他做好多事情，他也不会孤单，他也会快乐，如果他身体好，他爸爸也不会走，更不会勾搭官长树的妈妈，官长树也不会恨他，也不会恶狠狠的和他说话吧。

为什么他身体这么差？天生的，就真的没办法改变吗？

如果他们家有钱。这也不算什么，可难就难在，他家已经一贫如洗。

和官长树差了好多，身体跟不上，思想也跟不上，一再的强硬要求，希望他来陪伴，是不是打搅到了他呢？他是高三生了，学习一定很紧张，就算是放假也会有补习吧，他不明事理的要求一定要来看他，是不是打搅了他的学习？官长树是迫不得已，才答应的吧。是他不好，没有想清楚，造成人家的困扰了吧。

心里钝钝的疼，不是因为病疼，而是因为害怕，怕的是，官长树烦躁了，讨厌他了，真的不来看他。许下的承诺随着风走了，他剩下的也只有不死心的期盼。不就是因为他不死心的等待，才一等等了一个学期，才把自己身体弄垮的吗？还给妈妈造成了负担，都是他不好，他不是个好孩子，他强人所难了。

袁母摸着袁若晨的头发。

“孩子，我们人穷志不短，不能因为我们现在没有这笔钱就接受施舍，长树是个好孩子，可他爸爸真的很傲慢，也许那就是有钱人的姿态吧，你和长树感情好，妈妈也高兴，可是，不能耽误人家正经事。你在等妈妈几年，妈妈一定会给你存够一笔钱，再给你做手术。原谅妈妈现在实在没有办法，让你要忍受病痛。”

袁若晨笑了，拥住妈妈。

“妈，我这样不也很好吗？这么多年我都坚持过来了，我一定会康复的，到时候，妈妈就可以休息，我就出去赚钱，我一定让妈妈过上好日子。”

袁母流着眼泪亲亲袁若晨。

“真是好儿子，妈妈所有努力没有白费。”

一定要好起来，一定要让妈妈幸福，他会坚持的，他会好好保护自己，不再给任何人添麻烦了。

第十五章：官长树唯一的出路

假期的时间，只要官长树有时间，他就会去看袁若晨，仲清远好像是长在袁若晨的家一样，陪着袁若晨玩陪他做功课，给他说一些好玩的事情。

有了他们两个人的陪伴，袁若晨变得开朗很多，也会和他们在附近走走，主要在身体承受之内，他就会和他们一起到户外去玩。仲清远和官长树打篮球，他就坐在一边看着，不时的欢呼，坐在肯德基里，一起吃着大餐，官长树叫着仲清远是猪，他就在一边笑。或者三个人一起去看电影，虽然，仲清远总是从头睡到尾。

这个假期，有了他们两个人的陪伴，袁若晨度过了生命中最开心的一段日子。

“下个学期，我们就不能经常来了，要高考了啊，我要是考不上大学，我爸一定活剥了我的皮。若晨啊，你不要以为是我们抛弃你了啊，我们也要为了自己的人生奋斗了嘛。”

袁若晨懂事的点头。

“你们一定要好好学习，不用再来看我了，我知道你们都很忙，这段时间为了陪我，耽误不少功课吧，下个学期一定要努力，等你们考完试了，再来看我，好不好？”

“看看再说吧。”

他父亲已经和他商量了，要不要出国念大学，他正在考虑这件事。

出国的话，他就更没有时间，一去就是三四年，他和袁若晨势必要分开。其实，分开一段时间，对他淡忘一些，他自己也会好过一点吧，看着他，就会不停止的琢磨，是不是他死了，他心里就平衡了？为什么都是痛失亲人的可怜人，他就痛苦万分，袁若晨就可以笑得毫无负担呢？他心里不平衡，嫉妒，可在看见他的笑脸的时候，又觉得自己这种想法太恶毒。他就这么反反复复的，拿捏不定。

淡忘一些的话，也不会如此执着，他的生活也会被太多的事情充斥，也不用再去想他了。

袁若晨眼神暗了一下，官长树这种模糊的答案，让他的心也七上八下的。

一定是他不好，拖累了官长树，他这次才会不马上答应。

“不用管我的，我现在身体很好，你们都不用担心。我等你们考上大学的好消息，到时候，你们可要请我吃好吃的。”

仲清远揉揉他的头发，捏了他的小脸。

“想吃什么，你好好想想，到时候，我们都满足你。就你这个小饭量，别到时候吃不下了，我可饶不了你。”

“把自己的身体保养好，到时候我们会再来找你的。”

袁若晨重重地点头，他等，多长时间，他都等着。

没有人想到，这一别就是好多年。他们只是玩闹过后，就像是平时那样分手，在转角的地方，仲清远回身，对着趴在窗口的袁若晨，笑笑，猛烈地挥手。

官长树对他也只是一点头，微微笑了一下。

袁若晨对他们笑着，对他们摆手。

他们快速的消失在转口，背影消失了，人不见了。

有很多的人，是留不住的。他们就是匆匆的旅行者，路边的风景再好，他也只是驻足停留一会，不会在这边安家。

一路上，会遇上很多的人，很多美丽的景色，就算是繁花似锦，就算是荒芜大漠，就算是海底世界，他会在见识到美景的最初，发出感叹，就算是被美景所迷，还是不会停留。带着美好的回忆再一次踏上旅途。

就算是他遇上风土人情各不相同的人，他们会交上好友，可他绝对不会带着这位好友一起旅行。这些好友，是他生命旅途中的过客，而作为他的好友，会记着他一辈子，曾经，那时候，在风景最美的时候，有那么一个人，闯入这个地方，成为他这辈子的好友。

官长树是他这辈子遇上的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哥哥，虽然他恶声恶气，虽然他很粗糙，可他偶尔对他的温柔，还是让他眷恋不舍。

一起出去玩的时候，官长树虽然走在前边，可他会不时的回头看他，看他是否还能走，要是他稍微感到体力不支，官长树就会先坐下来，装作他很累的样子休息，其实，他是在保护他，再体贴他，不让他太过操劳。

稍微一变天，官长树的手上总会多一件外套，在他微微感到冷的时候，这件外套就会蒙住他的头，那个声恶气的声音就会出现，骂他是笨蛋，骂他不会照顾自己，明知道天气不好，为什么还不多穿衣服。

他喜欢吃肯德基，在他吃了两个汉堡回去闹胃疼后，官长树总是在他吃完一个汉堡，还想再伸手拿第二个的时候，出手打他的手背，骂他是一个贪吃鬼，和仲清远一样，是个贪吃的猪，为了吃的，把身体弄坏了也不在乎。

他还记得，官长树和仲清远的那次争吵就是因为仲清远教他投三分球，他玩闹的时间有些长，跳跃的频繁，心脏受不了，坐在一边大口喘息。

官长树为他吃药之后，就对着仲清远大吼，说他是个笨蛋，不知道他身体情况吗？还做出这么剧烈的事情，他就没有想过他是否承受得了？就知道吃的猪，笨蛋。骂的仲清远一直很愧疚，围着他一直说着抱歉。

最后还是他们两个人轮流把他背回家的。

他到现在还记得，官长树的后背有多宽厚，靠上去，可以听见一声一声有力的心跳。

那是身体健康的特征，沉稳，安全，听着他的心跳，他就睡在他的后背。好像是回到了母亲的子，宫里，安全的叫他踏实。

他会记住官长树一辈子，可官长树绝对不会记着他一辈子。对于官长树来说，他就是他生命旅行中，那段美丽的风景，或者是他不小心结交的朋友，可不会是他一起相伴走下去的人。

就是因为明白这个，袁若晨才会心痛。

无论如何也做不到陪他走下去的那个人，身体跟不上，他也不够好，留不住他。

他就是一个贫瘠的沙漠，官长树被逼无奈到了这里，虽然感叹这里的荒凉苍茫，可是这里不够好，他只是稍作停留，随后就离开。

如果他是女孩子，如果他身体很好，如果他不是这种自卑的心理，他一定要奋不顾身的追随。他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有什么资格？

很喜欢他，很喜欢他粗糙的温柔，很喜欢他恶声恶气的骂他不会照顾自己，很喜欢他偶尔出现的笑容，很喜欢他和仲清远在一起的时候，那飞扬的青春，那阳光的活力，那种神采飞扬。

这些他都没有，才会深深眷恋上吧。

恋上了，就是一辈子。可他注定是单恋，不，单恋都算不上，是那种难以启齿的，不能说出来的暗恋。更可怕的。是他还是身为一个男孩子，对另一个男孩子产生的暗恋。

袁若晨趴在窗口，看着早就消失了人影的转口，笑着。哭着。

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哭着自己不争气的一切。

仲清远一脸的苦闷。慢慢的和他走着。

“我爸让我考一等学府，我们家所有亲戚，没有一个不是大学毕业，还都是名牌大学。我爸说了，我要是不给他争脸，他就活剥了我。啊，讨厌，我下个学期真的不能再玩了，要不然由我苦头吃。长树，你要考什么大学？”

“我爸希望我到国外念大学。”

“算了吧啊，我还不了解你吗？就算是你爸爸要你去国外，你还是走不了的。”

官长树有些好笑，仲清远什么时候这么了解他的？

“我想走就走，为什么走不了？”

仲清远摆摆手，一脸的不屑。

“别以为我傻看不出来，你对小可爱那叫一个上心。这段时间，我都看在眼里了，其实啊，你就是憋着劲呢，你早就喜欢他了吧，这也没什么，很可爱，和单纯，就像是天使一样的孩子，谁都会喜欢。可你不同啊，你处处关心他，就算是偶尔骂他，也是掩饰你对他的温柔。他身体不好，你能放心离开吗？他还说等你去看他呢，你是一诺千金的人，可能远走高飞吗？既然舍不得他，那就别再记恨那些了，他也是无辜的啊，原谅他吧，你心里也好受一些，其实，你早就接受他了，何必在别扭着呢。留下吧，和我一起上一等学府，大学我们还在一起。”

“我的道路我自己知道怎么走，他不过是我的仇人，不可能左右我。他等我？那是他愿意再等，我也没有答应他什么，我也不用履行什么承诺。他在我心里永远也不会改变，他就是我仇人，害死我妈妈的仇人的儿子。我讨厌他，恨他，看着他不好过，我才会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