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都是这么开心地笑着，他生活里有多少开心的事情，他才会如此高兴。为何他就是笑不出来，早就忘记他上一次开心的大笑是什么时候了，无数的压力，无数的痛苦，太多的孤单已经让他忘记什么叫做开朗。不得不承认，袁若晨活得比他好得多，至少比他开心。

有什么秘诀吗？他身体不好，他家里负债累累，他父亲还死了，就他们母子两个，生活很艰难，可他们母子却过得非常好，他每次看见他们就不禁要问，他们快乐的秘诀是什么？

生活压力还不够大吗？还是他们太容易满足？谁知道呢，他总是带着笑容，就算是他无聊的看着天空，偶尔飞过的一群灰鸽子，也会让他开心半天。简单的快乐，让人嫉妒得发狂。

跟的不是很紧，怕的是引起袁若晨的怀疑，远远的跟着他。

他过了马路，在人行道上走着，一会停下看看橱窗，一会停下研究一下游戏厅，要不就是看见了谁牵着小动物走过，他也会蹲下身子，逗弄一下小动物，他还会扶着老人上计程车，一个小姑娘哭泣着找妈妈，他还热心地把这个孩子交给了警察。

然后，他笑得更加满足高兴。

典型的九十年代小学生作文里，那些做了好事不留名的小孩子举动。单纯，笨拙，可就是热心。

官长树不由得露出一个有些无奈的笑容，他今年都十二岁了吧，思维方式，举动，怎么都像是八九岁孩子啊。傻傻的，笨笨的，一举一动透漏着孩子气，好学生的模样，绝对的好孩子。

可他笑的很满足，仿佛帮助了别人，他就得到更大的快乐一样。

大概就这么走了三站路，他停下来一次，靠着花墙，休息了一会。

官长树远远地看见，他直着膝盖，张大了嘴，在哪喘息着。左手自主地摸了一下心脏，他那时候的脸色，更加苍白，就连嘴唇都泛着淡淡的紫色，他微皱着眉头。

官长树站在那看着他，死死的盯着他，怎么了？他不会是心脏病发作了吧？这个笨蛋，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吗？那个破身体，他还要快走，还要帮助别人，他身体能受得了吗？不会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就晕倒在路边吧，那要怎么办？听说心脏病一旦发作就很严重，万一下一秒，他昏倒了，他要不要冲过去，抱起他送去医院。

刚想走过去，询问他是否很辛苦，要不要去医院的时候，官长树停住脚步。

去，或者不去？

明明说过不让他好过的，他要是晕倒了，不是正合他意吗？眼睁睁的，就这么看着她晕倒，倒在路边没人管他，他也就病重，也许会死，他的目的不也达到了吗？

可真的要见死不救吗？他的人性没有泯灭，他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袁若晨晕倒，他做事不关的地步。那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丢开恩恩怨怨，他是一个好孩子，真的晕倒了，真的死在他的踌躇不前下，他这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救是不救？是否现在就去询问，还是说他要打电话叫急救车？他下一步要怎么办？官长树站在原地着急的差一点跳起来，前进几步，再后退几步，想伸手叫袁若晨一声，可有把手放下，就这么来来回回，可是眼睛盯着袁若晨没有移开一点，恐怕在他一个转眼的时候，袁若晨就出现什么不测。

好在的是，袁若晨休息了一刻钟左右，再次站起来。继续往前走。

官长树长出一口气，他不用在自己做内心斗争了，他现在没事。只要继续跟着他就好。

只是，袁若晨的脚步更加慢了，不再那么轻快。

该死的，他就不能老实地呆在家里不出来吗？就这个破身体，他出门干什么，他妈妈就不担心他是吧？有什么迫不得已的事情一定要他出门？

吃苦了吧，心脏承受不了了吧，那就趁早回去吧，别在外边闲逛，他出门就是让别人给他担心。

如果他还继续这种闲逛，他就走，不管他死活。也免得自己作斗争，心脏也被他悬起来，为他担心受怕。

哼，身体不舒服也是自找的，小鬼就是小鬼，贪玩，连累别人为他担心不知道体谅别人。

官长树已经在心里把袁若晨骂了几百遍，可他没有转头离开，还是不远不近的跟在他背后。虽然眼睛可以把袁若晨砍伤几百道，不清不愿的，还是跟随。

袁若晨终于停下来，官长树抬头一看，是一家蛋糕屋。袁若晨苍白的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长出一口气，这才进去。

蛋糕屋的门开着，官长树站在门口，就能听见他们在说什么。透明的玻璃大门，可以看见蛋糕屋里所有的事物。

袁若晨站在柜台前，蹲下身体，打量着柜台里的每一款蛋糕，那些精致的五颜六色的蛋糕，让他特别惊奇，终于流露出孩子的纯真表情，左手食指放在唇角，一个贪吃孩子嘴馋蛋糕的模样。

“哇，看上去好好吃哦，巧克力的吗？哇，还有水果的啊，还有这么多的奶油，真好看，一定非常好吃。”

大眼睛里都是渴望吃蛋糕的眼神，就好像是个孩子，恨不得把每一种蛋糕都吃下去，才能满足嘴馋一样。官长树在蛋糕屋外，露出个连他都不察觉的笑容，他真的很想进去，对售货员说，把每种蛋糕都打包一份，送给袁若晨。让他吃个痛快。

不对，凭什么他要买所有蛋糕送给袁若晨，他嘴馋，可以自己买来吃。没钱的话，那就馋着吧。过过眼瘾就行了。

“你想要什么样式的蛋糕呢？我们现在在搞特价，只要超过一百块，就送一块蛋糕，口味随你选。”

袁若晨瞪大眼睛，一脸的不敢相信。

“真的吗？那，这种水果的多少钱？”

“一百二，很便宜的。”

袁若晨幼稚了一下旁边的那种，小了一些，花式也简单了一些。

“这个要一百五十块，因为这个蛋糕里加了茉莉花，吃起来非常香甜，味道很好，真的很好哦。”

袁若晨有些失望的站直了身体，插进口袋里。

官长树一猜就能猜到，他在摸他口袋里有多少钱。

“小弟弟，你想给谁选蛋糕啊，想要什么价位的呢？你说说，姐姐帮你参谋一下。”

售货员大概是被袁若晨可怜巴巴的样子触动了，热情的询问。

“我妈妈今天过生日，我想挑一个不要太贵的，我的钱不是很够。”

袁若晨小小声的说着，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脸上泛起了红晕，低着头，有些可怜。

售货员一笑，摸了一下袁若晨的头。

“没关系，姐姐给你挑选一个，小一点的可以吗？花色也不要太多的，朴实一些，姐姐给你打个折，价钱的话在五六十块左右，这能行吗？”

袁若晨马上重重地点头，对售货员露出一个非常灿烂的笑容。

售货员也笑了，这个孩子真乖，可爱极了。

切了一块水果蛋糕，送到袁若晨手里。

“坐在那边吃了吧，我已经和蛋糕师傅说了，蛋糕师傅会给你做一个让你非常满意的大蛋糕。你等一会。”

袁若晨有些羞涩，接过蛋糕，甜甜的说了一句，谢谢漂亮姐姐。把售货员哄的开心极了。

袁若晨坐到一边，这大概是他头一次享受如此美味的蛋糕，细细的看了好久，没有用刀叉，自己小心地捏起一块水果，吃了，大概是甜美的水果太好吃了，他笑弯了眼睛。

小心翼翼的，这边吃一点，那边吃一些，挖了一些奶油，含着手指，吸允着。

吃得非常开心，他的腿还在椅子上来回晃动。

这根本就是一个孩子。

官长树靠在蛋糕屋的外墙上，仰着头。原来，他是如此容易满足，只不过是一块蛋糕，就让他如此开心。就是因为他的愿望小小的，他才容易满足，才会这么开心的活着。小小的希望实现了，他仿佛得到了全世界最好的东西一样。

那是多么贫穷的家庭，就连一个一百块的蛋糕都舍不得，就那么一块小小的蛋糕，就让他如此开心。

他家庭富足，可他永远也不高兴，希望也没有达到过，是他不知满足，还是他的希望太大，是不是，把目标定的低一些，愿望少一些，小一些，就容易得到快乐呢？

袁若晨开心的秘诀，应该就是，无欲无求，随遇而安。

第八章：不清不愿的一次帮助

再三谢过了售货员，袁若晨提着蛋糕出来，看了一眼透明盖子里的蛋糕，他笑得甜甜的。

右手边提着的是他只吃了一点点的小蛋糕，两种口味的蛋糕呢，回家都让妈妈尝尝看，等他有钱了，他就会买一个很大的，很好吃的，大蛋糕给他妈妈。

他开始往回走了，官长树知道，他是一个乖巧的孩子，他绝对不会出门太长时间让他妈妈担心，一定会回家的。

算了吧，那就不跟着他了，学习的事情还在堆积，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再看了一眼，刚想转身打车回去的时候，他突然转回身。死死的看着袁若晨。

他经过了网吧，网吧里出来两个十七八岁的男人，没有看清道路，就这么和袁若晨撞到一起。

“啊，蛋糕！”

袁若晨大叫着，在他摔倒的时候，他紧紧护着手里边的大蛋糕，那个小蛋糕就被他甩了出去。不凑巧的，正好落到一个男人的鞋子上，奶油水果蛋糕，就这么被摔得烂烂的。

翻过身赶紧查看怀里的蛋糕，还好还好，只是碰了一下，盒子上沾了一些奶油，没有摔碎。

袁若晨深呼吸，缓解一下因为惊吓而突然跳得飞快的心跳。

“小鬼，看看你办的好事！你毁了我的皮鞋！”

恼羞成怒的男人一把提起了袁若晨，瘦瘦小小的他被拎着衣领，抓了起来。他双脚踢着，男人抓得太紧，他呼吸变得很困难。

“你今天要是不陪我的皮鞋，休想离开！”

男人恶狠狠地把他甩了出去，袁若晨在地上滚了一圈，浑身上下都是脏污，手也因为摩擦，破了皮，浸透出血丝。

“是，是你不小心和我撞上了，要说有责任，你也有啊。”

“你走路不长眼睛啊，没看见我出来吗？你蛋糕全糊在我鞋子上了，赶紧给我弄干净，再陪我一双鞋，在敢强调没用的，小心我揍你！”

男人挥挥拳头，袁若晨吓得缩缩脖子，他还是被保护的太好，一直都在家里，从来没有遇上过这种凶神恶煞一般的人物，他根本就不知道要怎么办。

“好了啊，赶紧的解决，我们还有事儿呢。”

另外一个男孩子有些不耐烦。

恶狠狠的男人手一伸。

“三百块，我就饶了你。赶紧的给钱。大爷我今天心情不好，不要惹我动手啊！”

袁若晨抱着蛋糕缩在一边，就算是他摔疼了膝盖，手心也破了，他也不敢把蛋糕放在一边，这是给他妈妈的生日礼物，不能出一点事情。

一听开口就是三百块，袁若晨的小脸更低了，他没钱了，如果有这笔钱，他早就买一个看起来更好的蛋糕给妈妈。他积攒下所有零花钱，就刚刚够了这个蛋糕的钱，他宁可走了三四站路，也不坐公交车，就是为了节省每一分钱。他们开口就是三百块，那是他们母子两个月的生活费。

“我，我没钱。”

一听他说没钱，那个男人更加生气，一把夺过袁若晨怀里的蛋糕。

“没钱还去买蛋糕？骗人的吧，再不给钱，我可要把这蛋糕摔了啊！”

袁若晨冲上去就要去抢救蛋糕，这可是他想了好久，存了很长时间的零花钱，才买到的礼物，不能让他们摔了。

可他人瘦瘦小小，扑过去也一点用处也没有，着急的脸都红了，那个人手臂伸得很高，就是不让他拿到。

“还给我，还给我，你们这群坏蛋，还给我蛋糕！”

男人一巴掌打在袁若晨的脑袋上，这一下，袁若晨就踉跄几步，再一次摔倒。

“妈的，还敢骂我？找死呢！”

男人恶狠狠地把蛋糕摔在袁若晨的面前，包装精美的盒子摔破了，那个不是很大，但是图了一层可口的奶油，还用奶油雕了几个花朵，装饰精致，非常漂亮的蛋糕，就这么摔在他面前，一分钟前还那么美的蛋糕，瞬间摔得变成了烂烂的一堆，变得面目全非。

摔碎的，不仅仅是蛋糕，还是袁若晨一片心意，对他妈妈的一份真挚感情。

瞬间，袁若晨的眼泪就流了出来，苍白的手指拼命去复原，泪眼婆娑的时候，他努力想透过眼泪把这个蛋糕恢复原状，可他抓到手里的，也只是油腻腻的奶油，越来越狼狈，越来越烂。

“妈的，真他妈的丧气，遇上一个穷鬼！”

周围已经有人驻足了，也有很多人在谴责他们这种暴行，小男孩哭泣着，可怜巴巴的，谁看了都不忍心。

这两个人讪讪的想离开，还不等他们转身，一个虎虎生风的拳头就到了，一拳，直击面门，砰地一声，那个摔破了蛋糕的男人就被打倒在地。

“混蛋！欺负一个小孩子你们就有成就感吗？！”

在官长树大脑里还想着要不要去帮袁若晨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先一步反应，快速的奔跑过来，一拳打到了这个男人，气呼呼的，挡在袁若晨的面前。

男人站起来，恼羞成怒。嘴里骂着你他妈的多管闲事，随即一拳就回击官长树，官长树身体一侧，又给他一拳。

他不想管，他完全可以当做路人一样，冷冷地看着他挨欺负，就当做是这两个男人帮他出一口恶气。

他也是这么做的，在袁若晨被打了好几下，摔倒了好几次，他还是站在那边，冷冷更得看着。心里有些恶意的痛快，哼，袁若晨也知道人性丑陋的一面了吧，那就让他好好体会一把什么叫做坏人吧。

可当他看见蛋糕碎了，袁若晨哭着，一下一下地收拢着残破得软烂的蛋糕，努力想恢复到原装的模样，他的心，疼了。

他不在乎身体出门就为了给他妈妈买一个蛋糕，他那么努力小心的捧着蛋糕，心满意足地往回走，就是想给他妈妈一个惊喜吧。他的小小愿望就是希望他妈妈吃上这块蛋糕，可这个小小的愿望，也被粉碎了。

那么努力地想要复原，哭泣着收拾着，那种无助，可怜，让他不能坐视不管。

他只是有一个念头，袁若晨哭得太可怜，他有能力让他不要哭泣，那他就不能不管。

那么可怜，瘦瘦小小的孩子，无助地在抓着蛋糕，他看着眼睛发酸。

有很多事情，很多事物，一旦摔碎了，一旦错过了，就再也没办法复原了。比如他的家庭，因为袁若晨父亲的介入，变得支离破碎，恢复不到以前的幸福。比如这个蛋糕，一旦摔碎了，根本就没办法恢复，他在努力，在哭泣，在抓着不放，也不能复原。

所以，他冲过来，他狠狠地揍了这个男人一顿。

愤怒让他爆发力惊人，几个回合，他就打的这两个男人抱头鼠窜，飞快地逃走了。

人群散了，袁若晨还坐在残破的蛋糕边，双手的奶油，低着头，默默的哭泣着。就好像是被一群可恶的孩子，狠狠虐待之后的小猫，徒留一身的伤痛，却无可奈何，只能自己舔舐伤口，忍受着疼痛。

看的官长树揪心。

他也想就这么头也不回的离开，救了他，免得他挨打，他也算是心理上说得过去了，可一回头看着袁若晨这个模样，他的脚步就挪不动了。

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想走，又离不开，自己痛恨自己的优柔寡断，多管闲事，自己的心软。

他还是蹲下来，拉齐袁若晨的手，把他从地上扶起来。

“哭哭，哭有什么用？一个男孩子，遇上困难就会哭，你还算是什么爷们？难看死了，别哭了。”

胡乱地掏出手绢，给他擦干净一手的奶油，嫌弃的丢开手绢。

袁若晨抬头，看见他面前长着一个大男孩，十五六岁的年纪，一脸的嫌弃，那恶狠狠的口气，那带着不耐烦的模样看起来好熟悉。

“啊，你是，你是官伯伯的儿子。”

袁若晨想起来，这个男孩子他认识，虽然见面的地点非常不好，可他们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