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情况就有点像,一个人本来在一条路上走啊走,沿途湖光山色风景这边独好,但是看来看去风景都一样,时间久了,也就觉得腻了,这个时候突然有个人告诉你,还有另一条路,并且没经过你同意强迫的带你去走了,你开始虽然心情很抵触,但是出于无奈也只好跟着去走走,一路上飞沙走石苍漠无边,但是细细看来,又别有一番壮观景象。
周从仕最近是彻底沉浸在“苍漠无边”的景致里了,就如自己上一世刚刚发现男女之事的妙处的时候,恨不得死在姑娘身上,现在发现了男男之事也如此让人沉迷,时间愈久,周从仕对于上下就愈加的不在意,虽然心态上还是有种惯性的“屈居人下”的思维,但等到真的做时,就觉得床弟之事只要舒服,上下又有什么所谓呢。江海对于余生的这种“随性”十分喜欢,于是经常把余生伺候的连连求饶。
假期的最后一天,两个人又大战了几个回合后餍足的躺在床上,周从仕看着扔在床下垃圾桶里的三四个套子,深深的鄙视着自己的堕落,江海照例享受般的一下一下吻着他的后颈,脊背,在他耳畔轻轻的说:“嘿,我跟你说个事儿。”
“啥?”周从仕翻过身,靠在江海的胸前,一下一下的揪着江海胸前的几根毛。
江海经常管这个叫男人的象征,然后一脸得色的看着胸前光溜溜滑嫩嫩的余生,于是周从仕每次跟他睡在一起,都要使劲的把江海的“男性的象征”给毁尸灭迹。
“我想跟你搬回咱们俩原来住的地方,就是你转租给别人的那个家。”
周从仕愣了一下,又狠狠的拽了一把江海的胸毛,江海嗷嗷的叫了两声。
“不搬。”周从仕冷冷道。
“为啥,咱俩是在那儿好上的,我一想那里,就全是咱俩的美好回忆,而且那里的布置我也喜欢。”
“现在的布置你不喜欢?不喜欢你还天天来?!”
“喜欢喜欢,我只是觉得吧,那地方离咱俩上班的地方都近,你这地儿都接近郊区了,上班啥的也不方便啊。”
“我是不会搬回去的。你只要稍微有点脑子,就知道我为什么不搬。”
江海愣住了,余生因为自己喝药的事儿在两个人心里都是个结,但最近看着余生跟自己过的那是蜜里调油的快活,就想着以搬回去之名让其彻底摆脱那个阴影,两个人毫无芥蒂的在一起,但现在看看,余生只不过是不说罢了。这件事可能永远是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伤,如果小心翼翼的从此尘封在记忆里,那么万一被重新挖出来,就是无穷无尽的伤痛和尴尬。就像一个不定时炸药一样,你不知道它哪儿会就爆炸了,把两个人炸的万劫不复。
“好好好,不搬就不搬,过去是我对不起你,我以后不会了。”江海轻轻的抚摸着余生的后背,又在他额头安稳的一吻。
“你没有对不起我。”周从仕喃喃道,江海只当他是在别扭,安抚性的一笑,不再说话。总觉得只要他们俩天长日久的这样恩爱下去,早晚有一天,余生会释然吧。
你只是对不起余生而已,但是也已经晚了。周从仕在心里默默的想着,同时又有一种憋闷,像是一口气卡在肺腔里,上不去下不来的噎的人难受。他又一次巧妙的利用了余生,利用了余生的身体,利用着余生的死因,其实他只是排斥那个地方而已,因为那里是余生跟江海的爱巢,完完全全没有周从仕的立锥之地。
初五开始,周从仕精神抖擞的去上班,这几年周赐嘉荣迅速崛起,成为N城优秀的本土企业之一,周从仕个人也水涨船高的跟着身价倍增,这个时候周从仕就开始塑造自己“仁商”的形象。
频繁出息各种慈善场合,在有记者的时候露出如沐春风般的纯良微笑?!
——这些东西都被前辈们玩烂了,作秀的小儿科,周从仕是不屑于去干的,他深得“雷锋叔叔做好事不留名却把事迹写在日记本”上的光荣传统,低调的往孤儿院捐了几笔款子,给刚出完事儿的某地捐了几辆配备了防撞系统的校车。这一切都做的润物细无声,没有媒体,低调至极。
只是让公司的某位得过在摄影方面颇有造诣的员工在网上注册了个微薄,每天发发公司的牢骚,老板的不是,N城的吃喝玩乐,街头随拍,还有年轻人都喜闻乐见的一些东西,很快的,这个微薄吸引了众多的粉丝,某个假日这位员工在网上发了条微薄:街拍,回老家小住,碰见了某位不知名的企业家正在给小学捐助小车。照片让外行人觉得拍的很不专业,模模糊糊,看不出具体地方,甚至没有孩子们的笑脸和飘扬的红领巾。地方简陋,只是隔着栅栏拍摄的校园,校内操场上停着辆校车。但内行人一眼便能看出,拍的太他妈专业了,虽然看不出具体地方,但能看出跟校长签合同握手的人是余老板,看不见孩子们的笑脸,但能看见堪比装甲车块头的校车。
正赶上“校车事件”频发的时候,而这个时候某个企业没有继续闷声发大财,而是默默无闻的跑去这个偏远的穷地方,默默无闻的捐了辆车和一笔钱,没有媒体,没有追踪,一切悄无声息的发生了,仿佛就是一个企业家的良心,发达了,想为这个社会做点事情,于是在大多数官员只知道中饱私囊,大多数商人只知道如何更好的跟官方勾结的时候,还有这么个企业家实实在在的做了件好事,接着周从仕让金重言出差的时候在外地的某个宾馆里上网,在这条微博下注了个回复,接下来网友就知道了这老板原来是周赐嘉容的法人代表余生。
微薄上沸腾了,网友们感动了,这个举动迎合了大多数网友的口味,挖掘阴暗面的猛然发现这个社会还是有真善美的,本来就对这个世界充满爱的更是觉得这简直是人性的光芒和日月同辉。官方也闻着腥味儿了,觉得这事儿要好好包装,对政绩大大有利,毕竟本土民营企业的发展离不开当地政府的大力支持嘛。
有了官方这个后盾,各报记者如嗅到了肉骨头的进宝一般,纷至沓来的采访“仁商”余老板,余老板斟酌一番,抛弃了国家台,抛弃了帝都台,选择了南直隶省台。国家台虽然曝光率最高,但却难免让人生疑。而N城是南直隶省的省会,接受省台的采访,有助于更全面的报道周赐嘉容,而且,省台也是在全国都有卫星信号的,不怕外省人民不知道。
余生在镜头前略带羞涩又尴尬的说:“真没想到会让这么多人注意,我就是看着那些孩子太可怜了。”然后又眼中隐隐含泪而曰:“我的父母,就双双死于车祸。我到现在都不敢开车。所以真的很怕祖国的未来也重演这类悲剧。”
周从仕当然不敢开车,他再怎么先进,还是个古人,对于一堆钢铁组装在一起就能在大马路上奔驰的工具将信将疑,他坐可以,但让他自己去驾驭,他是不敢的,而且有江海这个免费司机,也犯不着他自己去学车。至于余生的父母确实是车祸而死,这也是去年冬至之后辗转从江海处得知的,自己再捐这么辆车,这事儿就连上了。
“你捐赠的时候怎么没有让小朋友们看到这些校车呢?别的捐赠现场都有小朋友们带着红领巾敬礼感恩啊。”
“我觉得这不是感恩的问题,父母将我们养大,于父母来说是义务,于子女来说,是权利,我们长大后赡养父母,于我们来说,是义务,于父母来说,是权利。同样的,作为家住的远的学龄儿童,享受安全的交通工具,不至于把校车变成灵车,就是他们的权利。”
“那你的意思是说,你捐赠校车并不是善举?”某位记者有意绕话。
“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情。虽然校车不该由一个化妆品公司来提供,但是当地政也在极力的改善当地的民生,他们的办公楼十分简陋,领导为孩子们的安全也很操心,我们还是一个发展中国家,很多方面不可能一下子达到西方的标准,但是我相信,还有很多跟我一样的老板,跟周赐嘉容一样的公司,在默默的为祖国的未来做着贡献。”
周从仕想着校长掏出来递给自己的“软中华”,教导主任那跟怀孕九个月孕妇一般的肚子,面色不改的一派胡言道。
这番话,替官方背了书,政府很作为,只是改变是一点点的,这种事情急不来。为企业增了面子,你们也在干各种义举,只不过我运气好,被发现了而已。
“别人认为的善举义举在你看来只是分内的事情吗?所以才选择不告知媒体?不去作秀?”
这个时候摄影师恰到好处的给了几个照片,周从仕不动声色的摆好姿势。开玩笑,知道自己要接受采访后,特地X度了一下“如何站机位,对镜头”。
“是的,不告知媒体只是怕麻烦,我相信告知媒体的企业也不是在作秀。”周从仕四两拨千斤的化解了记者对自己和其他企业的挑拨,“其他企业在告知媒体的情况下进行慈善活动,不过是为了通过媒体唤起更多企业致力于慈善事业。而我,只想让小朋友们享受一个尽可能平安无忧的童年。小朋友们既不会失去父母,父母也不必白发人送黑发人。更何况,正因为有广大消费者的支持,我和周赐嘉容才能为社会尽点绵薄之力。”
连消费者的马屁也没放过,言下之意,你们多多支持,我才能多多行善。
此报道一出,群众们纷纷发现,一个没有任何社会背景和关系的小伙子,父母双亡后没有自暴自弃心理变态,而是白手起家,辛苦创业,据说周赐嘉荣还是完全的汉方中草药化妆品,又有很多女同胞先后表示这种化妆品真的十分好用,物美价廉,贴心实惠。于是立刻,企业变成了“著名的爱国民族企业”,企业的老板变成了“可亲可敬的仁商”。
江海窝在自家的电视机前看直播,电视机里的余生神采卓然丰神俊朗,哪里还有半分以前那个羞涩内向沉默无趣的影子?!该含泪时含泪,该诚挚时诚挚,一切似乎都是水到渠成般的真情流露,看到此处越发的觉得自己家这位不去演戏简直是整个演艺界的损失,奥斯卡小金人都因为没有被余生拿到手里而羞愤的几十年来拒绝穿衣服。
最后记者表示能否请余先生通过省电视台这个平台,写上一两句话供其他企业学习。余生老板客气的表示,学习谈不上,周赐嘉容还很年轻,只能是与其他企业共勉。略一思忖,用事先准备好的文房四宝题下了:心怀天下,敢为人先。
由于是事先录播,所以省台的记者是知道周从仕用毛笔题词的,但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是不知道的,突然发现这个年轻人不但生意做的大,心地好,而且一手书法也写的尤为漂亮,不单是个仁商,还是个雅商,书法是个长时间积累的过程,不是可以一蹴而就的。不要说一个做生意的能有这么一笔好字儿,就是正儿八经的中文系大学生,又有几个能有这么拿得出手的书法的?
观众朋友们不知道的是,周从仕毕竟是个古人,拿毛笔的频率就跟我们现在用水笔的频率差不多。所以几笔字下来虽然跟杨老师的风采无法相比,但还是颇见功力和灵韵的。
群众们感动在这一场看似无心之举实则精心策划的盛宴里,有的感动余老板的高风亮节,有的感动余老板的风度翩翩,有的感动余老板那一手漂亮字儿,完美的将书香和铜臭结合在了一起。
感动的结果就是纷纷大力支持周赐嘉容的各款产品,在此期间,周赐嘉容又推出了新产品:男用,女用,宝宝用的封装在一起的家庭组合套装。价格略贵,但无人在乎,因为看起来分量颇足,更何况人家都说了,只有你们大力支持,周赐嘉容才能更好地继续回馈社会嘛。
剩下的日子里,就看着周赐嘉容继续席卷各大超市的化妆品专柜,好像周赐嘉容的化妆品都具备了安全性,其水平直逼余老板所捐赠的校车,成为了防撞放压防流氓的“三防化妆品”。
周从仕仿佛看到黄灿灿的金子如水银泻地般的流进自家公司,每天过的是春风得意风月无边。
只有江海,在看到那八个大字的时候,心里一沉,转身进了屋子,拿出一个黑皮的小本子,上面挂着被撬开的劣质锁,打开后看了看内容,脸色骤变——
一个人的性格再如何变化,字迹是不可能变的。
那个黑色的小本子,是余生的日记。
第廿八章:玄幻
周从仕捐校车事件的后期,自然有很多网友也认为是刻意炒作,无奈这些声音太小太少,由于政府需要这种正面典型,而媒体又依照政府的要求积极正面的报道,那么这种声音就本能的会被认为是因妒生恨的诬蔑,反而增加了周赐嘉容的曝光率,于周从仕来说反而是百利而无一害了。
周老板这些时日过的是春风得意,连对金重言时不时热辣辣的眼神都能安之若素了,当初他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金重言就眼睛一亮,这个计划运作起来其实十分困难,那位摄影技术很好的知情员工,必须纳入自己人的范畴,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把真相给兜出去了,这个人是周从仕在其最困难的时候,拉了他一把,当时未曾想很多,却不成想如今竟用得到。利益可以收买人一时,但是恩义却可以收买人一世,许人利益,总会有财力更甚者,去许诺更大的利益,而只有许人恩义,若那人铭记,回报才会安全长久。
这样一个通透聪敏的妙人,居然没有被自己压在身下,简直是天理不容。金重言从未觉得“小三”这个词是个贬义词,挖墙脚挖的心安理得,当小三,把握时机,谋定而动,胆大心细不要脸,该出手时就出手,一个优秀的小三,其素质要求跟成为政客的素质差不多,再说,政客难道不是历史和社会的小三吗?
周从仕自然不知道金重言的这些弯弯绕的心思,由于最近周老板心情甚佳,自然对江海也愈发的温柔体贴起来,公司没什么事儿的时候就在家里研究研究江海爱吃的几样菜式,俨然奔向了一条“贤夫良受”的康庄大道。
但是这几日江海竟然都没来,弄得周从仕很是郁闷,但是又拉不下面子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儿,于是气呼呼的把包好的大小相同的荠菜饺子扔了一半给进宝。进宝从来没吃过饺子这种神奇的东西,鼻子碰了碰,然后吞了一个,没仔细嚼,估计就直接滑到食道里了。急的绕着桌子转了好几圈,又嗷嗷的叫了两声,等周从仕端来凉水,咕嘟咕嘟喝了半天才缓过来,于是只能卧在地上,两个爪子托着脑袋,眼神恶狠狠的盯着这堆白乎乎的东西,又恨又怕,却再也不吃。
“没口福的东西!”
周从仕骂了一声,想想又觉得好笑,有多长时间自己没有跟进宝交流了。因为江海一直在,偶尔讨厌,偶尔会对自己动手动脚,但却有人说话,热热闹闹的,自然不必跟狗置气。
“谁没口福啊?”突然想起来的声音让周从仕一愣,转身一看,眉梢眼角都不自觉的带了化不开的笑意,只觉得年画里傻乎乎笑的开心的娃娃,在周从仕这样的笑容面前,也不免显得正经了些。
“吃饭了吗?我包了饺子,荠菜馅儿的,生姜放的少,你上次不是嫌姜味儿大吗?”
江海看着他,想到自己初见余生的样子,面对同事的苛责会一笑而过的人,那样羞赧而内向,仅仅是去医院洗了个胃,多睡了几天,就突然变成了八面玲珑的生意人,自己和这样一个人居然睡了这么久,花尽心思的讨好,百般解数的逢迎,为他的眼神为他的神态而气喘心跳,神魂颠倒。
以为自己终于重拾了生命中的珍宝,那座余生精心打造的城堡重新对自己敞开,却不成想,城堡里压根就是换了个人住。
“楞什么呢?快去洗手吃饭。”
周从仕看他呆呆的坐在沙发上眼神毫无焦点的望着不知道什么地方,不由得出声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