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成痴——尘色
尘色  发于:2013年07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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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渊静静地看了他一阵,终于放弃了抵抗,任那铁链将自己困住。

“请阁下现出真身吧。”

听到墨衣仙人的话,朝渊回望了云白一眼,而后深吸了口气,暗淡的绿光泛起,之后迅速强烈起来,最后化作极耀眼的金光爆开,低沉的龙吟远远地传了开去,青龙浮现,墨绿色的鳞片上金光烁烁,即使被铁链重重缠绕,也依旧透着逼人的气势。

云白怔怔地看着青龙,忍不住往前跑了几步。

花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他身边,此时一手拦住了他。

而那墨衣仙人也同时五指一收,青龙身上的铁链迅速收紧,青龙身重重地落在地上,盘了起来。

“开始吧。”

冰冷的声音响起,随之走上前的是四名手持短刀的天兵,各占一方,微一凝神后便毫不犹豫地举起短刀刮了下去。

长长的哀号响起,云白一下子就失控了,疯了似的推开花月就要往前冲,花月死死地拦住他,他就

叫了起来:“停下来!你们这群骗子!放开他!不要……”

花月皱着眉头将他拦腰抱住:“冷静点!”

云白怎么可能冷静,双眼通红,甚至微微泛起了光,只一个劲地重复:“放开他,你们放开他!”

青龙像是感应到他的激动,原本伏在地上的龙身挣扎了起来,龙头往云白的方向转过来,双眸温润,拼命地把痛楚遮掩住,缓慢地朝他眨了眨眼。

“你反抗啊!”云白咬了咬牙,却更大声地叫了起来,甚至开始放出乱七八糟的法术往那四名执刀的天兵砸了过去,“别管我,你快反抗!”

青龙却只是轻轻地摆了摆头,而后又重新伏下。

墨衣仙人也已经走了过来,接连以衣袖挥去云白的攻击,而后走到他跟前,重重地在他额头上拍了一下。

青龙一下子就抬起了头,警告似的叫了一声。

云白见他如此,也更加焦急了,拼命地挣扎着想从花月的束缚中逃脱,却发现自己的法力竟怎样都使不上来了,喉咙上也似被施了法,张了口却发不出声音来。

“龙鳞蕴涵的力量太强大,必须完整拔起才能连修为一同带走,单纯用法术做不到这一点,只能用斩龙刃一片一片地刮。”花月似乎也有些不忍心了,低声解释道,“忍耐着,熬过去就好了。”

云白根本不想听他的话,只挣扎个不停,却怎么都无法挣脱。而不远处青龙也开始扭动起来,只是被铁链困住,便只能留在原地,随着鳞片一片片落下,他的动作也弱了下来,最后只微微抽搐,仿佛连力气都被抽掉了。

云白死死地咬着牙看着,手心已经被指甲划破,他无法出声,却还是不停地张着嘴,无声地叫着那个人。

最后一片鳞片落下,青龙蜷缩在地上再没有一动,斑驳的伤痕纵横交错,血从鳞片根部渗出来,让他的样子看起来格外可怕。

花月松了手,云白就直扑了过去,靠近时却又停住了,手停在半空无论如何都不敢触下去。

过了很久,青龙才挣扎着抬起头,用角轻轻地碰了碰他的头。

如同得到了巨大的安抚,云白一下自就抱住了龙头,怎么都不肯放开手。

墨衣仙人自始至终都只冷眼旁观,花月忍不住开了口:“加上封印……就好了吧。”

墨衣仙人笑了,带着一丝残酷的冷意:“你还是如此天真。”

云白浑身一震,警惕地回过头看了过去,便听到那墨衣仙人淡淡地道:“他龙鳞褪尽,元气大损,又已被我困住,现在不正是最有把握消灭他的时机吗?”

四十三

云白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张口才意识到自己的力量和声音都已经被这个人封住,他飞快地张开手挡在了青龙之前,看向两人的目光中已经流露出了浓重的怨恨。

花月的脸色却并不比他好多少:“你开什么玩笑?”

墨衣仙人却是不紧不慢地笑道:“你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

“玉帝已经答应过了放他。”花月一字一顿地道。

“现在放过他,他日必定后患无穷。”

花月难得地激动了起来:“那也轮不到你自作主张!”

“我只做我该做的事。”墨衣仙人说罢,右手微抬,其中一名天兵手中的斩龙刃已经到了他的手中。他没有再理会花月,径直走到了云白跟前。

云白紧张得整个人都僵硬了,他知道自己根本敌不过这个人一根指头,尤其是现在连法力都被封了。

但他不能退。

“让开。”墨衣仙人的声音里夹得寒气。

云白咬着牙,一步不移。

墨衣仙人哼笑一声,左手抬起,掌心突兀地燃起了紫色的火焰,火焰迅速笼罩住他的手,他却像是一点都感觉不到火焰的温度,收掌成拳就往云白胸口插了过去。

“住手!”

花月低喝一声,长剑沾着零落的花瓣疾刺过来,与此同时,一直蜷缩在云白身后的青龙也直起了身子,双眸不知何时已变成了血红,强大的气旋开始在他身下凝聚,那粗大的铁链绷得死紧,而后一点点地裂开,寸断,最后灰飞烟灭。

青龙腾空而起,长吟一声后盘着身子将云白团团护住,最后居高临下地向着墨衣仙人发出一声长吟。

明明龙鳞褪尽,却还散发着强横的气势,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墨衣仙人被逼得连退数步,却毫不迟疑祭起右手中的斩龙刃,刀刃上泛起金色的光,青龙几乎是下意识地缩了一下,似被这金光震慑住。

墨衣仙人更是紧逼而至,青龙却在那一缩之后猛地爆发出强烈的杀气,数道光芒同时迸发,四下爆鸣声此起彼落,间杂着几声闷哼,墨衣仙人手中斩龙刃落地,而另一边朝渊已经现出了人形,紧紧地搂着云白,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凶狠:“滚!”

随着这一声,无形的气流迅速扩散,刀一般地割得人发痛,墨衣仙人更是被直送到了洞穴门边,重重地撞在墙上。

他略狼狈地旋身落地,看着朝渊的双眼中却多了一分决然。

“够了!”花月飞快地挡在他与朝渊之间。

“让开!”墨衣仙人低喝。

朝渊也随即抬起了头,又是一股强烈

的气流激荡开来,整个洞穴之中都弥漫着慑人的暴戾之气。

花月蹙着眉头看着那墨衣仙人:“你还不明白吗?你动手,才是真正逼他成魔。”

墨衣仙人毫不妥协:“他本就是魔神,所以绝不能放过。”

“只要有这小妖在,他就不会作恶!他已经心甘情愿地让我们褪去鳞片,重新加上封印,还不足以表达他的善意?”

“就算他现在表现得再良善,也改变不了事实。万年前他就几乎毁天灭世,谁又能保证他日后不会魔性大发,惹下弥天大祸。”

“那只是你的臆断!但你若现在动手,就是逼他成魔,到时三界大乱,生灵涂炭的罪,你来承担吗?”

墨衣仙人咬牙道:“他现在根本做不到,只要你协助我,一定能将他消灭。”

“我不会帮你的。”花月淡淡一笑,眼中多了一分蔑视,“就算帮你,也做不到。”

就像是要印证花月的话似的,朝渊身周的气流突然变得诡异,强大的压迫力让人几近窒息,墨衣仙人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他跟……是不一样的。罢手吧,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就依玉帝的意思来吧,在他身上加上封印,真有那一天,你一样可以对付他。”

墨衣仙人没有再说话,过了很久,才终于哼了一声,从怀里拿出一物丢到花月面前,而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洞穴。

那几个天兵也追着他退了出去,只留下花月在原地,好一会才慢条斯理地将地上的东西拣起来,回身转向云白二人。

墨衣仙人虽然走了,云白二人却谁都没有松懈,云白甚至轻推了推朝渊,走到了前面,又一次挡在了朝渊与花月之间。

只是朝渊很快就将他拉了回去。

花月啧了一声:“那个人就是认死理。但既然走了,就不会再折回来,你们大可放心。至于约定还跟之前说的一样,你怎么说?”

云白无法说话,却是捉着朝渊拼命地摇头,朝渊却只是看着花月,过了很久,才轻声道:“好。”

云白抓着他的手紧了紧,力度之大让朝渊都忍不住哼了一声,他却只是朝云白微微一笑,就推开他走到了花月面前。

云白怔怔地看着朝渊,这人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会随时倒下,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浑身都是伤,迈出步子去时却仍带着震撼人心的坚定。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是心疼这个人所受的苦?是痛恨自己太弱小只能成为这个人的负累?还是感动于这个人始终不渝的痴心?

他只知道自己此刻只想紧紧地抱着这个人。

幽幽的绿光已经开始将朝渊包围住,虽然诡异,却极柔和,慢慢地绕着朝渊旋转了起来,最终落在地面,那刻画在地面的圈阵又出现了,余下的绿光如同被什么吸取着,飞速地融入朝渊体内,最终消失不见。

朝渊的身体晃了晃,终究没有倒下。

云白再忍不住,飞奔过去一把抱紧了他,就再都没有放开手了。

朝渊惨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浅笑,他摸了摸云白的头:“没事了。”

“啊……”云白张口,发现自己已经恢复正常了,却又马上咬住了牙,一句话都没有说。

这时花月也挪了挪脚步,朝渊马上就戒备了起来,伸手环住了云白的腰。

“啧!”花月挑了挑眉,“出了点意外,是我们不对。但我保证下不为例。”

朝渊迟疑了一下,才低声道:“谢谢。”

花月似乎有些意外,却也没说什么,两相沉默了片刻,他才转了话题:“慕沅因为失职,被罚关在涤灵池五百年,天净水域如今算是无主之地了。”

朝渊怔了怔,一时间摸不准花月说这话的含义。

花月却似乎完全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又换了一个话题道:“跟天净相比,慕沅的法术算不上什么,我想他加在你身上的禁制大概也已经失效了。”

朝渊瞪大了眼,半晌才转过头去看了云白一眼,张了张口,却又像是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们这些俗人啊……”花月笑了起来,“就这样吧,只要你无意作恶,天上那些人也没那个闲心找你们麻烦。我回去了。”

说罢,转过身便要离开。

“花月!”朝渊却下意识地叫住了他。

花月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朝渊迟疑了一下,才道:“其实……你也有为我求情吧?”

“没有没有,小山神功劳大着呢。”花月挥挥手,没有再停留,大步走出洞穴,很快便消失了踪影。

四十四

朝渊一直看着花月离开,等到连脚步声都听不清了,他才支撑不住地退了两步,坐倒在地上。

“朝渊!”云白惊叫一声跟着蹲了下去,“你怎么样了?身上痛吗?哪里不舒服?都说了让你反抗,你怎么这么笨!”

本来还是好好的问话,云白却越问越急,到最后甚至都骂出声来了。

听到他骂的那一声“笨”,朝渊忍不住笑了起来,无声地咧了咧嘴,伸手一揽又将他抱入怀里,露出了深深的满足。

云白也闭上了嘴,靠在那儿,听着属于对方的心跳声一点点地变得清晰,一直萦绕在心头的不安才终于彻底散去。

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

再没有什么误会,再没有什么隐瞒。不会有水君的算计,也不会有天庭的赶尽杀绝。

“我喜欢你。”莫名的冲动自心底涌起,云白脱口而出,等看清朝渊脸上的惊喜,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的究竟是什么。

明明不是第一次说出口,也并不是多动人的情话,脸却还是迅速地烫了起来,名为羞涩的情绪挡都挡不住地爆发开来。

云白低下了头,将自己整个人埋在朝渊怀里。

朝渊却更满足地笑出声来,抱着他好一会,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动了动。

云白也跟着动了动,做贼心虚似的露出半边脸来看着他。

朝渊极自然地亲了他一下,指了指另一个角落:“到那边去。”

云白不明所以地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好一阵才想起来,那角落里有什么东西。

一下子就难过了起来,云白坐起,却没想到朝渊接着说:“这里是吃饭的地方,我们坐到那边去,那边才是休息的地方。”

云白又愣住了,忍不住往四周看了看,偌大的洞穴中,除了地面上那个看起来已经没有任何特别的圈,实在看不出各个角落有什么不同。

朝渊却已经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还伸出手来拉他,云白只能爬起来,扶着他走到他所指的角落。

看出他的小心,朝渊道:“不用这么小心翼翼,我没事。”

云白抿了抿唇:“龙鳞都被拔光了,还说没事。”

朝渊笑了,一边拉着他重新坐下,一边往他手里塞东西:“还会长的,这个给你留念。”

云白低头一看,才发现是三片小巧的龙鳞,墨绿色里泛着微微的金光,煞是动人。

他忍不住伸手入怀,拿出来的是一样的鳞片。

“那是给你丢着玩的,没想到最后关头居然没丢出去,说说看谁才是笨蛋?”

云白张口就要反驳,最后却还是忍住了,只闷声道:“那时候本来要丢,可是……最后没舍得。”

也许在那个时候,还不知道如何名状,就已经爱得深了。

朝渊沉默了一会,才笑着说:“以后若再遇到这样的事,一定要舍

得,回头要多少我都能给你。”

“不。”云白想都没想就拒绝,半晌才扭捏地道,“掉光了鳞片,丑死了!”

朝渊摸了摸自己的头,笑了笑,没再说话。

倒是云白自己又开了口:“……反正,有你在,也不会再遇到那种事。”

是啊,怎么可能再遇到?就算被仙人束缚着褪了龙鳞,元气大损,只要自己遇到危险,这个人都会奋起保护,那种被山精妖怪追杀的事,怎么可能再遇到。

朝渊似乎也深以为然,用力的点了点头:“没错。”

明明是听起来充满傻气的话,却又比任何一句情话都要来得让人心动,云白红着脸别开了眼去,却一下子就看到了地上刻着的字。

朝渊,雁苍。云白。十。

看着看着,云白就无意识地伸出了手去,轻抚过那一笔一画:“这是你刻的么?”

“嗯。”朝渊也顺着他的手看了过去,声音里有些心虚,“花月跟你说了吧?”

他的话问得有些含糊,可是云白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多显而易见的事啊。

“我……我是不是不该叫你朝渊?”

朝渊愣了一下,而后垂下了眼:“我是朝渊。”

“可是……”云白瞪大了眼。

朝渊却知道他误会了,如往常一般安抚地捏了捏他的手:“父亲被关起来了,若是连少君都没了,天净水域才是真正的无主之地。”

云白这才恍惚明白花月走前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可是……”就算真的有意接管,恐怕也不是那么轻易能做到吧?云白没有把话说完,只是看着朝渊。

“麻烦很多,慢慢来吧。”朝渊倒是看得开,靠着墙舒了口气,“其实哥哥一直觉得自己对不起族人,他做不到的事,我想替他做。反正……隐子本来就不存在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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