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年糕

小黑暂且解了馋劲，肖起这才从装面团的瓷盆里头扯出一大块来，抓了一撮干面粉薄薄的洒在银盘面上，将面团揉成长蛇状，然后用菜刀切成小块的剂子堆在一起。

虾肉也是要处置的，肖起熟练的三两下就将一盆子的青虾都去壳去头，然后抽来一只本地人常用的尖头铜签子，挑干净了虾线，最后把虾仁都切成丁放进一只干净小盆里；再剁上和虾肉大约1：1的白萝卜岁末，一些姜末，淋上适量的酱油，拿了竹筷将小瓷盆里的虾肉与佐料拌匀，搁到盘子一侧备用。

最后肖起从橱柜里头搬出一叠只比巴掌大一些的小蒸屉，在桌上摆好了，又在每层蒸屉里都垫上一层白菜叶子，这才终于飞快的一手揪了面剂子一手拿着擀面杖将面剂子都熟练的擀成薄薄的小圆片；最后往这些面皮子中间舀上虾肉内馅，包成白白胖胖的粉嫩小虾饺整齐的码到蒸屉里头，交给小桃抱下楼送去厨房里头用青砖全部重新修葺过的厨房里上锅蒸熟了去。

小黑着急等着吃虾饺，站起来在肖起脖子上亲了亲，也跟着跑去厨房里等着吃第一手虾饺了，肖起终于得了清静，看了看院子里，竹子篮子连三分之一还没舂完的青米年糕，慢慢吞吞的剥花生……

说是花生，其实这个世界的花生与原本还是有些不同的，花生的外壳不是各种深浅的黄色，而是有些暗灰的豆沙红色，剥出来花生米面上的那层衣子，则是乳白色的；肖起把全都剥了壳堆在竹筛子里的花生米捧起来，轻轻揉搓，很快那层乳白色的薄衣就褪落了下来，最终露出的米黄色花生米倒是和肖起记忆里的差别并不太大……嗯，口味也是差不多的。

芝麻倒是只拣去石子杂质就好了的，费不上太多的工序。

还是硬壳的松果比较麻烦一些，肖起并不着急，拿了鹅卵石一粒一粒的慢慢砸开；听着院子里小黑吃虾饺与小桃闹得不亦乐乎的欢笑声，并不十分出色的淡淡五官都柔和了起来，使人感觉仿佛一看着他就能心境平和似地。

果仁剥的差不多了，肖起把花生芝麻还有松仁都摞在一起抱到了厨房里，把咬着小桃长裙追着她喂自己的小黑轰出了厨房，将蒸屉都挪开放到长桌上去，重新升了火，把生栗子都丢进火膛里烤上；再放上炒锅，将花生芝麻松仁三样分别炒熟出锅放凉。

等灶膛里的温度慢慢降了下来，再把栗子也都用个长棍子都拨出来，洗去柴灰；也都剥好。

最后一并用薄麻布给裹起来放到砧板上头把宽刃的菜刀横过来，将这些大大小小的果仁都拍成碎屑，倒进敞口的大黄铜罐子里头，浇上麦糖，添进猪肉，搅拌到均匀了，盖上盖子端到小楼的楼板外头等着放凉冻到凝固些了再用……

小黑咬着个蒸屉的边子从肖起身后探出头来，在肖起又被冻得发红了的手指上磨蹭：‘肖起，好吃哦～你也一起吃啊～’

肖起看着顺着蒸屉下沿流到小黑鬃毛上的汁水和酱油，被小黑毫无自觉的抹到了自己的毛皮斗篷上，晕开一片片污痕……抬手捻起了蒸屉里的一只虾饺吃进嘴里，“好了，我吃过了。你也别折腾了，我给你烧些水你去洗个澡吧，明天可就过年了，你还弄得脏兮兮的。”

小黑立刻垮下脸来：‘不要，我不喜欢皂汁的味道啊……’

肖起皱眉：“小黑，这个时节了，哪里还有木槿叶子给你用？”虽然他也知道木槿的气味比皂汁好闻多了，但是木槿叶哪有皂角熬的汁水好保存？这都大雪封山了，不用皂汁上哪去寻别的来洗澡。

小黑颇不情愿的咕哝了几句，到底还是放下了嘴里的蒸屉，跟着肖起下楼走到肖起让竹子新搭的洗澡小竹屋里头，趴在白芷送来的加大号木桶边上，看着肖起转头出去吩咐竹子烧水去了。

“殿下要洗澡？是，奴才这就升火烧水去。”竹子把手里的木杵交给小桃，继续鞠躬尽瘁去了。

肖起看着年糕也差不多捣好了七八成，赶紧加紧找出咸菜出来，又切了一大块牛腩肉，都快刀剁了；热了锅炒牛肉馅。

最后抱出一叠更大一号的蒸屉出来，找出入冬前在溪畔收集晾干存起来的箬叶把蒸屉都垫了，在手上涂了肉油，扯了捣蓉的青米年糕平整的铺上小指厚的一层；再铺上厚厚的一层果仁馅料，再铺上一层年糕；如此铺好大约四分之一的年糕料后，将蒸屉叠好，上锅蒸熟。

同样的在剩余的蒸屉中铺好各自四份之一分量的山楂馅料和牛肉馅料的夹心年糕，和四分之一的纯年糕；依次上锅。

第89章：灯笼

空中层层积云之后的阳光渐渐阴了下来，竹子在肖起小楼的门口空地上堆起了柴火，让温暖的火焰把小院照的亮堂堂的。肖起端出来已经蒸到极是软糯的年糕，用抹了油的菜刀切成三只宽的小块用竹筒片装起来分到每人的手上，讨论过年的安排。

‘肖起，把红色的布料都找出来做装饰不难，但是你说的灯笼又是什么？’小黑爱死了肖起做的果仁年糕，也不嫌年糕粘牙，大口嚼着三两下巴自己那份年糕吃干净了，叠声的催促着肖起再给自己切年糕去：‘我都要果仁的啊～’

其他几个人也全都一脸惊羡的听肖起说着他故乡的种种风俗，心里头无比惊讶于这众多的讲究，越加的不相信肖起自己所说他只是普通人家出身。须知道这个世界的平民也仅仅能够裹腹罢了，没有几分家底的人家哪里能够折腾出这般多的花活来：上等的大红布料用来做装饰？就算过完了年还要收下来，那也没见这么浪费的，做好几身新衣服都够了，更别说红色的染布可比一般的粗布贵多了去了。

大扫除？冬天活计少了，认认真真做一通清扫也是正该的事；更何况少爷说的也有道理，脏的旧的都扫出去，除了晦气；新年才有福气进家门嘛。

过年要做全套的新衣服，这说起来不算过分；但那也是富贵人家才会做的事，平民能够舍得买上一点胰子把全家的衣服都干干净净洗出一身来穿就差不多了。

年夜饭？辞旧迎新吃些个好东西图个好彩头当然没错，但是鸡鸭鱼肉一个都不能少，荤素汤点一二十道菜，鱼肉还不能吃光必须留出一些来……肖少爷，您家里其实是贵族啊大贵族的吧？？？三人越听心中越是嘀咕到。

如果肖起能够透过这三人面上老实的呆滞表情听见他们心声的话，还不知道该得怎么喊冤去；不过既然听不到，也就不必话说了。不过对于小黑提出的问题，肖起还是组织了一下词汇，把灯笼从外形方的圆的四面的八角的都给解释了一遍，至于内里的灯么，电灯且不用说，这地界肖起连蜡烛都没见到过呢，只好拿油灯替了细说……

“……所以，隔了灯罩油灯也不容易被风吹熄了，油灯的火光透过灯罩还能映出红色或者是笔墨画出的花样来。挺不错的吧？”

小黑懵懂的点头，然后提出另一个疑惑：‘你说用竹条或者是木头做骨架我大约听懂了，但是后来还要那个糊纸……纸又是怎么东西？’

“纸，纸当然就是……”肖起懊恼的一拍脑门儿：“该死的，我怎么忘记还有这茬了。这地方上哪去找纸啊我？算了，那个暂时不管它。换成别的东西好了，嗯……用棉布的话，估计火光能够透出来的也不多了……”肖起一巴掌拍在裹了厚厚棉衣还有毛皮斗篷的大腿上，发出一声低低的闷响，道：“篮子，你上我那楼顶上去，把夏天里一直没用上的那卷红绸裁一截下来，糊灯笼。”

“……”那可是罗部族长夫人都没几匹的上等正红色丝绸红染啊少爷！篮子有些有些僵硬的笑了笑，似乎还想要对着兴致高昂的肖起说些什么，却被敏锐看出几分来了的小黑狠狠一瞪，忙把话又全吞回了肚子里头，捧着吃了还不到一半的夹心年糕从小竹凳上站起来福了福身：“是，奴婢记下来，少爷请放心。”心里头悔得差点没扇自己一巴掌：那可是墨石殿下都宠着顺着的肖少爷，他说话只管听着不就成了，今儿个竟然差点想要冒犯少爷，真是昏了头了。

肖起得了答应，笑眯起眼睛来，恨不得当下立马就去找出来柴刀开始劈篾条做灯笼了；还好竹子是个老实到家了的，生怕主子跟自己抢了活干，磕磕巴巴的几句话把这活揽了下来。倒叫小黑都非常满意，在心里提醒自己等过年晚上一准要给他封个大大的红包，作为奖励。

热络的说话声稍稍停歇了下来，下人里年纪最小还不到13岁的小桃终于有机会也提了个问题出来：“那……少爷，那您说的春联又是什么啊？”

第90章：春联

“呃……”其实肖起也从来没有钻研过春联的起源啥的，也说不出什么道理来，于是自己随口猜了猜，道：“就是在红纸呃……咱们剖两只长竹筒片也可以，在上头写上吉祥话挂到门的三个边子上头。内容么，总结一下旧年的喜事再期望一下新的一年什么的，为新年开个好头。嗯，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听起来挺好玩，怎么写，都写些什么东西？’小黑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嘴上不停的继续嚼着年糕，探头挤进肖起的怀里，把脑袋放在肖起的腿上问到。其他三人观望新奇的视线也都聚焦了过来。

肖起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小黑的大脑袋顺毛，试图说的尽量简单一些：“春联一副要写三张，分为上联下联和横批，上联下联是相对的，要写一样多的字，横批呢，差不多就算是总结吧；要不明天篮子把笔墨从箱子里找出来，咱们写两幅试试？总归咱们院里有两间房子呢。”

说说笑笑间，肖起又简单讲解了一通句式对仗等，领着大伙把剩下的面团和馅料都端了出来，切了一小块留作老面；然后把剩下的面团都擀成了圆圆的面片子，慢慢的示范着领着几人把面团全变成了馅大皮薄的包子；上屉蒸熟，伴着一锅现煮的肉片野菜汤，围在篝火四周吃了热乎又饱足的一顿晚餐。

第二天，肖起倒是没有再睡到晌午，早起了不少；但是即便如此，等肖起走出门来，整个院子也早都打扫干净，每一片屋瓦，每一处石缝，每一个角落，纤尘不染。就连水池四壁上生出的绿茸茸的青苔都被刷的干干净净，露出石头原本光滑的表面来。肖起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从前他自己过年也不过就是擦擦窗户扫扫地板罢了，也没弄得这么干净过；看看小楼四壁的青绿的竹竿表皮，那个干净哟……阳光映射之下朦朦胧胧的都能把人脸给照出来。

‘肖起你起来啦？太好了，竹子已经剖好竹筒片了，篮子也把毛笔和墨盒子都找出来了，咱们开始写春联吧～’肖起刚刚才撩开门帘，小黑一个飞扑就把肖起摁回屋里仰倒在地板上。

好在家里早就编了两层的芦苇草席垫着，要不然还只随手搭了件斗篷还没来得及穿棉袄的肖起可得摔个不轻。就算如此肖起也被震得有些头晕，无奈的伸手去推攘小黑：“小黑你……闹什么呢，快起开让我起来。”

小黑看着往日刚起床总是脸色发白的肖起，脸上微微泛出些血色，颜色忽的黯了黯，几乎有些失神了似地不管不顾的垂下了脸，伸出舌头重重的舔上肖起的眼睑。

肖起明显很有些惊讶，却只来得及反射性的闭上眼睛……有些粗糙、湿热的大舌头慢慢的触在了左眼眼皮上，然后磨磨蹭蹭的划过眉梢额角；没等肖起回过神来，又落到肖起的嘴唇上，辗转戏弄，挑开肖起的唇瓣往舔到了合拢的牙齿上……

肖起也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发力捧住来了小黑的下颌将他推开来，一手掩在还染了诸多透亮唾液的唇上，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转换不定，双眼失神的盯住小黑的大嘴……好一阵，看到脸皮厚如小黑都开始思索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惹怒了肖起：应该没有啊，不是说这样子就表示喜欢的吗？祭庙里那些人不都还千方百计希望能够亲近自己，以此为荣的？‘肖起你……’

“小黑你早上是不是又溜去溪里玩水了？”肖起大声的打断了小黑的心语质问到：“偷吃了生鱼还不漱口，立刻上水道边上去等我，我拿了盐粉就过去！”

哎呀，忘记这茬了，被抓了个正着呜呜～小黑被肖起喝的缩了缩粗壮的脖子，飞快从肖起的身上倒退下来，耷拉着耳朵撞开帘子退出了小楼。却不知道身后单手支在草席上慢慢半坐了起来的肖起一手掩在脸上，遮去五官神色，只能看到绚丽的嫣红从松散斜襟内的锁骨脖子一直红到了耳朵上。

小黑是喜欢自己的，自己当然知道，因为自己也一直都把小黑当做最重要的家人啊。可是这样……又算是怎么回事？太过亲昵了，小黑不是人类啊，他真的知道这样做代表着什么吗？亦或是……只是一知半解的嬉闹罢了。哎呀，我这都在瞎想些什么啊我，小黑就算有那什么想法，不也应该找个麒麟女去，自己这是受了那些对神族盲目崇拜，对小黑别有所图的旧社会封建女人们的传染了不成……不想，不准想，不要再想了……用力搓了搓滚烫的脸，挑起门帘用铜勾半挂起来，让冬季的冷风侵入进来消去几分脸上的燥热；转身回到卧房取出装盐粉的小八角盒和两张棉布巾帕，用一直小银盆装了慢慢走向水池畔，连通了水车的水道口处去……

小黑才惹了肖起发火，也缩手缩脚的不敢再胡闹，像只乖巧的猫咪一样，配合着在湿寒的空气中吁着白气的肖起给洗了牙齿擦了一回脸；然后被打发去让篮子热早餐去了。

没有特意再招呼下人烧热水，肖起顶着寒气在潺潺细流的泉水下湿透了巾帕，然后仰起脸，把湿帕往脸上一盖……止不住的打了一个寒战，一直乱成一团胡思乱想的脑子却总算是冷静下来一些了。

又过了一会儿，着实冻得受不住了，肖起才胡乱用盐粉漱了口，顶着一张冻红了的脸走到厨房往外新搭出来的餐厅里。

篮子殷情的伺候着肖起和小黑吃了用猪骨汤熬加了碎松茸片子熬到浓稠的青米粥，和昨晚包好了新蒸的包子，欢欢喜喜的开始讨论起春联要写些什么才好。

竹子憨憨的挠着后脑勺想了一句上联：“好主子，给好吃的，管饱。”

“噗～！咳咳……哈哈哈哈，竹子这个上联还挺有意思的，篮子你接个下联吧，记得，可得是一样长的才行。”肖起含在嘴里的枸杞茶没能忍住一口喷了出来，呛的干咳了几声，然后乐不可支的大笑起来。

篮子也在掩口偷笑，没想到就被肖起点了名，认认真真的想了好半晌，才到：“勤家奴，要勤做活，有赏～！”

这下不只是肖起，连小黑也呲牙咧嘴的笑了起来，‘得了，篮子你确实比竹子那个有的吃就满足的家伙聪明多了，你这是在讨赏钱呀，行啊，今晚上我就让肖起给你们发大红包～不是还有一个那什么的，小桃你也来一个。’

“是横批。”肖起笑着补充到。

小桃连忙点了头，双手绞着长长的小辫皱着眉头苦思良久，终于蹦出一句：“挺好的。”

肖起这下子真的笑喷了。

第91章：表白初体验

油绿色半圆凸面的长竹筒片平稳在桌面上摆开来，墨盒子已经揭开了盖子，舀了清水被篮子用墨条磨好了盛在墨盒内的其中一块凹面里，浅棕色的毛笔早已经用温水泡软了斜斜的架在墨盒子一角上。

肖起伸手握起了毛笔才突的想起个事来：“……我不会写你们的文字来着。”真是，明明语言上都大同小异，为毛字体却要差得这么这么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