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我说，医生说，我大脑内的记忆区因这次车祸受到了轻微损伤，可能有些小事会想不起来，记忆力也会下降。
“不是吧！”我哀号一声，“妈，难道我真的失忆了！”
“尽胡说！”母亲瞪了我一眼，“你要是失忆了，还记得我这个妈？医生只是说，你的记忆区受到了强烈的震动，就好像是被擦
了一下。唉呀，反正太专业的我也不懂，医生都说没有太大的关系，只是过去的一些小事想不起来，不过大体的事情都能记得！
”
“可是，妈，你不觉得有时候想不起来一件事儿挺憋屈的吗！我现在是连自己怎么会冲到马路上去给车撞都记不太清楚了！”我
想我妈还真是想得开啊！
“那种事儿记不得就算了，人没事儿就行！再说了，人家医生都说了没关系的！”母亲奉医生的话为真理，“他说，记忆这个东
西是可以训练的，可以多做些练习提高记忆力！要是忘了一些事情的话，如果有家人进行暗示，是可以恢复的！”说着，她又舀
了一勺汤送到我嘴边：“跟妈说，你忘了什么，妈告诉你！我记得呀你小时候最不喜欢吃鱼了，一吃鱼就卡着刺儿……”
“行了，行了，用不着您跟我复习我的成长史，我还没那么夸张！”我推开她送过来的第二勺鱼汤，真怕她又唠叨个没完。
“我就说，不用着急嘛，肯定都记得！”母亲笑着收拾好碗筷，抬眼望了望墙上的挂钟，“小月今天上午考最后一门儿，应该马
上就过来了。”
“妈，哥怎么样？醒了吗？”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未见其人，就先闻其声。
“醒了醒了，小点声儿，别吵着邻床的！”母亲冲奔进来的朱恩月挤挤眼，“你陪你哥说会儿话，我去把碗洗了。”
朱恩月转过头，正好与我的目光相碰，气氛一时间尴尬起来，他局促的站在原地，抹了把脸上的汗。
“用毛巾擦吧，坐着休息一下。”他从我手上接过毛巾，坐到了我身边的椅子上。
“呃，哥，你好一点了吧……”虽说不做兄弟，可这叫惯了的称谓是怎么也改不了了。
“嗯，还行，已经没事了。你考得怎么样？”我又想到了在我遇车祸时的那个声音，应该不会是朱恩月吧，难道他也跟出来了？
“应该没问题吧，考得不是很难。”他低头盘弄着毛巾，我注意到了他那微肿还发青的嘴角。
意识到这可能是那天跟他吵架时自己下的毒手，心里不自觉地自责起来。“你的脸还疼不疼。”
“嗯？”朱恩月先是一愣，继而抚上自己的嘴角，“没事儿了，不疼。”
他嘴上这样说，但我想，隔了几天都还是肿的，我下手一定很重，这才想起来自己当时的确是打了他，还说什么要掐死他来着。
自己不但说了重话，还打了人，真是有些不像话：“对不起，我又乱发脾气了。”
朱恩月吃惊的看着我，突然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哥，你不生我的气了？”
生气？我干吗要生气。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打人，又听朱恩月这么一说，看来那天一定是他惹我生气在先。可
是，到底他跟我说了什么，让我差点导致他破相啊？又像刚才汤珏的事情一样，我再次陷入了混沌之中。
“其实，我不太记得打你的原因了。所以，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道歉……”我想不管是什么原因，自己打了人终归是不好的。
“你不记得了！？”朱恩月的眼睛比刚才睁得还大，瞠目结舌的看着我，“一点都想不起来？”
“也不全是……就是有些细节不太记得了，比如说，我怎么就追着汤珏出去了……”
“哥……”朱恩月用平静的语调打断我，“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那时我上小六，你读初二，我被你抓到跟一帮子不良少年一起
洗别人钱……”
我顺着朱恩月的话回想着，那时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
朱恩月继续道：“后来你为帮我摆脱他们，跟他们来了个正面交锋，虽然最后是你带着我狼狈的逃跑才躲过去的，不过我当时真
的觉得你很勇敢。”
“嗯。”我微微颔首，不明白他怎么会提起往事，不会也是像母亲那样想帮我“恢复记忆”吧？
“那你还记不记得，当时你救了我后，对我说的话？”朱恩月一直看着我的眼睛，而我的眼里充满疑惑。
“我说了什么？”我想，这应该不算是记忆受损而忘掉的事吧！这么久远的事，就算没受过伤的人，八成也都忘光了。
“你跟我说，你只会帮我三次忙。还记得吗？”
“嗯……”我抬头盯着天花板，“有吗？”
“嗯！有！我记的很清楚。”朱恩月一下坐到床边，“所以，哥，除了那件事之外，我现在希望你再帮我个忙，也算是答应我一
件事。”
“什么事？”不知道朱恩月会提出些什么过分的要求，心里想着，绝对不要答应他`，事到如今了，我们俩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
。
“哥，能不能答应我，有些事想不起来就不要再去想了，如果忘掉了，就把它忘掉，不要再努力去回想了，好不好？”朱恩月说
着就环上我的肩，将头埋在我的颈窝里，“哥，不要再想了，记不得就算了。”
朱恩月突如其来的行为把我吓了一跳，其实我除了那天出车祸的事不太想得起来以外，其他的事也没怎么忘，就算忘了，自己也
不知道。他现在又莫名其妙地对我说，忘了就算了，不要再想了。在听汤珏说了，那天朱恩月没跟他说什么后，我就不打算去费
那个脑筋了，我想汤珏总不至于会骗我吧，我也就对那天的事没多大兴趣了。要说朱恩月脸上的伤，也一定是因为我过分冲动而
留下的。我想他说的什么难听话我没听过？当时应该也没发生什么严重的事。
“干吗说这些话，我本来也不打算想起来。”我推着他的肩，想让他快点离开我，因为邻床的婆婆已经向我们投来奇怪的目光。
“真的？”朱恩月猛然抬起头。
“瞧瞧，你们哥俩感情还真好啊！”母亲从门口笑眯眯的走了进来，“小月，别抱着你哥，他伤口还没好，别压着他。”
朱恩月忙站起身对母亲说道：“妈，以后我过来照顾哥吧，你就别两头跑了！”
“你不是才跟我说这个假期要准备考研的吗？”母亲问道，“还是我来吧！”
“唉呀，这大热天的，你跑来跑去的哪受得了啊！我这还一年的时间呢，不急着这一时！”说罢，朱恩月又转向我，“哥，你想
吃什么水果，我现去给你买！吃西瓜好不好？”
“哎，小月！”母亲话还没说出口，他就已经奔出了门，“这孩子……”也只能无可奈何的摇着头。
今天朱恩月一反常态的表现让我很是诧异，无事献殷情，不知他怎么突然这么积极。难道是因为有母亲在，而作的表面功夫？那
未免也太过了一点吧！他口口声声说接下来我的生活都由他照顾，希望不要再和他产生什么矛盾，不然的话，以我现在的身子骨
，也吃不消啊！
14．
昨晚睡觉的时候，脑部的伤口一直在疼，估计是白天的时候讲了太多话、想了太多事的缘故。直到早上，我也是在间歇性的疼痛
中醒来的。一醒来就看到朱恩月趴在床边，睁着一双眼睛看着我。我一个激灵，猛地坐了起来，伤口处又是一阵钻心的痛。
“几，几点了？”我想朱恩月应该是来送中饭的，我不会一觉睡到这么晚吧！
“才七点啊！哥你干吗不多睡下？”他笑眯眯的看着我。
“才七点！”我环顾下四周，静悄悄的，窗外的阳光也不那么刺眼。现在这么早，这家伙跑来干什么！还吓了我一大跳。
“既然醒了，先吃点东西吧！”朱恩月转身拿过桌上的早点，“喏，我买了豆浆油条，还从家里带了卤鸡蛋……”
“你搞什么！”我盯着他递到我面前的鸡蛋，“不是昨天跟你说了，早餐我在医院的食堂订了一份吗？一大早跑来干什么！”
“啊？有吗？”朱恩月傻笑着挠挠头，“医院还有食堂啊？”
装傻！绝对是在跟我装傻！我昨天在他们走之前，明明千叮咛、万嘱咐，叫他们早上不用过来，我订医院的早餐就好，而朱恩月
现在却又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当然，一日三餐都有人送，自然是好事，可我一想到是眼前的这个人，就觉得还是减少次数比较
好。虽然他现在这么关心我，让我有那么一点小感动，可是两个人单独处在一起，还是觉得气氛有些尴尬。
“明天早上别来了。”我斜了他一眼，从他手中接过鸡蛋。
“咦？为什么？家里煮的鸡蛋不好吃？”朱恩月显出吃惊的表情。
“谁跟你说鸡蛋了！别岔开话题！”我差点没噎着，“早上不需要送！要我说几遍才明白！护士会在七点半的时候把早餐送过来
的！”
“哦……”朱恩月耷拉下脑袋，“我觉得家里的比较好啊……”
“总之你别来了……”我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也有些过分，“早餐时间不准过来……”
后来，朱恩月果然没在我的早餐时间来过，而是在早餐之后出现——每天八点钟准时抵达我的病房。每次来的时候，手上还会拎
着大包小包的水果和零食，叫他不要浪费钱买这么多东西，他就说是做兼职的时候赚的，要我不要操心。然后就坐在我旁边，问
我想不想吃这，想不想吃那；要不就是说一些家里最近发生的事，或是扯一些大院里三姑六婆闲谈的话题。认识朱恩月这么长时
间，还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多话的！时间久了，我也就没辙了，只能装作看报纸或看电视来忽略他。本以为他会因我的冷漠而减少
呆在病房的时间，可惜我太天真了。他见我不怎么搭理他，便将谈天说地的目标转移到了与我同病房的奶奶和一个四岁左右的阿
姨身上，每回都逗得她们开怀大笑，气氛好的时候，就连护士小姐也会进来掺几脚。我虽说是在干别的事，但通常也都是心不在
焉，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听他们讲话的内容。看着朱恩月一脸开心的表情，外加手舞足蹈的动作，不知为何，自己的心情也好了起
来，头部的伤痛也减轻了不少。也许我受伤未尝不是件好事，相反地，让我看到了朱恩月另外的一面，哪怕时间仅限于我住院的
这段时间。
“哥，我来了！今天给你带了小西瓜过来！”如往常一样，我已习惯了他在整点的时候出现。
“嗯。”我眼睛盯着手中的报纸，知道他马上会乖乖的走开。
朱恩月突然凑到我面前，扒开挡住我脸的报纸：“哎，哥，今天有人要来看你。”
“谁要来？”我这才扭头看着他。
“别人不让我说。”他故作神秘的说道，“反正来了你就知道了。”
什么重要人物，还不事先让我知道？汤珏？应该不可能吧，他最近在忙着去外地上班的事。店里面的同事？大家也来了好几回了
，而且现在又是放假期间，很多人应该都回老家了吧。我想着想着，不知道还有哪个跟自己比较熟的人。
“是谁啊？”我叫住正要出去帮我洗饭盒的朱恩月。
“待会就知道了！大概九点钟左右就会到这里了！”他冲我眨巴下眼睛就走了出去。
这小子，干吗搞得神神秘秘的，又不是小孩子了！我怎么也想不出来，索性也就不去想了，管他是谁呢！直到后来，朱恩月带着
那个神秘人物出现在我面前，才让我大吃一惊。
眼前的人，丹凤眼、翘鼻尖，除了个子长了点，头发长了点，整张脸完全没有任何变化。
“喂，杨波，你看什么呀！好歹我来看你，你说点什么呀！”一张口，也是伶牙俐齿。
“杜小川！”我惊呼了一声。
“哈哈！没想到吧！”他大笑几声，拍了下我的肩膀，“亏我还记得你，你八成把我给忘了吧！”
我还是一直惊诧于眼前的人，半天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小心！是不是我一离开你，你都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杜小川一脸心疼的凑了过来。
“去你的！”我这才横了他一眼，想他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自恋了，“你才是，走之前也不知说一声，还以为你当时想不开呢
！”
于是，两个人便笑作一团，想起那些往事，觉得还真是幼稚！
“哥，你们先聊，我出去一下。”朱恩月知道没他插嘴的份儿，扯了个理由就出去了。
“唉呀！”杜小川望着朱恩月走出去的方向啧啧叹道，“前几天刚放假，想回来看看你。昨天往你们家打电话，是你弟接的，当
时听着他的声音就觉得变成大人了，今天一见，果然变成了男子汉，成熟了不少啊！”
“你少打我弟的主意啊！”看他一副陶醉的相，我想这小子什么都做得出来，不禁紧张起来。
“哦？”杜小川突然讪笑一下，“我想跟你攀个亲戚，有什么不好？”
“你活得不耐烦了就试试看！”我咬牙切齿的说道。
他盯着我的眼睛足足几秒钟，突然大笑起来：“受不了了！杨波，这你都当真！你也太疼你弟了吧！”然后就捂着肚子，在我床
边笑得蹭来蹭去。
“你……”知道被这家伙耍了，我一巴掌拍上他脑门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人！这种玩笑你也敢开！”
“行行行！下次不敢了！”说着他抹了抹眼角，“给你介绍个人。”
“力哲，过来。”我顺着他的视线，这才看到床尾还站着一人，从刚才到现在都没出一声。
那人见杜小川冲他勾着手指头，这才走了过来。
“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江力哲……”杜小川说着，示意那人与我握手，接着又俯身到我耳边，“是我老师，也是我男朋友……
”
“啊？”我听到这个爆炸性新闻，脱口就喊了出来，“男友？”
我看到江力哲不好意思的抽回手，这才发觉自己反应过头了，杜小川跟我是一类人，找个男朋友也没什么好惊讶的吧！
“杨波，你怎么样？现在有没有啊？”杜小川冲我挤着眼。
“我哪像你，手脚这么快！”这家伙不会是来跟我炫耀的吧！
“还没啊！”他叹气道，“原来你把我甩了，我还一直挺难过的！不过我碰到了力哲后就觉得，原来还有比杨波更好的人啊！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