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不应裘 上——雾容
雾容  发于:2012年05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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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先生?”祁允然微讶,毕竟这相遇太巧了。

白暮眼中似有微光闪过,笑容虽灿烂,笑意却不着眼底:“燕裘,祁允然,你们终于还是勾搭上啦?”

祁允然双目瞠睁,连连摆手,急得都结巴了:“这……这是什么话呢,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嗯?”白暮轻挑眉,目光落在燕裘紧皱的眉心上,他唇角上提的幅度大增,翘起腿仰靠在座椅上,神情惬意地揄揶道:“靠,我还以为你怎么不接受我呢,原来你燕大律师喜欢玩纯爱么?是呀,这的确不适合我。不过也好,我就该找个有共同爱好的对象,你说是吧?十一少。”

宋景桓扶额长叹,脸上尽是万事皆休的郁闷神色,眼神游离不定,就是不敢与燕裘对视。

祁允然听得云里雾里,白暮和宋景桓在一起的事还不值惊奇,让他大惑不解的是这个气氛,为什么剑张弩拔呢?燕裘很生气,白暮也很生气,宋景桓更加在生气。祁允然把三人看了一圈,感觉有些不好的事情正在酝酿,似乎一触即发,他也顾不上别的,大步跨到燕裘眼前,阻断那炙人的怒视。燕裘的眼神很可怕,堪比两柄利刃,这样的眼神让祁允然感到头皮发麻,可他仍然鼓足勇气提醒:“我们还有正事要办。”

眼前人物变换,那充满担忧与慌张的神情落入眼中,燕裘好一会才缓过来,他抬手支了支眼镜,为自己的失态道歉:“抱歉,让你操心了。”

祁允然哪里在意道歉什么的,但燕裘变回平常的燕裘,他心里一松,笑得特别愉悦:“不,你……记得正事就好。”

知道祁允然是为免尴尬而故意错开了话题,燕裘领这情,轻点头做罢。

临走前,燕裘还是顿住脚步,丢下语调淡漠的一句:“宋景桓,我原以为你早就不玩这种技俩了。”

话落,他带上祁允然大步离开。

燕裘的话是对宋景桓说的,目光却始终落在白暮身上,直至他的身影消失,二人还是默默地杵着。

好一会,宋景桓首先打破沉默,冷冷的说:“不是要你先走。”

白暮笑了,是那种充满鄙夷的笑容,话中带刺:“宋景桓,我还以为你个大少爷只是贪图一时新鲜才找上我的,原来你是因为嫉妒呀?呵,真难看。是呀,我原本就对这身体还有些信心,可你刚才真真是打击到我了,我呢,贱归贱,却也不是任人捏的软柿子。怎么样?被燕裘鄙视的滋味还好吧?”

宋景桓眯起眼睛,阴鸷目光像要把白暮杀一千遍。

白暮哪能不知道宋景桓有多恨他,可他是贱命一条,怕穷怕饿怕痛却正正好不怕死,便慢条斯理走去,与宋景桓错肩的一刹那故意嘲弄:“怎么?是要把我杀了喂狗?还是把老子的罪行什么的拿去宣传?那不错,正好提高知名度。呵,可别瞪我,偷你宝贝球球的是那只老鼠,有种你也去把他泡上手,叫你家球球伤心伤心呀。”

“贱货,滚!”宋景桓表现得万分厌恶。

白暮眼神微闪,他毫不示弱地挺直腰板走出餐厅,急步走在人群中,他掏出手机来,按键的时候手指竟然有些发抖,几秒钟的活给弄了几分钟才拨出,待接通后不等对方说话便抢先撒娇:“肖哥,你那儿有吃的么?嗯,什么都好,在你家,那我现在过去。”

人走了,宋景桓在原地思忖着怎么样哄球球原谅,可这一次真是有些难度,半晌后他略略烦躁地整了整衣襟,给秘书去电话:“柳利,给我找几本名着的初版书,另外再准备一柄军刀,要稀罕的,嗯,别管多少钱,必须要弄到。”

第十三章

走近包厢,燕裘却一直不能平息心中烦躁,宋景桓今天所做的事并不是第一次,燕裘还记得大学那会儿,宋景桓也曾经沉迷这种无聊游戏——只要谁亲近他,宋景桓总会用尽一切办法引诱对方,好过一段时间又会把人甩掉,似乎就是为了向他证明那些人都是虚情假意的,不值得去爱的。

当年燕裘并没有要跟谁恋爱的想法,他觉得宋景桓简直多此一举,但无论是表哥还是那些‘受害者们’都已经是成年人,牵涉到感情的事就很难说清楚孰是孰非,究竟是立坏心场的人有错,还是意志不坚的人有错?各自掺半吧。所以燕裘除了漠视它,也没有多余的行动,久而久之,宋十一少似乎也玩腻了,就安分了好些年。也不知道白暮是触动了宋景桓的哪一根神经,令这个花花公子又干起傻事来了。

是因为白暮乖张的性格,还是因为那张特别漂亮的脸呢?对此,燕裘并不准备深入考究,但他的心情无法平复,除非找到答案,找出不安的因素。

本来迟钝或愚蠢等就跟燕裘毫无关系,他思来想去,眼珠子徐徐移到眼角处睨向身侧,总算定位在罪魁祸首身上,后者正若有所思,那模样专注认真,倒把可爱削减一些,多了几分持重沉稳。

这情景又让燕裘想起有几次面临生死关头,祁允然一举一动的确可圈可点,不由得感慨,这祁医生……还是很靠谱的。

只是这让燕裘更加困惑,他不可能否认自己对祁允然的好感已经超出朋友范畴,可是为什么呢?他当初深爱的吴水牛与祁允然分明是两个极端,一个热血冲动像一团烈炎,另一个温和乖巧像一潭清泉,这样的两个人哪有一丝交集?

燕裘也不是不认识比祁允然更出色的人,更不乏欣赏的对象,但是稍稍对比,便是不一样的感受,燕裘承认祁允然的特别,虽然还没有完全明朗化,却够他做出决定。

“祁允然,你觉得宋景桓怎么样?”

祁允然抬头,表情错愕,他明显预料不到燕裘会问这种问题,半晌也没能憋出一个字来。其实这委实是为难他,燕裘和宋景桓是表亲关系,这会儿竟然问他这个外人这种问题,叫他怎么回答?照直说吗?不妥,瞎说吗?又不成。

“这……”

燕裘立即注意到不妥,稍一思索就恍然大悟,连忙添上一句:“直说吧,我要听漂亮的话,也就不问你。”

祁允然微愕,毕竟燕裘这话的意思,是不是就是说特别信任他呢?稍微设想,就觉得特别踏实。祁允然很相信燕裘的人品,经过这段日子的几次接触,他就对这样一个能干的人产生崇拜心理,向往着有一天也能像燕裘那样拥有高山大海般的气度。

当然,燕裘不知道自己的祁允然心目中的形象竟有这么高大,看他出神得更厉害,心里没底,眉头渐渐堆起皱褶。

等到燕裘准备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祁允然却不知不觉地抢白了。

“有点可怕。”

“嗯?”燕裘有些懵,后来就想起是说宋景桓,万分讶异:“可怕?”

宋景桓充其量也就是有很烦人吧。

祁允然见燕裘似乎不以为然,就揪了揪头发,笑了笑,不再往下说了。

但燕裘却不会只听一半,瞧了祁允然一眼,催促:“然后呢?他怎么可怕了?”

“啊?”还要说吗?祁允然微愕,暗叹口气,看一眼近在咫尺的包厢门,稍稍掂量时间,也差不多了,就不拐弯抹角:“因为他分明厌恶我,却会对我笑……我想,他比白先生更可怕。”

燕裘挑眉,他是想不通祁允然既有这么一颗玲珑剔透的心,怎么当初就看不清何鸿远的为人呢?又或许说,那种人也在接受范围内?那么宋景桓不是……胜过何鸿远很多吗?思及这一点,燕裘很难得行动比思维更快,脱口就给自家表哥抹黑:“宋景桓为人风流,不会真心待人,估计刚才之后,他就会甩了白暮。”

“这样呀……”祁允然有些明白是怎么回事,但除了应话,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本来说到这份上就够了,燕裘仍是不放心,特意交代:“所以如果发现宋景桓刻意接近,你可以找我,我有办法治他。”

虽然这话的语气很平淡,像是随口说说罢,但祁允然听进心里了,感觉有些愕然,又很感激:“嗯,谢谢。其实这回以后,我暂时会以事业为先,毕竟我还是实习医生,应该趁现在积累经验,不能总是分心去纠结感情的事。如果真遇上那种事,我会好好拒绝。”

祁允然很有觉悟,燕裘感觉到欣慰之余,心里却有淡淡的失落感,不过事情能有个说法,始终是好事,就暂且不追究,燕裘再次将注意力放在正事上头。

“好了,该进去了。”燕裘三两步靠近包厢,开门示意祁允然入内,而后视线放在转角处出来的两个人,是何鸿远和一名戴着眼镜的陌生中年男人。

包厢内,方家表姐妹见到对手来了,立即危襟正坐,严阵以对,而祁允然明显比刚才紧张多了,视线粘在桌面糖罐上,剩下新来的二人和燕裘对峙。何鸿远毕竟是吃过燕裘的亏,从开始就便闪闪缩缩的,这猥琐行径倒令燕裘有种被请去认犯人的感觉,何鸿元始终不敢与他四目相对,反而是同行的中年男人支了支眼镜,显得从容不迫。

燕裘也支了支眼镜,挂起微笑主动伸出手,自报:“你好,我是燕裘,是方小姐请来的调解人。”

“你好,我是谭海源,何先生请的律师,将全权负责这次交涉。”中年律师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小心把对手打量了一遍,。

燕裘笑得更无害:“幸会了,有谭律师协助自然是好,请代何先生阅读这份文件,这是方小姐提出的最低要求,如无意见,就按程序办吧。”

对方也端着客气笑容,掂起文件来翻看,越往后看笑容就越发的挂不住了。谭海源本来也没将这么年轻的对手放在眼里,可现在他只觉对方要么就是特别傻,要么就厉害得紧,竟敢把条件开得这样苛刻。未明底细之前,谭海源没有轻举妄动,就附耳细声跟作为主雇的何鸿远做了简单解释,后者可没有他的淡定,何鸿远听到一半就狠狠地蹦起来,狠瞪着方玲,面目狰狞,脸色多变,活像一只被惹怒的狒狒,张牙舞爪起来。

“方玲,你要价也太高了吧?你就是纯金铸的也不值这个价。”

方玲脾气原就火爆,给这一吼,原本的不安给丢去九天外,呼地跳起来就叫板:“老娘要是纯金铸的,不就早给你个混球化了?!还能有剩下的吗?老娘要的价,老娘自认值得,可不像你这个混球,贱得要命。”

“你说什么?!臭女人!”

“我说你是个孬种,怎么着?”

“Fuck,我是个孬种,还不是让你生了个娃?”

“呵,你倒有脸呀,跟我个小女人还有刚出生的女娃娃比较起来了?!出息呀?你倒不如一刀下去‘鸡飞蛋打’,再来跟我们比一比?!何小姐。”

“你!”

“你你你你什么,你只会卵缩,死变态。哎,我说你要不要再叫你的基佬情人给你挡着,再跑一回呀?草,你搞基也是给插的那个吧?”

当下别提方芷有多尴尬了,就是在场几个男人的眼角也抽筋似地痛起来,暗暗佩服这女人一张嘴够毒。

被战火烧着,祁允然脸上满是无奈和尴尬,也不好躲着,就主动调解:“方小姐,何先生,这件事还是需要好好解决,再吵也不是办法,不如先听听两位律师的意见?”

方玲剐了祁允然一眼,想到现在是同一阵线,想到家里还有个娃娃等着她凯旋归去,便压下脾气,沉着脸坐回去。何鸿远猛然意识到有燕裘这个黑手在,顿时寒毛直竖,也没敢再造次,悻悻然坐下去,偶尔偷瞟祁允然,那眼神怪可怜的。

祁允然倒是老老实实地闷着脑袋,完全不接触那目光,毕竟他与何鸿远相处久了,自然知道这个人会怎么样撒娇,既然他决心来帮忙,就不能拖后腿。坚定了意志,他侧脸看燕裘,等待指示。

燕裘抛去赞许的一瞥,祁允然不自觉扯起了唇角,就这么轻轻巧巧的动作,默契而迅速,甚至没有惹起任何人的注意,自自然然地带过了。

“谭律师,相信协议书里面已经写得很清楚,这就是我们要的,而你如果清楚来龙去脉,那也应该明白法院会通过的,不是吗?”

“燕先生,可不能把事情说得太死,协议中所提索赔部分的确太过分,若经法院判决,不太可能会通过。”

“错,如果我身边的祁先生愿意出庭做证,那你认为如何呢?何先生在与祁先生同居的同时,又欺骗方小姐与之结婚,甚至在方小姐怀孕期间仍然与祁先生保持亲密关系,而方小姐在机场遭到何先生暴力对待从而早产,当时何先生作为一名丈夫和一位父亲,却丢下妻女逃离现场,直接影响到方小姐的情绪,引起后来难产等等危及生命的情况。种种证据,难道不够何先生付出协议中的代价?”

“这……”谭海源毕竟当律师多年,对方提出这般详尽的材料,虽然有些不一定能作为证据,却对法官的判决有着绝对影响力,他开始后悔接下这案子,简直就是烫手山芋。

“然!”何鸿远不敢置信地盯着祁允然,怒吼:“你竟然背叛我?!”

祁允然轻抿唇,何鸿远的责备对他影响不小,可他也有自己的坚持:“你既然为了家庭和后代而选择与方小姐结婚,就应该有担当一些,你背叛她们,欺负她们,的确是你不对。”

“你!我还不是为了你?!如果没有你,我能跟她们闹起来吗?我要是为了这女人跟你分手,还怕你会自杀呢,我不想让你伤心才刻意隐瞒一切,都是为了你,你今天却背叛我?!你是不是勾搭上别人了,是不是这个姓燕的男人,啊?!”

这话可真硌耳,就连方芷都轻轻念了个英文单词,方玲更是摩拳擦掌,谭海源狠狠地揉搓额角。

燕裘眯起眼睛,正要说什么,却见祁允然一拳捶在桌面上,桌上瓷器‘砰’地蹦达一下,白色桌布晕开淡淡茶迹,所有目光聚集在这似乎很软弱的男人身上,燕裘也吞下即将出口的冷嘲热讽,等待这男人发话。

包厢中一片死寂,祁允然深呼吸的声音清晰传入各人耳中,最后他一咬牙抬起脸,脸色出奇的红润,双目炯炯:“别再推卸责任了,何鸿远,没有人拿手术刀架着你的脖子,要挟着你干这些事!我是你主动亲近的,方玲也是你娶的,我和她都不希望有对方的存在,你怎么就不想想?这都是你下的决定,到了今天你要怪谁?!”

“我……那是我家人要我娶方玲!”

“那也是你的选择,你对家人阳奉阴违,害惨了我们,都是你自讨苦吃。”祁允然一合眼,似乎听见娃娃的哭声,再睁眼看看方玲惊愕的表情,想起这位性格刚烈的母亲能为了生活而忍气吞声选择私了,他不认为自己有退缩的权利,也不想毁掉一对母女的未来。

“如果非要上诉,我会做证,还要多告你一项伤人,上一次你揍我的事,也不会罢休。燕律师,我可以这么做吧?”

燕裘支了支眼镜,非常公证地说:“当然,当时在场的两名警官可以做证,还有医院留存的验伤报告当证物,根据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条,故意伤害他人身体,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听罢燕裘的话,何鸿远顿时骇得脸色煞白,他本身是一家国营企业的部门经理,原本表面形象经营得不错,还挺得上级欢心,一直平步青云,得意得紧。可是这类企业的内部斗争也很激烈,对手个个都不是吃素的,哪怕给抓住一点小辫子也够喝一壶,所以何鸿远这次也只想着私了,如果闹下去,估计就是不被公司开掉也会给架空职权当个闲人,而且名声闹臭掉,在业界想找到同等工作就很难了,何鸿远不想赌上自己的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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