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哪里？”尘锐没有回答尘翔的，自顾自的问着，语气坚决。

“我在医院里，小泽病了。”尘翔不打算去说什么，因为至今为止他也不能说什么，他什么也不知道，即便现在他知道，他也没有说的打算，毕竟，现在，小泽能好起来才是最重要的。

“病了？他病了你就事事要亲力亲为吗？家也不回，尘艾在家里病的严重着呢，也不用管是不是，公司也不用去，电话一律都挂是不是，都有人替你决定是不是。”尘锐不停地数落，昨天打电话给尘艾，尘艾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尘翔在哪里，打到公司秘书那里，只知道尘翔很多天没有露面了。又打回去给尘艾，问了尘翔的事情，他也说不清楚，只是嗓子沙哑的厉害，自己才得知，他自己在家发烧了很多天，也没人照顾。

“爸，小泽病得很厉害。”他不想说小泽看不见了，因为说了就要解释，解释不出来，就要去调查，调查就不能守着小泽。小泽，我想你宁愿不知道结果，也不想我离开寸步吧。其实我了解你，就像你了解我一样，只不过，你用它来爱我，我却用它来伤害你。

“尘艾也病的很厉害。”尘锐坚持说。尘锐倒不是讨厌小泽，只不过到底尘艾是他失散多年等待补偿的儿子，他和尘翔太相像，总觉得小泽已经给了他本不该得到了，而尘艾却失去了他本该得到的。况且，尘锐和尘翔置气，自然要向着这边说话。

“我知道了，我抽时间回去看他。”尘翔敷衍着说，小泽在怀里明显已经要醒了。

“抽时间？”尘锐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不依不饶的问。

“我就去看他，爸，您再休息一会吧。”尘翔急迫地想要放下电话，去看已经醒来的小人，准备对他嘘寒问暖，说不定可以看见了呢。

“恩，还有，明儿放假了，这两天就到，你去接一下，别像上次一样。好好陪陪他。”

终于放下了电话，却发现小泽在怀里又哭了起来，呜呜，你一会又要走了是吗？去尘艾那里，就不会回来了吧。明儿也要回来了吗？是呀，又放假了，我的恐惧有一次占据心头，这一次连看你都不可以，这一次都不能在夜深人静去看你们开心地笑，自己默默流泪。我恐怕都摸不到你们的门口。你又要陪着你的弟弟去欢笑，我又要一个人在医院里，不要，不要，我不要一个人在这里，连窗外的行人都看不到，一天一天只是出奇的安静。我要出去，我不要住在这里，在你离开我之前，我要出去。出去，又要去哪里？

车水马龙的大街就可以给我安定的感觉吗？不是的，那连浮华的热闹都给不了，只有找不到方向的迷茫。

尘叔，算了吧，尘翔况且这样，凭什么要求他爱我。他也应该更爱他的儿子，就好像尘翔包容他的弟弟一样理所当然。

“我的小泽，我的小泽……”尘翔轻声的呼唤，拍着小泽不停抽替的身子，哄着怀里的人。从小泽来的开始几天疯狂的疼爱，有多久没把他当一个孩子照顾，想尽办法去温暖他的心。我自顾自己想着自己的心情，却忘了他或许有着比我更需要慰藉的心。

“小泽，天都亮了，快起来，别赖床了。”尘翔说着抱着小泽用力向下埋在被子里不愿出来的身子，却又觉得自己的话说的不太妥当，天亮了，不过想想，倒也自然，只要小泽不以为然就好。

“别赖着了，太阳都晒屁股了。“尘翔宠溺的拍了小泽的屁股一下，用力向上抱他。这么老躺着也不是办法，从醒来就一直哭，既伤神又伤身。

小泽才不要起来，呜呜，不要你走，可是你就要走了，我要在你怀里，体会最后的温暖。尘翔，你走之后，我不会打任何的针，不会吃人的的东西，悄悄的，最好你不要想起我来看我的尸体。对不起，我真的无力支撑我破碎的身体，和那颗不再坚强的心。

“再赖床真的打屁股了。”尘翔去给小泽拿衣服，却被小泽紧紧地拽着衣角，似乎感觉到尘翔的一愣，又慢慢的松开了，那份不舍说得那么明显。“我去拿衣服……”尘翔补充道，他告诉自己，以后要多说话，要把小泽看不见得补偿给他，不要让他去猜，只要把真心都告诉他。

“我带你去吃点粥，好不好，就在附近。味道很好，快不要哭了，擦擦眼泪，别人看见笑话。”尘翔本意是打算带小泽出去，小泽因为有陌生人在也就能忍着些不哭，不让别人笑话。谁知道小泽越哭越凶，尘翔是无计可施。“怎么了？不想去吗？”尘翔继续拍着他。

“呜呜，别人笑话，别人笑话，我再也看不见他们奇怪的眼神了。”小泽呜咽着说，有的时候，明明是伤害可是连得到都是一种奢求了。

“小泽，别这样好不好，别哭了，要不再睡一会？对不起，早上吵到你。”尘翔摸着他的头发，轻声的道歉。原来在你面前谦卑从来不是一件难堪的事情，是不是我太骄傲，还是我太脆弱，为什么用自己的锋芒去刺痛你。

“小泽，别哭了，好不好，在伤心什么？”尘翔握着他的手，慢慢的几乎哄了半个小时，尘翔从来都没觉得这么累过，小泽就不停的流眼泪。现在真的舍不得凶他，自己语气略差一点，他就没声的默默哭，一会就又委屈的不得了。

尘翔腾的站起身，吓了小泽一跳，更加的向被子里瑟缩。没有耐心了是吗？反正都一样，要是你现在打死我，就少了我自我折磨的过程了。

尘翔看小泽不知所以的样子，心里更是难受。“小泽，我不会走的，永远不会。”一句话，小泽停止了哭泣，只在耳边的低吟，细细的话语，却让小泽眼里的泪止住了流出来的速度。小泽痴痴地看着他，什么也看不到。可是他看着尘翔的方向，照样探寻着他想要的答案。

一天上午就这样缓缓的度过，尘翔一直抱着他，累了就坐在他身边，用手牵着他，小泽固执的不要睡觉，生怕自己离开，怕睁开眼睛感受不到我的存在。

“哥，”小泽缓缓地叫，好久，没听过你的声音，没听过你缓缓的话语，你的声音消失了那么久，谢谢他又回来。

“对不起，哥，我是不是很自私，我应该让你去看尘艾，应该让你去接明儿，可是我真的害怕你在也不回来，害怕等你，好黑，我什么都看不见，我什么都感受不到，要是没有你我要怎么办。”说着就又泪如雨下。

许久，尘翔看着小泽，不知道要说什么。“小泽，看着我，用你的心看着我，用你的精神去爱我，你应该让我如何那是你的问题，小泽，你没有那么宽容，这不是你的过错，你本就不该给我那么多宽容。你最应该做的，是让你自己活得快乐，有你自己独立的生活。”尘翔说到这顿了顿“我这么说，不是要弃你于不顾，你想想我说的话在不在理。如果你愿意在这份应该里添加一点我的成分，我愿意为你奉献我的一生。”

爱情这个东西，很难说。明明是清楚的道理，却只能混沌着才叫爱情，当事情太清楚，那份感情就已经破裂，开始一份工程化的流程，你说他是婚姻也好，说他是相濡以沫的平淡也好。明明亲密无间的人，无所不谈的浪漫，有些太清楚的话，就是不能说出口，说出来就冷淡了。

“自己的生活？独立的生活？”小泽喃喃自语，我真的应该感谢你，你切身实地的为我考虑，可是你把你自己放在哪里，我有我自己的生活，你不眷恋我对你的依恋吗？

“小泽，到底要说什么，多心的你才能不伤心？”尘翔宠爱的亲吻他，知道小泽顺从的在他怀里软下身体。

“小泽，不要赶我走，我不想去看尘艾，我叫了秘书照顾他，小泽，你不会生气吧，我还是惦念他。我还是不能弃他于不顾。明儿我也已经叫人去接了，我不打算把他送回家，不想他先见到尘艾，我不希望他从尘艾哪里听到什么，对你造成伤害。明儿是一个善良的孩子，他无心伤害你，我让他到医院来照顾你，我一个人忙不过来。不要吃醋好吗？我的眼里永远会映着你的影子，你的眼里只要朝向我的方向也会映着我的影子。”

尘翔的话才说完，“哥，我回来了。”明儿已经推门而入。

看见小泽失去光泽的眼睛，明儿那一刻震惊了。不论尘翔多么宠爱他，在他的生活里，小泽永远是一个很大的压力，他完美，是的，完美的无可挑剔，那双温柔却坚毅的眼睛漂亮的无可附加，那眼神里的包容让谁都自愧不如。可是现在，满脸的泪痕，瘦削的肩膀，没有血色的脸，空洞的眼神。所谓的生病就是这样吗？怪不得尘翔这么多天都不回家。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不说，尘艾回来了，和这有关系吗？尘翔想要回护谁吗？还是尘艾伤的更厉害，那哥哥不会在这里，那就是回护尘艾了。可是那小泽呢，公平吗？哎，自己想这些干嘛，小泽自己考虑包不包容的问题吧，可是这次，真的会得到谅解吗？

那个落寞的身影，在哥哥鞭子下呻吟，充满泪光的眼睛里的哀求，转身时的失望，历历在目，怎么会这样。

“明儿，行李先放在这里吧，委屈你在这里住几天，家里……”尘翔不知道要如何解释。小泽心里更不是滋味，尘翔为了明儿可以站在自己这边费尽了心思，要让明儿不计较在这里住，还是顶着被长辈说招待不周的压力。

可是小泽不知道可以说什么，怎么解释，怎么缓解尘翔的尴尬，我为什么这么无能，从来，只要我在你身边，我不都是会在外人面前帮你周旋，让你舒心的吗？看不见了，看不见对方的眼神，我再也看不见别人对你的羡慕，对于你的拥有。

“啊，没关系呀。这里很好，回来就是看哥哥的，哥哥在这里陪我自然也在这里。”明儿用眼神试探的问尘翔怎么回事，尘翔却摇摇头示意他不要问。

这话语的空白里，小泽的心里又怎么可能是心思，他那么了解，他们在用眼神交流着什么，交流着不想让我知道的东西，是呀，这个时候不需要到别的房间不让我听到，只要用眼神，用手势，我就一无所知，我明明就在身边，却什么也感觉不到。

第六十章

明儿来的第二天晚上，小泽又有些发烧。医生说，有一些是身上的伤的原因，不过恐怕因为失明而郁结的原因更大一些。

小泽躺在床上，不停地喘着粗气，烦躁的晃着身子，好像要崩溃了一样。尘翔的心怎么能不为之难过，我知道你在心里很难受，你恐惧，你烦躁，可是我能为你做什么。我没有办法去勉强你找到那个如水的你，我再也不敢去要求什么。顺着你的心意，做什么我都愿意承受。你给我的震撼，你给我的保护，让我彻底的有东西可以衡量，我欠你太多。

“小泽，来，刚熬得黑米粥，放了很多糖，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尘翔小心的端着碗，蒯了一勺，问小泽要不要吃。

小泽固执的转过脸去，“不要。”冷淡的可以冻结这个房间。

尘翔看这样也不是办法，又换了一勺，放在他嘴边，突如其来的烫让小泽愤怒的打掉了尘翔手里的勺子。

“翉渊泽！”尘翔有些不快的看着小泽，心里却一点也生不起起来。

小泽顺势一推，尘翔手里的碗砸碎在了地上。啪的一声。然后小泽开始默默的流眼泪。浑浊的泪水流过他烧的红红的脸颊，一个人坐在床上，屋里只有昏暗的台灯，那种空旷和无助，让尘翔的心再一次的痛了起来。

尘翔走过去抱着他，小泽，我知道你有多难受，我知道，我知道你就是想发脾气，就是想让自己不那么难受，不那么单调。我知道，我都知道。所以，你只管发你的脾气，我会包容你。如果可以不让你这么痛苦，我真的愿意包容你所有，可是你知道吗？如果一直这样，你会失去你所有的修养，失去你所有的优雅，失去你最闪光的地方，为我的自私我想留住它，为你的生活我想留住它。我愿意包容你，不太表每一个人都愿意包容你，你明白吗？可是我不知道要怎么说，不知道除了抱着你包容你还可以做什么。我不再很得下心去想什么理智，我只知道你需要我，需要安慰。即便你不需要，我也要给。

“哥。”一进屋的明儿看着地上的狼籍，和他哥和小泽的状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买了一个冰淇淋回来，刚才在路上吃觉得还不错就买了一个回来。小泽，吃一点吧。”

“吃吗？”尘翔小心的问小泽，他不希望小泽让明儿难堪。一方面是对明儿的回护，可是另一方面，他不希望明儿对小泽心存芥蒂，这个时候，自己知道，不可能力保小泽周全，有一个人站在小泽这边，永远是一件好事。将来如何，谁也无法预知，可是站在所有人的对立上，小泽会很痛苦，自己会很无力。

小泽抹抹眼泪，默默的点点头。对着明儿的方向露出一个微笑。小泽，谢谢你，谢谢你尽管和我发脾气，却不涉及到任何人，不管因为对我的保护，对别人的尊重还是对你自己的打算，我都要感谢你。你的笑容即便勉强，却让我看到了你心底的坚持，你仍然那么顽强，可是又那么脆弱。

尘翔一口一口的喂着小泽，小泽看起来真的舒服了很多，不再那么烦躁，靠在尘翔怀里懒懒的张口。小泽，或许你会答应，根本没有那么多的考虑。只是你想吃了。我无意于指责你，只是觉得，我把你照顾的乱七八糟，其实每次都是我的原因，却要惩罚你。你那么烦躁，不安却给你吃什么黑米粥，烫烫的，你当然不愿意。可是冰淇淋吃起来很凉爽，糖分又高让人舒服，你自然也就不难了。其实如果我做得够好，你从来都不会犯错，从来都不会挨打。

没多久，小泽就准备出院了，除了情绪一直不稳定，身子有些虚弱外，已经没有什么住院的理由。尘翔已经一拖再拖，不想回去，不想去面对纷争，如果只有你和我，这个世界该多么美好。我心无杂念的对你好，你也别无选择的依靠我。

“小泽，别动，坐好了，我和明儿先把东西送下去一次，然后我开车过来。明儿上来接你。”尘翔一字一句的嘱咐着，希望小泽可以安心，最近小泽依赖自己依赖的厉害，虽然不说，可是看得出来，他无助，他害怕。

小泽一下子抱住了他，瘦瘦的胳膊勒的尘翔生疼，尘翔好性子的转过来，让小泽松开手，小泽却怎样也不肯，眼里又有了泪花。

“哥，你在这里陪他吧，我先把东西送下去一趟。”明儿提了东西，就迈开了步子，准备推门出去。

小泽这时的手，微微松了一些，大概心里觉得东西都让明儿拿下去不是那么回事，可是尘翔，你要我怎么放开你的手，放开你的手，我什么都没有。

“明儿，等会我，我和你一起下去。那么多东西，再说，车要开过来，外面怪冷了，小泽出去会不适应的。”尘翔轻拍着小泽的手，示意他松开。

小泽先是更紧紧地握着，后来可能体会到了尘翔的坚持，放开了手，然后就是满眼的泪花。

“多穿一点，走几步也不会怎样，小泽不怕冷，但是很明显他怕你松开手。”明儿耸耸肩，说着哪个人都看得出来的事实。

尘翔看看小泽，又看看明儿。“明儿，那你也等一会吧，一起下去。”

明儿放下了手里的东西，靠在一边坐了。

尘翔转过去看看小泽，无奈的笑笑，眼睛里有些指责，却充满了爱意。一只手搂住小泽的身体，一只手在他屁股上用了些力道的打了一下，小泽吓得全身都缩在尘翔怀里。

“你是越来越不听话，越来越任性。”尘翔看着明明被自己伤害却又瑟缩在自己怀里的人，感觉到无能为力。

小泽倒是吓坏了，不知道尘翔是不是动真的，却更紧的抱着尘翔搂着自己的手不放开。尘翔，我不怕你打我，可是我怕你放开手。只要你抱着我，牵着我，我不怕你伤害我。可是，可是，要回家了，我要怎么面对，我要怎么原谅，我要怎么装作无所谓，我做不到，是我选择了为你付出，可是我想的是为你一死，我也就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