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也要调离,陆仁佳?至少书呆子可以好好活着。
自杀是懦夫的行为。是包辉一直的想法。现在想来,是还未到绝望之时吧。生无可恋,即便二十年就可以出狱,那监狱外又有谁
等着他呢?
记得华灯初上,曾有金发少年张望于酒吧外,只待他的到来。而如今连白日都无光明,怎奢望黑夜有星辰照耀。
拿出今日用烟换来的刀片,包辉想起昨日刘风偷偷将烟给他时的样子,更觉愧疚。他竟也和那些他不屑甚至痛恨的人一样,利用
起刘风的天真来。刘风想不到他要用这烟做什么,还以为他只是为了打发无聊的监狱生活,便因为还能帮到他而开心。可包辉已
然做了决定,便不会更改,只能对刘风无声的抱歉。
拿着刀片,包辉就要划向手腕。门却突然被打开,本以为是刘风,却是个陌生男子。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包辉实在觉着可惜,他
竟是连欲死都如此艰难。这次不成功,下一次定是越发的难了。
男子一看清包辉在做什么,先是一惊,接着松了口气:“呼,幸亏我来得及时,不然便是假戏真做了。”
“你是谁?”男子虽然穿着狱警的衣服,但给包辉的感觉,不知为何却不像是警察。
“我吗?山寨死神。”轻笑着回答,男子突然掏出一把手枪,对着包辉扣动了板机。措手不及,胸口微微疼痛,接着眼前开始迷
离,而在失去意识前,包辉却庆幸,至少在上帝面前,他的罪证少了一条。
“喂,醒醒。”
睁开双眼,包辉本以为自己身在地狱,却看到之前冲他开枪的那个男子正对他微笑。不敢相信的跳起,头却撞到了东西,弹回,
包辉坐定,才发现他正坐在一辆车上。
男子似乎是觉得好笑,语气略带戏弄:“小心点,这上头可不是海绵体。而且你如果受伤了,我可没办法跟BOSS交代。”
“你的老板是谁?”包辉皱着眉,他想不出是谁会这样做。而且摸摸胸口,包辉也发现到自己并未中枪。
“那个只是麻醉枪而已,”解释道,男子收起了嬉笑,“而BOSS,很快你就会看到他。”
男子说话间,汽车也停了下来,下了车,看到前方那辆黑色轿车旁站着的人,包辉一开始吃惊,但之后也觉得情理之中。
“舒子夜?”
长至腰间的如丝黑发,已然不复,眉宇间曾经的温润,也荡然无存。声音倒是没变,温婉依旧,可说的内容却残酷:“舒子夜已
经死了。你好,我是慕容黎昕。”
“慕容?”包辉有些震惊,立刻追问,“慕容晋鹏,是你的?”
“爷爷,”似不想和包辉多聊,舒子夜答了这一句后便岔开话题,“包先生,接你的人来了。”
顺着舒子夜的视线,包辉看到一辆白色的汽车驶来,接着停在不远处。猜到车上坐的是谁,包辉却没有勇气走上前打开车门。“
近乡情怯”,倒是很相近的感觉。
看到包辉一滞,没有动作,舒子夜沉吟许久,语带抱歉:“我来迟了一步,他已经消失。但他想见你。或许还有希望。”这两个
“他”却是完全不同的意义。本不愿如此快的打破包辉的期待,可舒子夜想,由他来告之的话,应该比包辉亲自揭开,更能让包
辉接受吧。
“我知道?”包辉其实并未抱着期待,只是这么多事之后,再面对陆仁佳,总还是不安与惶恐。
舒子夜微微一笑,算是看明白包辉的心思,倒是觉得好笑,想不到包辉这样性格的人也会这般矫情,那么他就好人帮到底吧。于
是,笑着催促道:“那就快上车吧。”
看到舒子夜的笑,包辉一瞬间有些懊恼,可倒是忍下了脾气,不过却想到了其他事:“阿风他?”
还未说完便被打断,舒子夜眼色微沈,只不知是怨是恨,或是其他,语气变得有些淡漠疏离:“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你上车吧。
”说完便径自转身要上自己的车。知道舒子夜话中的意思,是叫他不要管,但包辉却还是想提醒舒子夜一句,便冲着舒子夜的背
影大吼一声:“你别也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刘风已然痛苦,包辉不希望,现如今唯一能够抚慰刘风的舒子夜,用伤害刘风的方式,再来伤害他自己。然后又是重蹈覆辙。
没有停顿和回应,舒子夜上了车。而在舒子夜的车从面前驶离时,包辉看到了车上坐着的某个人,那个人他在酒吧看到过几次,
似乎是个地产老板。此刻正和舒子夜在车内相谈甚欢。
不知舒子夜和那人是什么关系,包辉此刻也无心去揣测关注。忐忑不安的走到来接他的车前,深吸一口气后打开了车门,映入眼
帘的是少年苍白的脸,和那一身蓝白相间的病号服。视线下移,那细瘦手腕上的狰狞伤疤,刺痛着包辉的眼。
移开视线,一言不发的坐到车内,将车门关上。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包辉始终望着窗外。似是觉得车内的气氛过于僵冷,司机
打开了广播,因此,虽然包辉和陆仁佳皆是无言,但音乐声和主持人的声音,真是添了些许的温暖轻松。
许久,少年先开了口:“医生说,他还是有机会回来。也许需要一星期,一个月,一年,十几年。也可能回来的不是他。你,愿
意等吗?”
包辉缓缓回过头去,怜惜的直视着面无表情的少年,轻声:“你愿意等吗?”[这对你公平吗?]
少爷微微愣住,接着浅笑,侧过身子,靠近包辉,缓缓吻上包辉微张的唇,很轻很柔。
“我,讨厌黑夜。”
(各位听众,现在插播一条新闻,一个多月前因从事毒品、军火交易被判处无期徒刑的黑帮首脑包辉,今日在牢房内割腕自杀,
经抢救无效死亡。包辉是XX帮?负责看守的刘姓警官因失职被开除警籍?)
——正文完——
番外一:养一只高傲的猫
“陆仁佳。能不能帮我从冰箱里拿些姜来?”
在厨房里正忙著处理一条鱼的包辉,实在腾不出手来,便拉下脸来,开口向客厅中正在看电视的陆仁佳求助。可陆仁佳却没有应
。
以为是自己声音太小,陆仁佳没听到,包辉提高音量又叫了一声。这次倒是有了回音,但却是让包辉十分蛋疼的话:“我不认识
‘姜’长什麽样。你自己拿。”语气冰冷,毫无愧疚,就好像已经十六岁的人不知道姜是什麽玩意,无可厚非理所当然一般。
包辉的暴脾气自然是立马就来,想骂陆仁佳狗娘养的,又觉得不对,毕竟现在是他在养著陆仁佳,这样一来那就是骂了自己。於
是,包辉也不再处理那条鱼,直接抄起菜刀,就三步并作两步的到了客厅。
沙发上,陆仁佳窝在一角,慵懒的坐著,像只小猫,性格也像是猫,天生傲骨,虽与人为善,但也不会太亲近。偶尔也会觉得可
爱,但今天包辉却是越看越气。举刀便是一声大吼:“陆仁佳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也难怪包辉今日会如此不爽,因为他之所以会如此上心这顿晚餐,是见陆仁佳太瘦,想给他补补。却不想陆仁佳,狗咬吕洞宾,
不识好人心。
迷茫的看著包辉,一脸无辜,陆仁佳只是问:“我又惹到你什麽了?”
於是,面对著这样的陆仁佳,包辉再次挫败,懊恼的放下高举的手,无奈的回吼一声:“不关你的事!是老子更年期到了!没事
就爱举著菜刀玩!”
“哦?”也不在意包辉这话中有话,陆仁佳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声,又看自己的电视去了。
包辉虽然怒气未消,但现在也想不出能把陆仁佳怎麽著,从冰箱拿了姜之後便要回厨房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去。身後却传来陆仁
佳幽幽的话语:“我今天没忘了去看医生。”
虽然陆仁佳的声调其实很平,不带感情,但在包辉听来却是幽幽又怨怨,於是自然愧疚。又转过身,包辉走过去,将菜刀放在茶
几上,坐在沙发的另一角。陆仁佳只在包辉将菜刀彭的一声放在茶几上时,才看了他一眼,其他时刻还是镇定冷静如常,也没问
包辉是想干什麽。
“其实你不用这样的,你?”
包辉本是斟酌良久,才鼓起勇气打算放下可笑的自尊,跟陆仁佳道谢或是道歉,却谁知还没说到正题,就被陆仁佳冷声打断:“
别吵!”
於是,又是恼羞成怒,包辉正想大骂,却被电视上的画面吸引,说不出话来。一向意气风发的警察厅长此刻有些焦头烂额的样子
,被众多记者围堵。
皱著眉,目不转睛的盯著电视,包辉想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而接下来记者的话给了他解答。
(一个星期前,新当选议员严智宸於议会例会上,突然指责现任警察厅长陆啸,及国防部长慕容晋鹏将军参与毒品和黑市军火交
易,并播放一段据称是两人秘密对话的录音。)
怪不得至今,陆啸都没有对他们采取任何的行动,原来是自身难保。而慕容晋鹏,包辉这才明白,为什麽刘风会针对舒子夜。也
不知道舒子夜如何了,既然他是慕容家的人,那麽自然会受到影响。只是,这严智宸是谁?
(有分析人士认为,姑且不论录音是否属实,这场风波,可能意味著,政界新老势力争斗即将拉开序幕?纽约股市震荡明显,截
至收盘,道琼斯指数和标准普尔指数基本以平盘报收?)
包辉还想继续看下去,频道却被调转,不悦的侧头瞪著陆仁佳,问道:“怎麽转台了?”
陆仁佳面无表情的瞥了包辉一眼,便继续看著财经新闻,可也开口说了话,但平铺直叙的话语,句句刺激著包辉的神经:“你很
感兴趣?想来,父亲失势,他便没办法再对你不利了?”
“陆仁佳!你原来是这样想老子的!”
拍案而起,包辉不是如以往一般只是生气,而是悲愤。包辉早知道会是如此,为了一个渺茫的可能,把两个南辕北辙的人硬摆在
一起生活,只能渐行渐远。他和书呆子,无论是兴趣爱好还是学识,都想去甚远。
“他妈的!老子是那样落井下石的人吗?!老子是那种为了自己就想让别人不好过的人吗?!即便你老爸罪有应得,老子也不是
那种在他背後偷笑的人!要笑,老子也当著他的面!”
然後,一直冷眼看著包辉一顿咆哮的陆仁佳,嘴角开始微微上翘,呈现名为笑的表情。於是,包辉再次恼羞成怒,却没有再吼,
而是脱力一般的瘫坐回沙发。
“说完了?”
没有理会陆仁佳,包辉从衣袋中拿出烟和打火机,点了一支,便闷头抽起来。
“我知道你不会那麽想,所以我要替你,和他,想这些事。那段录音是我提供的。可能没多大实质的用处,但至少能缓一段时间
。”
瞪大了双眼,包辉不敢相信,一直以来,包辉都知道,书呆子对自己父亲的敬重:“为什麽?”
“你说是为了什麽?”反问包辉,没有回答,陆仁佳只是稍微挪动了身子,靠著包辉,却是说著与如此亲密动作不同的一本正经
的话,“你想他吗?”
“嗯?”实话实说,包辉很想娘炮,算起来,已经有差不多一年没见。从相识起,就从未有过这麽久的分离。
抱著双膝,陆仁佳难得的不再是没有起伏感情的语调,而是带著落寞:“我也想他?”
没看过陆仁佳那麽颓然,包辉打起精神来,拍拍陆仁佳的肩,笑道:“你永远都那麽坦诚就好了,省得我发那麽多次的火!”包
辉想来,几乎每一次他对书呆子生气或是不满,都是因为书呆子总是口是心非或者话说一半。
“我饿了。”
没想到陆仁佳会接这麽一句,包辉忍不住汗颜,这小子怎麽总把坦率用到这样的地方呢?还真的像是养了一只高傲却又很会不经
意撒娇的猫啊!
这麽想著,包辉调笑道:“妈咪马上喂你奶!”本是为了嘲弄陆仁佳如孩子一般的讨食吃,可包辉甫一说完这话,就後悔了,因
为记起娘炮吮吸啃咬他的乳头的事来。脸微微泛红。
“?”
陆仁佳一脸迷茫,显然听不懂,也不知包辉为什麽会脸红,可包辉还是尴尬的起身,掩饰心虚的要去厨房继续做菜。拿起菜刀时
,发现茶几上放著一张请柬,包辉便将计就计的转移话题:“这是谁送来的?”
继续看电视,陆仁佳漫不经心的回答著包辉的问题,而包辉听後却是一惊一乍。
“两个朋友。”
“请你?”
“请我们。”
“什麽的?”
“酒吧开业僭订婚宴会。”
“啊?”这两个还能在一起办的?
“舒子夜,刘风,敬上。”
“什麽?!”
番外二:斯夜,只听风吟
遇见舒子夜的那年,刘风十岁。
那时候的刘风刚被送到孤儿院不久,父母的惨死,和陌生的环境,让刘风本能的封闭自己,敏感又多疑,且有些暴戾。因此孤儿
院里的其他的孩子,都对刘风敬而远之,甚至其中的有些人还比刘风高大。可新进来的舒子夜却不仅不怕刘风,还在第一次见面
时,把玩起刘风的小JJ。
刘风毕竟还是小孩子,又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本能的反应就是哭著跑到孤儿院的保姆阿姨那求救。听了原由的阿姨自然哭笑
不得,不过还是装模作样的批评了舒子夜几句,可也意识到,舒子夜或许能让刘风不再消沈,之後开始有意无意的安排两个人呆
在一起。
从敌对状态到渐渐要好,其实并没有花很长的时间。除了第一次见面那唐突的举动,舒子夜其实性格很好,待人接物都十分得体
。这样的人,确实讨人喜欢,而刘风,也只是普通人。
成为朋友後,刘风了解到了舒子夜很多事。
刘风知道舒子夜比他小几个月。
刘风知道舒子夜跟的是母姓,从记事起就没见过自己的父亲。在七岁前都是由母亲抚养,後来母亲去逝,他便跟著小姨生活。这
年,舒子夜的小姨交了个条件不错的男朋友,可对方家里嫌弃舒子夜这小拖油瓶。不想小姨为难,舒子夜留书後离家出走来了这
城市,之後被送到了这里。
刘风还知道为了不被遣返回家,舒子夜并非本名,其实舒子夜叫舒黎昕。舒子夜还告诉刘风,这是他从未谋面的父亲为他取的,
他很不喜欢。
刘风记得,当时听了舒子夜的身世,他随口说了一句,像舒子夜这样好的人,在哪都有人原意给他一个家。刘风的意思本是,舒
子夜很快就会被人领养。可舒子夜听完,却很认真的问刘风,那他愿不愿意给他一个家。
刘风已然忘了自己当时怎样回答的,想来肯定又是极其幼稚可笑的答案。只是,无论多少年後,刘风依然清晰地记得,舒子夜那
麽问他时的神情与音调。
与舒子夜的掏心掏肺相比,刘风还是对自己的事三缄其口,不肯多谈。甚至欺骗。不过,舒子夜也没有多加追问,似乎并不在乎
刘风的过去。
而刘风的话很快就得到了应验,没多久,真的就有人领养了舒子夜。不知道那家人是怎样的情况,刘风只记得,来接舒子夜的,
是一辆很长很漂亮的车,孤儿院的孩子们都兴奋或是羡慕的围著这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