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兄，”北易刚想开口，却被邹阳的话堵住。

“北兄若是执意要以此威胁在下，在下也是不怕的，毕竟，在下要的，只是每月的几十两银钱，可北兄要的，却是民心所向，是万里江山，是这天下！”邹阳笑着开口，眸中闪着隐隐的笑意。

“如此，那便罢了！”北易轻易放弃，邹阳转过院墙，离开了北易的视线。

北易绝非轻言放弃的人，却也并非死缠烂打之人。他松口，并非是因为放弃，而是为了另一个机会，一个，成功将那人掠夺的机会。

是的，掠夺。

若说之前想要他是因为他的能力才华，可如今想要他的原因却是变成了想要这个人，想让他属于自己。所以，他需要等，等待一个机会，彻底的得到他。而他，有的是耐心，也有的是时间，他不急。

那么现在，更重要的，是这个天下。

北易看向东方的天空，那是京城的方向，那里，被称

为天子脚下。可如今，天下却是要变了，这天子，怕也是要换了，只不知，何人能走进那座巍峨皇城，将天下揽在怀中。能让那座城，乃至整个天下，在他脚下繁盛。

北易勾起唇角，誓在必得。

第十五章

到了四方城，两人很快便分开，各自回家。

邹阳回了家准备烧了水便洗个澡，然后睡一觉，这阵子都没睡到什么好觉，他眼睛下面已是一圈青黑。

谁知洗了澡刚上了床正打算睡觉，便听到敲门声，他无奈，只得披了衣裳出去开门。

门外是一名中年男子，浓眉大眼，嘴唇有些厚，身上穿着灰色的麻布衣裳，看起来很老实敦厚。他的表情有些着急，看到邹阳仿佛见到了救星似的。邹阳看了有些奇怪，若他是大夫便罢了，可关键却是他是个刻墓碑，做的是死人买卖，难不成这世上还真有人赶着找死？

“邹老板！”一见到邹阳，那人连忙开口说道，“我……”

邹阳侧过身子，做手势让他进去，口中说道：“请进！”

待他坐好后，邹阳倒杯茶给他，正好是刚煮的水，泡茶正好，只是现在大夏天的，热茶喝着也难受。邹阳将茶递给那人，抱歉说道：“我这也刚回来，刚烧的水，也没有冷的。”

“哦！无事！无事！”那人许是有心事，说话也有些恍惚。

“不知兄台怎么称呼？”邹阳问道。

“鄙人免贵姓李，”那人回答，喝了一口热茶，汗水从他额头流下。

“李兄，不知您想要什么样的，我这里有豪华的和普通的，都分一二三等，豪华的价格分别是一百两、八十两和五十两，普通的则分别是三十两、二十两和十两，不知兄台觉得哪个价位合适？”邹阳微笑着介绍。

“呃……”那人许是被吓到了，声音有些迟疑，而后道，“十两的……”

“哦！那不知是何人的墓碑？可有什么要求？”

“这个，是贱内，没有什么要求，只是最好快点，”男人说道，似乎有些坐立不安。

“不知，遵夫人可是原配？”

“呃……嗯！是的。”

“那遵夫人姓什么？”

“姓柳。”

“那两日，可以吗？”邹阳问道。

“嗯！”男人似乎有些为难，但还是点了头。邹阳有些奇怪，于是问道：“尊夫人，可还在？”

“嗯！”男人点头，邹阳更是奇怪，若是在的话，两日时间应是有的。一般上人死后第三日下葬，如今看来……

但男人似乎没有再说下去的愿望，而邹阳也不是习惯打探他人隐私的人，因此他没有接着这个问题问下去，而是接着问起了关于墓碑的问题。

送走男人，邹阳倚着门，看着院子里的石料，然后走上去挑了一块适合的。走进屋里拿出刻刀和小锤子，拿着小木凳子坐下，然后开始雕刻。

这一刻就是一个下午，直等到肚子饿了他才放下手中的活计。抬头看着天空，夏日傍晚的天空很是瑰丽，火红的火烧云燃烧了整片天空。

晚饭是敛七

来唤邹阳一同去天香楼吃的，一个月未来，便让邹阳有了些许陌生之感。天香楼的小二似乎换了很多，那些面孔很陌生，让邹阳有些不安。

依旧是厢房，两人进了房间，点了菜。菜是邹阳以前常吃的菜，味道都是极好的，只可惜如今他却是尝不出那些味道了。邹阳看着菜，颇有些郁闷，却还不能说出口，只能抬头瞪了瞪敛七。敛七做出错愕的表情，似是有些莫名其妙。

这顿饭邹阳吃得有些憋屈，可敛七却吃得极痛快，天知道他每次都被邹阳堵的说不出话有多难受，如今见他吃憋，还真不是一般的让人心情愉快。席间敛七不时地给邹阳夹一下菜，还嘱咐着让他多吃，莫要省着。邹阳无奈，只可惜了这些个好味道……

正吃着敛七想起什么，叫来小二，点了壶花雕。上了酒，他给邹阳倒上一杯，说道：“听说这是二十年的陈酿，你来尝尝！”

邹阳喝上一口，酒或许是好酒，味道也兴许是极醇厚的，可惜邹阳却是尝不出来。直至此时，他才卸下了脸上的笑容，冷冷地看着敛七，他本就并非好脾气的人，能忍到现在已是不错，如今却是再也人不下去了，摔了酒杯，怒道：“敛兄若是不愿请在下吃这顿饭便直说，何至于如此！”

“邹兄！”敛七也敛了笑容，抬头看着他，严肃说道：“在下请邹兄吃这顿饭自然是诚心诚意的，点的这些菜和酒都是邹兄爱吃爱喝的，邹兄此话，又是什么意思？”

“哼！”邹阳没了言语，他这样一说，倒像是他无理取闹了，天知道他有多委屈。

“邹兄若是不爱吃这些个东西了，咱们换一家便是，何至于发这么大的脾气？”敛七见邹阳没了话，便再次笑了起来，温文尔雅的模样，缓缓说道。这场争吵，倒是为他们二位主角撇清了干系，全赖到这天香楼身上了。

邹阳坐了下来，赌气硕说道：“谁说我不爱吃，我爱吃得紧？”

敛七看着他这般孩子气的模样，觉得好笑，却没有表现出来。接下来吃得就比先前舒服多了，邹阳虽没了味觉，可那饿肚子的感觉还是能够体会得到的，如今吃饱了，心情自然好了许多，连先前的不痛快也一并抛在了脑后。

“对了，你可知道之前杀了杜老庄主那人，又出现了？”敛七突然问道。

邹阳手一顿，而后满不在乎应了一声：“不知道！”而后放下了筷子，看着敛七，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可是，什么都没有，他的眼中没有半丝笑意，他的嘴角也只是同往日一般，微微勾起，那是一种习惯，同他自己一般。“他又杀了谁？”邹阳放弃了从他脸上获取信息这条路，开口问道。

“峨眉，了因师太，”敛七缓缓说道，盯着邹阳，想要

看清他的反应。

“哦！”邹阳似乎很是惊讶，“难道他想杀光了江湖上所有的人吗？”

“也许，”敛七唇角上扬的弧度加深了些，像是微笑，可又偏偏没有一丝笑意。

邹阳撇过头，看向窗外夜幕渐渐落下，街上摊贩的摊子上也点起了蜡烛，吆喝声连绵不息。

“这两日，我可能不会去你家了，”邹阳开口。

“怎么了？”

“呃……”邹阳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说道，“一回来就接了个生意，要忙两天。”

“那你这两天吃什么？”敛七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问道。

“嗯……”邹阳沉默，他必须得承认，他又没钱了，然后，他的手艺，还是那样，没有任何长进，倒是他的嘴倒没有那么挑了。但是，他太穷了，连买菜的钱也没有了。所以，他勾出了笑容，璀璨极了，而后，颇为厚颜无耻说道：“敛兄既然担心，便来我家做饭给我吃罢！”

“……”

“你倒是会享福！”敛七冷哼。

“自我认识你以来，这话，你说了有三次了吧！”邹阳笑眯眯地说。

“哼！”敛七看向窗外，而后站起来，说道，“在下还有事，先行告辞！”

邹阳跟着起身，两人一同出了天香楼。走出门的时候，邹阳突然开口说道：“对了，我们之前订做的衣裳应该好了，我们一起去看看？”

敛七想了想，点头应允。

两人便又一同去了量衣阁，那老板娘许是还记得二人，两人一进去便迎了上来，笑着说道：“二位公子可算是来了！”

“怎么？莫不是怕我不认帐不成？”邹阳斜睨了那老板娘一眼，口气有些不善。

那老板娘的脸色僵了些，而后依旧笑道：“怎会？”

旁边的人将衣服拿出来，邹阳拿过衣服，入了换衣间，换上衣服出来。他换的是白色缎裳，上面绣着祥云，衣服不厚，却要比夏衫要厚一些，邹阳惧冷，如此正好。

“倒似个翩翩公子！”敛七做了评价。

“……”

“平日里，我便不是吗？”邹阳黑了脸，若说起来，这四方城怕是都会给他一个温文尔雅的评价罢！

“嗯——”敛七思虑说道，“若说平日，你定然当的起‘纨绔’这二字！”

“你！”邹阳怒道，却说不出话来，只得瞪他一眼，而后便进去将衣服换了下来。

将衣服递给身旁小二，同敛七说道：“你去试试！”

敛七摇头刚想说“不用”，却被邹阳用话堵住，只得进了换衣间，换了衣服，走出去。同邹阳同一款式的白衣，只是绣样有些不同，他穿上合适极了，虽然面容平凡，但气质却是极出众的，倒掩去了他容貌的缺陷。

看了他，邹阳眼前一亮，却还是说道：“这样的衣

裳，你穿，着实是可惜了些……”

“……”

“不过，买都买了，你便穿着罢！”邹阳勾出笑容，让他们将衣裳包好，而后同敛七说道：“付账罢！”

“……”

看到敛七那么惊讶，邹阳好心解释道：“订金是二十两银子，还差三十两，嗯，我早便没银子了！”

“……”

敛七从衣裳里拿出个玉佩，玉质不算极好，但也能值些银子，他将玉佩递给那老板娘，她有些迟疑，敛七无辜说道：“我没有那么多银子！”

“……”

那老板娘的笑容有些僵硬，收了玉佩，说道：“恭迎两位，下次再来！”

如此……算是送客吗？

邹阳瞪大了眼睛，敛七接过包袱，将邹阳拉了出去。

那老板娘站在店铺里，看着手中的玉佩，颇为无奈，果然，这生意是做不得的……

第十六章

“阿清，阿清，”莫怀风放下手中的剑，无奈地看着站在那里发呆的少年。

“啊！”少年抬头，眼神迷茫。

“阿清，你怎么这么傻呢？”莫怀风叹气。

“……”少年无奈强调，“少爷，阿清不傻！”这是第几次强调了，少年想着。

“不傻？”莫怀风摆出惊讶的模样，那样子分明是在说：你怎么能不傻呢？怎么能不傻呢？少年看着自家少爷这个表情，暗地里咬了咬牙，心中暗恨，脸上却是一派的呆傻表情。

“阿清。”

“啊？”少年抬头，他的睫毛很长，阳光下扑闪扑闪，在配上那一脸茫然，让莫怀风的心跳漏了一拍，他低头暗骂，都怪那人！

“我父亲又要纳妾了，”莫怀风的说道。

“嗯，”莫庄主要纳妾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了吧！

“听说，新姨娘是江南有名的花魁，”莫怀风又说道，声音里有莫名的惆怅。

“公子莫非是也想娶个花魁回来？”少年眼珠子转了一圈，坏笑着说道。

“……”莫怀风看向他，低斥道，“莫要瞎说话，这话若是被他人听到了，怕是连我也保不住你的！”

少年瘪瘪嘴，心里却有些欢喜，他可真真是欢喜极了他这般模样。

莫怀风见他那副不甘不愿的样子，微微叹了口气，抬起头看向外面的天空，眼中满是向往说道：“过几日，我便满十六了！”

“嗯！”落燕山庄的少主会在十六岁之后出去历练，为期两年，少年开口问道，“少主可是舍不得？”应该不是吧！若是舍不得，他又怎会偷偷溜出去闯荡江湖。

“怎会，不过是两年而已，”莫怀风笑道，“阿清，你同我一同去罢！”

“啊！”少年再次茫然，而后回神说道，“公子，小的不会功夫……”

“我会啊！”莫怀风迅速说道。

“……”就您那三脚猫的功夫，若是再碰到花采那般的人，您是要我和你一同被吃豆腐吗？当然，有您这般容貌在前，想来，他也是不会对我有兴趣的。

“少爷，小的胖……”我怕遇到了危险你背不动我。

莫怀风上下大量，而后疑惑问道：“胖？”看他那身上，也没个一两三斤肉的，再看看自己，比他高，比他壮，他同自己说胖？

“打起架来，小的跑不掉！”少年的声音里夹杂了哭音。

“跑！”莫怀风怒目以对，“谁让你跑了？”

打不过不跑，那不傻子吗？少年心中想到，口中却仍是忍着哭意说道：“小的怕连累了少爷。”

“……”

“我们是去闯荡江湖，不是打架！”莫怀风强调。

“公子，俗话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少年摆出一副正义模样，“闯荡江湖嘛！打架是难

免的，遇上高手也是难免的……”打不过，自然也是难免的，而要逃跑，那更是难免的了，但后面的话少年没有说出来。

莫怀风沉默，脸色变得不太好，许是想到了之前的经历，而后勉强说道：“呃……好吧！我一个人去。”

“小的会担心的，”少年松了口气，却该是做出无奈担心的模样，依依不舍。

“……”

“阿清。”

“嗯？”

“我发觉……”

“嗯？”

“你真的不傻……”

“公子，我从来没说过我傻，”少年黑着脸强调。

“不但不傻，还很聪明……”

“嗯……”我该说谢谢吗？少年思考着。

“至少，比我聪明，总是……”

少年有些急，您说话能不能不说半句就停一次，但他还是奈着性子问道：“然后？”

莫怀风勾出一个笑容，说道：“阿清，耍我，你欢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