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不言+番外——苏唯音
苏唯音  发于:2013年07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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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帮不了你。”

邹阳遗憾说道。

“这世上真的有复活之术。”

“那有如何?我却是不会的,”邹阳冷淡地说。

“你是于是的徒弟。”

“他的徒弟?”邹阳笑了,眼神却是冷漠,喝了一口酒,笑容邪魅,“谁说我是他徒弟?他也配!”

邹阳的话语中带着深深的嘲讽与不屑。

“难道不是?”

“不是。”

邹阳冷冷说道。

“可邹兄那一身的雕刻手艺却是从他那里学来的,”墨桡道出事实。

“那么?”邹阳勾起嗜血的笑容,那笑容艳丽至极,让墨桡有片刻的怔愣,“墨兄可知,他是如何死的?”

“如何?”墨桡仿若被蛊惑了一般,待他说完这话,才反应过来,眼神微冷。

“那把刀,他拿了一辈子,可当哪一天,他的那把刻刀到了我手上,便再也不止是一把刻刀了,”他还能成为一把凶器,可后面的话,邹阳却是没有说出来的。

墨桡似乎有些惊讶,看着邹阳的眼神也有些疑惑,可这样的眼神中,几分是真,几分为假,邹阳却是不知的。

“因此,我算不上一个好徒弟。”

一个会杀害自己师父的人,又如何会是个好徒弟。

“可邹兄却是于是生前唯一亲近的人,也只有你,可能知道如何使人重生。”

“哦!”邹阳挑眉,“此时知道的人甚少,在下却是不知墨兄是从何处得知的。”

“‘世有宝玉,名唤莲引,能引魂魄重生’,”墨桡说道。

“既然如此,墨兄有莲引吗?”邹阳问道。

“在下既然请了邹兄前来,自然是有准备的。”

邹阳有些惊讶,看着墨桡,那时他杀了于是后,翻遍了那座房子,却没有找到那块玉,那么墨桡是如何寻到的。

“在下自然有在下的办法,邹兄只要肯帮忙便可,”墨桡道。

邹阳沉吟片刻,而后抬头说道:“可否容我想想?”

“好!”墨桡笑着答应。

第四十四章

邹阳见到墨旌秋是在墨家的那座寺庙里。

他独自一人跪在佛堂前,念着经书。邹阳进去,他却似毫无所觉一般。

他穿了一件灰色衣衫,面容平静,口中念念有词。若非他那一头长发用绳子绑了起来,邹阳还真就以为他入了佛门可。

良久,他睁开眼睛。看向邹阳,眼神平淡无波。

“墨前辈,”邹阳微微颌首说道。

“你如何认得我?”墨旌秋淡淡说道。

“早年曾见过前辈,前辈许是不知的,”邹阳说着半真半假的话。

“是吗?”墨旌秋起了身,拿起经书,走向殿外。

邹阳站在店内,看向佛祖,说道:“或许我这一生,终究是作孽太多,你也是不肯眷顾我的,只是,他是好人,我希望,你能保他长命百岁。”邹阳总是觉得自己是不信佛的,可有时,却仍旧不由自主地去向佛祖祈祷。

他转身,走出去。

墨旌秋站在院外,面向着已经枯黄的树木。

“墨前辈。”

墨旌秋转头,看着邹阳的眼神再没了先前那还算慈祥的模样,而是满是苛刻与不屑,他冷冷开口说道:“你是于是的徒弟?”

“不是。”

“桡儿却说你是,他许是着了魔了,”他叹息着,而后严厉说道,“你既说你不是那么你便莫要像那人似的,说那些蛊惑人心的话,你若是糊弄桡儿去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定不饶你。”

“在下亦说不出那些话,”邹阳说道。

“那便罢了,你走吧!”

“墨前辈,在下来寻你,并非为了此事,”看见墨旌秋要走,邹阳说道。

“哦!那是何事?”墨旌秋回头,皱了眉。

邹阳想要开口,可话到唇边,却总是说不出来。他总是不希望莲白死了的。可莲白毕竟是杀手,这么多年,也不知他功夫究竟到了何种地步,他也是不希望他就此滥杀下去的,更何况,墨旌秋若是死了,下一个,怕就是他了。可他却又无法同墨旌秋说出这些话,他的功夫亦是深不可测的,同他说了,只怕莲白也没什么活路了。

“若是无事,我便先走了。”

看着墨旌秋离去的背影,邹阳有些无奈。

回到青竹阁,邹阳便瞧见了墨桡,他觉得有些头痛。

那日他说自己办不到,墨桡倒是没再说什么,却是限制了自己的行动,凭他如今的功夫,他也是逃不出去了的。

“邹兄,”墨桡放下手中的茶,淡淡说道。

“墨兄。”

“听说,你去找三叔了?”

邹阳皱眉,却并未说什么,只是说道:“随意逛逛罢了!”

“是吗?”墨桡淡淡说道。

“自然。”

“不知,邹兄可考虑好了?”

“这里有吃有住,我倒是觉得,一辈子呆在这儿,倒也不错。”

“是吗?”墨桡微笑,“只怕邹兄若是不愿意,以后便没有这样好的日子了。”他这话说得有些冷酷,也许这便是他真正的性格。

“哦——”邹阳挑眉,看着眼前的男人,他想帮他,却帮不了,他认真说道,“在下,做不到。”

“可传闻于是做到了,”墨桡说道,“邹兄,你可知,他究竟让何人死而复生了吗?”

邹阳心脏剧烈跳动起来,手指有些发抖,竟有些端不住手里的茶杯。

“邹兄这是怎了?”墨桡笑着问道。

“墨兄想知那人是何人吗?”邹阳笑的有些勉强,也不知是哀伤还是害怕。

“邹兄知道?”

邹阳勾起唇角,脸色有些苍白说道:“墨兄便是救活了他,又有何用,人不人鬼不鬼的,这样的人生,是他想要的吗?”

“邹兄,这是……”墨桡有些怔愣。

“想必墨兄是猜到了吧!”邹阳笑道,伸出手,露出手腕,“墨兄可以摸摸。”

墨桡伸手,搭上少年的脉搏,此时仍是初秋,少年穿的衣服却是不少,可他的皮肤仍旧是冰冷的。不一会儿,墨桡满脸震惊,看着少年,他……没有脉搏。

少年将手搭在胸前,口中说道:“我的心脏,是不跳动的,我总想着,我这一生,也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可是,我总是在失去,味觉,嗅觉,各种感官,无论饭菜多么美味,无论美酒如何醇厚,我都尝不到,我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活,我却清楚的知道自己何时会死……”

“你……”

“你希望你心爱的人过这样的日子吗?”邹阳问道,表情哀凄。

“我总是,希望他能再活过来来的,”墨桡叹息。

“可哪怕他再次活过来了,他得到的,也不过是十年的性命,他还是会死。”

“你……”

“而十年后,我救不了他,”邹阳说道,“便是今天,我也是救不了他的。”

“为何?”墨桡问道。

“为何?”邹阳苦笑,“墨兄,我这性命是从阎王手里偷回来的,也不知他日我死了,还有无轮回的机会,如此,我倒是不想要这十年的。”

这样的日子,倒不如他再次轮回了,忘记了那些前尘往事潇潇洒洒再活一遍。

墨桡有些怔仲,

也有些隐隐的痛苦。

“我和他自小是一起长大的,那么多的堂兄弟,表兄弟,我和他的感情是最好的,可不知何时,这样的感情竟变成了爱,是我将他拖进来的,他自小便没了双亲,在这墨家也总是活得战战兢兢的,因此那时他本不愿意,我却是强求了他,可我却是忘了,我纵使是墨家唯一的继承者那又如何,我年岁终是太小,手中势力也太弱,我保不住他,在别人发现这些之后……”

“他是被我父亲逼死的,可我却保不住他……后来我执掌了墨家,他们再不敢说什么,我时常想着,那时的我忍过几年,是否便会好一些。后来,我从三叔那里听到死而复生的事,便想着能寻着法子,将他救活了……”

邹阳沉默,听着他讲着过往,不知怎的偏偏就想起了那人,心中便被悲哀覆满。

“邹兄,”墨桡抬头,看着邹阳。

邹阳撇过头,说道:“我是真办不到的,若他那时刚死,我或许还有办法,可他到底是死了这么多年了。”

“是吗?”

“你知道,我是如何死的吗?”邹阳问,而后自答说道,“我是被他杀死的,为了他所热衷的死而复生,他杀了我,然后,他又将我救了回来。”

可他终究是失败了,他救回来的人是楼清钰,是被他害得家破人的楼清钰。

于是的嘴巴严密,初始邹阳并不知晓他便是于是,也并不知晓自己是真的回生了。直到他听到了莫怀风的名字,他才知道,他重生了。

于是以为重生的是那个孩子,因此对他也并无防备。而他所不知道的那些过往,于是也只当这是因为他重生便忘了,没有多问。

真相是在于是喝醉时他自己说出来的。

到了这时,邹阳才知,这人竟是于是。

便是这人,蛊惑了祝欢,让他灭了莲家,杀了他父亲。而他以后所经受的所有痛苦,皆是拜这人所赐。

杀意在那时埋下。

自那天后,于是也不隐瞒,教他使人重生的方法。

那时,他是如此说的,“邹阳,你要尊敬我维护我,知道吗?不然,若是哪日我死了,你便也活不成了,知道吗?”

邹阳心中愤怒,眉眼间却尽是恭敬。

直至他十六岁那年,他终于杀了那人。

他总是想着,他这一生,便也只是如此,生无可恋,便是死了,也只是如此而已。况且,经历过一次死亡的人,难道,还会害怕吗?

可他终究是害怕了。

他遇上了那人。

因着那人,他害怕了。

他想活着

,同那人好好的活着,平平安安地活着。便是那人不知道,便是他们再也不能同那时一般,他也心甘情愿。

可他终究是没了机会。

他失去的东西越来越多,他活着的时间越来越少。

“所以……”邹阳道,“我办不到,也许,他已经转世投胎了,我又如何能办得到。”

墨桡面色悲伤,起身说道:“既然如此,在下便告辞了。”

他缓缓走了出去,步子沉重。

邹阳坐在窗前,看着快要落山的太阳,金色染满天空。

他坐在软榻上,想起那人,他的眉眼总是温暖的,因为温暖,而让他心动。

“阿风……”邹阳唤到。

只是,此时,再没了那个少年,无奈而宠溺地回应着他。

邹阳双手抱着膝盖,将头埋进他的双手间。

眼泪缓缓溢出,声音呜咽,分外苍凉。

而千里之外,莫怀风看着天上圆月,想起的,亦是那的他们。

如今,物是人非。

他拿起一坛酒,倒了一大碗,烧刀子并非好酒,却是烈酒。

他喝下一坛子,已是醉了。

“阿钰……”

他低喃。

却无人回应。

第四十五章

按理说,邹阳现今是可以离开离开靖州了,可他却一点离开的意思也没有。

他仍旧同往日一样,睡得日上三竿在起床,而后便躺在房间软榻上,看着窗外的景色。其实窗外也没什么景色,也不过是蓝天白云枯枝落叶。

墨伊有时候会来寻他,拐着弯打听着死而复生的事,邹阳有时就看着,当逗小女孩儿玩。而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呆在青竹阁,也不出去,在软榻上一赖便是一天。偶尔泠歌会来,带上一壶酒,两人慢慢喝着,就大多是好酒,只可惜邹阳却是尝不出那个味儿了。

这日,邹阳出了青竹阁,去了那寺庙,庙中仍旧只有墨旌秋。

见了他,墨旌秋转过头,跪在佛堂中,念着经文。

“墨前辈!”邹阳跪倒他旁边,低声问道。

“这里没有什么墨前辈,只有有德源,”他淡淡说道。

“哦!如此,大师为何没有剃度?”邹阳嬉笑说道。

墨旌秋却是冷了脸,继续念着经文,半响冷道:“在下并非佛门中人。”

如此邹阳倒是有些奇怪了,看着他,良久说道:“在下,却是不懂。”

墨旌秋却是不再理会他,敲着木鱼。

看着墨旌秋,邹阳倒是理解了,归根究底,也不过是个俗缘未断。只是邹阳倒是不知,这墨旌秋未断的俗缘是什么。

邹阳便坐在一旁,看着墨旌秋念经。

墨旌秋总是不像个江湖中人,更不像那佛门中人,他面目平静,似是超脱世物,可眉宇间总有一丝愧疚之色。也许正是这抹愧疚之色,才让他无法真正的遁入空门。

是为何呢?

想不出来,便不想了。

邹阳起身,淡淡说了句:“在下告辞!”

说罢,便转了身,走了出去。

看着男子的背影,墨旌秋眸色微闪,而后低头,继续念经。

终究,是孽缘啊!

出了寺庙,一回到青竹阁,邹阳便瞧见了墨桡 ,他正喝着杯中的茶水。不过几日未见,他倒是瘦了些,下巴尖了,颧骨显得更高了,发色竟也有些花白,他穿着一身青衣,有些单薄,如今已是深秋,他这样穿,倒有些糟蹋自己身子的意思。

邹阳见到他,微微愣了。

他抬起头,邹阳更是呆愣得厉害。

那双眼睛,并非一双活人的眼睛,或者说,那双眼睛,死气沉沉,再瞧不见一丝想要活着的意思。

“墨兄!”邹阳上前说道。

墨桡淡淡勾起唇角,虽是笑容,却并未有半分笑意,甚至有些阴冷之感,他淡淡说道:“

邹兄。”

“墨兄这是?”

“在下此次前来,是求着邹兄一件事。”

“何事?”

“刻一墓碑。”

“谁的?”邹阳心中一跳,而后了然。

“在下的心上之人。”

邹阳看着他那模样,不由得生出了几分怜悯。而后他便想到了莫怀风,不知自己死时,那人究竟是怎样的。

“墨兄这是?”邹阳迟疑地说。

墨桡勾起唇角,眼神柔和,说道:“我留了他这么多年,如今,总该是放他走了,也许,他早便投了胎,忘却了前尘往事,如此,倒也是好的,不记得我,倒也是好的……”他的声音仿若淡然,可邹阳却是听出了其中的哀伤。

“墨兄……”

“素闻邹兄墓碑刻得极好,在下便想着让邹兄来刻,”墨桡看似淡然说道。

邹阳淡笑,应了下来。

既然都要待着,给自己找点事做,倒也不错。

可那墨桡也真是讲究,就这么一块石头,他便挑了近三天,想想也是,那人死了都多少年了。如今倒也不急着已是下葬。如此倒也正好,他总归是要等那人来了,才能走的。

那人便是莲白,近日他待在墨家,也没怎么注意外面儿的事,因此莲白如何了,他也是不清楚的。可莲白如今这功夫,应是不错的,怕是莫怀风同他相比,也是比不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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