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无暇——青山笼
青山笼  发于:2013年07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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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我怪我,柳大侠,刚才的话还没有说完。”老道长摆摆手说道:“这位燕公子呢乃是商门主派来的特使,商门主书信来说有事不能前来,但派了他最得力的手下前来同我们会晤,这位燕公子的意思呢也就是商门主的意思,商门主所有的决定都由他代理。”

柳凌风终于还是忍不住瞪了一眼老道长,你早知道!竟硬要看我笑话!

“道长客气了,尊主在我临来之前交代过要无暇尽量协助各位掌门,毕竟无暇年资尚浅又是小辈,论武功和阅历可是完全不及各位,所以各位兹当无暇只是走个过场,该怎么办还任凭各位英雄决定。”

“哈哈哈!公子客气了,这商门主能派公子前来,自然证明公子能力非凡,不然凭商大门主也不会如此信任公子了。”说这话的人柳凌风是认得的,他就是四年前在君山抓着无暇要取他性命的莽人,只是四年光景,这二人好像忘记以前发生一切,规规矩矩守着恶俗的江湖礼仪。

“说到能力无暇自不敢当,只不过我家尊主说了,既然现在大家可以化干戈为玉帛,彼此互助互利,是不是自然应该同仇敌忾荣誉与共呢?”他始终没喝那口茶水,只是眼神冷冷的扫了在场的人一眼。

“这话当然!既然大家如今都是一家子兄弟这是自然的了!”

“那如果有人还在计较着无聊的往事刻意找兄弟的麻烦应该怎样呢?”

“哦!是谁这么大胆!让我抓到定杀不饶!”好一派嫉恶如仇的作势,多半人跟着这一句闹气哄来,个个不是咬牙切齿就是瞪眼吹胡。

“哼!把人带上来!”

声音刚落,几个黑衣人抓着一个好大的布袋走了进来,“打开,让大家都看看是哪位高人啊?!”

在场的人都在思量,确实,他们讨厌与这个鄙陋的男宠做着一场令人作呕的戏,可是自两年以前他们归顺朝廷又被定为反贼以后实在元气大损,如果不是这些年仗着与商血笙和慕容景麟无可奈何的联盟,恐怕一场风雪过来这能安安稳稳的活着的怕是超不过一手掌了。难是解了,可怨恨还在,谁说能对这几人没有怒气那是假的,所以也难保有什么人忍不住做出傻事,他们心里期盼的不过是这人最好不要出自自己同门。

很快布袋被打开了,一个尖尖的脑袋露了出来,初见日光,那人不住的揉着眼睛,一脸迷茫的表情,哑着嗓子问:“我这是在哪儿啊?!”

第二十三章(千刀万剐)

堂下人大惊!

那布袋里的人竟然是崆峒掌门!

崆峒派的弟子脸色苍白吓出一身冷汗,竟然落到自己头上!

“呵,怎么样,掌门,休息的还好吗?”无暇斜坐在椅子里,抬起下巴看着他。

“你!你竟然暗算我!”

“哈!算不上暗算吧,你自己半夜溜进我的房里意图不轨,我这只不过是,不过是……”他瞄了崆峒众弟子一眼,带着胜利的微笑。

“是替天行道!”

“对!替天行道!”二师兄的一句话给了崆峒弟子一条黑暗的出路,他们明白,自两年前武林各派归顺朝廷又被定为乱党处理以来,他们已经元气大伤,这些年要不是靠着商血笙和慕容景麟无可奈何的支持,恐怕在场能活着喘气的不超过一个手掌的数,如今自己的师傅做出这种行为,如果再牵扯上自己,恐怕今后崆峒的路,崆峒的人会落到比落水狗枯井龟更惨的地步,我死不如你亡,既然如此可怪不得大家了!

“你!你们这些畜生!竟然如此对待师傅!”崆峒掌门气得直骂,奈何他手脚皆被困住,如果不是如此怕是早就会上前结束了那些人的性命:“老夫只是想打探这人为何归来,谈何不轨之说!”

”少狡辩了!你当年就对燕公子意图不轨,如今这话可有人信服!”峨眉师太恶狠狠甩下一句,她看着他的眼光真的如同陌生人一样。

“那是自然不信的!想你当初还把楚师兄送给人家做了……做了那个!你这老贼自然不会有什么好的想法!”说这话的乃是他平日疼爱有加的小弟子,那小弟子以前总会腻在自己身边一口一个‘师傅’‘师傅’的叫,可如今呢,他眼眸里映出的只有深深的厌恶,冰冷刻骨。

他突然觉得自己老了,痴了,因为这些平日里与他称兄道弟的人为何突然变换了一张他不认识的嘴脸,啊,人老了总是会怀念从前,他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想起当时被自己送走的楚家两兄弟,起码在离开之前他们还会叫自己一声‘师傅’,还会恭恭敬敬磕一个头,当时的嘲笑如今已变成不能再得的奢望。

“燕公子!燕公子您大仁大义抓了这个为祸武林的罪人!崆峒弟子恳求燕公子为我们为武林除去他!”崆峒二师兄扑过去跪在无暇脚边,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嘴角咬破,流出鲜血。一番痛怀激烈的言语正是他们所需要的形式,所不可或缺的借口,这是一场没有彩排的戏,只不过每个演员都是带着妆表演了几十年的老戏骨,这次,只是又一次开场而已,对于那个布袋里的人来说不过让他提早谢幕。

无暇低头看看他,抹去嘴角那一抹鲜红,笑笑:“哼,你都听到了,你的弟子、同门、旧友都要我杀你,做人做的这种地步,你也算可以了。”无暇居高临下的瞪着他,他喜欢这个角度,俯视别人,自己为尊,任何人任何事都要给我让道!给我低头!

“对!杀了他已除后患!”

“呸!你个老贱人死得活该!”

真好看啊,人人都是一副嫉恶如仇的嘴脸,他们深深掩饰自己内心的恐惧,唯恐下一个跪在那里的人就是自己,于是不得不小心翼翼的生活,可一旦看到深陷困境的别人,长久积压的抑郁便喷涌而出,要发泄,要报复,自己不能好为何还要你好过!始终自己最大!管他人生死,管别人快活!这就是生为弱者的悲哀,一旦你陷落了,伸出来的手必定不是用来拉你一把,而是想要将你推入无尽的深渊,每个人都在看戏,都在欣赏你的死亡,这是对于他们来说最为甘美的能量。

“那么,柳大侠,你认为应该如何呢?”话题猛然转向柳凌风这里,他一惊。其实对于崆峒掌门的死自己是丝毫不在意的,他是惯于演戏的,也没工夫欣赏这一出,他所想知道的只是无暇为何会变为这样的人物而已,死几个,死的是谁又与他何干。

“一切全凭燕公子处置吧。”他站起来,叹了口气说道。

“哦?真的?”无暇看他起身,自己也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靠的很近,仿佛贴在一起的两个人,无暇对着他的耳朵轻轻呼出一口热气:“那……我要把他的肉一片片割下来如何?”这话说得极轻,热乎乎的空气搔的凌风耳朵很痒,不过话里的内容却如同冰水样灌进他心里。

“你说真的?”他皱着眉头问道,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一种想法:你不该是这样的啊!

无暇优雅一笑,并未回到,他把玩着一把小刀,看看崆峒掌门开口道:“您知不知道千刀万剐这种刑罚啊?其实就像片鸭子一样,一个人片一个人数数,三千片不多也不能少,还要在割下最后一片才能咽气,我猜呢,在场各位看过的并不多,不如今天您老受个累,给我门开开眼,来他这么一会如何?”

“ 不要!不要死!为何要我死!我是掌门!我是武林前辈!你们应该尊敬我仰慕我才对!为何要杀我!不要不要!我才不是什么武林祸害!祸害分明就是商血笙和慕容景麟!去杀他啊!杀他们啊!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抖索着大声发出他所能发出的最后的控诉,可惜在场每个人都只是冷眼看着他,他们知道,这人片刻之后便会归于黄土,如果有人肯赏他那一片黄土的话。

无暇笑得更开心了,他抬起崆峒掌门那张吓得扭曲的脸:“太难看了你!”用了一甩,对着满堂人发出洪亮的声音:“我呢刀法不好,怕是煞了大家看戏的心情,不如就做个数数的,至于这个动手的嘛……我看就交给柳大侠好了。”他邪魅的表情蛊惑着人们脆弱冷漠的心,那把刀直直的送到柳凌风的手里,刀锋冷,人更冷,可怕的终究是无法捉摸的人心。

“你非要如此?”只留下最后一问。

“不是非要,是我想,我愿意。”我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卑微懦弱的自己,我要你们当初轻视我欺负我的每个人都跪在脚底下给我颤抖给我哭!看啊!来啊!继续啊!带给我更多快乐啊!

“既然你想,那我照办……”

第二十四章

柳凌风接过无暇 的刀,吸了口气:“既然你想,那我照办……”

他看不见大堂内数千双渴望鲜血蔓延的眼神,也听不见布袋里的老人结结巴巴的哀嚎,他所能触及的 只有眼前这个似真似幻的美人儿,他曾抱过他,说过爱他,也伤过他,害过他,但是不论以前怎么对待,他始终是那个他,胆小、怕怕事、在动荡飘摇的世界里急不可耐的抓住一块可以救命的木筏。

可如今眼前这个人他真的不认识了,过分妖娆夸张的打扮,浮夸的语气,举手投足中无法掩饰的放浪与残忍,如果不是对那张脸还有残存的记忆,他是断不会把眼前这个人与记忆力的他联系起来。

也许这一辈子就这么一次,柳凌风对某个人产生过一种可能名为“愧疚”的情感,无暇的一点一滴他从来都是看在眼里,却放不到心上,说来可笑,如果不是因为他尚有利用价值,谁会愿意把目光停留在一个不得不从别人胯下求生的男宠?谁又会愿意触碰一个谄媚的奉承自己杀父灭国仇人的贱奴?

当初从南王府里接走无暇也是安排好的计谋,故意在水边遇到他,故意在他寻死时候救下他,又故意让他爱上自己,故意让他听到自己意图对付慕容景麟的计划,还故意放他做了卧底,故意让他暴露在慕容景麟的眼前,故意知道他辗转反侧不去搭救,故意在他受难之时隔岸观火,只当自己是个捧场的过客。他的赌局很大,赢了名利双收,输了也不过损了燕无暇一条卑微的性命,与他无损,与他无伤。

柳凌风是真心厌恶那时候的燕无暇,他像一条蛆虫,在任何人面前都在扭动白壁的身躯,或许有人会因为好奇而玩弄两下,可蛆虫毕竟是蛆虫,令人厌烦到极点,恶心、肮脏、最好的结局无非有人赏他一个痛快。

但如今他变成这样,是否多少也有自己的责任吧。莫非那天那场被偷听的谈话对他来说真有如此大的打击?可笑!柳凌风真的很想笑,他很想指着燕无暇的鼻子大骂,但不知怎的,那些话全都堵在嗓子眼儿,卡的他难受,终是变成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哽咽。

“……那就有劳无……燕,燕公子了。”终于还是忍住了,也没什么,一个人忍耐的多了,忍得久了,自然没有什么受不到的了。

“噢,那还劳烦柳大侠动手咯,燕某自然在旁边好好帮衬着,不过到时候难免见血,……青儿,准备几条丝帕等会给柳大侠擦手!”

一个个头不高的黑衣侍女闪身出来,微微一点头,看了柳凌风一眼,那眼神似有什么话要说,可什么也没听到。

几块雪白的丝帕很快被送了上来,青儿粗糙的双手恭恭敬敬把它们捧在胸前,她看上去年纪不大,模样也生的清秀,她脸色虽苍白但气色不差,身上还带着一股不凡的气质,可这双手却像个中年妇女一般长满老茧,神色黯淡,眉宇间一片愁伤。

柳凌风看她两眼,觉得此人有些 眼熟,可始终没想起来是谁,也就没放在心上。

无暇很喜欢看柳凌风这种表情,困惑、犹疑、还有一丝闪过的内疚,这些都是他以前看不到的,从前的柳凌风斯文有礼,大方从容,总是一派潇洒的风度,不言不语,但是清灵灵一个人站在那儿总是一股子淡雅的气息,那个时候他最大的爱好就是远远看着他,一天一夜都不会厌烦,那时候他还没被送到慕容景麟身边,每日所做的不过用两只眼睛锁定他的行踪,也不觉得累,只是怕不留神少看了一眼,损失了记忆力一个重要的印记。

而如今却是不同了,四年前当他大闹柳府的那一刻他那颗心已经被柳凌风一刀一刀无情的剥离自己的肉体,真的很痛,当时他只觉得痛不欲生,从来没想过心里的伤能致人死地,虽说以前当皇子的时候也听过这样的故事,但那个时候他总是笑笑把这视作无稽,现实也却是是无稽的,对他来说是挫骨扬灰的毁灭,对柳凌风来说是茶余饭后的笑谈,于是他看开了,自己不好过也不能让柳凌风好过!为什么单单自己受这么多苦!为什么只有自己一次次遭罪!不过想保住性命而已真的有那么难吗?!不过贪恋一点温暖是不是真的要将他赶尽杀绝呢?!为他做了这么多,什么都好,一双手捧上捡回来的性命、仅存的尊严、每天每夜都要自己撕开永远不会愈合的伤口,笑着撒盐。

但那又怎么样呢?他不在乎,他不心痛,他不怜惜,他不珍重,这只是自己作践,只是自己的命,老天要他如此,可他偏要逆天妄想,但那又怎样!天要我亡我偏要活给你看!天要我被万人唾弃我便杀尽众生!你高高在上想看我的笑话我便演给你看!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是我在掌控你!我要你笑你就要笑我要你哭你就得给我老实哭!

于是他变了,彻底变了,不再怕什么不再求什么,只要自己快乐他人怎样与我有何相干!

他轻哼一声:“柳大侠,还不动手?”

无暇送他一个逗情的眼神,越发觉得这柳凌风这份苦涩的心意如了自己的愿,他催促着柳凌风,想要血,想看流满地的鲜血,滚烫腥甜的液体从尚在跳动的血管中流出的场面简直堪称人间最美的风景,钻心的惨叫,抽搐的扭曲,啊!真美啊!蚀人心骨的销魂。

第二十五章

柳凌风拿起刀下手之前还是环视了大堂一圈,个个都摆出一副义愤的面孔,只有三人不同:武当道长轻捻胡须,少林方丈闭目念经,他们一个不闻不问一个假装不知,嗯,不愧是多年的老道行,充耳不闻的本事真是到家了。还有一个呢,却是个叫不上名字的小人物,他不与这两派同流,只是自己笑笑,好像在看一场热闹的大戏,不对,这就是戏,呵!千百人之中原来还有一个不愿意做瞎子,盲了这么多年的武林总算还出了这么一位,当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柳凌风横起薄薄的刀尖对准布袋里的老头儿,那老头儿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闪转着不停后挪,他的嘴歪了,嘴角还不停流出口水。柳凌风皱起眉头想道:养尊处优了这么多年,武功钝了,难道心也钝了吗?

他不想再看见这个曾经风光的老人这般难堪的模样,菩萨般的慈悲想让他迅速结束老头儿的痛苦,他快速起到迎着燕无暇兴奋难忍的眼神,……下手

“砰!”一声脆响,手上猛然一震,柳凌风不禁脱了力刀子掉了下来,周围人被这场面一喝,纷纷四处张望什么人如此大胆。

“嘿嘿,你们真好玩,杀个人罢了用得着整这么大一出吗?”声音是从人群里传出来的,却探不出具体位置,人群里互相你看我我望你,似有声音从自己身边发出,可就是找不到是谁开了口。

“阁下何方神圣!胆敢来搅乱武林大会,不防出来现个身吧!”峨眉师太终于按耐不住对着大堂大喊一声。

“哈哈!高人不敢当,区区屁民一个,不过见你们这里耍猴耍的可笑,出来凑个热闹!”话音刚落,一个男子从人群里跃而出,柳凌风眼睛一亮,这个人布正是刚才那个发笑的男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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