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阿事一直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才回来,问我有没有客人上门,我抿嘴摇头,然后他就风风火火的跑进厨房了,很快,屋顶的烟囱冒出淡淡的青烟。
其实我摇头是心虚,因为下午几乎是被我趴在石桌上睡过去了,要不是罗安罗定从熔城回来,我看我能睡到阿事回来。后来回到房间一想,我就知道有问题了,因为腰间的那朵紫红花。原来,此花的香味还有让人昏睡的效果。难怪从不喜午睡的我,用趴着睡那种难受的姿势也睡足了几个小时啊;这样一来,今天晚上势必得‘加班’制药了。
晚饭后与罗安罗定说了一些话,就忙着煮药了,庆幸的是,下午的药是小火熬煮的方式,并且是一大锅水熬成一杯药,倒药的时候就像是油榨坊接最后的油滴一样难,我让罗安罗定帮我守着,只要那个杯子满了,就可以睡了。
刚吃过早餐,小娘亲就带着小凤来到了小米客栈,她们是租用外面的角马车过来的。阿事以为是买情报的客人,看到小凤扑过来抱住我时,无声的退了下去,不一会儿,他就端着几杯茶过来,放在大堂的桌子上,微笑着又退下去了。
“清哥哥,清哥哥,昨天爹爹带我去了国安寺醒神,好神奇哦。我被带到一个很大的池子里洗了个澡,又去到另一个点满蜡烛的房间被割了一刀,你看,左手腕这里还包着呢,还好我是男子汉,不怕痛。然后,一个小和尚给我喝了一碗比清哥哥的‘神茶’还要难喝的清水;然后,一个笑眯眯的胖胖和尚在我的头顶洒了一点点金红色的水之后,我就觉得全身发热,然后突然冒火了,吓得我哭了起来,好丢人哦。原来,我的术能是火。清哥哥,你说你是什么术能呢?”小凤高兴的说着昨天所经历的醒神仪式。
“哇啊,小凤的术能是火啊,好厉害哦。”我牵着小凤的手一边往后院走,一边回头示意小娘亲跟上来。
“你看。”小凤伸出左手,如打响指一样,轻轻一摩擦,一簇带着紫色的小火苗在他的指间跳跃。“清哥哥,是不是很好看啊。不过,因为我太小,只能发出这么一点点的火,而且很容易熄灭的。”话音刚落,紫色的小火苗闪了几下,灭了。
“凤儿,那是要去专门的学院去训练的。你爹爹不是告诉你了吗?让你今天玩一天,然后就让你的阳叔叔先教着你,等过了这北冥国国诞,就去南轩国的国都枫城学院入学了吗?”小娘亲在小凤的头上摸了一下,柔声道。
我知道这话是说给我听的,因为答应了小娘亲要照顾小凤,她的意思是希望我跟去南轩的枫城学院吗?也好,学院有图书馆,定比我现在这样在外面瞎碰好,或许我可以去每个国都的学院去看看,说不定就找到了混沌花的传说呢。
阿事又提着一个食盒对我说了一声就出去了;我让罗安罗定守在外面,有客人就招待一下,没客人就收拾一下。
我拿着一个碗给小娘亲,从牛皮袋子里拿出一把小刀,示意她将手伸出来。我在她的左手腕处轻轻的划了一下,带着暗色的血缓慢的流了出来。接完一碗后,我用特制的止血药抹上,再用纱布包好。就算是小划口,她也可能要好久才能全愈,加上失血,她的身体可能都好不到失血前的状态了。
“这样就可以了?”小娘亲眉毛都不皱一下的问,将袖子垂下,纱布被她隐藏在长而宽的袖子中了。
“石桌上有一碗补血的汤药,你喝了吧。我进去给小凤拔蛊了。”我两手端着那碗珍贵的血,小心翼翼的走进我的临时房间。
小凤安静的躺在床、上,全身无衣;我将血摆放在床头的桌子上,上面还摆有三碗黑漆漆的药汁,一碗井水和一朵紫红花。
我面色严肃,这种蛊已经失传千年了,也不知小娘亲和冰块父亲得罪哪路小人,想出这种恶毒的方式来报复他们。
此蛊的解法是听师傅说的,师傅又是听他的师傅说的,师傅的师傅是那个魔医的后人,他说这蛊的解法是那个魔医临死前才说出来的。当时师傅也是当奇闻趣事说给我听,真是没有想到,一出谷就先是遇上了天下十大巨毒之一的‘缠丝’,接着又撞上了奇蛊‘半魂’,是该叹自己好运吗?还是说自己霉运?
要解‘半魂’,除了伴生花之外,还要养蛊人的血作引;两者缺花无所谓,最多解蛊的过程麻烦一点,但是缺血的话就是绝对解不了蛊的。要知道半魂蛊虫是养蛊人的血喂养成熟的,它对那个养蛊人血的气味是非常敏感的;而伴生花只是让蛊虫被引出来时不会那么暴虐,否则很伤中蛊人的身体,更何况蛊虫寄生的地方可是心脏啊。
我小心的揭开小凤昨天放过血的左手腕处的纱布,伤口开始结疤了,看来,那三滴血还是挻管用的,可是,看着那利落的划痕,心里还是微微的泛疼,因为,我就要在它的上面再划上一刀了。
我握着小刀,抬头看了看小凤的睡颜,确定了他不会半途醒来后,抓住手腕悬在一个玉盆上方,白光在他的手腕处一闪,血慢慢流了出来,滴进玉盆里。
这个玉盆还是昨晚临时去到皇宫里偷运出来的。不然小凤就得失血了,有了这个玉盆,这些血呀又可以输回小凤的身体。
紫红花飘在小娘亲那里接来的血上,碗被我端着,挨在小凤手腕的出血口,而小凤的手就无力的搁在玉盆上,血不快不慢的滴在慢慢覆满盆底的血上,漾着红色的浅纹;小凤无意识的轻轻的抽搐着,眉心紧皱着,似很痛苦,但是不能醒来。
我看到小凤的胸口微微的隆起,有什么东西扭动着想破‘土’而出;小凤白皙的皮肤下渐渐的显出一点暗色,在他的皮肤下延着经脉往左手的方向挣扎着蠕动。
要不是有我的三杯‘神茶’在护着,小凤昨天可能就要出大事了;没想到小凤的术能居然是火术,在‘半魂’未拔的情况下激发出术能,并且是蛊虫惧怕的火术能,那可是很伤寄主的。也不知道冰块父亲是怎么想的。不过也对,一般人是不知道的,就是知道小凤中了‘半魂’的苏向阳也不可能知道火术能能引起蛊虫的暴躁而伤害它的寄主的。我真的很庆幸给小凤喝了‘神茶’,否则,不堪设想。
暗色的小点虽是缓慢却是不停的在皮肤下往手腕的伤口处蠕动;我觉得时间很难挨,很怕它走到半路觉得那个桃形的红球更适合睡觉,所以又往回钻了,那我绝对会拿小刀将它给挑出来。还好,一直到它钻出伤口掉到小娘亲的那碗血里面,也没有出现这种我臆想出来的状况。
我用镊子将躺在紫红花中吸血的小虫子夹了出来,丢进那碗井水中;任谁都想不到这只小到如茶叶粒的小虫子居然很可爱,像只超小只的蚕宝宝,还是暗红色的;一到清水中,它就沉到底了,舒展着圆滚滚的身躯在碗底‘挻尸’。
因为伤口很小,小凤流血不多,刚盖满玉盆底而己;问题要将这血输回去。
玉盆中的血我倒进一个特制的袋子,接上管子和针头,输血了。
做完这一切,看着变回安静睡着的小凤正在输血,不得不感叹一下那个打铁铺老板的智慧啊。
当初叫思冢帮着打手术刀时,我就预测到了病人的输血和缝合问题,所以,那个图纸上我不但画了图,还标了字。
特制袋子和那根输管都是一种叫珍珠彩牛的身上取下来的,就是牛小胃和小肠;打铁铺老板说很多人用珍珠彩牛的小胃就水袋,而小肠洗干净做成结实坚韧的绳子。看来我是大惊小怪了。
在血输完后,将三碗黑色的药汁不分先后的一一灌进小凤的嘴里,也不管他是不是睡着;小凤模模糊糊的睁开眼睛,大眼睛眨呀眨,不解的看着我,和我手上最后一碗药汁,然后,反应慢半拍的他小脸皱成了一个小包子,吐着舌头噗口水,苦哈哈的说:“清哥哥,你给我喝了什么东西呀,嘴巴里面那么苦。”
“来,乖哦,喝下这个的话,清哥哥吹箫给你听。”我嘴角一抽,怎么就醒了呢?真有那么苦吗?我像狼外婆一样,诱、惑着还搞不懂状况的小凤小红帽。
小凤眼睛一亮,说:“真的吗?咕……”
我在他张嘴说话的瞬间将药汁往他嘴里一倒,然后飞快的合起他的下巴,捂住嘴,真到他吞了下去,我才放开。
小凤被药呛得眼泪鼻涕横流,用哀怨、委屈、愤怒、控诉的眼神瞪着我。
我用手巾讨好的帮他擦脸,还从怀里摸出一粒松子糖放他的嘴巴里,小凤都不一声不吭的,无声的抗议着我。
我拿着他的衣服走到他的面前,微笑着说:“来,小凤,穿好衣服,我们去外面的大树下,我吹好听的箫曲给你听。”
“啊呀!为什么我会没有穿衣服?清哥哥?”小凤缩回床、上,双手不知遮挡哪里才好,一下挡住上面,一下掩住下方,满脸通红。
“怎么啦?”小娘亲从外面推门进来,担心的问。当看到床、上不知所措的小凤后,露出了一个喜悦的笑容。
在小娘亲牵着小凤去到大树下坐着后,我端了一点阿事做的小点心放到石桌上,再回到房间里,用银针在清水里那只装死的小胖虫的头部给了几针,再移到一个玉色的小瓶子里,加了三粒用酒和花粉制成的熏丸,加了三片紫红花瓣放里面,用塞子塞紧;丢进腰间的小布包了。
第二十七章
将房间里收拾得差不多了,可是看到那朵摆放在桌子上少了几瓣花瓣的紫红花,犹豫了一下,我从怀里掏出那个绣着紫红色花纹的荷包,这时,我才发现荷包上的花纹与紫红花几乎是一样的。
为什么会有人将这种‘半魂’的伴生花绣在荷包上呢?难道还有人在养‘半魂’之蛊?还是说这紫红色的花根本就是不‘半魂’的伴生花?可是不对,这是小娘亲交给我的,那就一定是伴生花。问题是,这个荷包上的花纹为何会与这朵伴生花如此相似?还有就是为什么苏向阳好似认识这个荷包一样。太复杂了,我想不明白啊!
这个荷包是我从吴大成那里摸来的,有点旧,是用极好的布料所缝制的一个荷包,花纹绣得栩栩如生,精致传神;当时它的里除了一些碎银之外,还有一个很旧并沾着污渍的灰黑色印章,小手指大小,材质非金非银,对着光线晃动时,灰黑色的表层下会透出一种很柔和的水蓝色;宝塔状,底部刻着一条似龙的动物图腾;塔顶有个小孔,可以用细绳穿过。
我还记得我当初以为是蒙尘的宝物,还拿着它在水中刷洗了不少于三遍,可惜,那些暗色的污渍怎么都洗不干净,郁闷的我,就把它用根麻绳穿了起来,挂在了小灰的马鞍下方,小灰可高兴了,因为奔跑的时候,小宝塔会撞到脚蹬那里,发出很尖细的叮叮声。
我疑惑的拿起紫红花放鼻子下闻了闻,奇怪,香味呢?怎么没有了啦?昨天下午还让我做梦了,怎么现在一点的香味都没有了?我记得刚拿出来放在血碗中的时候还是有香味的。难道是?嗯,我也不知道。不过没有香味也好,这样收在荷包中我也就不怕被它迷、惑而陷入沉睡了。却又有点儿可惜,没有了香味的紫红花,像朵纸花一样,没有了真实感,本来水汪汪如刚摘下来的一样,现在看上去似有点着蔫。或者晒干它制成粉沫吧,这种奇蛊伴生而出的东西,药用价值总是比一般的草药要高得多的。
小凤推开房门走进来,不满的说:“清哥哥,你要待在房间里多久啊?你不是说要吹箫给我听的吗?”
“呵呵,不好意思啊。小凤再等一下,一下下就好了,我说真的。”我忙说。这时,我才发现自己拿着那朵失了香味的紫红花恍神了很久呢。
“清哥哥,这是什么花呀?好漂亮!”小凤跑过来,眼巴巴的看着我手中的紫红花,发出赞叹的声音。
“……这叫紫魂花。”我眉毛一挑,随口给这朵‘半魂’的伴生花取了花名。
“清哥哥,这朵紫魂花可不可以送给我呀?”小凤问得小心翼翼,用满含期待的眼睛看着我,黑色的瞳仁中,紫魂花神秘媚、惑。
“好吧。本来我想将它制药的,不过小凤喜欢的话,就给你吧。”我将紫魂花收进荷包,放到小凤的手心,说:“给。不能让别人知道哦。”反正花的香味已经消失了,没了危险,送给小凤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叫小凤别让人知道是因为这个荷包,显然,小凤会错意了。
“嗯,我会的,这是清哥哥送我的东西,我绝对会好好的保存的。”小凤小心又珍惜的将荷包放进他的怀里,放好后还在左胸处拍了拍,满足的表情好似真得了一件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一样,看得我心里一阵好笑。
我拉起小凤还有着小酒窝的小手,说:“去大树下吧,不然你的娘又等急了。”
一出房间门就看到小娘亲和罗定坐在大树下小声说道,也不知罗定说了什么好笑的话,小娘亲拿着手巾掩住嘴唇轻轻的笑着。
看到我和小凤出来了,小娘亲的眼中闪着让我看不明白的光;罗定却是从石座上站起来,讷讷的唤了我一声,说:“少爷,我见飞凤少爷的娘坐在这里很无聊的样子,所以,就陪着她说了一会儿话。”
“呵呵,我可是很高兴你陪我说说话呢。原来那个檀狐真的又聪明又狡猾呢,居然会模仿女人的哭声骗人呢?以前在书上看到的时候还以为是假的,想不到增定公子居然亲身经历呢。”小娘亲慢慢的说。
她乌发高盘,用一只碧玉簪子简单的别着,纤纤玉手一只搁在石桌上,一只轻放在腿上,就那么恬淡的端坐着;斑驳的树影在她暗红描金的长裙上游晃,乍暖还凉的风从她的身上拂过,轻轻漾动她脚边的裙摆,和耳朵上的长形碧玉镶金的耳环。
明明是很美,很温馨的画面,为何我却觉得刺眼,有什么东西在眼睛里缓慢的聚集,渐渐的看不清?
我忙别过脸去,假装看着小凤,深呼出一口气后,淡淡的说:“我家的增定可是走过许多的地方的,我也很喜欢听他们说起他们的经历,比书上来得真实多了。”
“是呀,增清。对了,我是不是可以和凤儿回去了?”小娘亲问。
小凤朝小娘亲的怀里一扑,搂着她的脖子撒娇道:“不要不要,真是的,我怎么就莫明其妙的睡过去了呢?娘,多呆一会儿啦,我都还没有和清哥哥说几句话呢。更何况,清哥哥说过要吹箫给我听的。娘,难道你不想听吗?清哥哥吹得很好听的。”
小凤,你嘴中的‘刚来’,早就被你睡过去了,现在可是下午的申时(下午三点至五点)中了。其实我也没有想到这蛊拨了那么长的时间,看来,今天出不了门了。
“呵呵,小凤又没有听过,怎么知道我吹得很好听啊,或者很难听也说不定呢,小凤不是在骗你的娘吗?到时候要是你的娘听了说不好听,那我不是很为难了。”我好笑的说,一边不动声色的把小凤从面色苍白似极力忍耐的小娘亲身上拉了出来。
“我就知道好听,很好听。清哥哥不许说不好听!”小凤一脸也说不清楚什么原因的表情,狠瞪了我一眼,不满我轻视自己的话。
“那我去厨房再拿点糕点出来。”罗定说,然后往右边的厨房走去了。
小凤乖巧认真的坐在小娘亲的旁边,乌黑水灵的眼睛锁在我的身上,闪过一丝深沉和爱恋?我好笑的用碧灵在他的头顶敲了一下,又在自己的头顶敲了一记,真是的,居然将小凤那种纯洁的眼神看花了,当然该打了。
自来到这个异世之后,我还没有碰过箫呢。有些些的紧张。当嘴唇触到箫口时,碧灵传过来的喜悦,和熟悉,让我的心里也涌上一种极大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