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有落花至+番外——十二王爷
十二王爷  发于:2013年07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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缭斓现在,应该和那啥啥方姑娘相谈甚欢罢?有风道长这个“大师”在,说不定连大婚的日子都定好了。

我抱起酒坛子猛灌。成亲?随他成去。反正到时候犯了天规的不是我。不过可能也只有我需要忌讳那什么的天规。五华仙帝是上仙,是二十四尊中的九霄领袖,哪儿会被那所谓的天规限制。

酒不晓得喝了多少,只知道喝着喝着头开始晕了,月亮在头顶的光愈发银亮,举行寿宴的大厅也渐渐的静了。似乎有人不断的顺着廊下走过,人都走完了,当下彻底的静了。

春风来的刹那,圆融如意。扬州三月花开繁。都说天上赛人间,却不晓得其实人间才乃最好的去处。

有烟火,有四季。有人情,有冷暖。

飞升之后的许多年间我曾想过,当初师傅说放我下山时我却执意留在明月观,几十年的苦苦悟道为何,修仙又是为何。

想着想着自己都想笑。既然已经选择了已经做到了,还想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

当初尚为一名草芥凡人。听着说书的话本看着道观的香火。香火淡青,绵绵的仿佛到了天上去。空揣着人间的千般繁华巴巴的想成仙。成仙了能怎样?能长生不老,能青春永驻。能蹲在九重天上头,看着红尘滚滚,庸碌重重。

看完了,然后呢?

我迷迷糊糊抱着酒坛子,眼前一片黑里蓦然的晕出一片桃花影。青砖黑瓦,瓦蓝天空澄澈如洗。那人一身青衣站在桃花底下,玉笛空灵,空灵的仿佛超脱了红尘俗世,直上苍茫。

我下意识伸手去想抓他。不同于往年,这一次却叫我抓到了。衣料的触感很真实,轻软凉滑,是上好的料子。那人放下玉笛,徐徐转头。

多少年了,我终于再次看见他了。

斜飞入鬓的双眉,澄澈平和的眼。无双容颜。水红的唇缓缓开启,平静地道:“你不是人。”

只一句话,四个字儿,刹那的把我方升起来的一点儿绮念全打翻了。桃花没了晴空没了,我定睛一看,气的差点儿没翻过去。这他娘的不就是缭斓的脸吗???

格老子的。而公不是人,那你他姥姥的就是人了???不对,而公本来就不是人,你丫还在这儿废话个屁啊??!

缭斓笑眯眯的任我破口大骂,还体贴的伸出胳膊环着我怕我一激动掉下去:“我没说你是人啊……”

我感觉再这样下去额头上的青筋就要跳下来自立门户了,当下抄起手里头的酒坛子劈头盖脸的朝他脑袋上套去。看着就心烦。

缭斓当然不会乖乖的被酒坛子套上他那张全身上下唯一引以为豪的脸。轻飘飘抬了一抬火红的袖子。我还没看到他的动作那酒坛子就自个儿飞了出去,摔在地上,啪嚓一声碎了。紧接着腰上一紧,缭斓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了我后头,搂着我,和着一身的花香酒香轻笑:“哦呀……火气这么大干什么……嗯?难得的好景致可别破坏了。”

我脑子本来就不甚清醒,被他这么一暖更是晕晕乎乎。就在我差点儿就乖乖往后倒他怀里的前一瞬,被他怀襟的浓香冲了一下。

那香气不同于他平时身上娘娘腔的花香,是真娘们儿才用的脂粉香。缭斓既然没变成娘们儿,那他前襟上的香又是从哪儿来的?

前襟上有姑娘身上的香气。代表什么?

眼前隐隐浮现方姑娘捏着粉色小手帕娇羞一笑的样子。我一激灵,当下手肘狠狠向后一拐。

这次不晓得是酒醉了不甚清醒还是怎的。这一击我丝毫没有留情,灌了法力狠狠一肘子。缭斓可能也没想到我会突然出手,躲也没躲,就这么着的被我打中了。

我也没想到居然可以打中他,当下慌了。猛地回头,缭斓那厮显然是高估了我的同情心,居然连防都没防一下,那灌了我全力的一肘子是结结实实轰上的他的胸膛。他没防备,大红描金绫罗下的修长身躯微微一颤,菲薄唇角涌出一丝猩红,在银月底下格外刺眼。

我当下慌神了。不是说缭斓是万年修为法力高强高深莫测的五华仙尊吗,怎么只打了一下丫就喷血了?有这么弱的仙尊吗?还是说难道本仙使的法力这么高深了吗?

我小心翼翼转身,抬了抬头,原本九分的醉意被吓没了一半。“啊”了半天才干巴巴挤出一句话:“你好不经打啊。”

缭斓自我的肘子轰来的时候就一动不动,墨黑的眼睛微微弯起的角度也没变。此时轻抹掉了唇边的血迹,无比淡定笑意盈盈的瞅着我,就仿佛方才被揍的不是他一样。

我圆着眼,没反应过来。他这表情是什么意思。难道缭斓是传说中的那种越揍越爽的类型,现在是在鼓励我再接着揍他?不会吧?

不过听说仙者年纪大了地位高了,闲着没事儿干的时间长了就总会生出些怪癖。缭斓会变成这样也说不定。

我斟酌着要不要再去补上一巴掌。手还没抬起来就被缭斓捉住了。缭斓修长匀称,白皙尊贵的爪子平时看上去弱不禁风,此时捉着我的手腕竟似钢筋铁骨一般,挣也挣脱不开。

我瞪眼:“你干啥?”他刚才被揍是自找的,想算账怎的?

缭斓的唇角微微上扬,月光底下潋滟的眸子弯了起来。他的身量比我略高,我不得不抬头仰视他。缭斓背光的面孔愈发妖异,只抓着我,一言不发。我有些心虚,提高了嗓音壮胆,重复道:“你干啥?”

离这么近看缭斓的脸,呼吸可闻,愈发的觉得这人长的惊心动魄。缭斓提了提嘴角,眯起眼,轻轻摩挲我的下巴。而后不由分说亲了上来。

我反应不及,一下子就被他咬中了。又是咬。只不过这次和上次他吃醋生气不同。舌尖在我口腔里头翻搅,挟了十二分的酒气,还有淡淡的血腥。

我一惊。这货居然喝醉了?

缭斓的手已经从我手上挪开,紧紧扣着我的腰。我挣了两下挣不开,瞪着眼看近在咫尺的浓黑睫毛。眼看着就要喘不上气来。我火了。缭斓这丫果真是越揍越高兴怎的?

还好缭斓在我窒息之前停止了发疯。放开了我,意犹未尽的还在我唇角舔了一舔。我喘着气瞪他,才发现他眼神很不对。

不似平常的清明澄透。现下总算没有了惯常的戏谑,却让我看着无端的发毛。

那眼神……那眼神的感觉,就像是他居无定所了几十年,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所房子,结果出去了一趟,回来看到房子被一场大火烧的只剩下个茅房的那种眼神。

我愣神的当下,缭斓开口了,带着那种眼神和语气,惯常的笑意也没了,平平淡淡地说:

“子归。为什么你不是他。”

第十六章

第二天是花朝节。缭斓醒了,一大早的就笑吟吟的来敲我的房门邀我去市集。我圆着眼仔细瞅他。缭斓倒也乐得自在,心满意足的任我看,若无其事的神态不似作伪,点漆样的眸子在阳光底下映出了点儿澄澈的光。

相翎摆出一副尽职的跟班的姿态,自我们出门之后就一直紧紧的跟在我们身后三步的距离,分毫不乱。绷着硬梆梆的脸,看的我这个与他同级的左护法老脸一阵发烫,主动积极地也向后让了让,和相翎一左一右跟在缭斓身侧。

缭斓见状,眼弯起来,自动自发的把揽着我肩膀的手收回袖子,轻飘飘一负手,心满意足地走在最前头,飘飘然眉目带笑举止优雅。我跟在后头梗着颈子,嫌弃的朝他那一副摆明了要勾引小媳妇儿大姑娘的德行撇了撇嘴。

市集上人来人往,热闹得很。我们三个有相翎这个扎眼的在里头,又有缭斓这个更加扎眼的大红袍子开道,想不引人注目都不行。

喂,说你呢,别扭了说的就是你。往这边儿扑什么啊?脚下是平平整整的青石板你到底是怎样才能被绊倒的?唉唉唉……

我还没反应过来,那个一路扭过来的粉红衫子的姑娘就这么着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哎哟哎哟”叫着扑入了缭斓的怀抱。涂着鲜红蔻丹的指尖捏成兰花状,小鸟依人伏在缭斓胸膛上,涂了胭脂的脸蛋通红,期期艾艾地眨眼望缭斓:“谢谢廖公子救命之恩……奴家芷云……”

我从来都不知道缭斓的名头原来已经大到在大街上走都会被个路人认出来的地步。

相翎难得没上来护驾。我扭头一看,相翎面前也站着一个姑娘,紫色的手帕迎风挥舞:“谢公子救命之恩……”

我淡定的跟着缭斓和相翎,在不断向这边涌扑上来的脂粉绫罗堆里四肢健全、衣衫整洁、安然无恙的走路。

“这位红袍子的公子留步啊……啊呀小道一见你顿觉你不凡之气浓厚啊~来来来,小道号称徐半仙。来让小道为您卜上一卦如何?”

“啊呀这位小哥。何必冷着脸呢?我家小姐有意邀您茶楼一叙,可愿赏脸?”

我依旧淡定的跟着缭斓和相翎。他们两个挡开了所有路人,我无人打扰,清闲地在厚重的嘈杂里看路边的摊子。十分悠闲。

民间每逢节日,尤其是花朝节和七夕节这样的节日,各家小姐姑娘公子们纷纷上街寻求中意的目标。今天出门时我刻意看了一眼廖府大门前的桃树。层叠的枝桠上密密麻麻的挂满了别家写着姓氏府址的红布条。十分的扎眼。

本仙使不是嫉妒,因为没啥好嫉妒的。本仙使是严守天规的好仙,懒得与风流倜傥的五华仙帝比招蜂引蝶。

我斜眼向缭斓那边看了看。只见桃花满城,缭斓恰恰站在桃树边上,淡粉的花瓣柔软在他绸子样的头发里和大红衣袍上落了几星。

“廖哥哥……”

本仙使面不改色地负着手望了望澄蓝的天。论年纪缭斓和相翎都得管本仙使叫一声大哥,身为长者,姑娘什么的身外之物本仙使这个老人家不屑和他们争。就让小辈在人前风光一次也罢。

街边的小贩冲我挥手,笑的灿烂似一朵春日下的向日葵:“这位小哥,来看看小摊的首饰,买了送娘亲啊~”

而公就从来没见过娘亲,就算有也早几千年前就归天了。你让而公买了送谁?而且,为啥是娘亲不是夫人?

日头正盛,晒的有些眼晕。我挽挽袖口打算绕过那个摊子,脚刚迈出一步,前方一肥硕姑娘提着桃红裙裾,健步如飞地朝本仙使前方的相翎摔将过来,脸上搽的白粉随风飞洒,表情无比动人,尾音在空中绕了一个圆融的圈。

“哎……哟……”

我面不改色地脚尖一转,蹲到小贩的首饰摊子前头,抄起一根发簪。掂在手里看了看。那是跟乌黑发亮的簪子,样式古朴大气,雕吉祥如意蝙蝠纹,雕工精湛细致,一看就有些年头。我对小贩道:“这多少钱”

小贩两抹鼠须一抖,脸上的褶子都笑成了一团,喜气洋洋道:“小公子好生识货啊。这可是檀香木簪,小的好不容易才从古董店里淘来的,这可是天材地宝补气养颜……”

我赶在他把一根发簪说成万年老参之前打断了他的话,再次重复道:“多少钱?”

小贩挤出一口玉米般的黄牙,伸出五根手指:“五十文。”

本仙使挑眉:“五文。”

小贩苦了一张脸:“小公子……小的这是小本生意,再说这可是沉香木啊……”一呲牙:“四十文。”

本仙使掏掏鼻孔:“十文。”

小贩苦着脸道:“三十文。不能再少了。”

本仙使起身,拍拍屁股就走。小贩伸出一只手揪住本仙使的衣角,声嘶力竭:“十五文!”

我咧嘴:“成交。”

把那簪子收进怀里,天也近正午了。街道上渐渐的愈发热闹起来。小贩们扛着摊子敲着竹板,吆喝声传遍了整条街。道边有卖瓦盆泥盆栽种着的花草,牡丹春海棠玉兰芍药和着姑娘小姐们色彩斑斓的衣衫,姹紫嫣红的挤满了整条街。

我漫不经心地跟着缭斓和相翎在街上兜圈子。缭斓对人间的事物表现出十二分的好奇,各个犄角旮旯都要去摸索一遍。不过上仙就是上仙,纵使怀揣着一颗对人间有着旺盛的探知欲望的心也依然坐怀不乱风度翩翩。上挑的眉眼弯着,不动声色地向路边的摊子瞄,潋滟的眸光扫过之处一片的脸红怔忡。

我吊儿郎当地抱着手臂,瞅着前头大红色高挑的背影肃然起敬。想当初我尚未飞升时,在观里闷了好几年,有一次偶尔得空去山下见识见识人间烟火的景儿。事后还被同去的师兄嘲笑说活像是河王八入海。同样是初涉风尘,瞧瞧人家,不愧是上仙。其装模作样的本事之高,脸皮之厚,可不是我这种修为浅薄道德高尚的小仙学的来的。

开阔的街市外围还有杂耍、扔圈儿、古董摊子。杂耍那里围了满满的一兜人。缭斓兴致勃勃地去看,我和相翎在后头跟着。

圈子外围人很多,人挤人挤死人,伸着脖子半天也只看到中心飞舞的红飘带。相翎一向性子淡薄,对这些个东西无甚兴趣。一双琉璃样的眼只管忠心耿耿地盯着缭斓。本仙使比较活泼可爱,没空去理缭斓,踮着脚可劲儿看了一看也没看到,回头,才发现不知何时那一抹红和一抹白都不见了。

我在人山人海里头望天,倒也不是很担心。这俩人一个是法力高强的上仙另一个是法力更高强的上上仙,把他们撂到魔窟里也出不了事儿。

所以我要做的只是等缭斓玩儿够了自己回来找我。

围在外头看杂耍,不知不觉的被人潮涌到了杂耍外围一圈人的中间。比划了一下杂耍外头人圈子的稠密程度,对能挤的进去和挤的出去都不是很抱希望。这时候路边有一阵尖锐冲天的吆喝声儿。

“馄饨——哎——好吃的馄饨——”

远远的瞧着,吆喝的源头一股子水雾白烟。掌摊的小贩手里捧着一个瓷碗,里头盛着馄饨:“唉唉这位客官,您接好咯……”远远的看去馄饨的面汤上头还飘着红油和葱花,味道应该不赖。

我振奋起精神,挽挽袖子打算一鼓作气从人缝里头塞出去。刚挪动了一点儿才发觉不对劲儿。

从方才我和缭斓他们站到这个圈外头,就有啥东西一直贴着我的背臀。刚才人挤人背贴背,那个东西直到现在居然还神奇的贴着我,而且还有向我胸前抓的趋势。我下意识回手一捞,捞到一块衣料。衣襟很寻常,料子倒不寻常,摸在手里分外的软滑,似乎是上好的料子。

被我抓住的是一角袖口,袖口连着一只手。我耳边传来“嘿嘿”一声笑。我一愣神,那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揽住了我的腰上下摸索。身后贴着我的是块胸膛,再往下,顶在我腰眼的是个硬梆梆的东西。衣衫本来就轻薄,那是个雄性就都知道的东西顶着我,传来阵阵热意。

本仙使很震惊,震惊之余是恶心,恶心之余是惆怅。

同样是雄性。我也确定我雄性特征十足。为啥同样在大街上走,缭斓和相翎受娘们儿青睐,而本仙使就只能被男人吃豆腐?这不对罢?有他风流倜傥风姿撩人的百花仙子在,被男人吃豆腐这事儿怎么着也不该轮到我罢??

街上依旧人挤人。虽然只是春天,正午的太阳也灼灼的耀人眼。但是行人依旧未见减少,反而有增多的趋势。

好衣裳加色狼演化出来的词儿就是衣冠禽兽。我抬眼瞅四周。密密的人缝,施展不开手脚,看来想要帅气地把这衣冠禽兽揍飞出去的计划得搁置。

衣冠禽兽见我不反抗,爪子摸得更是变本加厉,凑到我耳朵边上压低公鸭嗓道:“这位小弟弟……同哥哥找个地方聊聊如何?”

小弟弟?老子的年纪当你祖宗都有余了。弟弟个屁啊。

我琢磨着怎样又能不惊动旁人又能扁他的同时不免想起了缭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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