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天就让他卷铺盖回家！”明澈狠狠丢下奏疏。

玄碧这才有点高兴，窝在明澈怀中问道：“你会让我出去么？”

“不会！”

“可这确实不合规矩，云非都已经出宫建府了，而且以后锦弘也是要出宫的。”

“碧儿不行！”

玄碧闻言欢喜地在他怀中蹭了蹭，明澈觉得有个地方的火渐渐被点燃，忙按住玄碧，不让他乱动。

“刚才发呆就因为这事吗？”明澈转移话题问道。

“不是！”

“那是为什么？”

玄碧回头看了一下明澈，故意加重了语气，“嬴真！”

明澈心中大震，紧搂玄碧，良久未言。

“你生气了？”玄碧试探着问道。

“你为什么要想他？”

“他，登基为帝了！”玄碧只是说出这个事实，其他的，在看到明澈明显黑了三分的脸色后，都收了回去。他现在已经长大，而嬴真，也已经登基。当年嬴真的话时常在自己脑中回想，那是一个认真的男人，说出去的话一定会努力让他成为现实。他现在已掌大权，会用什么手段了，难道是要起兵打到紫都把自己掠去么？

“你当年不过见了他一两面而已，怎么还没忘记？”明澈不悦，他不喜欢玄碧心中有他人。那个男人看着玄碧的眼神，是赤裸裸的欲望，明澈一想到那眼神，就浑身不舒服。

“好了，我不想他了！”知道明澈是真生气了，玄碧忙道。

明澈这才好受一点，就这样抱着玄碧，奏疏什么的，暂且放到一边去。

看到时间差不多了，玄碧才离开明澈的怀抱，“我先回碧楼！”

“也好，回去加件衣服，早晚也凉了。我看完奏折就去找你！”

玄碧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方才回去了。

书桌上摆着这个月来各处商行的账簿，玄碧略略翻了翻，没发现什么问题。支着脑袋想了想，这朝政，自己从不干预，不过这后宫，是时候整治整治了。翻到前几天耀日送上来的信息，玄碧下定了决心。

来到宁心宫，发现宁昭仪正在院子里照顾那一盆快要凋谢的菊花。即使是在皇宫，也救不回深秋霜降凋零的花。

没想到这时候玄碧会来，宁昭仪惊讶地站在来相迎。按理，玄碧是该向她行礼的，但宁昭仪深知自己在后宫的地位不及玄碧的万一，再说明澈也从来没在这上面强调过，反而，是要向玄碧行礼的。

“三殿下有什么事么？”宁昭仪有些惶恐，不知哪个地方得罪了他。

玄碧将这宁心宫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没什么事，只是让你好好管教管教锦弘和馨宁，不该说的就不要说！”

宁昭仪脸色瞬间变色，心中着实不安，“是锦弘馨宁哪里得罪三殿下了吗，他们还小……”

“翻年就八岁，不小了！”玄碧留下这句话，转身就走。身后的宁昭仪，已经有些站立不住。

第五三章：明澈生日

十一月二十八，明澈的生日！

早早将一天的事情做完，明澈就从紫霄宫跑到了碧楼。玄碧正在那里看耀日送上来的信息，见明澈进来，忙掩了起来，道：“今天你生日，怎么跑我这里来？”不是应该呆在紫霄宫，接受所有人的祝贺么？自己本也打算看完就过去的。

挥手让跟上来的宫女们下去，明澈自己倒了杯茶喝。

“被吓的，生日每年都过，怎么一个个的还那么热情？”皇帝的生日，哪一个人不得精心准备礼物相送，要是皇帝喜欢了，自己怕也平步青云了。只是他们这个皇帝平时严谨得很，从不让收礼，对于贪官什么的，是决不饶恕。一年中能找出送礼的日子，不是他生日便是玄碧的生日了。但是玄碧富可敌国，哪里需要别人送礼？

“都想得你宠幸，怎么也得上心！”玄碧不置可否，这种情况他见得多了。

“前世就这样，来了这里更这样，我哪里还受得住！”前世他是苏氏集团的公子，照样许多人送礼的，明澈偏偏不喜欢这样。

“碧儿送我什么礼物？”

“你不是不喜欢别人送礼物的么？”

“可我想要你的嘛！”

玄碧抬眼看他，欲言又止。

明澈兴趣却被调了起来，抱住玄碧问道：“是什么，该拿出来了吧？”

玄碧垂头，“我怕你不要！”

“说什么呢，我可只想要碧儿的！”

玄碧闻言，搂住他的脖子，“我送上我自己，好不好！”

这样的语言，这样的人物，是这世间最不能抵抗的诱惑。

明澈看着那张越来越明丽的脸孔，那双越来越迷离的桃花眼，却只能压下心中最原始的欲望，将他搂紧，不再看他那双含水的双眸。

“不要胡闹！”

玄碧心中满是失落，自己这样的礼物，普天之下，只有明澈能说得出口拒绝。

心中有气，玄碧张口就在明澈的肩膀上狠狠一咬。

“呀！”明澈痛的叫出了声，虽然冬天的衣服很厚，但玄碧却没口下留情，依然痛得很。

“我明天就去找别人！”

“你敢！”明澈脱口而出，寒气四溢。

玄碧偷着乐，明澈待己的心思早已明了，可惜他自己总不敢承认。看来，还得真找个时间，一定要将他的这层顾虑挑破。

因为不是整生，明澈也不欲大过。去年明澈三十岁（身体）的时候，大肆操办了一番，简直劳民伤财，明澈自己也累的半死，以后可不敢随便办生日宴了，还是一家人好好吃一顿好。

今天难得是个好天气，风很小，阳光很好，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也懒洋洋的。所以明澈决定，还是在外面用餐。

这两年来，明澈对云青云非的态度比前几年好了些，因为都长大了，而且一向本分，明澈对他们多少有点歉意，所以今天，他们也来了。

玄碧对他们的态度说不上好，只是也没冷嘲热讽了，明澈对他的表现很是满意，饭桌上，不停为他夹喜欢的菜。

宁昭仪整场都小心翼翼，玄碧这两天频繁造访宁心宫，说的话却不冷不热，好让人摸不着头脑。但她明白，玄碧要是诚心要人倒下，不管是编造多么不合情理的理由，也会如意的，因为明澈，眼中只有玄碧。若是自己真有什么长短，只要事关玄碧，死活也就不是回事了。

锦弘馨宁没有那么多的烦恼，虽然母亲总跟他们说些奇怪的话，但今天高兴，在饭桌上表现得十分活跃。

“馨宁，你要吃什么，父皇给你夹。”看着小丫头伸直了手夹菜，明澈笑问。他对这个宝贝女儿宠爱的很，女儿跟父亲亲，明澈算是深有体会，反正自己更喜欢双胞胎的女儿。

“我要玄碧哥哥前面的那个！”馨宁咬着筷子，眼巴巴地看着明澈。

“你还想要什么？”玄碧沉下脸来。

馨宁茫然地盯着玄碧，想想，这次没得罪他啊。这么容易生气，果然母亲说得对，是个小心眼的人。

“碧儿，不许胡闹！”明澈一边给馨宁夹菜，一边低声斥责玄碧，每每这种全家聚会，他总是会闹脾气。这两年明澈知晓了自己心中那份欲望，对玄碧一向都容忍得很，轻易是不发脾气的。

玄碧不看他，却也不多话了，今天是他的生日，自己也该收敛一点，反正，也没人抢得走明澈。

明澈见玄碧不闹，心下高兴，忍不住就揉揉他的脑袋，玄碧的头发长而柔，摸起来特别舒服。

中午饭就这样吃过了，锦弘馨宁被宁昭仪领走，下午还要上学，云青也携着云非告辞离去，只留下明澈和玄碧两人。

“碧儿，那那么不喜欢锦弘馨宁吗？”明澈抱着玄碧问道。

深吸一口气，玄碧点头道：“不喜欢，你看到他们就不理我了。”

“胡说，馨宁前两天还说说不理他们呢。”

“明澈，在你心中是不是我最主要？”玄碧回头直视着他。

“是啊！”

“那和宁昭仪比起来呢？”

明澈捏捏他秀挺的鼻子，“这有什么可比的，她是我的妻子！”

“可是，如果哪天我和宁昭仪起冲突了，你帮谁？”

“小子，宁昭仪那么温婉的人，哪敢跟你起冲突，要有，也是你兴起的。”明澈的语气还是十分宠溺。

玄碧气得挣开了他的怀抱，“哼，还说最重要的是我，分明就只帮着宁昭仪！”

明澈忙拉回他，“好了，别闹，都十五岁了，怎么还这么小孩子气，我帮你还不成么？”

“那还差不多！”玄碧这才搂紧他。

这是他一个人的明澈，其他人，不要也罢！

耀日又将截获的字条递给了玄碧，问道：“你真准备这么做？”

“不然你以为呢？”

“我以为给点教训就行了！”

“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什么时候看我这么心慈手软过？”

耀日仰天大出一口气，换了个话题，“北林那边可能有异动，你要不要建议皇帝注意一下边境？”

玄碧眼神一狠，“他想挑起战火么？”

“说不定，暗使在那边还没有完全立足，上层的消息我们也探听不到，只是北林京都罗城最近比较紧张，情况就是这样。”

玄碧紧皱眉头，这个嬴真，难道真想动手么？

“今天没什么事了，你先下去，北林那边不能松懈，有点风吹草动都必须向我报告！”玄碧若有所思地盯着桌上的字条，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耀日下去，玄碧才长叹一口气，“嬴真，我们会怎样呢？”不由就摸了摸自己的唇，那年他留在嘴里的味道，似乎至今还没散。若没有明澈，或许，自己对这样的人，也是没法抗拒的吧？但，两人终究也是没有结果，两个人虽然性格相异，但本质却是相同的，一样的霸道，一样的志在必得，一样的心狠……

第五四章：死亡

宁心宫。

宁昭仪正摆弄着自己心爱的狐裘，那是明澈赐给他的。

“宁昭仪很有闲心啊？”玄碧倚在门栏上，微笑的样子却在这寒冬中显得更加阴冷刺骨。这个世间，怕也只有他能笑得出这种感觉了，同样的微笑，在面对明澈时，便是这世间最美的光景，而此刻，却让人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宁昭仪惊慌之下，狐裘落到了地上，却没有力气再将它拾起。

“三殿下这时候来，可有什么事？”

“听说宁昭仪原先家中甚是贫困，才被父母卖进宫来的？”玄碧的语气莫名还透露出一丝关怀，只让宁昭仪更加心慌。

“是！”

“父母还健在？”

“嗯！”

玄碧挑眼，“怎么我从来没见过，按说你父母现在也是国戚，父皇这般宠幸你，没可能不照顾你娘家的？”

“是、是我告诉皇上，不必特意打赏什么的，我父母都习惯了过清净的日子，就怕别人打扰，所以……”

“原来是这样……”玄碧走到宁昭仪身边，俯身将地上的狐裘捡起来，“这么好的东西，父皇都没给我，你可要好好珍惜啊！”

宁昭仪战战兢兢地接过狐裘，“谢三殿下提醒！”

“宁昭仪对我怎么看？”

“三殿下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宁昭仪越来越紧张，有些说不出话来。

“所以”，玄碧邪魅一笑，“你的死活就不重要了！”

桌面上多了一个小瓶，瓶盖已经揭开，芳香四溢，有如佳酿。若这个是旁人拿来的，或者还真是美酒，但若是玄碧，美酒也是毒药。

宁昭仪兴许是吓得很了，反而平静下来，“三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要装傻，今天黄昏的景色不错，你可以再看一眼，明天早上，宁心宫就再也没有女主人了。”

“你没有资格这么对我？我是皇上的人，生死该由皇上决定！”

“这就是资格！”玄碧扔下一叠小字条，“不用我一一解释了吧？”

宁昭仪脸色瞬间惨白，这些东西，怎么会落在玄碧手上。

“你低估了我玄碧的能力，就你那点小心思，逃得过我的视线么？”

“你……”

“你好好当你的宁昭仪，干嘛非得帮嬴真做事呢？”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玄碧想知道的事情没有什么是瞒得住。你十年前来到大焱，找机会混进了宫，你以为可以瞒得了我吗？你一直很安分，但是四年前嬴真来了，从那时候开始，你们重新得以联系，每个月都会将这边的情况报告给他。我却是一年前才知道的，这便是一年来你送出去的字条。你以为就你能收服得了几个人？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现在和你接头的人都是我的手下！”

“幸而你只是在后宫，活动范围有限。父皇虽宠幸你，一个月也见不上两面，更不会将朝中的事情告诉你，若不然，我大焱多少秘密将被你泄露？这件事情我没有告诉父皇，已经是对你仁慈了！”

“喝下这个东西，你不会痛苦的，若你想魂归故里，我也可以命人送你回去。”

“若是我不喝呢？”

“不喝？”玄碧挑眉，“宁昭仪，不管你是谁都没有跟我讲条件的资格，我玄碧要人死，他活不过三更。你要真不喝，那我就让锦弘馨宁来喝，两者选一，你自己选。”

“玄碧，你、你好狠的心！”

“是啊！碍着我的人都不得好死。宁昭仪，我本来就不喜欢你。这两年，你私下里教锦弘馨宁都少事情我都清楚，什么太子失宠，将来绝做不了皇帝，玄碧心狠，皇上不会将皇位传给他，只有锦弘，才是天命所归。我曾经警告过你，不要让锦弘馨宁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你倒不听。我问你，父皇什么时候跟你讲过他不会传位与我？我玄碧对太子之位没兴趣，但将来的皇位，绝不是锦弘的！”

“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若你再不喝，我就叫人送去给锦弘，他现在应该还在读书。”

一炷香时间还没到，宁昭仪已经睡在了床上。面容依旧清丽，甚至比平时更加漂亮，但闭着的眼睛，已经不能睁开。

玄碧满意地看着这个结果，将狐裘扔到了宁昭仪身上，深冬天，就当是加点温度。

繁杂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玄碧赫然惊醒，转过头来，正对着明澈的一双厉眸。明澈的身后，是丞相何良、大司马卓拂日、御史大夫谢泉、刘福和双荷，以及在他们怀中颤抖的馨宁。

“父皇！”外人在场，玄碧还是会称呼明澈“父皇”。

明澈拨开他的身子，就看见已经闭目的宁昭仪安静地躺在那里，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显然，他在这个世界唯一真心喜欢的，他认定的妻子，已经死去。死前，再没有见过她自己的孩子和丈夫。

桌上的小瓷瓶还在，那飘在空中的想起让人迷醉，但，迷醉人的，是毒药。就像眼前站着的，如桃花一般让人迷醉的少年。

“你怎么解释？”明澈指着宁昭仪的尸体质问。

玄碧目不转睛地看着一处虚空，“她已经死了！”仿佛说着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一件与他无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