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眼眸落处，竟是明澈的身影！

玄碧心中大动，琴声顿了一下。但转眼又想起昨日的那巴掌，怨气更甚，琴声又恢复了最初的怨声。但此时的怨气比之刚才浓了好几分，仿佛一团黑雾袭来，浓的化不开。

“哇”地一声，终于有人因为承受不住琴声带来的刺激，心脉受损，吐出一口鲜血来。

明澈也越来越受不住琴声的刺激，眉头紧皱，喉头有些发甜，他的碧儿，怎么能奏出这样的音乐？他一夜未休息，因为找不到玄碧而紧绷的神经此刻已经十分脆弱，经不住琴声的一再刺激，不禁晃了晃身子，亏得卓令曦在一旁扶住了他。

玄碧大为吃惊，这才注意到明澈竟是满脸的憔悴，眼睛周围一圈黑，显然精神不济。难道是他一直在找我？

想到这，心中再无怨气！明澈平日的好，对自己无尽的宠爱都涌上心头，脑中的回忆全是两个人一起时的温馨和甜蜜。

自己明明答应不让他担心的！玄碧此刻深为内疚，他知道刚才的琴声已经伤了明澈，更为自责。

随着他心情的变化，琴声渐渐温馨起来。本来就是春日，玄碧的琴声仿如置身在无边的花海，两个有情人携手期间，嬉戏打闹，亲密无间。他将和明澈在一起时的满足幸福的感觉全部倾注在了琴声中，听者渐渐从刚才的惊恐中定下心来，跟着玄碧的琴声，脑海中浮现的便是和最爱人在一起的场景。

一曲终了，众人还沉浸在最后的甜蜜中，久久不能回神。

玄碧却赫然站起，扑入明澈的怀中。

明澈紧紧搂住他，哽咽道：“碧儿！”却没了下文，此刻心中有无限的话，却梗在喉咙里，就是说不出来，唯有紧紧抱住怀中的人，这个始终牵着自己心神的人，他此生最重要的人！

直到现在，才有些渐渐回过神来。刚才吐血之人此刻心神竟也十分安定，为琴声所伤，为琴声所救！

第四七章：棋局

“你们看，我猜对了么！”子落笑吟吟地看着紧紧相拥的两人，对另三子说道。

“但你也没完全说对，这两人，分明还不清楚自己的感情，兴许是在一起久了，反而挑破不了！”琴言接道。

“我毕竟也不是神，哪里看他一眼就能猜出全部？”

这边四才子正讨论的欢呢，那边明澈却问道：“碧儿，你还要比么？”

“是我提出来的，自然是要比下去了？”

“唉”明澈唯有长叹，他是拧不过玄碧的。自己的本意其实并不想玄碧将一身才华外露，他本来就这般高华，站在那里不动都能吸引人的注意。他心底其实不想让别人看见玄碧，最好是锁在碧楼，自己一人相伴足矣。

玄碧现在整个人心情高涨，和明澈分开少许，问道：“你们现在谁来？”

望书饮了口茶，道：“我来！”

就见他一步走到早准备好的纸笔前，蘸好墨，飞笔急书，不一时，一副绝好书法作品已经出来。明澈一看，大为叫绝，要这么一副流传后世，那非得价值连城了，当得上是王羲之的真迹了。（现在有王羲之的真迹么，好像都是临摹的吧？）

明澈父母都喜欢收藏，所以明澈自小就认识这些宝贝。当年好似在博物馆看过一副不知何时临摹的《兰亭序》，早因为其优美的笔法和文字而劳记于脑海。今日望书这一副，其功底和气韵一点不下与《兰亭序》，明澈脱口而出“书圣”！

围观的众人大声喝彩，望书当得起这个称呼！

玄碧却有些不乐了，瞪了一眼明澈，长别人威风！明澈呵呵一笑，宠溺地看着玄碧，道：“他的字本来就好！”

玄碧不服，叫人将望书的收起，自己提笔就写！一挥而就，连望书都不禁感慨，后生可畏！他的字遒美健秀，天质自然，通篇下来又隐有几分狂野之态，实为佳品。但玄碧毕竟年幼，笔触上稍显稚嫩，没有望书的潇洒，气韵上稍输一筹。

玄碧自己也看出来了优劣，但他现在心情其实极好，也不在意，而是望着墨竹，要跟他比画！

墨竹胸有成竹，看了一眼琴言，微微一笑，挥笔而就！众人一看，原来画的就是琴言刚才琴声中的故事，远处的高峰，郁郁葱葱，山泉蜿蜒而下，一个美丽纤细的背影立在水旁。虽然看不见她的面容，却可以想象是个极美的女子。

若说琴言的琴声给了人无限遐想，那么墨竹的画就将当时的情景真真切切的呈现在众人面前，但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神秘感。

明澈不由感叹，这一幅幅都是绝品，可现代人在找不到这份功底和气韵。一面感叹一面猜想玄碧会画些什么。玄碧并没有远游的经历，阅历不及四公子，若也是画这等景致，恐怕不能取胜。

正在沉思中，玄碧的画已具雏形，虽然尚不能见全貌，但猜想他画的便是自己，不禁脸就红了。

果然，玄碧画完，正是明澈着一身春衫在百花中流连的样子。玄碧的画中倾注了自己的感情，让画中的明澈全身似乎都散发出光芒，本来就十分俊雅的面容更加光辉。而眉目间那份柔情和百花融为一体，面容虽未变，却更像是前世的明澈，始终带着温和的笑。

那不过是明澈平时的样子，玄碧并未加任何修饰，但整体效果出来比之墨竹，就更胜一筹了。墨竹叹道：“我从来还没见过这么美的画，太美了！”

对于墨竹不加修饰的赞美，玄碧只是微微一笑，走到明澈身前，抱住他，问道：“好么？”

玄碧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感情，明澈却有些不好意思，回抱住他，点头道：“好！”

“喜欢吗？”

“只要是你画的，我都喜欢！”

玄碧嫣然一笑，靠着他的胸膛，更加搂紧了他。

此时此刻，两人沉浸在幸福之中，早忘了周围还有一大群人在看。但此刻没有人觉得碍眼，玄碧刚才的笑容太炫丽，仿佛百花都只为他一人绽放而已。两人抱在一起时那样和谐融洽，仿佛惊了他们才是自己的过错！

过了很久，玄碧才想起自己还有最后一场没比，依依不舍地离开明澈，坐到了子落的对面。

子落正含笑地看着他，玄碧佯装不乐，瞪了他一眼，就是这个人特别能猜人心，昨天说了的，要让他输惨，玄碧可没忘记。

“你执黑还是执白？”

玄碧执起一枚黑子，扬扬手，放到了棋盘上。

众人大惊，这步完全不符合规矩，不说还没决定先后顺序，即使决定了，也该是白子先落。（现代好像是反的）

子落却是一笑，挥手止住众人的嘘声，顺手落下了白子。

两人渐渐深入，浑然忘我，一白一黑间下得却是极为小心。另外三子都站在一旁观战，三人虽各有擅长，但并非其它都不懂，事实上，他们都是高手，不管是哪一方面，都难逢敌手。

不一时，玄碧便输了一子，但两人仿佛完全没察觉到这一点，继续认真地下棋。

棋盘上，黑白交错，已占据了大半棋盘！

玄碧又连输三子！

观战的人中已经有人在低声交谈，玄碧表现出的棋艺虽然高强，但比之子落的成熟，还是差了一截，虽未到终局，但似乎输赢已定。

但，子落却渐渐皱起了眉峰！

琴言等人也发现了，棋盘中的局势依旧是白子占上风，但显然，黑子稳住了自己的阵脚，而且渐渐形成一种奇怪的阵势，似乎，在引诱白子进入一个陷阱之中。

他想要做什么？琴言三人都跟着皱起了没眉头，虽然不知道黑子到底是设了怎样的陷，显然，白子无路可退，只能在黑子形成的阵势中前行。

渐渐的，白子显得有些凌乱，其实黑子更乱，但黑子每子之间似乎都有牵连，中间的线并没有断。

子落的额上已经有了汗水，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掉陷阱了，可就是逃不出来，而且还是心甘情愿地继续往下跳，这种感觉太陌生，就像在战场上孤军混战，敌人却从四面八方涌来，极目所处，全是敌军的战旗。

越来越力不从心，子落捻起一枚白子，却不知该怎样落，终于，犹豫良久，将棋子放到一旁，道：“我输了！”

众人大惊，明明已经胜了三子，怎么倒认输起来。

“你能告诉我，你这棋局到底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要不就叫‘碎玉’如何？”

“好一个‘碎玉’碎了一盘的棋，可这棋局，到底该怎么解？”

玄碧摇头，道：“我真不知道，这只是我刚才边下边想到的，怎么个解法，我也不知道。我并不擅长下棋，自己能够设一个棋局，并不能解他！”

他说得真肯，子落也不好再追问，但看着这一盘棋局，陷入沉思。他不知道，这一沉思就是一生，玄碧的“碎玉”棋局，终子落一生，也未能解开。不仅他，后来还有很多人试图解开此局，但都失败了。

玄碧后来为帝近三十载，曾召天下高手解棋局，即使重赏，也没人解开。直到后来一个天赋异禀的少女在征战天下的过程中，终于领悟了其中奥妙，解开了棋局，但，这已经是百年后了。

“天下竟会有这样的人！”四公子不禁感叹。

“可惜我画不出来！”墨竹顿足。

“哈哈哈……”张扬的笑声传来，众人大惊之下，就见房中不知怎么就多了一个人。紫衫白衣，不过寻常穿着，却像一股清逸的风，卷走了尘世的繁华，却又似，正带来了繁华的尘世。

若这个世间还有依恋，必是他脸上始终挂着的那抹笑，淡淡的，乱了风月！一缕青烟，一阵清风，他最是虚无，怎么都拉不住，因为，他只是游戏红尘的

“闻香公子！”

“真的是闻香公子！”

“世间再无人有此风华，舍他其谁？”

“闻香公子居然来了紫都，他一向不喜欢帝都的脂粉香气，这次怎么破例了？”

“闻香公子落脚在哪里？”

“听说是在‘飘香小榭’！”

……

闻香公子，所有人的焦点瞬间转移，谈论的，全是这紫杉白衣，风流千里香的闻香公子！

第四八章：闻香

“碧儿，你知道他吗？”

“听过，闻香公子，专偷美人香！”

“哈哈哈，你也是美人！”闻香公子瞬间移到玄碧面前，抬起他的下颚，说道。若别人这么说，只当是被浪荡子轻薄，但惟独这闻香公子，若得这一声赞美，当不负此生。

闻香公子严夕襄，岭南严家的小公子，惊采绝艳，浪迹江湖，游戏红尘，此生无他愿，但闻美人香！他留恋花丛，多情至斯，但每位与他相交的女子，都付他一颗真心，方才能成就他名满天下的美名。严家，一个武林人魂梦相系的地方，但严夕襄，却不愿意背着这一身光环。他十三岁独创天下，一身才学震惊天下，却不涉及任何江湖恩怨，惟其如此，更得盛名。

“不过一幅画么？”严夕襄邪魅一笑间，已经作好。

“呵！”众人先是大惊，继而大声鼓掌，叫好不断。

连玄碧吃了一惊，那画中的自己那样生动，连眉宇间那若有似无的一点哀一点怨都传达了出来。可画中的自己在的地方却是一片桃花盛开，分明不是小醉轩。但这闻香公子，他却是第一次见。

那漫卷的桃花，竟只为衬一人！

碧落黄衫儿，

风流不自知。

一出天下鸣，

欲夺神仙心！

画的末端，题的便是这首诗，咏玄碧的诗。

“‘欲夺神仙心’，可不是如此吗，这孩子现在已是这样，以后必将是夺神仙心的人，‘神仙公子’之名，实在只为他一人而定。”

玄碧倒没什么感觉，但后来的事却证明了严夕襄这番话，神仙公子之名，从此刻开始，传遍了整个凤麟州。以至到了后来，玄碧今日的琴棋书画之决，随着越来越多的传说，渐渐竟成了神话。

“闻香公子，这画卷可否送我？”正当众人沉迷在画中时，明澈已开口问道。

“我就在你身边，你要画干什么，难道那画上的我，比我这个人还吸引你啊？”

严夕襄再一笑，已卷起画轴，送给了明澈，顺便在玄碧耳边奉送了一句“小孩子”。

玄碧正要怒时，明澈已揉着他的头大，道：“真想把你锁起来，只有我一个人看得见。”这样的画作若真是流传出去，那还了得，明澈可不想其他人都能看到玄碧的风华绝代，那是他一个人的。

玄碧这才欢喜起来，踮起脚尖在他面上亲了一下，却让明澈“腾”地一下红了脸，道：“我们现在回去，好不好？”

“好！”

两人正要走，严夕襄魅影一晃，在玄碧的耳畔说道：“晚上去找你！”

还没等玄碧反应过来，严夕襄大笑两声，已经离开了小醉轩。

已无闻香公子的身影，四公子和观战的众人都不禁大叹遗憾；而玄碧又将离去，更是让人恋恋不舍。今日一别，不知再见是何夕。

卓令曦早发出信息，说玄碧在小醉轩，是以这个时候，耀日周良时林玄远三人都来到了这里，几人一同回宫。

耀日搓手笑道：“现在好了，以后我们店里多了份赚钱的营生！”

“怎么说？”周良时问道。

“这都是‘神仙公子’的店啊，借用一下名头没什么嘛，是吧？”

几人可不敢回声，玄碧正拉下了脸，耀日也看到了，忙道：“呀，今天真好的天气啊！”

众人都忍笑，玄碧却更怒道：“耀日，严夕襄在飘香小榭，你怎么都不告诉我？”

“你这两天不是正烦着吗，再说了，闻香公子是昨日下午才到的，那个时候谁知道你去哪儿了？”

“那他什么时候见过我，难道是靠想象就能画出那幅画么？”玄碧自言自语。

就见这是，忽见对面楼上似乎有人在看着他，玄碧侧头望去，却是早上在小醉轩见过的那人。

那人微笑着向他扬了一下手，转身进了房间。

玄碧不由就握紧了明澈的手，那个人，为什么总是如此，不过一照面，就生生闯进了他的心，本来平静的心此刻又乱了。

“怎么了，碧儿？”

“抱我！”

明澈果真就抱起了玄碧，但他还是不放心，直直看着他。

玄碧却将头靠在他的颈侧，道：“这样就好了，我好想睡觉！”

明澈见他不说，也不追问，就这样抱着他回到皇宫。果然，玄碧已经在他怀中睡着了，明澈叹笑，自己从昨天早上到现在一直都没休息过，此刻回到紫霄宫，也没心情洗漱，倒在玄碧身边，搂着他进入梦乡。

再醒来已经是晚饭时分，双荷早为两人准备好了晚膳。吃过饭，明澈心才真正定下来，一直抱着玄碧，就怕他又跑了。

两人正依偎着说话，就听外面刘福喊道：“谁？”

明澈诧异，站起身来，问道：“刘福，你在跟谁说话？”

清风忽来，眼前影子一晃，就觉手中忽然一空，回首，本在身边的玄碧已失去了踪影。

“碧儿！”明澈大慌，顾不得其他，径直追了过去。他哪里能追到严夕襄，只能见到那抹影子消失在宫墙的一角。知道严夕襄去的方向，明澈大声喊道：“刘福，马上通知郎中令和卓令曦，命他们率部给我追！”

下了命令，明澈快速跑到马厩，飞身上马，冲出宫去。

“你放我下来！”玄碧在严夕襄怀中挣扎，可心中也着实有点害怕，现在严夕襄正抱着他在紫都的民居上飞奔，若真放手，摔下去可是自己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