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向晚+番外——永夜秀吉
永夜秀吉  发于:2013年07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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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咬牙,易雪寒嘴角又是一抹笑意,“温孤小公子说什么,书呆子我便信什么。”

“哎呀,你生气了?!”惊讶地跟着眼前快速下山的身影,红衣小儿的忽然冲过去抓住了走在前面的人的手,“呆子,你真的生气了?!”

在红衣小儿的眼里,似乎从来没有见过易雪寒生气,因为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是温柔的,像是那软软的雪花一般,轻灵而细腻。

“没有。”回头,又是一个固定式的微笑。

“你……”看到那笑容,小小的红衣人儿立马翻了个白眼,然后一把掐着面前那人的脸颊:“我叫你跟我装,我叫你跟我装!!!”

“温孤小公子,你下手掐的在下好生痛。”说着一只手用力地将捏着自己的脸颊的手拍了下来,然后义无反顾地朝山下走去。

“喂,死书呆,你真生气了啊?!!”身后的人还是不依不饶。

“没有,天黑路暗,温孤小公子你小心脚……”

“哎呀!”一声惨叫,崴了脚的红衣小人的脸色立刻惨白。

听到山上的惊呼声,在山下等着的一群人全都惊呼着冲了上来,可等那些人准备背着红衣小儿回去的时候,红衣小儿却大闹着不允。

“我要你背。”说着,白嫩嫩的小手指向了那边仅比自己高了一小截儿的宰相家公子,红衣小儿嘴角是龇牙咧嘴的笑意,也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因为自己出的馊主意,“你要是生气了,就不背我。”

“这……”宰相大人看着自己身边站着的孩子,有些不忍,可是温孤家的人恰好在场,所以也只能尴尬地说:“犬子……”

那边,温孤夫人见了这情形,也连忙开口:“这怎么使得,易……”

“好,在下这就来。”打断一旁的人的话,白衣小人儿从容地走过去,将身上的红色袍子还给在地上撒赖的人手中。

转身背对着他蹲在地上,又将头发拉向一边,然后回头冲身后的人微微一笑,示意他上去。

呆若木鸡,骑虎难下的红衣小儿终于迟疑地说道:“你的身子……”

“温孤公子,请。”笑着,眼中都是清冷的月辉。

梅花涧的风格外清新,却也格外萧瑟。

凝视不远处的竹屋,易雪寒忍不住又回头仰望着身后的山顶。

如果没记错,那一次是自己这辈子,唯一一次在那人面前表露出自己不悦的情绪。

因为是抱着满满的期待去相信,所以当面对现实的时候,一旦与幻想的情况有很大的偏差,大多数人都会很难接受。

从那以后,不断地告诉自己,要坚强。

就连对待那人,都是用着最平常的态度,很害怕一不小心就流露出自己的情绪,非常害怕。

然而,无论自己怎样隐藏,都无法让理智冷冻自己的行动,即使明知道到头来换到的是不屑一顾,或者是如同那一年在风雪中,无尽的等待却换来的嘲讽。

第30章

梅花涧又来了个穿着青色衣衫的公子,那公子有弯弯的鹰钩鼻,脸颊清瘦,好样貌,好气度,只是脸色不大好看。

小小的竹屋里,暖炉中的炭火正旺,易雪寒搓了搓冻僵了的手,朝着坐在一旁的人微微一笑,然后又对那边皱着眉看着自己的易老夫人点点头,示意易老夫人也过来。

“不知殿下今日来这里所为何事?”浅浅地笑了笑,易雪寒并不知道他走后所发生的一切。

“易公子就无需在称我为殿下了,如今的太子也另有其人。”那边,青衣的公子微微皱眉,然后抬眼看着一旁的白衣公子,清冷的眉眼中弥漫着雾气,却不似感伤。

微微一愣,易雪寒听到帝释无双的话显然还有些吃惊:“不知殿下所说的‘另有其人’指的是何人?”

“易公子病得不轻,忘记了你昔日的‘好友’?”最后的‘好友’两个字语气放得格外重,饶是坐在一边拨动着炭火的易老夫人都忍不住侧目。

“和他有什么关系?”一脸莫名的神色,易雪寒望向帝释无双的眼中,心中顿时明晰了几分,只是饶是如此,他还是不大确定,“殿下是说跟他有关?”

“不是跟他有关,应该说当前的太子就是他。”微微勾了勾嘴角,满意地看到面前坐着的白衣人一脸恍然的表情,帝释无双轻轻拍了拍手,起身,往竹屋外走了几步,却又突然停下,“近处所看的风景,虽然美丽,却总是会让人迷失方向。”

眉头微跳,抬头,白衣公子的笑容清浅,心里却一阵阵的寒凉,“殿下费心了。”

山谷中一阵清脆婉转的口哨声,似乎是樵夫的。

青衣人离开之后,小小的竹屋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冷风从微掩着的竹门吹进,易老夫人关了门,转身又扶着易雪寒躺在床上,为易雪寒盖好被子后,看着闭着眼休息的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是说,还是不说呢?

皱眉,易老夫人的面色有些苍白。

宰相大人去世并不是因为风寒,而关于这件事的真相,现在知道的人除了易老夫人之外,还有当今的太子和白家父子。

竹屋外又起了一阵呼啸而来的风,包围着竹屋外的层层叠叠的竹林被刮得“啪啪啪”作响,似乎一不小心就会被折断一般,在风里脆弱得不堪一击。

明明是从小一起出出入入的三人,眼看着年华正好,宏图欲现,一人却杀了易雪寒的亲生父亲,一人还借他人之手伤了易雪寒,然而到头来,那两人又要享尽世间的荣华富贵,独留着易雪寒孤零零的一个人,带着残破的年华走向终结,还时时刻刻为另外一个人挂牵。

并且,那个人也跟自己父亲的死有关。

轻轻揉了揉额角,易老夫人起身准备去熬药。

还是不要说了,毕竟现在说了也于事无补,更何况……

一边拆开黄色的药包,易老夫人不禁又想起那日的红衣少年站在夕阳下所说的话。

“宰相大人,就算你现在去告发了我也没有任何关系,因为现在的我已经完全能够将那几个人比下去,我想到时候朝中也不会有多少人能像宰相这样坚守自己的职责,而这样一来,宰相大人你就完全置夫人与易公子的生死于不顾。”

简简单单的一席话,简简单单的一包毒药,那人给的东西,显然都是恰到好处。

分三次服用毒药过后,宰相刚好撑到易雪寒回来,那人算得异常精确,只是最后还是险些伤害了易雪寒。

眉头紧锁,易老夫人将药罐儿放在小炉子上,用扇子扇了扇,眼角的皱纹又深了些,那又会晦暗的眸子又隐隐约约地泛着点点泪光。

“娘亲,明儿我们去一趟京城吧。”这时,躺在床上的易雪寒开了口,因为他正透过半掩着的窗户看向外面,所以此刻他没有发现易老夫人眼中的悸动。

“嗯……”点点头,易老妇人想起好一段时间没去宰相祠了,也该是去祭拜的时候了,于是又轻轻应了一声:“好。”

竹屋的墙壁是用了里里外外的三层竹子叠加起来构成的,建造的工匠也都是皇帝亲自安排的名手,因而即使看起来很简陋,但实际上却不想象的要保暖的多。

京城,太子别苑。

连续几日的晴天,梅花开得出奇娇艳。

命人将园子里种满了梅花,新太子便拉着一人在梅林之下品起酒来,只不过陪着的那人手上却被带着沉重的锁链。

一口清酒下肚,微微皱眉,一身红衣的太子握了握手中几乎透明的玉。

那玉易雪寒在八岁那年在帝释清渊,也就是温孤于燕的寿辰上送给他的礼物,而那件礼物也是在许许多多珍贵异常的礼物中,帝释清渊最喜欢的一件。

小小的玉佩清澈透明,入手细腻柔软,光泽莹润,质地自是极好。

只是帝释清渊最喜欢这块儿玉的原因却不是因为它的名贵,只是因为那一年得寿辰上,一个小小的闹剧所引发的一场笑话。

那年易雪寒不过十来岁的年纪,喜欢他的千金自是数不甚数。于是,不知道是出于不服气,还是因为妒忌,自己就故意去招惹那些姑娘,等勾引到手了,又故意坏坏地气她们,最后弄哭了不少,坏名声也就在那个时候开始传开了。

不过俗话说的好,“常在岸边走,哪儿能不湿鞋”,最后遇到的一个泼辣女娃儿,竟然扑过来要打自己。

千钧一发的时候,正打算喊逃跑,那个白色的身影却傻傻地挡在了自己的面前,还任由那女娃儿在手上咬出一圈儿深深的牙印儿。

不是不心疼,可是那个时候不懂得怎么表达,于是就拍了拍那人的肩,然后牵着那人的手走了。

那时候,因为自己的感觉极度不自然,所以周围的大人看到了,竟然凑乐子开起玩笑说自己牵那人的样子,像是一个小相公牵媳妇儿。

不想松手。

实在是……非常非常的不想松手。

于是,不管周围的人笑得有多么厉害,自己都厚着脸皮,倔强地紧紧握着那人的手往人少的地方走。

那人掌心的温暖,隔了这么多年,依旧能够感受得到。

只是那时在自己思绪飘得老远之间,身后的那人倒是一反常态地说了句从来没人对自己说过的话。

虽然记不清当时那人的语气,可是一字一句,自己都记得相当清楚。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会保护你。”

再度仰头而尽,酒壶中的酒已经少了一大半,有些猩红血丝的眸子看向一旁坐在的紫衣少年,那人一脸冰冷地望着远方,嘴角倒是紧抿着。

“白公子是哪儿不舒服了?”轻佻的语气,因为醉酒的缘故,这会儿的太子表情比平时轻佻了十分:“是不是昨天晚上太累了?”

“……”淡淡地横扫了身边的人一眼,细长的眉眼中满是不悦,白樱依旧一言不发。

继续喝酒,脑海里又是白衣少年的一颦一笑,似乎还有些打闹声。

想了想,似乎那次还是两个人第一次正式牵手,可能那人已经不记得了,然而在自己的心里,每每只要一想起来,就会觉得莫名的温馨。

——卷三·水落石出·完——

卷四:情结百花

第31章

快到除夕,京城里依旧是不分昼夜的灯红酒绿,动辄还有些喜欢吵闹的小孩儿结伴儿去放炮竹,偶尔恶作剧一番,便拿了炮竹丢在大人们的身上,有不同他们计较的便不了了之,而愿意同他们计较的,则扯着当头儿的孩子的耳朵,拉到孩子们的父母面前,继而变相地训斥一番。

千雪飘零,万影纷飞,长安大街上,大红的灯笼依次连成一排,远远地看去,像是穿上线的红宝石项链,耀眼而温暖。

“笑面郎君”有很多日没有出现,于是这一日,突然出现在街上的他自然迎来了许多女子的关注,其中的眉眼秋波是少不了。

天色已完,一身红色的衣裳笼罩在幽暗的夜色与半红的灯火之中,可那人一张带着轻狂笑意的脸,却无法让人忽视。

走在大街上,手中握着的是一把描金纸扇,扇面上是几朵儿飘飞的梅花儿,像是被染上鲜血的雪花儿。

轻轻摇一摇扇子,扇面上的几朵儿梅花就好像立刻变成千千万万的血蝶,只是美丽中,却又带着让人心酸的感触。

温孤于燕多情是出了名儿,民间也有“多情的人最后都会受到伤害”这种说法,可是同温孤于燕说过话就阵亡的姑娘却笔笔皆是,于是温孤于燕就成了镜中花,水中月,姑娘们敢看,却是万万不敢去碰的。

京城最有名儿的回春楼前,停下脚步,此刻的太子殿下依旧是一脸的微笑,而门口站着的龟公们见了他,全都喜笑颜开。

然而,明明看起来都是笑,但在旁人眼里,那红衣公子的笑就是独特而不同,既说不上是桀骜不驯,也谈不上是温如春风,仿佛是在纨绔之中,又带了些亲和,亲和之中,似乎又连着些伤感。

“笑面郎君”的大名儿谁人不知?

京城最出名儿的三位公子中,就只剩下了这么一位,并且还是最让人为其惋惜的一位。

至于惋惜什么呢?一是惋惜他家境卓越却无心功名,二是惋惜他深受女子喜爱,却从来不知道珍惜,至于第三点,则是惋惜他一连失去两位挚友。

楼外寒风凛冽飞雪蔽天,楼里莺歌燕舞春光大好。

慌慌忙忙地张罗着那红衣公子进了回春楼,几个龟公心里都不约而同地高兴起来。

温孤于燕,京城的老一辈眼里的冤大头,败家子儿,可正因为如此,他也是所有商人心中的二大爷,并且还是相当二的那种。

灯红酒绿迷人眼,醉生梦死乱凡心。

上了三楼,到了明月间前,那红衣公子不待龟公有所暗示,就自动从怀里掏出数十张银票来,出手阔气,也非一般人能比。

龟公退下后,三楼的走廊上已经站满了人,有搔首弄姿的,有暗送秋波的,甚至有的已经掀开裙子开叉的部分直接坐在了栏杆上,引得一楼二楼的人瞠目结舌。

温孤于燕十五的时候,模样已经漂亮到不行,那个时候就有人说,在京城,基本上十个姑娘遇着温孤于燕,就有是九个姑娘会回头再看,而至于剩下的那个姑娘若不是瞎子,就肯定是傻子。

明月间里,小倌儿明月正倚着楼台坐着,他穿着一件青色的衣裳,厚重的裘衣盖在腿上,腿边儿是个小小的火炉。

明月的出身没几个人清楚,但是他出名儿的时候已经在了回春楼,知道明月跟温孤于燕的纠葛的人不在少数,因为那件事情虽然不至于让所有人一直念念叨叨,却也在以前闹过很大的风波。

外面有人吵闹,明月听到,也不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儿,只是轻轻勾一下薄薄的唇角,笑容像是新生的月牙一般。

看来今天晚上又来了什么不得了的人,不过可惜自己没有去看的心情。

这时,明月间的门被推开了,走进来的是一个身穿红衣的公子。

回头,明月先是一愣,随即立刻起身跪下:“公子。”细细的嗓音温柔无比,若是没看见的人,定会以为说话的人是个二十来岁的少妇。

明月原名叫崔余元,是崔福平——也就是黑鬼的弟弟。

“明月,你兄长的丧事办得怎么样了?”脸上的笑容在关上门的那一刻散去,温孤于燕摇了摇手中的扇子,然后坐在了房中间的圆桌旁。

桌子上放着香炉,炉两边是小小的铜环,飘渺的烟和着香气从镂空的香炉中钻出来,弥漫在整个房间内。

“多谢公子的厚爱,家兄的丧事已经办妥,明月也打算等过完年了就离开这里。”明月心里明白,若当年不是有幸得到温孤于燕的相救,估计自己和黑鬼早就在回春楼的后院儿被人打死。

“嗯,今晚想听《陌上桑》。”轻轻地笑了笑,举手投足之间带着让人说不出的轻佻,却又是万分的吸引力。

“明月这就为公子献一曲《陌上桑》。”起身,青色的衣摆微微晃动,明月取了琴便坐在楼台处弹了起来。

一声声,由低到高。

一段段,由缓及急。

坐在房间中间的人默默地听着,也不言语,只是偶尔晃了晃扇子,倒似乎那已经是一种习惯。

地上雪花积得有些厚的时候,温孤于燕才从回春楼出来,他出来的时候,正好有一辆马车从回春楼前急急路过,隐约还听见些咳嗽声。

皱了皱眉,嘴角再度勾起,轻狂中带着莫名的感伤。

失去了的时候,才觉得以往所做的事情都是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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