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向晚+番外——永夜秀吉
永夜秀吉  发于:2013年07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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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殿内,跪在地上的小儿大叫之后,便直接晕了过去。

龙椅上,老皇帝看着下面站着的紫衣少年手中拿着的几颗人头,虽然模样模糊不清,可是常年不见这种场面的老皇帝眼珠子已经快瞪了了下来,而当他听到那人所说的话之后,竟颓然从龙椅上站起。

殿外安静得没有半分响动,那昏迷的小儿依旧倒在地上,一旁的温公公则害怕得躲在了一根柱子之后,甚至忘记去搀扶那老皇帝。

嘴唇抖动了半晌,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老皇帝却一个音也没有发出来。

第25章

礼部尚书被刺的消息在京城传开,闹得沸沸扬扬,易老夫人赶到京城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暗了。

寒风凛冽地吹着,除了一盏盏琉璃一般的灯笼在这冰凉的夜里散发着光和热之外,再也察觉不到半点皇宫之内的动静。

老宰相生前的时候,易老夫人还偶尔会被一同请进皇宫赴宴,那时候的景象热闹非凡,而没想到才过了短短数月,情况却生出如此多的异端。

一顶暗红色的轿子停在了皇宫门口,轿子上走下来一位布衣妇人,乍看不甚起眼,但是走进那皇宫门口,侍卫们便纷纷认出了这张熟悉的面孔——前宰相的夫人。

说明了来意,侍卫门的脸上不由地浮现出同情的神色,随即一个侍卫首领便命人去禀报给皇宫里面的人。

易老夫人在皇宫门口等了一会儿,风萧瑟地吹着,她原本就有些破败的身体这时也不免被寒风侵袭,一时忍不住,便咳出了声响。

“老妇人,您还是先进轿中等吧,这天儿冷,风大,您身体不好。”侍卫说着,皱着眉头打算搀扶着那立在寒风中的老夫人,打算将她扶回轿中。

想来进宫当侍卫的,真正家境好的并没几个,包括这边的侍卫们大多也都是为了生存而离开了家乡的老父老母,也有很多已经多年没见着儿自己的家人了,也因而看到现在面前这一心惦念着自己儿子的老夫人,他们大多都心生感慨。

“没事儿,老妇我就指望着见我儿了,这点儿风也算不得什么。”勉强地摆了摆手,易老夫人朝着紧闭的宫门望去,朱红的门高达数丈,倒是和以前一样庄严。

“可是……”有些迟疑地望了望其他的侍卫,他们脸上也都是一脸的叹息。

这时,朱红的宫门又再度打开。

易老夫人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喜色,而从那宫门中走出的,并不止先前去通报的那个侍卫,还有皇上新宠的贤妃,以及一个被众人抬在藤椅上的礼部尚书。

“我儿!!”一声哀痛的哭声,易老夫人不顾一切地扑在了那躺在藤椅上的礼部尚书,随即眼泪像决堤了的河一般,甚至忘了向贤妃请安,“我儿啊……你可曾记得对娘亲说过什么呀……你怎能如此弃娘而去……白发人送黑发人……要娘亲怎生活的下去啊……”

因为太过悲痛,易老夫人一边哭着,声音竟有些嘶哑。

微微叹息,一旁的贤妃看着易老夫人的模样,也不介意礼节问题,反倒开始安慰起了易老夫人:“姑母莫要伤心,堂兄并无大碍,只是会昏迷一阵子。”说着她又拍了拍易老夫人的背为她顺气。

听到贤妃的话,易老夫人又望向躺在藤椅上的易雪寒,怔了怔,眼泪落得更厉害了:“贤妃娘娘不用劝老妇了,老妇我知道您也是好心,可是……”

“姑母,堂兄中的那一剑,刺偏了。”一边说着,贤妃不知道从哪儿又拿出一块儿碎玉来,那玉通身火红,可红中又带着雪白的斑纹,如同云与霞的交织,“这玉当时就挂在堂兄的胸前,刺上玉,剑锋就滑开了。”

“什……什么……”看着那奇特的玉,易老夫人的眼中带着震惊,因为很久之前,她曾见过皇帝交代前宰相要亲自将这块儿玉送往太子别苑,为太子辟邪,“这……天蚕火玉怎会在寒儿身上……?”

“这个谁也不清楚,但是因为堂兄救了皇上,所以皇上便说此玉就送给堂兄,还答应堂兄隐退。”将分裂成两半的玉放入易老夫人的掌中,贤妃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隐退?”手中的玉带着微微的热气,好像是一颗活的心脏一般,易老夫人的心思却完全不在手中的玉上。

自小看着易雪寒长大,他有多么听话温顺,最清楚的人莫过于自己,而这次,竟然会没有征求自己的意见便直接做了这样的决定,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这是易老夫人自己万万没有想到的。

一旁的贤妃以为易老夫人真的是在纠结易雪寒隐退一身,便立刻解释道:“堂兄在遇刺之前,便嘱咐本宫,如果他大难不死,就请我向皇上请命让他隐退,若他不幸仙去,便求皇上将他的骨灰洒于御花园的莲池中。”

“这孩子……”叹了一口气,易老夫人摸了摸脸上的眼泪,然后慢慢便跪在了贤妃的面前:“多谢皇上的隆恩,也多谢贤妃娘娘相助。”

“姑母,使不得。”一见易老夫人下跪,贤妃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这没什么使不得,您是君,老妇是臣,这礼却也是再使得不过,再加上若没有贤妃娘娘的帮忙,显然我儿也必不能得此厚遇。”

“姑母千万别这么说,本宫自小受姑父与您不少恩遇,又得堂兄在朝中多方帮衬,若非如此,今日也定然不能长享帝恩。”伸手将老妇人从地上扶起,贤妃微微一笑,又从广袖中掏出一些银票,“这些是本宫的心意,不多,但还望姑母能够收下,皇上也已经命人将赏赐送进了尚书府,堂兄隐退之后,日子也必无忧,只是堂兄在世的消息,姑母切莫张扬,以免多生事端,其中的缘由本宫也不必细解,但于国于命,都无弊端。”

“老妇记下了,多谢皇上厚爱和贤妃娘娘的教诲。”

这一年的冬天,大雪来得格外地晚,却也来得长久,而所谓的红白喜事,在这一年几乎也都是连着一块儿,譬如前宰相过世,宰相公子以及宰相侄女便进了朝入了宫,又譬如皇帝一夜连丧五子,却又失而复得一个更加丰神俊朗的儿子。

飞雪萧萧,天下齐哀,举国行丧,万民戴孝。

银装素裹中,一堆浩浩荡荡的人马闯进了百花堂,准备按照皇帝的命令将百花堂判满门抄斩,可是等到去抄家的时候,所有人都发现整个百花堂已经变得空空如也,而这消息到宫中,大怒的皇帝几乎气绝,只能将所有的气出在了白樱身上。

只是当牢狱之中,白樱数次被酷刑反复折腾晕厥之后,新晋的太子,也就是皇帝现在唯一的皇子却对皇帝说:“父皇,白樱于儿臣恩情并重,还望父皇能够看在儿臣的份儿上,网开一面,保他一个全尸。”

其实老皇帝原本并不愿意听从此言,但当他念及自己如今只有这么一个子嗣后,想想便答应了。

对皇帝来说,毕竟只是保留全尸,只要除去了那人,什么方法对于自己来说,都是一样的。

第26章

冬雪皑皑自天际坠落,仿佛天上的繁花。

十八年前,冬天。皇帝的第一位皇后,也就是皇帝的原配为皇帝诞下第三个皇子,举国欢庆,万民朝拜,见过那位还是婴儿模样的皇子的,无不夸赞那小皇子气宇非凡,眉目俊朗,长大必能继承皇帝的大业。

那一年,皇帝比现在要年轻得多,正直壮年时期的人听到这番言辞不免意气风发,而这时,后宫的李贵妃正巧向皇帝进言说宫外有一个道法高深的江湖术士,能够洞悉天机,据说他听闻新皇子的诞生,特意来为新皇子占卜命数。于是,得意过头的皇帝应允了,可之后的事情,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当然,除了李贵妃。

那江湖术士被请进宫,看起来格外的年轻,所有人诧异不已,但是李贵妃拼死保荐,皇帝只能相信,于是又将一直身为帝师的温孤世恒请进宫,准备在为小皇子占卜命数之后便让其做小皇子的太子傅。

百火通明,祭坛上,香炉,符纸,金鼎,巨剑,水镜等等一一备好。

穿着一身玄黄色的道袍,一只手举起巨剑,那江湖术士有模有样地开始了通天术。整个皇宫一片寂静,包括皇帝在内的人仰天而望,最后却听到那道士大惊失色的从祭坛上摔了下来,还吐了一口血。

皇帝大惊,着人立刻扶起道士,却见到道士手中拿着一张符纸,那黄色的符纸上,是用血和朱砂混合的字迹——金鳞岂是池中物,一朝还朝惹天怒。

“逆子!”这是皇帝在看到那句话后,对那还在襁褓中的小皇子说的最后一句话。

之后,那江湖术士被满门抄斩,皇后和小皇子便下落不明,李贵妃不久之后成为了皇后,于是她的儿子便成为了太子。

那被满门朝着的江湖术士,据说他原本是一个很有名气的郎中,似乎是不小心给李贵妃开错了药,所以被李贵妃要挟,才不得已装作会通天之术,前去皇宫为新皇子卜命,结果却落得了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那李贵妃,其实就是帝释无双的母妃,不过她早在很多年前便离开人世了。

温孤府里,温孤世恒还在后悔瞒着自家夫人主动将温孤于燕带进皇宫,虽然此刻他已经在证明了温孤于燕确实是十几年前的“逆鳞”之后便被皇上屏退出宫,可出宫之后,他却突然如梦初醒,发现这十几年来竟为了守住一个人的托付而害死了无数无辜的性命,实在是罪孽深重。

掐指一算,不论是前宰相还是太子、抑或其他根本没有什么关系的皇子、还有黑鬼、易雪寒等等,都死于了非命。

温孤世恒想到这里,不由地长声一叹,帮凶终归是帮凶,或许自己死后,他们都会寻来自己找一个说法。

这时,温孤世恒的书房门口又多出一个人影来:“公子……哦,不对,应该说是太子如今大事已成,过几天皇上一死,温孤兄你便可坐享荣华富贵,为何却在这时叹息?”那声音有些得意,亦有些揶揄和嘲弄。

“白兄帮太子,目的是为了复仇,而在下帮太子,却也并非为了荣华富贵。”书房里,温孤世恒说着,随即慢慢走出了书房。

“哦?”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一身玄青色衣衫的男子,他眉目上的皱纹和鬓角的白发比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白梅忽而皱眉:“莫非……”顿了顿,一脸疑惑地看着那玄青色衣衫的男子,忍不住心道:莫非现在的太子不是皇帝的儿子?

“事因帝王起,多家受牵连,故人托孤子,浮生尽此间。”温孤世恒负手而立,仰头,青丝自肩头落下,却让他想起了几乎已经快要遗忘的往事。

十五年前的一个冬天,大雪封天,温孤世恒当时正在府里陪着自己的夫人赏梅,却不料突然有人敲门。

开了门,温孤夫人一看,却见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娃儿,大大的眼睛,明亮照人的五官,然而这样一个漂亮的孩子,却穿着一身红红的破衣裳,白白的棉絮从破洞里钻出来,头发也乱糟糟的像个小乞丐,这让一直没有孩子的温孤夫人立刻起了怜爱之心。

可正当温孤夫人想要开口问那孩子问题的时候,那孩子却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而看了那封染满了鲜血的信后,温孤世恒和温孤夫人便再也不能平静。

一个生在帝王家的孩子,原本应该享受的是普通人永远拥有不到的荣华富贵和锦衣美食,可是那个孩子不仅被人用阴谋剥夺了这一切,连生命都随时可能受到要挟。

温孤世恒和温孤夫人决定将那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还替换了他原来的名字,从此,他成了温孤于燕。

在外人的眼里,温孤于燕他猖狂,他风流,他所向不羁,他不务正业,他不懂人情世故,典型的纨绔子弟。

然而他的聪明,他的睿智,他的内敛,他的懂得忍耐,他的懂得放下,以及懂得拿起却只有那么渺渺无几的人知道,他身上的霸气与傲然,总是收放自如,他可以摇身一变成为“玉面郎君”,也能够在一瞬间化作深藏城府的“公子”,于是,所有见过真实的他的人无一不对他俯首称臣。

试问又有哪些人愿意将自己的性命,交托于一个比自己还小,且看似风流不羁的人身上?可是,在他身上,这些成为了理所当然。

叹了口气,温孤世恒回头对那穿着褐色衣衫的中年男子说道:“说来,还是他母妃一手将在下提点,有知遇之恩。”

“你是说……”顿了顿,似乎想起来了自己一直没有想到的一件事,白梅忽然皱紧了眉头:“前皇后?”

“不错。”看着那脸色明显不好的褐衣男子,温孤世恒心里不免想起了另外一件令人担忧的事情,于是又暗示性地说道:“若是太子他不及前嫌,大概过几日便会放了令公子。”

那人的做事风格,温孤世恒这么多年都没有弄清楚,因为有时候明明好像什么事都在那人的掌握之中,但却一次次地出现意外,可一次次的意外出现,那人的表现又分明像是在他的掌握之中。

第27章

皇帝另立太子的消息轰动了整个大江南北,无论是王公贵族还是达官贵人都对此事唏嘘不已,唯有那皇帝还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似乎是因为在大丧之后却让自己得到了一个更加有出息的皇子而高兴,但是一想到那孩子原本的出身和这数十年的经历,皇帝却忍不住有些忧心。

当年若不是听从了李贵妃的话,或许现在的一切都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微微叹了一口气,坐在金銮殿上的皇帝放下手中的奏折,又想起当年不堪回首的往事。

其实说来,十八年前原本只是想将小皇子送出宫,却没想到那人却提前命人带走了小皇子,自己却在宫中自缢,还留下一封血书,说什么不要再追寻自己孩子的下落。

可怜天下父母心。

起身去了清还殿,那里一直供奉着皇帝毕生最爱的女人,也就是现在的新立的太子之母,而当年目睹过那女子容颜的人都知道,倾国倾城这几个字,用在她的身上,半点也不为过,甚至连这样的词语,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美丽,而她的孩子,则将她的容貌完完全全地继承了下来,只是少了几分妩媚,多了几分霸气。

明明灭灭的烛火照映着整个皇宫,皇宫内暖光与清辉交叠,在这大雪弥漫的夜里,显得朦胧而又独特。

京城里的勾栏院里依旧是吵吵闹闹,形形色色的人进进出出,来来往往,热闹非凡,而那些达官贵人的府邸里,却也是不同的处地,同样的风景。

石板儿桥下的流水倒映着两边楼宇的影子,溅着一些雪花便波光扰扰,像是要迷惑人的眼。

路边儿摊里来了群喝烧酒的船夫,他们裹着蓑衣,带着斗笠,坐下来喝点酒,便又开始闲话家常,可说着说着,最终还是不免叹息世道。

隔了十几年也从不曾寻找的儿子突然出现,德才兼备,学识渊博,容清貌俊,且正好赶在了皇帝刚刚失去几个儿子的关口儿,这皇帝到底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才能落得这种好事?

众人抱怨归着,又想打听那太子的私事儿,可是七嘴八舌地说来说去,还是觉得这太子出现得太过及时,及时太过。

据说那太子本是皇帝的第三个皇子,名清渊,帝释清渊。

雪色潇湘,宗人府中的大牢里,一线窗栏投进半分月光,照亮了靠近窗边的武器栏,可武器栏上却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无论是割耳的、削鼻的、拔指甲的、抑或是净身的等等,一应俱全。

一行人慢慢地走向牢房,前方的一人虽然年纪不大,看起来却仪表轩昂,一身大红的袍子广袖如同流云一般在寒风中翻卷,而他身后跟着的穿着锦衣的御林军们则恭恭敬敬地走在他身后,一个个脸上的表情还竟然都写满了憧憬和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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