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自己的淡定功夫还完全不到家。

也是，连副总那么彪悍的人都被打败了。——这是凌安的想法。

总之，晚饭吃的还算是宾主尽欢——除了有些……实在是让人难以形容。

后来，是凌安先走的。因为路女侠还要留下来胁迫某人帮他算数据。出门的时候他好像看见齐天泽的眼神无比幽怨，不过凌安选择无视了。

从楼里出来，凌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想起那首把生命啊，爱情啊，自由啊作比较的诗，觉得作者总结的太对了。抬头望了望被黑云遮的严严实实的天空，不禁感叹道：“天气可真好啊！”

却没有仔细想过，为什么会这么开心。

第八章

一连两天天气都是阴沉沉的。空气中有泛上来一股闷热与潮湿。明明已经过了中秋，可夏季好像还在利用这个机会做最后的挣扎。这样子不正常的气候，在这些年似乎已经变得再正常不过了。

最繁忙的工作终于在国庆长假结束的前一天完成。所以凌安获得了一天宝贵的假期。

工资果然和工作量是成正比的。

凌安感叹。

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明天一起出去吧。”回去的路上齐天泽对凌安说。

“有什么事吗？”没事你就别折腾我了。

“去买衣服怎么样，马上换季了，你好歹得对得起公司发给你的置装费吧。这两个月可没见你添新衣服啊。”齐天泽压着一个靠枕将自己陷在车后座里，姿势好像十分惬意。

“我明天想在家睡觉。”虽然他之前也有要添衣服的念头，不过他又不是那种着急花钱的主，买衣服不比工作轻松，所以他更想睡觉。而且，凭什么假期还要跟上司一起过啊，他们已经持续一个多月天天见面了！多宝贵的一天啊！

“我也想睡个懒觉。咱们可以下午去。”

“可是……”凌安皱着眉想着合适的理由。

“你就那么不想见到我啊！”齐天泽放弃了舒服的姿势，从驾驶和副驾驶的座位中间探了过来，盯着凌安有点不满意，“我就知道你不乐意老盯着我这张脸。”

竟然被看穿了，他这算不算是得罪上司了。

“你不是这一段忙完就不怎么上班了么？我回会计室的话没那么多讲究。”

“切，被我说中了吧！你就是不想看见我，亏我还觉得咱俩关系挺好的。”齐天泽又重重的把自己摔回后车座，已示沮丧和不满。

“怎……怎么会呢。”凌安眼角一抽，大哥你真二十九么？

“那就这么说定了，今天你还把车开回去，明天起了床就过来。咱们吃完中午饭就买衣服去。”说着，车已经到了齐天泽楼下。

下车前齐天泽又把脑袋探过来对凌安笑眯眯的说：“啊，我还没跟你说呢吧，我老哥私下打算明年或者后年让公司上市，所以他希望我近段时间能一直呆在公司给他帮忙，我同意了！你想回会计部，可能要等上很长一段时间，明儿见！”然后头也不会的进了楼。

凌安的嘴角也抽了。

你说你性子那么软干什么！

他对自己深恶痛绝。

凌安一直觉得自己所谓的随意洒脱跟自己性子软也有关系。有时候别人多说几句好话，就妥协了，即使自己本身是极为不情愿的。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自己并不怎么洒脱。当然，这种情况比较有针对性。凌安认为，一般只针对那些特定磁场比较强的人。至于这个“特定”怎么定义，他也不是很清楚，只能举出一些例子来。比如面对以前的许佳，再比如面对现在的齐副总。

反正像路女侠那样的，再磨他，自己也不会同意当她男朋友的。

“我觉得这套最合适。”此时凌安正穿着一套做工精细的西服被齐天泽拽着品头论足。

可不最合适么，标签上数字还最大呢，你怎么不说。

“就要它吧！”

果然是领导当的时间长了，喜欢直接拍板。

“这价钱够我买两套了。”凌安想争取一个自由支配自己劳动成果的机会，毕竟钱是他一分一分辛辛苦苦实实在在赚出来的。

“没关系，只要能搭配的衬衣领带多点就行了。男人嘛，总得有一两套衣服撑撑场面，况且难得这身儿我看得顺眼！”

多霸道啊，我穿衣服还得他看顺眼。

凌安偷偷抱怨。

“行了，咱一会去挑衬衣和领带吧！”齐天泽的语气里依旧带着愉悦和兴奋。

而凌安却只能欲哭无泪地撇一眼迅速瘪下去的钱包愤恨人类文明社会中的阶级差异。

【我很不高兴！】

齐天泽只不过去店外接了个电话，回来后，凌安就很明显感觉到沉默的齐天泽周身环绕着这一巨大磁场。

凌安很识相的没有说话，让店员把齐天泽帮他挑的那件衬衣直接包起来，然后跟齐天泽一起回到车上。来时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齐天泽又重新坐回了车后座，把自己窝在那里。

凌安其实很想问他怎么了。但最后还是没有开口。车子往回开，路过市场的时候停了一下。凌安没有打招呼直接去买了想买的东西，然后很快回来回了紫苑花园小区。

进门之后齐天泽径自去了书房。凌安也只是把买的衣服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到厨房开始忙活。

齐天泽从书房出来的时候，正看见凌安坐在餐桌前，单手支在桌子上杵着下巴发呆。桌上的菜都被盘子或者碗扣着，用于保温。

齐天泽知道，他在书房呆了不短的时间，足够凌安做好几桌子的菜了，但他就那么发着呆等着自己，不吵也不计较。

一直皱紧的眉，松开了一点。

“小凌子。”齐天泽走过去唤他回神。

“啊？”凌安愣了一下，马上又恢复过来，“洗手吃饭吧。”脸上还是惯常的神情，淡淡的，有点禁欲的味道。

禁欲？齐天泽轻笑了出来，然后看见掀开遮盖的盘碗后满满一桌子自己喜欢吃的菜。突然，就有那么点感动。

“这是你安抚人的方式？”齐天泽洗完手迫不及待的坐下，夹了一筷子鲜笋肉片边往嘴里塞边说。

凌安盛了碗米饭给他，“嚼东西的时候不要说话。”自己也拿起筷子。

其实，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合适。反正那一瞬间，他就想着为他做点什么，没准那磁场会小一点，进而就不会那么影响自己了。他一直觉得，食物是能让人开心的。

现在看来，还算成功。至少，在这一顿饭的时间里，那个磁场都没有出现过。凌安的胃口，也大了一点。

“有人想对天启下手。”

凌安刷碗的时候，齐天泽依旧坐在餐桌前看着他，然后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句。

“还记得你在明尚踹的那个男的么？他好像傍上了一个人物，知道最近会对天启有所动作。”

凌安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

“如果是因为……”

“跟你没关系，那天本来就是他不对。当时你要没把我拉走。估计我会给他一顿臭揍，那个死变态。”

“哦。……实在不行，就找路宁遥吧。”凌安把最后两个盘子里的水空干净，拿起擦桌布洗了洗。

“啊？找她干嘛？”齐天泽把身子靠向椅背看凌安仔细的擦桌子。

“她不是会做核武器么？让她送你一个把那个男的和他傍上的大人物都解决掉。”说话语气的认真程度跟他擦桌子有一拼。

“哈？”凌安竟然跟自己说了个冷笑话？齐天泽不可思议的望着凌安继续一本正经地转身去洗抹布，眼睛弯成了一条缝。

你怎么能这么可爱？让人都忍不住想去揉你的脑袋捏你的脸了。

“不过你也要小心点。”看着凌安终于忙完坐到他对面，齐天泽良心发现的给他到了一杯水。“他今天是看到咱俩逛街才憋不住打电话跟我得瑟一番的。我查过了，他傍上的那个人的确跟天启有过节。这件事我明天得跟我老哥商量一下。最好先下手为强。”

“看来他误会不浅啊。不过没关系，”凌安喝了一口水，突然有些坏笑地说，“他要是敢惹我，我就踢得他不能人道。”

一听这话齐天泽也被感染的轻松起来，“恐怕让他不能人道光踢那里还不够！”

“为什么？”

“他还能被人道啊！”

第九章

齐天泽不高兴的时候就不会说话。倒不是他一定要沉着脸给谁颜色看，但他就是不爱张口。他需要集中精神思考怎么能解决掉让他不高兴的原因。

凌安大概能体会，因为被称为天才的人，多少都会有些不同于常人的古怪之处。

何况这样的齐天泽也算不上多古怪。

只是凌安没办法给他做一桌子菜哄他开心。

因为现在是上班时间。

齐天泽刚从总经理办公室回来，好像受气了。

事实上也算是如此。齐天泽没想到对方行动的那么快，搞得齐天启有点措手不及，有点迁怒齐天泽。

但齐天泽没有跟自己哥哥制气，他只是想思考一个更好的报复方法，只可惜，他虽然有个国贸的硕士头衔，但商业真不是他擅长的领域，他更喜欢去玩那些纯粹的数字。

所以，他难得的一筹莫展，感觉很无力。

午休时，凌安从餐厅买了份套餐给齐天泽。放在副总办公桌上的时候，他有点踌躇。

齐天泽也感觉到了，抬眼看他。

“怎么了？”他知道今天自己什么状态。所以面对凌安他尽量让自己平和一点。

“其实……”凌安少有的显得局促。如果他能跟商战小说里一样是个完美又万能的特别助理，齐天泽可能就不会这么苦恼了。可现实生活就像他总结的那样，他就是齐副总一时兴起抓壮丁似的拉过来滥竽充数的菜鸟。而副总本身，对于商场上这点事，也是个半吊子，也许算账理帐他很在行，可怎么帮哥哥整垮自家的商业对头真是有点摸不着头脑。

现在连齐天泽自己都承认，虽然自己是有些小资本，但很多时候却是一直躲藏在自己哥哥丰厚的羽翼之下的。然而，这种认知只会更加令人懊恼。

“说吧。”齐天泽鼓励着凌安。

“其实，你连会做核武器的人都认识，没道理不认识电脑高手吧。”刚刚之所以没马上说出来，是因为凌安觉得自己的想法不成熟，也就没有什么底气。况且弄不好，很容易出事。

“然后呢？”齐天泽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然后就是入侵对头公司的系统查查他的帐，这个，算是本行了吧。这个年代没有哪个公司的帐是完全干干净净的，就算是干干净净的，你也有本事把他做得不干不净了吧。”他停顿了一下确定齐天泽没有暴走，“你要不认识，我给你介绍一个！”凌安咬咬唇。

齐天泽怔了一下，从桌子后边绕出来，紧接着就勾过凌安的脖子把他脑袋往自己的怀里塞，另一只手伸出去捏着早就想下手试试的凌安的脸。皮肤还不错，很滑。开心难以言表。自己，怎么就得了个这样的宝贝呢！

“哎！哎！你干嘛呢！”凌安不乐意了。

“没事，这事你就不用管了，忙你的去吧。”齐天泽蹂躏了凌安一番挥挥手让他出去了。

就是，我那么庞大的人际网，没有理由搞不定这么小的一个问题。干嘛非要让自己钻牛角尖呢。

齐天泽当然不会向凌安想的那么简单找个黑客入侵对手公司的电脑。这种想法岂止是不成熟，简直幼稚到家，这又不是拍戏，找黑客很容易把事情弄大，最后再把天启扯进来就得不偿失了。但他为凌安能这么用心的想解决他的烦恼而开心。

事情总会有办法解决的，而且查账，也不失为一个突破口，但拿到帐很容易，难的是不要造成任何不必要的牵扯，需要仔细思量一番。

凌安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揉了揉脸，下手还真重啊，不过，可算是看见他的笑模样了，真不容易。

唉，我这个特助正真该做的没怎么做，不需要做得，都该做全了。

凌安叹了一口气。

一整个下午的时间，齐天泽都呆在办公室里，凌安不时的能听见里边副总手机响起的声音。最近一直没什么要紧的工作，他就在自己的办公区域消化这一段时间以来学到的东西并不断巩固就好。

两天后，凌安终于看到了完全放松下来的副总，他知道，事情应该是得以解决了。自己也跟着舒了一口气。其实他并不怎么为公司的前景担心，也不觉得被什么所谓的大人物整一下公司就会倒闭，自己就会失业，毕竟天启还是有它不小的根基的。他更担心的是齐天泽，看着他那种表面在笑，眼睛里却只有严肃，不耐甚至其他很多负面情绪的副总，凌安感到莫名的压抑，那种压抑会让人窒息，以至于都不能保持自己平淡的样子。

他对于发觉自己产生的变化，有些稍稍的不安。

好在亲口听到副总说这个事情已经解决后，那种窒息感也随之消失了，自己也就不愿意再去深究什么，更不会去想自己的情绪变化，到底和某人有没有关……

第十章

憋了几天的雨终于在凌晨的时候下了起来。

“不下雨还不显，这一下雨怎么就这么冷了。”

“是呀，是呀，等过了这场雨天气就该转凉了吧。”

“听说晚上会转为大暴雨呢。”

在公交车站等车去接齐天泽的凌安听周遭的人议论着，自己也有些担心，如果晚上下大暴雨开车就危险了。

“小凌子！晚上我去你家住吧！”工作时齐天泽听到凌安无意间说出的担心，竟然兴奋了起来。

“啊？为什么？”一个不太合格的特别助理和一个没什么正形儿的副总凑在一起，凌安已经开始习惯“直言不讳”而不是当初仅仅腹诽一下了。

“你家近啊，你不是说走十分钟就到了吗？”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不为我想想也得为自己想想啊，你送我回去要开车不说，回来还要坐车，明天早上你要折腾一番，要是雨一直下，你多危险啊！”

凌安从心里白了齐天泽一眼，感情你知道我每天都这么折腾啊，还不是为了你！

“好吧。”

凌安无奈的答道。

“那晚上我要吃你做得葱爆羊肉，板栗鸡块，酸辣白菜和鲫鱼豆腐汤！”

凌安听他如此无耻的报出菜名头上青筋直跳。

“我还是送你回家吧……”

“为什么呀？”

“下这么大雨我上哪给你买羊肉鸡块板栗鲫鱼去！”有那绕着买菜的功夫，不知道从你家到公司来回多少次了！

“那我们吃什么呀？”齐天泽显得有点委屈。

“西红柿鸡蛋面！”

下班的时候，雨果然已经大到了不能开车的地步。两个人虽然都打着伞，但跑到凌安住的地方的时候，多多少少还是淋湿了。

“快进来吧。”凌安开门把齐天泽让了进去。

凌安租的是一室一厅，客厅只有十几平米，一张双人沙发，一个茶几再加上小小的电视橱和二十一寸的电视，就把里面挤得满满的。完全没有单身男人的那种脏乱，一切都收拾的整齐干净。齐天泽知道，跟自己家里请钟点工打扫不一样。凌安肯定都是自己收拾的。

“是不是太小了？房租可一点都不便宜。”凌安看齐天泽站在门口不动，以为他正在跟自己的房子作比较，“鞋换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