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珍传(穿越 女变男 三)+番外——玲珑竹
玲珑竹  发于:2013年07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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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老祖宗仔细打量他一番,心疼道:“这才几天啊,怎么就瘦了?你这傻孩子专干些本末倒置的事儿。天底下只有自己的身体最要紧,身体好了,想要什么等不到?”

韩夫人看着儿子,有满肚的话想问却问不出,红了眼圈。

韩珍笑答:“老祖宗教训得是,以后就是天上下刀子,我也一准按时过来陪您吃饭。”

席间,韩珍谈笑风生神色自若,一直陪老祖宗和韩琼说话。几个知情人却看得心惊肉跳,他此时神情似与平日一般无二,看着平常,又似乎太不平常……

这顿饭就在老祖宗韩琼的尽兴而归与众人的食不知味中结束,可韩珍到底是尽兴了还是不知味,却叫人难以看清。

晚半时分,韩琮在床上烙了半天饼子,终于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起床穿好衣服去弟弟屋中探看。

一进门,他便见两个美貌丫鬟在屋中忙碌,一个在生火盆,一个在劝韩珍早些休息。

韩珍坐在窗前,神色漠然,见哥哥进来便起身请他坐过去,又挥手示意她们出去。两个丫鬟极伶俐,给两人端上热茶点心才掩门退下。

屋里只剩下兄弟两人,韩珍缓缓呷了口茶,神色平静,反倒是坐在对面的韩琮摩挲着茶杯,支吾着不知该说什么。

韩珍突然笑道:“这两个生得漂亮吧?”

“恩?啊啊,很漂亮。”

“娘亲自选的。你进来的时候瞧见外边的粗使丫头没?那两个也生得挺俊俏的。呵呵,搁在我这儿可惜了。”

“……怎么会!”

“过去就落玉一个,现在突然多了这么些人,真有点不习惯。他去哪了,被打了一顿赶走了?”

韩琮忙说:“没有没有!爹缺个得力的书童,就把他调过去了。过些日子自然另选个更好的给你。”

韩珍又笑:“敢情是高升了。也是,放在自己身边最保险。”

韩琮看着弟弟的笑容,不知怎的心里突然难受得很,大声道:“你别笑了!有什么好笑的!”

韩珍眯起眼睛看向他,吃吃笑道:“不笑?难道你想看我哭?”

韩琮语塞,烦躁地抓着自己的脑袋。要是韩琦在这里,肯定知道该怎么应付。

“我知道哥哥你在想什么。”

韩琮诧异地抬起头。

“你一定在想,‘娘怎的这么偏心,挑给弟弟的丫头都是府里最伶俐漂亮的,什么时候我才能讨两个过来?’嘿,想的美!你就要娶老婆了,还不安分点?小心嫂嫂休了你!”

韩琮急了:“胡说八道!”

“诶呦呦,还嘴硬。你一定在想,‘即生琮,何生珍?若没这弟弟,父母宠爱美貌丫头都是你一个人的。现在可好,生生分了一大半出去。’是也不是?”

韩珍边说边走到韩琮身边,玩笑似地推着他的肩膀。

韩琮猛地站起身,气急败坏:“老天做证,我韩琮要是有过这心思,五雷轰顶!”随后有些窘迫地加了一句,“……打从懂事以后,我韩琮要是有过这心思就五雷轰顶。”

韩珍笑得打跌,整个人都挂在哥哥身上。

韩琮这才闻到他呼出的气息中带有浓烈酒味,仔细一想,他晚膳时似乎就没有停过杯子,难道一早就……醉了?!

韩琮板住他肩膀,仔细审视他的神情。他竟然还在笑,一双眼睛似是在看他,又似没有焦距。

韩琮见状心中一痛,“你,你……”

韩珍嘻嘻笑道:“我怎么了?我很好。”

韩琮用力握住他的肩膀,哽咽片刻,骂道:“你好个屁!”

韩珍好象感觉不到肩膀上的疼痛,咯咯笑道:“看吧,装不下去咯。”

韩琮气得怔了半晌,回身推开窗子,猛地将韩珍推到窗前,“你他娘的给我醒醒脑子!”

韩珍“砰”地撞上窗框,不由吃痛低呼,笑声终于止住了。

此刻窗子大开,一股寒风扑进屋来,将桌上稿纸吹得满屋飘飞,有几张落入火盆,霎那间窜出几簇耀眼的火焰,将屋子映得十分明亮。片刻后,稿纸焚烧殆尽,屋子又归于幽暗。

韩珍穿得单薄忍不住打了几个寒战,表情渐渐沉寂下来。

几个丫头听见响动跑过来,却被韩琮骂了回去。

韩珍却一直面无表情地仰望着阴沉天空,完全没注意到她们且退且回首,眼中满是疑惑担忧。

韩琮看着弟弟此刻模样,稍稍安心,“很晚了,你该休息了。”说着去关窗子,却被韩珍阻住。

韩琮诧异道:“要下雪了,开着窗子你想冻死吗?”

韩珍不说话,只看着窗外露出个轻浅的笑容。

韩琮见状心里打了个突,想把他拉回去,谁知他抓牢窗框死活不走。

韩琮无法,最后只得抓起件斗篷将他裹严,陪他受冻。

呆到东方晓白,空中终于悠悠地飘下几片雪花,随后稠密的雪片簌簌而下。

北风如刀,裹挟着鹅毛大雪呼啸而入。不多时僵立窗前的二人头上身上一片雪白。

韩珍怔怔地看着白雪,突然打了个哆嗦,似乎终于感到了那彻骨的寒意。

韩琮边给他掸雪边说道:“我的小祖宗诶,现在可以进去了吧。这斗篷可抵不住这样的寒气。”

韩珍又打了个哆嗦,毫无表情的面孔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韩琮见状大喜,说道:“快进去吧。你要冻出个伤寒,自个儿受罪不说,上至老祖宗下至你屋里的丫头都要急坏了。让人为你担心着急,你不愧得慌?”

韩珍突然面露哀戚伤痛之色,韩琮大惊,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正待要问,却听他幽幽说道:“从小到大,我何曾缺过为我担心着急的人?可他呢,这么多年来恐怕只有一个我……”

韩琮一怔,片刻后才省悟到这个“他”究竟是谁,不由叹了口气。

若两人没被发现,两个时辰后风曜便会登门拜访,被自己拖去切磋武艺,弟弟在旁一边观看一边和自己斗嘴,到了中午风曜会留下一起用膳,轻松自在其乐融融……

唉,若是两人没被发现的话。

就在韩琮暗自感慨的这一刻,韩珍突然一把将退开他,飞奔出门。

韩琮看着晃动的房门,愣了片刻,赶忙追了出去。

寒风呼啸,飞雪漫天,铅色的天空沉沉地压下来。整个延京尚在沉睡中,却有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向南城门方向急掠而去。

韩琮拼尽全力紧追在后,眼见弟弟的身影越来越小,也顾不得是否会惊动居民,连连呼叫:“你要去哪?!还不快停下!”

韩珍充耳不闻,一径飞檐走壁向南而去,只在雪上留下极浅的足迹,不到半柱香的工夫便被大雪掩了去。

若在平时韩琮定会惊讶弟弟何时习得这样高妙的轻功,可惜此时他赶路赶得满脸通红气喘如牛,早已无心旁顾。

他远远看着那黑点纵身跃上城墙,不由大叫“糟糕”,发狠狂奔,终于追到城下,也顾不得喘息,急步而上。

几个守城士兵正缩在角落边烤火边偷偷吃酒,忽听得脚步声声,连忙放下酒壶出来探看,谁知出来一看,竟见韩琮将军气急败坏地往城楼上冲,愣了一下抓起长枪紧随而上。

韩琮一气儿冲上城头,寒风卷着大雪扑面而来,害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他一边抬手掩挡一边急急张望,终于发现有个人孤零零地立在垛墙旁,任由狂风暴雪将头发袍服吹得乱七八糟。

韩琮大步上前,劈手就是一掌,怒道:“你他娘的跑什么?!老子都他娘的追断气了!”

韩珍一个踉跄趴倒在垛口上,韩琮一吓,赶紧跳过去抱住弟弟。

韩珍突然拼命伸出手去,大叫:“风曜,风曜!你在哪儿?”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一声声急切凄楚的呼唤回荡在风雪肆虐的旷野中,却得不到那人一丝回应;那只修长的手臂徒劳地挥动着,除了寒风雪片却抓不到那人一片衣角……

韩琮不顾他的挣扎,死命将他搂在怀里,恶狠狠地骂道:“你这傻瓜快给我醒醒!那个混蛋昨天下午就出城了,从东门走的!你个疯子这会子跑来这儿来干什么?!”

骂得越凶,眼泪跟着流得越凶。

在这信奉男人流血不流泪的将军一生中,这大概是他参军后唯一一次痛哭。

一队小兵站在五丈外,拎着长枪看着两人,彻底傻了。

忽然韩将军猛地抬起头来,满面狰狞,吼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兄弟吵架啊?!还不快滚!!”

众小兵大骇,抱头四散。

******

“……珍颇具魏晋风骨,尝与友人相约南城观夜雪。珍夜半前往,候之。天果降大雪,然友人未至。其兄琮劝其归,不从,琮斥其愚癫,珍笑答:‘非愚癫也,但从吾心’。后珍感风寒,卧床月余乃愈。……”

——《延朝奇闻录 韩珍传》

第十九章:决定

因染风寒,韩珍在病床上度过了景岚二十五年的春节和元宵节,到了一月底才渐渐好了起来。

韩府仆役都感受到了随之而来的沉闷气氛,个个屏声敛气谨言慎行,不敢出半点差错。他们虽不敢公然谈论,却都觉得韩珍这场大病来得蹊跷,主子们的表现也都古怪的很。

第一怪是,不过风寒而已,可几位主子却常面露哀色长吁短叹,仿佛小少爷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抽调多名丫环伺候病人本属正常,但为何反而调走了跟随韩珍数年的小厮落玉?

第二怪是,韩珍一病,闻侯爷那班好友自然过来探望,可是主子们的表现……似乎和韩珍交情越是深厚的,他们越不希望他来,反倒是对李捷将军这种刚认识几个月的热情很多。

第三怪是,好不容易熬到他病体康复,大家本以为可以松口气儿。谁知主子们的脸色的确轻松了些,可府中沉闷压抑的气氛却不见丝毫消散。

而最怪的就是韩珍本人,他素来体质极好,从小到大很少生病。一场风寒竟拖了一个多月才有起色,而且一病之后更性情大变。过去他见了谁都是眼带笑意言语亲切,如今却总是无精打采沉默寡言,不但鲜有笑容,偶然笑一下也勉强得很。唉,恹恹的模样看得人……难受。

韩珍病后,韩骏便代他向工部告假。病好之后他也不肯去部里,只整日闷在屋中看书练字发呆。他嫌那些丫头碍眼,叫她们没事别在跟前晃悠。

这天李捷又到韩府探望韩珍,一进房间便见他拿着本书歪在床上出神儿,突发高声道:“病好了还不肯出门,闷在屋里发霉啊?”

韩珍并未被这一嗓子吓到,慢悠悠地回了神扭头看了他一眼,手都懒得抬一下。

“坐。”

李捷也不跟他生气,径自坐了下来,刚要抱怨韩府慢怠客人时,便有个丫环过来给他们送上茶水点心,随后轻声说了句“请您慢用”便退下了。

李捷径自吃了半晌,只见韩珍依旧歪在床上看书没有丝毫和他答腔的意思,只得开口:“喂,就这么把客人晾在一旁未免太过失礼了吧?”

“觉得无趣尽管走。”韩珍头也不抬,语调毫无起伏。

李捷呼地起身大步走到床旁,劈手夺下他手中书册,瞄了一眼抛在书桌上,讥刺道:“我当韩大人在研读什么高深学问呢,连李某来访都抽不出空理上一理。敢情是在这里钻研什么‘窗间月,檐外铁,这凄凉对谁分说。剔银灯欲将心事写,长吁气把灯吹灭。’啊!”

韩珍羞恼,抬头瞪了他一眼。

李捷笑道:“呵,终于从你的僵尸脸上看出点表情了,难得难得。”

韩珍闻言却又恢复了方才的面无表情,往床上一躺闭目养神。

李捷见状思忖片刻,俯身凑到韩珍耳边,轻声道:“你这场病来得蹊跷啊。而且我还听说那姓风的小子早已离开京城。呵呵,该不会是‘风吹散楚岫云,水淹断蓝桥路。’吧?”

韩珍猛地睁开双眼,目光如刀,一改方才木然神情,更猛地抬手劈向李捷面门。

李捷似是早有准备,施施然举手相格,斥道:“太慢了!”

韩珍从床上一跃而起,抬脚踢向李捷。谁知李捷从容闪身,嘲笑道:“太慢太软,你的骨头哪去了?莫不是跟着某人一起出京了?”

韩珍闻言大怒,连连出手,李捷也收起戏谑态度认真迎战。

只是韩珍久病初愈身体虚弱,看似声势凶猛却后即乏力;李捷耐心周旋,待他力竭只消一招小擒拿手便轻松扭住胳膊将他按在了书案上。

“呵呵,等了四年终于让我扳回一局。”

“哼,乘人之危你胜之不武!”

“上次比试我也状态不佳。”

“那次是你硬拉着我比的,与我何干?还不快放手?!”

李捷笑嘻嘻地正待说什么,就在这时门“吱嘎”一声开了。二人暗自嘀咕“哪个丫头这么没规矩?”,一齐抬头望去,却见韩琮大步入内。

韩琮乍见二人形状,愣了片刻,随即笑道:“原来是李将军在和阿珠切磋,我刚才路过在外边听见响动,还道怎么了。好好好,他正该活动活动。”

李捷笑着放手,“韩将军好,令弟承让了。”

韩珍面色不渝,揉着手臂站起身来,与李捷相视一眼。二人都想起了一件往事,神色各异。

韩琮留下作陪。可他对李捷素来冷淡,方才一见面却将话说得挺亲近,这会想起来正觉着别扭,言辞间也流露出来。李捷不甚在意,随便找些话题来聊。而韩珍坐在一旁,又恢复了恹恹神态。

李捷聊了一会儿便要告辞。韩琮正要客气两句,却见韩珍跟着起身,说道:“方才你不是说你府上的梅花开得正好吗?你几时有空容我叨扰一下?”

李捷笑道:“择日不如撞日,你这就随我回去品茗赏梅如何?”说罢,扭头看向韩琮,说道:“韩将军若有空闲不妨一起来吧。”

韩琮怔了片刻,忙道:“哦,不了不了。我也看不出什么道道儿,你们去吧。”

李捷客气两句,韩珍径自换了厚棉锦袍裹上厚呢披风,要哥哥转告爹娘自己可能晚点回来,不要担心。

韩琮看着两人背影,心中滋味难以言语。弟弟终于肯走出房门,他惊喜之余也放下心中一块大石,可比起对李捷的态度,他对自己反倒有些隔膜疏离,由不得人不怅然。再一想到造成这些变化的原因,他也只能对着两人远去的背影长叹一声了。

话说二人出了韩府,一个惜字如金在前一径走,一个沉默不语在后低头跟,非但没去李捷的将军府反倒一路步行出了城。

走得天快黑了,李捷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客栈前停了下来,扭头笑道:“喜福楼醉八仙的酒菜你也吃腻了吧,不如换个口味儿尝尝这里的小菜。”

韩珍看他一眼,做了个无所谓的手势。

两人推门进去,便见大堂里冷清得很。小二见有客人,连忙过来招呼,李捷随意点了些。

韩珍走了一路,着实乏了,垂头捧着茶杯暖手,时不时喝上一口暖暖肠胃。李捷仔细打量了他一会,缓缓笑道:“没想到你的体力差成这样。”

韩珍默然良久才道:“大冷天的,我刚好些你就把我往风口里领,是不是存心要我再躺上两三月?”

李捷笑道:“在下绝无此意。开始那是你不想好,如今我瞧着你不想病,所以就大着胆子领你出来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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