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情深(FZ)中——淮上
淮上  发于:2012年05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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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朗白根本不用感到紧张,当袁骓听见父亲声音的时候,他受到的惊吓比朗白要大多了!

“父、父亲?您怎么在这里?!”

“咦,我不能来?”

袁骓有点结巴了:“不不不,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有点没想到父亲也在……阿白明天就要走了,我只是来送送他的……”

“我也是来送他的。”袁城轻描淡写的把大儿子堵了回去,“我也没想到你会来,这两天都没在家里看到你,我还以为你离开香港了呢。”

袁骓只低头听训,却不答话。父子两人都非常清楚他没有离开香港,只是没回家而已,他有意避开父亲和父亲的手下,这种消极的抵抗就像是在对父亲表示抗议,表示他非常不满。

怎么可能会满意呢,把一贯当做养子的朗白计入家谱,还特地通告全港,这本身就对袁骓的地位造成了重大威胁!一夜之间所有人都知道,他已经不再是下一任董事长的唯一人选了!

如果只是个普通的十八岁少年,那么记入家谱就记入家谱了,袁骓捏着鼻子也能忍了——但那是朗白!连袁城都在他手上吃过亏的朗白!

袁骓十分清楚,他这个年幼的弟弟有着超越年龄的心智和残忍,一旦给他权力,他绝对干得出像袁城当年屠灭血亲的事情!

朗白十八岁生日宴会当晚袁骓离开了家,之后种种一些需要他这个长子出面的场合他也都推病不见。他这是在表达抗议,作为父亲的袁城十分清楚,甚至连朗白也都看在眼里。

但是没有一个人点破,大家都心照不宣。

“这几天从你今年的年假里扣。以后有事要出门,先跟你手下的人打好招呼,如果我也一声不响的消失一个星期,你会怎么想?既然那些人跟你吃饭你就要学会对他们负责。”袁城从床边站起身,十分顺手的拎起他之前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弟弟你也见过了,走吧。留点时间给朗白自己收拾行李。”

袁骓张了张口,似乎想对朗白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僵硬的笑了笑:“好吧。那么,一路平安。”

朗白温顺的低下头:“谢谢大哥。”

两个人擦肩而过,袁骓几乎没有任何停留的时间,从头到尾袁城都盯着他们。一直到袁骓走出房门,他都一直能感觉到父亲视线所带来的沉重压力。

“……父亲,您该不会是认为我要对阿白做出什么坏事来吧。”

袁骓声音里明显底气不足,只不过是在强撑着故作轻松而已。不过袁城也不打算点破,而是轻描淡写的反问了他一句:“怎么会呢?你觉得我会允许兄弟相残的事情发生在我眼皮底下吗?”

两个人顺着长长的走廊往下走去,地毯又软又厚,几乎发不出任何声音。一直走到楼梯口,袁骓才忍不住低声道:“王家那边,起码要打声招呼吧,父亲。”

王家是袁骓的母族,而袁骓的祖父虽然不管事了,舅舅却还掌权。

“我认回小儿子,为什么要向外人打招呼?”

“……”袁骓被哽得好几秒没说话,脸色也僵硬了,“但是阿白他明明——”

“袁骓,”袁城打断了大儿子,“你最大的缺点,就是明明胜券在握,却总是沉不住气。这点你弟弟正好跟你相反,他能在死局中走出活棋,而你却总是把必胜的局面走死。有时候按兵不动才能制胜,懂吗?”

这样直接的评论让袁骓似乎无法接受,但是他还没来得及反驳,袁城就挥挥手,径直走下了楼梯。

“……父亲!”袁骓突然一咬牙:“您今晚明明应该在去西雅图的飞机上的,为什么会出现在阿白的房间里?!”

袁城脚步顿了顿,很快波澜不惊的回答:“跟你没关系的事就装作不知道好了。”

“可是父亲——”

“这是命令。”

袁骓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眼睁睁看着袁城扬长而去。

41、咳血

“上午九点钟Shrry教授约了你参加晨读会。十点钟有一节大课。中午已经安排好和罗斯索恩先生、蒂华纳先生、玛塔莫罗斯先生等会友共进午餐并举行集会。下午两点钟要接见三位公司副总及听取汇报,还要安排一个有关于总结投资项目的会议。”

朗白从早餐桌的椅背上拎起黑色厚呢大衣,头也不回的问:“晚上呢?”

莫放的记事本翻过一页,“晚上你有两个小时安排私人时间,你上星期已经订好和几位警督的家庭成员一起打台球,罗斯索恩先生也会出席。另外还有几个小妞也会光临,私人造型师的建议已经贴在你车窗玻璃上了。”

朗白大步走出公寓的门,突然又回过头,认真的盯着莫放。

“下次别管那些名门闺秀叫小妞,要叫小姐。我不想再为你的口无遮拦付出牺牲色相的代价了。”

严寒的冬天很快就要过去,一些美丽冻人的女孩子甚至早早穿上了短裙丝袜,在比较温暖的庭院里,已经开了满树梨花。然而朗白至今还穿着长裤和大衣,尽管他每天只要走从公寓门口到停车场那短短几分钟的路。

不管是公寓、学校、还是他在美国分公司的私人办公室,只要他在的地方,暖气全部开到二十度以上,不然他全身上下就一点热气也没有,皮肤苍白毫无血色,手指冰凉得不像活人。

私人造型师曾经建议他约一个保健医生,但是这位袁家的小太子完全没时间。他每天行程都安排得满满的,他的时间就像一个大方块,无数小方块型的公务填满了他的生活,满满当当,留不下一丝缝隙。

事实上,朗白就算是想推掉一些工作都不行。他从香港回来的当天,艾克·蒂华纳就火烧眉毛的把他从学校里抢走了——这位墨西哥黑道家族的小少爷刚刚开始接手家族产业,如果朗白再不回美国,他就要被自己办公室里堆积如山的文件给活活压死了。

朗白的生活与其说是打仗,倒不如说是开足马力的生产流水线。机械、精密、冷冰冰,一秒钟都不停留。每天和不同的人共进午餐、晚餐甚至是早餐,和不同国家的客户或供货商周旋,有时候他还没起床,外边客厅里就已经排满了要见他的手下。

开春的某天早上,他史无前例的在衣帽间里花了十分钟时间,然后打了个电话给助手:“把我的所有正装全部淘汰换新,腰围减小一个英寸,裤腿长度增加半英寸。我下星期就要。”

莫放恭喜他:“你又成功的离死神更近了一步,可喜可贺呀。”

朗白嗤之以鼻:“你怎么不说我又成功的为你多赚了一份工资?我要是破产了一定首先赶你出去睡大街,等着吧。”

不管怎么说,最难熬的年底总算过去了。圣诞节前期美国分公司所有工作全部交割完成,圆圆满满顺顺利利。新年伊始的时候从副总到实习生,全公司上下每个员工全部发放优厚奖金,所有人都对这个新来的年轻总裁爆发了巨大的忠贞和热情。

这个局面实在顺利得让所有人都惊讶,要知道美国分公司之前是属于大太子袁骓的,很多工作朗白根本没接触过。

他能如此迅速的抓住公司大权,让袁家上下都为之震愕。

在这种情况下,吃饭对于朗白来说已经不是享受,而是单纯补充能量的过程。午餐那短短半小时对于朗白来说极其重要,往往很多长时间没联系过的人,一顿午饭就重新熟悉起来了。一些平时想结识却一直没机会的人,要是能面对面的一起吃顿饭,那效果比在正式酒会上彬彬有礼的交谈两小时还好。

因此当中午朗白感觉有点不舒服的时候,他放弃了睡午觉的想法,仍然赶去参加骷髅会的成员集会。

虽然坐在开满鲜花的庭院里,但是朗白却昏昏欲睡,早春温暖的风让他全身发冷,脑子里好像被填进了一块石头,沉重得抬不起头。

“阿白,你脸色很不好看。”艾克一边切割鱼排一边说。

“我有点发烧。”

“是啊,开春了嘛。”

“……我说,艾克同学,”朗白忍不住叹了口气,“我这只是正常的发烧,跟你以为的不是一回事好不好?我是正常人类免疫力下降引起的呼吸道感染及发热,你能不能别用发情星人的生活习性来看待我?”

“什么是发情星人?我才是正常的地球人!从性冷淡星来的没资格说我!”

艾克得意洋洋,朗白只能挫败的转过头。

“不过你脸色确实不好看,要我叫个医生吗?我从墨西哥带来的金发碧眼美女医生,她通常都只在白大褂里穿低胸蕾丝上衣的哦。让她给你打一针的话……”

“然后你就可以帮朗白预订一个葬礼了。”罗斯索恩走过来,以不容拒绝的姿势把艾克从椅子里拎起来摔到一边,然后转向朗白:“你脸色很不好看,晚上还去台球俱乐部吗?”

“去。”

“因为联邦法院法官的几个漂亮女儿都来?”

“因为联邦法院法官本人预约了我晚上九点到十一点的两个小时。”

“啊?干什么?招婿?”

“你被艾克传染了发情星人病毒吧。”朗白把小银勺丢到红茶杯子边上,叮的一声:“他想通过我跟几个走私大鳄搭上线,你知道的,来自黑道世界的友谊是他成功竞选下届大法官的重要保证。”

“他也要求你的支持了吧?”

“当然了。”

“那你答应他了吗?”

朗白微微一笑,非常纯真的样子:“你觉得呢?”

罗斯索恩也笑起来,“你这种善于巧言令色的人,一定没有给他百分之百的保证吧。只有许诺给你最大利益的人才会得到你的支持对不对?你这种个性实在是非常危险啊。”

“胡说八道,我只是在选择朋友的时候谨慎一些而已。”朗白温和的反驳,“我可是个胆小又善良的人呢。”

罗斯索恩嗤笑一声,没来得及说什么,朗白从雕花石桌边站起身:“我走了,下午去公司开会,晚上我先打电话给你——”

他还没完全站直身体,突然眼前一阵阵发黑,大地都在摇摇晃晃,紧接着他身体一软,颓然倒了下去。

罗斯索恩霍然起身:“朗白!”

当的一声朗白碰翻了茶杯,红茶迅速浸湿了他搭在桌面上的手。冰凉的液体让他勉强恢复了点神智,只觉得手足一阵阵发软,头脑也昏昏沉沉的,胃部一阵阵痉挛让他想呕吐。

距离近的几个朋友立刻围了上来:“阿白!你没事吧?”

“叫个医生,赶紧去把医生叫来!”

“……没,没事。”朗白扶着桌面慢慢站起身,被冷汗浸透的脸色非常苍白,“头晕了一下,……大概晚上没睡好。”

罗斯索恩从桌面上抓住他的一只手,指尖正好搭在他手腕脉搏上,过了几秒钟说:“你心脏早搏。”

“……没睡好吧。”朗白闭上眼睛,挥了挥手:“不用担心,下午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罗斯索恩没有坚持,顺势放开了他的手,若有所思的盯着他。

开春的时候很容易得传染病,感冒发烧一类都是小事,并不值得大惊小怪。但是朗白这个冬天也实在瘦得太厉害了,手腕上骨头都支棱了出来。

摸上去有些脆弱甚至易折的感觉。

朗白身体跟他那些骷髅会的朋友有很大区别。这些吃着牛肉长大的白种年轻人根本不用裹着厚厚的大衣过冬,哪怕偶尔感个冒不用吃药也能扛过去。但是朗白体质太虚弱了,放在别人身上根本不用理会的小毛病,在他身上就会拖成大问题。

罗斯索恩只是有点奇怪。朗白那位强悍的父亲不是无所不能吗?怎么会允许他最宠爱的小儿子忙碌成这样,甚至积劳成疾?

怎么会有那么多工作需要朗白去做,难道袁家发生什么变故了吗?还是……

罗斯索恩显然不知道袁家父子之间复杂的情况,他不知道,如果朗白想偷懒的话,是完全可以把工作丢给父亲去做的。

袁城会非常乐意代劳,只是朗白不愿意而已。

下午接见公司副总的时候,朗白已经很难支撑清醒的神智,好几次需要手下轻轻把他叫醒。那几个副总一看就知道小太子贵体有恙,识相点的赶紧匆匆结束汇报,毕恭毕敬告辞走人。

朗白勉强睡了半个小时,到开会前被助手叫醒,醒来的时候全身发烫,脸色出乎意料非常红润,跟平时苍白冷淡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咳了几声,却感觉全身软绵绵的没力气咳嗽,口水里带细细的血丝,不知道是口腔还是喉咙被烧裂了。

助手小姐一边看得心惊胆战:“白、白少,要不通知下去把会议推迟吧,哪怕推迟一个小时,您可以再睡一会儿……”

“那一个小时之后的工作呢?再推到哪里?”朗白仔细用手帕抹着唇角,声音被烧得有些沙哑,但是非常冷静,“——给我冲杯强化剂,再加一管葡萄糖。”

“是……是!”

朗白这个冬天从保健医生那里得到的最大收获,就是每天早上的一杯强化营养剂,最大限度调动身体机能,快速供给身体养分。那一小杯淡红色液体对于朗白的意义就好像鲜血对于吸血蝙蝠,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生命之水。

莫放对这种不合常理的进食方式感到毛骨悚然,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以为朗白每天早上喝的是血……

“你还坚持要在今天去见那位大法官阁下?改天吧!”莫放忍不住劝他。

朗白却摇摇头:“你也叫他‘阁下’了,那么他对于我们的意义你也应该很清楚才对。”

“但是……”

“莫放,”朗白打断了他,声音沙哑而不容置疑,“你知道的,这次见面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像这种地位的政府高官以前我根本搭不上边,对于我父亲或者是袁骓来说,要见他们可能非常容易,随便找个位高权重的朋友就能搭上线,但是对我来说简直就像天边的浮云一样高不可攀。”

“……”莫放也沉默了。

“我打算劝说他提供给我政治方面的支持,如果跟他们那些人达成交易的话,以后我在袁家说话也会硬气很多。”朗白顿了顿,似乎有些愉悦,苍白的脸色也隐约不那么难看了:“这个冬天那么难过,好不容易我才走上了上升的路,怎么能随便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呢?”

“……但是朗白,”莫放低声叫他的名字,似乎有些难过的样子,“袁骓他们也许只要花费一点功夫就能上升一米,而你要花费十几倍的努力才能达到相同的高度,你打算这样跟他硬拼下去吗?话又说回来,上升的空间是无限的,路是走不完的,你就算再废寝忘食的拼下去也达不到终点,你会被袁家这个庞然大物活活拖死在半路上的!”

车厢里陷入了一片静寂,窗外一排排路灯飞速过去,在黑暗中留下转瞬即逝的亮光。

“……那就走到我死为止。”朗白轻轻的说。

莫放猛地转过头,只看到他清瘦的侧脸,在车窗下勾勒出一道暗昧的轮廓。

台球俱乐部会所里聚集了这个社会最上流的权贵,身份显赫的公子少爷们满面笑容的谈笑着,淑女们的裙裾散发阵阵芳香。笼罩在璀璨的水晶大吊灯下,朗白脸上的妆自然又柔和,让他看上去温和又礼貌,完全看不出他本身苍白憔悴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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