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情深(FZ)中——淮上
淮上  发于:2012年05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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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人全部退下,内室里只有袁城和袁骓父子两人。门一关,厚厚的隔音板隔绝了一切,袁城也不再克制自己的怒火,直接一耳光打过去:“你干什么!吃火药了不成!”

啪的一声脆响,袁骓捂住脸:“是,我是吃火药了!阿白为什么要杀王淑芳,父亲您为什么要帮忙遮掩,您以为我一点都不知道吗?!您觉得这火药还不够吗?!”

袁城盯着大儿子看了半晌,眼神沉沉的,半晌才说:“你都知道了。”

这句话完全没有半点疑问,完全是肯定句式。

“我不应该知道吗?!我的父亲,我的弟弟,从小他们就告诉我这是袁家唯二有资格称得上我袁骓的亲人的人!结果你们!”袁骓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脸色都憋红了:“什么时候开始的?不是这两年的事情了吧?我就这么一直被蒙在鼓里!我就这么——就这么——”

——就这么一直被当成个傻瓜,被瞒得团团转!

一直以为父亲偏心幼子,一直以为自己做得不够好!

结果到今天才知道自己唯二的亲人之间,竟然隐藏着这种上不得台面的阴私!而且还不是一年两年,已经很长时间了!

这要是传到外边去,不仅仅是袁骓,整个袁家的脸都丢尽了!

“朗白是您的儿子!亲生儿子!”袁骓声嘶力竭的咆哮,几乎要指着他父亲的鼻子上:“我一直以为您不续娶是因为不想让儿子多个继母!我一直以为您是因为王家栋冒犯过朗白,才看不上王家的!结果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父亲您要钱有钱要权有权,为什么偏偏要跟自己的亲生儿子发生这种事?!您则样让我如何自处!不仅仅是我也不仅仅是您,整个袁家都会身败名裂!沦落为上流社会的笑柄!!”

袁城一动不动的任由大儿子咆哮,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丢人!简直丢尽了人!我没有这样的父亲和弟弟!你们简直!简直——!”

袁骓狠狠掀掉了桌上的摆设,哗啦一声巨响,袁城不动声色的退后了半步免得被波及到。袁骓余怒未消,顺手抓起茶几上的花瓶茶杯往地上一摔,随着哗啦啦的摔碎声,他又掀翻了书架上的瓶中船、银质的小挂钟、水晶金沙的小沙漏……几乎能摔的全都被他摔了。

书房的地摊上简直惨不忍睹,各种碎片和渣滓铺了满地。袁骓终于摔累了,猛地一脚踹翻了茶几,随即狠狠坐倒在地。

袁城居高临下注视着狼狈不堪的大儿子,看不清他到底有没有生气的表情,他脸上甚至一点情绪的表示都没有。

半晌袁骓的粗喘声终于停止了,他的一时之怒终于发泄完,情绪渐渐退热,脸色也渐渐恢复正常。

袁城还是不动声色的盯着他,问:“摔完了?”

袁骓猛地一惊,眼看着狂风过境一般狼籍的房间,地面上一堆堆的各种碎片,还有堪堪翻倒在父亲脚边的茶几——

他慌忙爬起来:“我……”

袁城挥挥手,阻止了他。

“我能理解你的愤怒,”袁城说,“你弟弟当年表达得比你强烈多了。”

袁骓张口结舌的愣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从小被当做袁家唯一的嫡子,长了这么多年,一直被人明里暗里的称作太子。虽然后来你弟弟也被列入族谱,但是所有人都坚信你才是最后的继承人,这两年来当面尊你一句太子爷的人也越来越多了——几乎在我面前,都一点也不知道避讳。”

袁骓一惊,紧接着心里悄然泛起一点寒气。

清朝康熙立太子,满朝文武当着皇帝的面官八皇子叫太子,惹得皇帝大为光火,直接把这位“民心所向”的儿子给圈了。袁骓早年在老师傅手下接受家族教育,所有长辈都对他耳提面命:千万仗着自己是嫡子,就在你父亲面前摆出一副继承人的款儿!

没有哪个上位者能容忍自己有个民心所向、大势所趋的好儿子!

“我没有让他们……”

袁城摇摇头:“我知道你没有让他们那样叫你。他们只是认为你铁定能继承袁家,认为我死以后,你是唯一的掌门人。”

袁骓慌忙道:“我没有这样想……”

“不论你有没有这样想,都阻止不了别人这么认为。”袁城阻止了大儿子的辩解,声调淡淡的,“就算我没有明确立下由你担任继承人的遗嘱,在别人眼里,你也照样是太子——只不过是暂时无冕的而已。”

袁骓紧张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袁骓,”袁城低声道,“我也不想否认,我跟你弟弟的事情的确有,并且也会一直持续下去。——我只问你一句话!”

听到“一直持续下去”的时候袁骓差点又跳起来,但是紧接着袁城那罕见的态度把他镇住了,只能僵立在那里听着。

袁城居高临下的盯着大儿子,一字一顿的道:“我只想问你——这个无冕的太子,你还要不要继续当了?”

朗白回到他那座小院子的时候,进门就看见一个挺拔劲瘦的背影站在花丛间,仰头嗅那盛开的月季。

——那是李明羽。

朗白愣了一下,随即悄没声息的退回到大门之外,又状若无意的咳嗽了一声,故意踩着重重的脚步走进来。

果然再进来的时候,只见李明羽已经站在树下,离玫瑰花篱有几步之遥,表情一如既往的冷静平淡。

袁城曾经评价李明羽,说他像一台双核电脑多过于像个人。不论任何时候看李明羽,他都是清肃严整、不苟言笑的,就像终年工作的精密电脑一般,冷静、镇定、算无遗策。

李明羽就像一潭深水,从来不起半点波澜。

等在主人家的院子里,抬头轻嗅枝头艳丽月季花,以至于到有些忘神的地步——那在李明羽看来,简直就是失态了。

朗白故作浑然不觉,只微笑着走过去:“参谋长也来了,怎么不让人通报一下?我刚才有点事,耽搁了一下,参谋长千万不要怪罪于我。”

李明羽摇摇头:“不要放在心上。是我一个人来的,特地不让别人通报。”

他们两人并肩往房里走去,青石板道被霜气熏染,踩在脚下,发出细微水浸的声音。天色这样的暗,这样近的距离之下,都看不清对方的脸色,只听朗白笑了一声,说:“今天也是真巧,我一个不小心,把未来的大嫂给伤着了……刚才在父亲的书房里给我大哥赔罪呢。”

“尊少夫人如何了?”

“看样子是能救回来的吧——就是我大哥生气了,所以刚才颇费了点功夫。”

他们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只听朗白又咳了一声,轻轻地道:“恐怕我父亲这回……是真的想扶我大哥上位了……”

李明羽“哦”了一声,尾音微微上扬:“这跟你打伤尊少夫人的事情有关系吗?”

朗白不好直说,只敷衍道:“我父亲有时候也要顾及一下嫡生长子的情绪的。”

当然要顾及——袁城这种事情,玩了个普通小男孩儿没什么,强了自己的亲生儿子这就有点过分了!就算袁城自己豁出去,袁家也还要脸呢!为了平复袁骓的情绪,同时也迫使袁骓以后守口如瓶,袁城这次十有八九会用金光万丈的太子之位来安抚愤怒的长子。

就算跟李明羽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朗白也无法亲口告诉他袁城和自己之间的阴私。

所幸李明羽也不再追问,只淡淡的问道:“那你打算眼睁睁看着袁骓上位吗?”

朗白沉默了一下。

“我曾经告诉过你,如果你想彻底除掉袁骓这个巨大的障碍,那么今年年底之前我都可以帮你。眼下已经深秋了,你真想拖到明年吗?明年就算我想帮你,也有心无力了。”

朗白听着这话觉得蹊跷:“明年参谋长要做什么?”

李明羽并不答话,他坐在小客厅一把紫檀高背扶手椅上,一只手轻轻搭在身侧,看起来貌似是在沉思,有些静止如山的意味。朗白没有打搅他,过了半晌,房间里一片静寂,只听他轻轻的道:“明年——明年开春的时候,我会死。”

朗白眉梢微微一跳!但是还没等他追问,李明羽开口打断了他:“你恐怕不知道,我并不是个纯粹的朝鲜族人。我的祖父以前在中国当过兵。”

朗白奇道:“当兵?”

这可真是奇怪了。谁都知道李明羽白手起家,少年时代品学兼优,后来公派去耶鲁大学念书,回去后当了第一号领导人的翻译。后来因为他英文流利、仪表秀丽,所以被派去在外交部干过一阵子,之后又在参谋部任职。——这些履历其实都不算什么,真要说荣耀的话,前段时间他的授衔仪式可是跟金韩率一起举行的!

这意味着如果情况不出变化的话,李明羽很可能会成为辅佐幼主上台的顾命大臣!如果他祖父真的在中国当过兵,那他身份上的忌讳可就大了。既进不了那个最核心的家族,也未必有在朝鲜授衔的资格,更别说还是和太子一起授衔。

李明羽平静的点点头,“是,只不过知道这件事的人很少。参谋部没有人知道我其实出身于——”说着他伸出手,比了一个“四”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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