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欲(第三部)+番外 BY 尘印
  发于:2012年05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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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连冀吐掉嘴里那条腥臭的肉块,讥笑着看那人下身血流如注,翻着白眼昏死过去。

刑室内其他几人全都愣住了,连正压在他身上律动的那个教众也脸现恐慌,急忙爬离。然而众人也只是一瞬震惊,回过神来即

刻怒骂四起,拳脚如雨点般纷纷往连冀招呼上去。

胸腹都遭重击,脑袋也被一人狠狠踢上一脚,几欲昏厥,依稀感觉到粘稠液体流了下来,应该是踢破皮肉了。

连冀反而坦然闭目。内心深处,倒有几分盼望就此死在众人拳脚之下,也好过继续忍受这等奇耻大辱。

“噗通”,数声重物坠地,室内顿变死寂。

连冀等了半晌,都不闻动静,他终于慢慢张开被血污体液沾染的眼皮。模糊晃动的视线里,一人素衣长发,美如不染纤尘的谪

仙,正静静俯视着他。

他满身的污秽,也都无处可藏,悉数倒映在那人眼瞳里……

“呵呵……”最不愿见到的人偏偏就在他最狼狈难堪的时刻出现,果然连天也不屑帮他。

意识陷入黑暗前,连冀犹听到自己嘶哑的笑声。

男子周身鞭伤,已结了疤。英俊的面孔较前些日子消瘦了许多,脸部线条也因而越发显得硬朗凌厉,但紧闭的双目与苍白脸色

却为男子平添上一份虚弱。

云锦书就坐在自己居室的椅子里,对着床上昏睡的连冀怔怔发呆。

他究竟是中了什么邪?居然见不得那几个教众群殴连冀,一时冲动便出了手,还鬼使神差地把人抱回了自己的居室,打水替连

冀擦拭干净满身不该有的痕迹。

他本该对此人痛恨万分,啖肉寝皮才对!可先前在刑室看着连冀的那一刻,他心中不可思议地竟微微为之抽紧。

那是一种连他自己也无法相信、难以解释的怪异感觉。

“为什么?……”他迷惘地问自己。莫非真如祖鼎天所言,他对这畜生心软了?

脑海里残留的那些记忆绝对不会有假,可是,即便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连冀所受的折磨与凌辱也足够了。

兴许等这场报复落幕,他的心境也才能趋于平静。

连冀醒来第一眼,便发觉自己换了地方。扭头,正对上云锦书清澈的目光。

难得地没有痛恨流露,只是带着探究,注视着他。然而他却觉云锦书的眼神,已经刺穿他肌肤骨骼,看透了他这个肮脏龌龊的

身体。

他吃力地坐起身,拉过被子遮住了自己的裸体。

身体已被清洗干净,头上的伤口也止了血。锦书是为了继续羞辱他,才不让他死在那几个禽兽手里罢。连冀干枯的薄唇牵出个

弧度,盯着自己筋脉已断的双手,低声道:“云锦书,杀了我!”

来时曾雄心万丈,一心想救出云锦书,用尽余生来弥补昔日过错,挽回破碎堪怜的那段缘,重新与之携手,纵马驰骋,看菡萏

摇曳,梅雪飘零。可眼下,他废人一个,还凭什么去留住云锦书?

祖鼎天说的确实没错,纵使云锦书邪术得解,对他这样的废物也根本不会瞧得上眼。

这一生,他已注定无法再拥抱云锦书入怀,那么,不如干脆死在自己心爱之人手上。

“我对你做过太多错事,是该以死谢罪,动手罢。”他平静地阖上双眼,等着一掌劈命,可只听到云锦书脚步逐渐远去。睁开

眼,室内果然已没了那人身影。

他正讶然,云锦书已飘然返回,手里多了把腰刀,往床边一扔,淡淡道:“你自行了断罢。”

连冀无声苦笑,云锦书都不屑亲手杀他,他再活着,也实在没什么意义了。深深叹了口长气,弯腰去捡掉在地上的腰刀。

“锵啷”一声,腰刀刚被他提起,又从他手中滑落。

连冀死盯住腰刀,人已僵如木石。他现今,竟连把刀都捏不住。

那不久前还强势倨傲的男子,此刻面色惨淡如死白的灰烬,目光亦死气沉沉。云锦书心头竟然冒出丝莫名的同情,足尖轻挑,

挑起了腰刀,握入掌中。

就由他来给连冀个痛快吧!从此他也应当可以摆脱那些晦涩记忆……

云锦书正待一刀挥出,房门口倏地有人大声喝止:“锦书,把刀放下!”

祖鼎天大步踏入石室,鄙夷地对连冀扫了一眼。他睡醒后梳洗齐整,不见云锦书回来,却有教众急惶惶地赶来禀告说云公子闯

入刑室,将连冀带走了。

看这情形,云锦书显然是想杀连冀复仇。祖鼎天之前那些微不安顷刻烟消云散,笑着走近云锦书,夺下他手里的刀。“大哥不

是跟你说过,现在还不到杀他的时候么?你要出气,就把他丢回刑室去,自有弟子帮你教训他。”

“我……”知道祖鼎天误会了,云锦书心念微转,并不想去澄清,反而顺水推舟道:“鼎天,你都叫别人代劳了,我还有什么

乐趣?把这畜生交给我罢,我要亲手慢慢地折磨他,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不想,再看到连冀受那种折辱……

祖鼎天对云锦书脸上阴狠的表情凝注片刻,最后颔首。“好,锦书你想做什么,大哥总会依你的。”

猫逮到耗子,总要尽情戏耍捉弄个够,才会把耗子咬死。既然锦书要玩,就随他去罢,反正连冀已成废人,翻不了天。

他带着轻蔑的笑意走近床边,衣袖一扫,将连冀扇落,悠悠地道:“冀王爷,本座和云公子还没用饭呢!快去厨房叫人送饭菜

酒水来。”

连冀赤裸着匍匐在地,动也不动。

“怎么,没穿衣服就不敢出去见人了?冀王爷,这总坛里还有谁没见过你光着身体的丑态啊?哈哈哈哈……”

祖鼎天每一字,就像无形一鞭,抽得连冀全身都在轻微颤栗。

突地,一件衣衫落上他背脊,云锦书厌恶地踢了他一脚。“还不滚!”

连冀慢慢爬起身,慢慢披上衣衫,蹒跚着走了出去。

第9章

“啪!”青瓷茶壶从连冀手里跌落地面,粉碎。热水和瓷片四溅,湿了他鞋袜。

在床上盘坐调息的云锦书被惊醒,睁眼,冷笑道:“真是没用的废物!叫你倒个茶,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了!”

连冀面无表情,只是默默蹲下身,一片片捡起碎片。他背对着大床,所以并不知道云锦书凝望他背影的目光里,含着丝缕与尖

刻嘲讽截然相反的怜悯之色。

那天执意跟祖鼎天讨下了连冀,可当祖鼎天走后,两人独自相处时,云锦书竟不知自己究竟该怎样面对连冀。所幸连冀似乎因

受打击过大,整个人都没了生气,终日缄默着,从不与他眼神接触,倒叫云锦书少了几分局促。

他清楚祖鼎天生性多疑,而且随时可能过来找他,倘若被祖鼎天撞见他对连冀起了怜意,连冀的下场必然比原先更为凄惨。所

以存了十二分的小心,不管有没有外人在场,都将连冀当成贱役呼来喝去,动辄讥笑一番。

祖鼎天来过数次后,果然再无疑心,也跟着一块对连冀冷嘲热讽,极尽奚落。有几晚更故意宿在云锦书房内,当着连冀的面,

与云锦书翻云覆雨,刻意试探连冀的忍耐底线。

最爱的人,却在别人怀里意乱情迷,呻吟喘息。但凡血性男儿,谁堪忍受这种挑衅与侮辱?然而连冀只是直挺挺地站立在石室

角落的阴影里,面容扭曲得厉害,却最终什么也没做。

一个连刀也无力提起的废人,还能做什么?……连冀看着自己掌心里那些碎瓷片,慢慢地一寸寸握起拳头。

瓷片深扎入肉的感觉,虽痛,又怎比得上他亲眼目睹那两人缠绵欢好时窒息般的灭顶痛楚。整个胸腔,在那一刻,仿佛都被人

拿刀子挖空了……

他紧紧咬着牙,嘴角有血丝淌落。紧握的指缝间,也开始渗出鲜血。半晌,终是逼迫自己起身,用衣摆兜了那些碎瓷片,慢吞

吞走出石室。

云锦书目送男人颀长瘦削的背影离去,一阵怅惘。

静寂中,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朝这边而来。云锦书忙收拾好心情,下了床,迎上踏进门的祖鼎天。见男人眉宇间颇带喜色,

他笑道:“鼎天,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

“那失窃的两张地图有眉目了!”

果真是天大喜讯!云锦书精神大振。“夏侯枯木把地图追回来了?”

祖鼎天摇头,“那倒没有。不过夏侯传了音讯回来,盗物之人乃是赫连长佑身边的贴身侍卫。那人身手极好,夏侯无从下手。

看来你我得亲自去宫中走上一趟。”

他双眉飞扬,挑起踌躇满志。“择机不如见机。这次回京,索性就将赫连长佑杀了,朝野必定大乱!我们自去取出宝藏招兵买

马,让各路人马先斗个死你我活,届时你我再起兵,将他们扫平,何愁天下不定!”

云锦书神功有成,也正跃跃欲试,道:“鼎天,那事不宜迟,我们这就上京。”

“那畜生呢?”祖鼎天瞥见地面泼洒开来的茶水痕迹,忍不住嗤笑:“是不是又打碎了东西?”

“哼!可不是。”见连冀双手用力地抱住个崭新茶壶,缓步走回来,云锦书笑得益加轻蔑不屑。“那个废物笨手笨脚的,几天

下来,都不知道打碎多少碗碟杯子了。要不是还没折磨够他,我早就一掌送他归西,省得看着生厌。”

连冀神色漠然,紧抿着薄唇,进屋放下了茶壶。

祖鼎天笑着抱过云锦书,道:“大哥知道你已经忍他很久了,呵呵,不过他多少还有点用。我们将来起兵时还可以拿他做幌子

,招降忠于赫连皇室的旧属。你就再忍忍,等你我坐稳江山,你想怎么宰割他都成。”

云锦书喟叹,露出脸不乐意又无奈的表情,顺从地道:“鼎天,我都听你的。”

他心中所爱,只有祖鼎天一人,也确实对祖鼎天所说的话都奉若纶音,然而唯独在连冀这件事上,云锦书心底却破天荒地不想

听从祖鼎天的安排。

无从解释,可他如今对连冀,真的已全然没了最初那种刻骨恨意。

无数枯叶似残缺的蝶翼,漫山乱飞。大军铁衣映日,绵延数里,如条长龙穿山越岭,深入黔南。

大军前方,一面绣着斗大“楚”字的碧色大旗迎风猎猎劲飞,旗下侍卫披坚执锐,团团围护着中间那辆华丽马车。

封君平仍是长发披肩,穿着随意潇洒,跨骑骏马,赫然也在侍卫之列。

“君平……”车厢锦帘后,陡然传出个好听又慵懒的男人声音,封君平却猛打个寒颤,皱起了眉头。

又来了!他真怀疑自己前世是不是欠了楚梦深一屁股的债,以致今生被那家伙纠缠不清。

在琅环王府养伤时,那家伙像苍蝇似的,日夜围着他打转,轰也轰不走。好不容易等到大军出发,他坚持不肯和楚梦深同待在

马车里,结果反而惹得那家伙大发人来疯,张嘴闭嘴在众多侍卫面前对他“君平君平”地叫个不停,令众人都拿异样的眼光打

量他,似乎认定他与那家伙有断袖余桃之嫌,着实叫他郁闷之极。

“楚郡王,您贵体又有哪里不舒服啊?”大前天说腿脚麻,前天说脖子酸,昨天说腰骨痛,软硬施磨逼着他为之捏拿松骨。封

君平没好气地道:“今天到底是头脑涨还是屁股痒,快说吧!”

“噗嗤!”周围几个侍卫实在忍不住,喷笑着低下头,私下偷偷挤眉弄眼。

车内人顿了一下,才幽幽长叹,万分委屈地道:“君平,是我肩膀的旧伤口……”

换成任何一个别的借口,封君平都已经抱定主意不予理睬,可听到是肩膀旧伤,他刚硬起来的心肠便又发软。

谁叫他欠楚梦深一条命呢!明知对方多半是在胡说八道,他还是没办法漠然视之。封君平认命地将缰绳丢给身边一人,钻进车

厢里。

楚梦深锦袍玉冠,正懒洋洋地卧在一大堆柔软毛毯里,那样子说有多悠闲就有多悠闲,怀里还抱着一盘……胡桃。

“君平,来!”男人笑吟吟地将那盘胡桃送到了封君平面前。

“我不吃!”就知道楚梦深是闲得发慌。

“我不是叫你吃,是叫你帮我捏壳。”见封君平脑门青筋起,楚梦深忙换上副哀怨神情。“唉,都怪这壳太硬,我一捏,肩膀

的旧伤就痛。”

鬼才信!封君平气结,板着脸,抓起两枚胡桃,想象成是楚梦深厚比城墙的脸皮狠狠捏了下去。

楚梦深轻笑摇头,“君平,你不用这么用力!留点力气到前面杀敌罢!”他用折扇挑起车厢锦帘,凝眸远眺沿途重峦叠嶂,又

转头望上车厢内悬挂的地形图,神色终是带上丝隐忧。

图是他回琅环郡前夕,云清寒绘给他的。照这图看来,大军离天下盟总坛所在已不过百里路程。算来,连冀等人轻骑上路,早

该到了总坛,然而他这一路行来,均无连冀等人半点音讯。

莫非那几人都已失了手?还是途中出了什么意外,被耽搁了?他沉思着,未几,又恢复了一贯的懒散微笑。既来之则安之!兵

马在握,他就不信攻不下一个小小的天下盟。

日当正午,阳光投落江面,洒下满江碎金,也照着岸边肃穆大军。铁甲金戈,折射出万千寒光。

数十张巨大木筏业已连夜赶工制成,载着将士,漂入江中。

楚梦深一脚踏在车架上,笑看江心那座陡峭奇峰,轻轻一挥折扇。“去!”

一字令下,战鼓雷动,大军高呼声震得群山回响。木筏兵分几路,呈包抄之势,急速破开水面,滑向奇峰。

半山腰的洞口顿起骚动,箭雨如蝗,直射滑近的木筏。半数箭头上还绑了点燃的油布团,横空划出道道黑烟。

木筏上盾牌兵各自结成了方阵,将铺天盖地的箭矢挡落江中,第二轮箭雨又接踵而来。

“轰!”终有数张木筏着火,燃烧起来。筏上兵士纷纷跳水逃生。

教众轰然欢呼,更趁机投下滚石,砸中了不少落水的兵士。然而木筏众多,几轮飞箭滚石岂能真正退敌,很快大半木筏已靠近

奇峰山脚下。

兵士挥舞着锋利无比的铁爪,个个不让人后,攀住了岩石往上攀去。自有人中箭坠江,却有更多将士在前头盾牌兵的掩护下,

迅速攀至半山腰。

最早抢到洞口处的几人手底连掷,将多个木管扔进洞穴深处。浓密的白色烟雾即刻弥漫开来。

教众连声惊叫,不一刻,却都摇摇晃晃地摔倒在地,昏迷不醒。

将士们的呐喊欢呼声传到岸边,楚梦深含笑朝正在身边观战的封君平道:“这天下盟总坛地势虽险要难攻,可惜深处山腹没有

退路,又不像平原透风,正好让你那些下三滥的迷烟派上大用场了。”

“能克敌制胜就好,还分什么上三滥下三滥的!”封君平不满地反驳:“再说用迷烟助攻,可是楚郡王你自己想出来的。”

楚梦深一敲折扇,大笑:“本王这不是跟着君平你,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闲话少说,我们上去找人罢!”

两人抓着将士垂落的粗长铁链升至半山,踏入洞口。

褐衣教众大多不支迷烟药力,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被兵士挨个捆绑起来。有少数未嗅进迷烟的仍在负隅顽抗,不敌源源涌进

洞来的将士,片刻间便都负手就擒。

眼看总坛众人几已全军覆没,祖鼎天仍无踪影,楚梦深同封君平交换了一个狐疑的眼神,随手抓过个教众,问起祖鼎天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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