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卫的画像——丁佩
丁佩  发于:2012年05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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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这时大卫见人围聚在门前,便走过来看发生什么事情。他叫了一声“大哥”,那人听得分明,便堆出笑脸,说:“你就是

大卫吧。”

大卫点了点头。那人见大卫点头,便满脸笑容说:“这是你的一个朋友给你的贺礼,他就要去法国了,正忙着准备东西,所以

很遗憾不能亲自到场给你。”

林慎延听那人说送礼的人要去法国,自然也没有想到是许永臻。

大卫虽然知道那人定是许永臻,但由于大哥就在身边的缘故,他也不好明说,便走到那人旁边,踌躇着问:“他还好吧?”

那人笑了笑,说:“他要去法国了,不知多开心,怎么不好呢。”

大卫闻言,看了那人几眼,正要说什么。林孜翰笑呵呵地走了过来,说:“是大卫朋友送来的礼物么。”

大卫便止住要说的话,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这时有人找林慎延,林慎延便走到一边,与别人说话去了。

那人见林孜翰,欠了欠身,笑着说:“林老爷子要看么?”

林孜翰笑着问:“是什么?”

那人也笑着答:“因为时间匆忙,他也来不及准备什么,所以就送一张画,也算给两位加点喜气。”

林孜翰心情很好,便扭过头对大卫笑着说:“原来你有朋友会画画么?”

大卫勉强笑了笑,说:“是啊。”

那人在旁笑着又说一句:“林老爷子要不要看看。”

林孜翰想大约是一些风景静物,要不就是喜庆吉祥的图案,当即他点了点头,笑呵呵地说:“那好啊,让我们瞧瞧你朋友画的

画。”

大卫皱起了眉,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妥,正想找个理由推辞掉。那人已经手脚麻利地拆掉了外面的包装,然后将那副画举了起来

举座先是沉默,然后一下子哗然起来。

大卫抬头一看,一下子涨红了脸。

画上两人躺在红色床单上颈项交缠,正在热吻之中。其中躺在下面那人仰着脸,露出欢愉的神情,正是他自己。

在座的宾客之前都听说过那个传闻,知道林家二少爷在酒吧闹事,被一个男人带了出去,且他与那男人行为亲密。但后来大卫

行为收敛许多,加上与许菲菲关系日渐稳定,这些流言也就慢慢被人遗忘。

现在这幅油画让众人又想起那个传闻。画上的性事色泽绚烂而缤纷,如同从水下看到的暮色,光怪陆离,同时又带着求生般扭

曲而痛楚的渴求。

除了那两具身体,画布其它地方都是红色,红色的床单像暗血一般,铺满了全部的画面。

因为这种糜丽的颜色,显得大卫的笑脸带着几分隐蔽,以至于投射画面上的视线都像是暧昧的偷窥。男士们露出意味不明的笑

脸,女宾客侧过脸,或者捂上眼,从眼缝中偷偷地看。

林慎延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他面如土色,却勉强笑了起来,对周围议论纷纷的宾客说道:“也不知大卫是得罪了谁,被人这么

恶意作弄,我一定要查明是谁做的。”

宾客们却大多不作声,对于林慎延的话只是嘴角带着一个含糊的笑容,然后暧昧不清的点头,像是赞同,也像是沉默的嘲笑。

林孜翰脸色涨成紫肝色,他好一会儿才转过身,嚷着找那个送画的人。

旁边保安已经围了上来,扭住那人手臂。那个人也不挣扎,他看着大卫站在一旁,呆若木鸡,突然笑了起来,说:“大卫,许

永臻叫我代他向你问好。”

大卫原本呆在那儿不作声,听到这句话,他突然几步冲上去,抓着那个人领子,气急败坏地喊道:“他现在人在哪里?好,他

在法国么?他在法国哪里?”

林慎延本来在旁边跟宾客解释着,说一定是大卫得罪人了,所以被人陷害。大卫这时的举动却一下子自乱阵脚,显得他的那番

说辞自相矛盾,纵然林慎延善于应对,当时都脸一阵青一阵白,不知如何收场。

众人议论声又大了些,林孜翰在一旁见大卫不争气,急怒攻心,脚一软,就跌倒在地。林慎延赶紧走上前扶起林孜翰,大卫在

一旁气红了眼睛,只知道抓着那个人不依不饶,逼问着许永臻的下落。林慎延见父亲脸色铁青,又见大卫还在旁边失去控制地

吵闹,当即他几步走上前,劈头给了大卫一耳光,然后低声说:“是不是嫌你丢脸还没丢够?”

大卫这才冷静下来。他转头看了一圈观众,见众人都神色古怪,像是明白了什么。

然后他低下头,朝门口走去。走到门边的时候他像是想起什么,回过头看了眼许菲菲。

这时大家都想起了另一个被遗忘的主角,人们顺着他的视线,齐刷刷地看向许菲菲。

许菲菲脸色平静,她看着大卫,嘴角甚至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

她转过头,见父母正在一旁关心地看着自己,便安抚地冲他们笑了笑,说:“我没事。”

她补充一句:“让我和大卫谈谈。”

第十九章

大卫回过头,看了许菲菲一眼,神色古怪,他似乎想说什么,然而还是朝门外跑去。

之后有人跑进来,说大卫开着那辆红色平治已经走了。

众人见大卫这么一走了之,都哗然起来。许菲菲脸色平静,转过头对母亲说:“你看,大卫现在不想跟我说话。”

许菲菲母亲当时脸色也有些难看。她没有同大卫母亲打招呼,就带着许菲菲离开了婚礼。

许家人一离开,众人觉得无趣,也就三三两两散去。

过了几日,许菲菲母亲回到家中,见许菲菲依旧留在家中没有出去,便说:“这件事情不是你的错,况且这也不过是订婚,你

无需为此觉得丢人。”

许菲菲正在看电视,正放着粤语残片,她关掉电视,抬起头,道:“这当然不是我的错,为何我会觉得丢人。”

母亲诧异道:“那你怎么终日呆在家中,不去逛街?”

许菲菲笑道:“这时出去做什么呢,每个人都迫不及待表现出同情的样子,我即使满面红光,亦会被她们说成是强颜欢笑。所

以我实在懒得去应付。”

母亲挨着她坐下,道:“菲菲,你看着我。”

许菲菲抬起头,母亲见她双目平静,一点风波也无,这时才放下心来。

但是心中还是有些疑问,便问道:“你心中没有一丝不满么?或者怨愤?”

许菲菲摇摇头。

她见母亲神色狐疑,笑了起来,说:“妈妈,我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她母亲恍然,说:“这样你还要与他订婚?”

许菲菲说:“因为那个时候我爱他。”

她母亲听她亲口承认,不由一阵心酸,好一会儿才缓缓道:“好男孩子多的是……”

许菲菲说:“是的。”

许菲菲母亲道:“你美丽又能干,有大把的大好青年排着队等你垂青。”

许菲菲笑了,说:“可不是么。”

然而许菲菲母亲还是不放心,她凝视着许菲菲,说:“菲菲,你真的可以忘记他了?”

许菲菲点了点头,说:“母亲,你相信么。我真的已不再爱他。”

许菲菲母亲放下心,又有些疑惑。

许菲菲又说道:“虽然他除了吃喝玩乐,其它营生统统不会,但一直是这么俊俏倜傥的少年。”

母亲说:“本市好看的少年亦不少。”

许菲菲自顾自说:“面孔漂亮,又是幼子,从小备受宠爱。所以脾气一直傲慢,从来也不会为别人着想。”

母亲看着许菲菲说话,脸色有些恻然。

许菲菲道:“但他偶尔却又那般温顺,笑嘻嘻地看着你,仿佛你是他至亲密的人一般。”

许菲菲一顿,然后对母亲说:“先是觉得他好看,又实在骄傲,似乎会散发出光芒般,心中总会留下印象的,然后就一直忘不

了了。”

许菲菲笑了笑,说:“不知许永臻是不是也是如此。”

母亲伸出手,握着许菲菲的手,默然无语。

许菲菲用手掠了掠头发,说:“所以,婚礼上是我第一次见到他那样狼狈。真奇怪,当没有人心甘情愿地紧跟他身后,以爱慕

者的身份充当背景。当对他死心塌地的人也可以狠心离去,让他灰头土脸时,他那层光芒褪去了,原来也不过是一寻常的好看

少年。”

母亲盯着许菲菲,见她仿佛清晨起床时,梦醒一般,露出又留恋又迷惘的神色。

“真奇怪,”许菲菲喃喃自语:“原来他这么寻常,我以前为何从未发觉。”

许菲菲母亲正要说话,却见眼泪顺着许菲菲脸颊流了下来。

她便不再说话,只是温柔地轻拍着许菲菲,轻声说:“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

过了数日,许菲菲却接到了大卫的电话。

他约她在一家小店见面。

许菲菲以前从未听说那家店的名称,大卫在电话中说在砵兰街,许菲菲便皱起了眉。

砵兰街是龙蛇混杂的地方,不知大卫怎么去了哪里。

大卫在那边听不到许菲菲回音,“喂喂”了两声。

许菲菲回过神来,说:“好,你等我,我现在就过去。”

许菲菲母亲见她匆匆出门,便问:“怎么,要出去?”

许菲菲挤出一个笑脸,说:“是啊,一个朋友看中一件皮草,叫我过去看看。”

母亲信以为真。

许菲菲匆匆打开车门,发动车子时,发现自己唇膏有些掉色。

她一怔,便从包里拿出唇膏,仔细对着镜子补妆。

她在心里想:不,我已不爱他,他只是一个朋友,我当然也不能失礼。

但是她手一抖,唇膏便划出一道线。仿佛她嘴角带出一丝自嘲的笑意。

许菲菲好不容易找到那家店,推门进去,便见大卫正坐在一张桌子前,垂着头,不知想着什么。

她走了过去,大卫抬起头。

几日不见,他神色灰败许多。脸上不甚干净,头发也有些脏兮兮的。

但依旧是好看的。

大卫看见许菲菲,微微有些赫然,但还是笑了笑,说:“你来了。”

许菲菲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点了点头,说:“我来了。”

大卫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你可否借我点钱?”

许菲菲二话不说,拿出钱包,然后将全部钞票拿出给他。

大卫垂下眼,接过钱,低声说:“我一定会还你。”

许菲菲也不回答,她看了看四周,只见店面肮脏,让人难以忍受。

以前大卫何等爱干净,现在他坐在那儿,似乎半点不觉不妥。

许菲菲心中难受,好一会儿才说:“这几天你还好么?”

大卫垂下眼,说:“还好,只是钱用完了。”

许菲菲说:“听说你没回家,你还在跟家里怄气?”

大卫扯了扯嘴角,说:“我哪里会跟家里怄气,是父亲不要再见我。”

许菲菲不知如何安慰,过了一会儿才说:“你这几天都在做什么?”

大卫抬起眼,看了眼许菲菲,笑了一声,说:“在找人。”

许菲菲料到他说的应该是许永臻,又不好点明,便道:“那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大卫没有作声,他看着窗外,嘴角挑起一丝笑。

从许菲菲那个角度看去,觉得那笑容实在有几分嘲弄,又像是几分悲哀。

许菲菲一哆嗦,她觉得这个表情很熟悉,仿佛似曾相识。

直到走出店门的时候她才想起,她曾经问过许永臻,若是他主动离开你你会怎样。

许永臻虽然沉默,但脸上似乎也是类似表情。

许菲菲看着大卫接过钱,道了声谢,然后走出小店。

走到店门的时候他回过头,对许菲菲说:“天色不早了,你早点回家吧,这儿不安全。”

许菲菲闻言,突然猛地站起来,几步跑到他面前,看着大卫,说:“大卫,我们结婚吧。”

大卫有些吃惊,他看着许菲菲,张口结舌。

许菲菲低声说:“我们去英国,去葛特纳格林小镇结婚。那儿没有人认得你我,谁也不会关心发生过什么事情。”

大卫垂下头,突然温柔地笑了起来。

许菲菲从未见过大卫有如此温柔的神色。

他轻轻拍了拍许菲菲的脸,低声说:“菲菲,下次要记得,一定要找一个好男生来爱。”

第二十章

聂君听人说门外有人吵闹,正在疑惑,有人进来汇报,说门外有人闹事。

他走出去,见一人正在与众人拉扯。定睛一看,原来是大卫。

当即他笑了起来,说:“这不是林家二少爷么,来此有何贵干?”

大卫脸色难看,又听他称呼自己为林家二少爷,语气是说不出的嘲弄。

聂君见大卫不做声,又道:“敝店是晚上才开门,二少爷来过一次,难道忘了么?”

大卫扭过头,好一会儿才低声说:“许永臻在哪里?”

聂君对大卫订婚那件也有所耳闻,当即他笑了笑,说:“你怎么来我这儿要人,岂不是找错了地方?”

大卫不信,道:“你们都是一类人,没有理由不知道他的住所。”

大卫那句“一类人”话把场中的人都得罪了,聂君伸手,阻止身边的人说话,然后依旧平静地笑着说:“我们这类人虽然小众

,但是数目亦不算少。本港喜欢同性的男子,比你以为的只会多不会少。这些人难道我们都要亲如兄弟?哪里一一亲爱的过来

呢?”

大卫被这句话弄得张口结舌。出人意料,他也没有发火,只是有些绝望地看了看四周,见众人都是讪笑嘲弄,突然灰败下脸色

,有些恳求地问:“我找他找了很久,你真的不知道么?”

聂君原本不喜他傲慢无礼,现在见他一下子神情软了下来,加上知道他处境也是颇为难过,当时突然不想再戏弄他,便道:“

我看你不如在我房间,喝杯咖啡再走?”

大卫抬起眼,看了看聂君,知道他有话要对自己说,便点了点头,然后低着头跟在聂君后面。两人顺着走廊朝内走去,大卫想

起那日当晚,许永臻也是这么带着自己走入酒吧,两人在舞池中相拥而舞。浓情密意历历在目,然而现今二人已经反目。

聂君见大卫在椅子上坐定后,就抬起头直直地看着自己,等着自己说话。

聂君咳嗽一声,道:“你找到许永臻后,打算如何?”

说完后,他见大卫眼睛猛然一冷,然后露出了警惕的表情。

接着大卫紧闭着嘴,表情疏冷,也不作声,只是看着聂君。

聂君知道当时订婚的大致情节,也知道大卫因此而声名狼藉。现在林大卫这么四处寻找许永臻,当然不会是什么好事。他叹了

口气,若有所指,道:“就不能好聚好散么。”

大卫冷哼一声,说:“你问他怎不肯好聚好散?”

聂君见他神情偏激,也不好说什么。正好有人推门进去,送来咖啡与糕点。

聂君便说:“请。”

大卫拿起咖啡,啜了一口,随即放下。

他看了看四周,似是确定不能从这儿得到消息,便说:“你既然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那我就不耽搁你时间了。”

聂君见他突然彬彬有礼,完全没有之前那傲慢模样,仿若一直都是这么温顺讲理。他不由困惑起来,顺口便说出声来:“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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