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秘密联盟覆灭始末 下——潘郎
潘郎  发于:2013年07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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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被路灯夺取了光彩,王翊仰头看浓重的黑,他常想隐在黑夜里,这样就不担心黑眼圈儿了。担心——“立羽是吧?”王翊反应不过来,疼,他摸了摸疼痛的腹部,血。“我恨你!为什么要写《犹大》?我恨你!你把我的人生毁了!我的犹大……”王翊听不见了,红色的血融在黑夜里,是归隐。恨啊爱的,欠着,人生也欠着,死亡不欠。他不是立羽。

第五十六章:卫珈谌——守

卫珈谌接到电话的时候,认真觉得对方恶作剧。“你特么忽悠人也不看看几点!太阳出来再骗成吗!”等他跑到医院的时候,翟旻已经站不起来了。“到底怎么回事?”

翟旻白着一张脸,低言:“我让他报警的。”

卫珈谌一拳砸到墙壁上,痛,痛不过心。手术室的灯亮着,警察过来询问,卫珈谌努力回忆,依旧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到底怎么了?”

“在昆明巷发现他的,初步估计抢劫伤人,但也不排除蓄意报复。有了消息我会正式通知你。”警察把笔录交给卫珈谌,让他确认签字。

卫珈谌和翟旻隔了一张长椅的距离,各自沉默。责编来了,老总也来了,他不知道要不要通知FA,他不确定——手术室的灯暗了,医生说“失血过多,节哀顺变”。卫珈谌“顺变”不了,责编一个女人替自己哭替男人们哭,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死了,连死法都让人又爱又恨。

“我来负责王翊的后事。”翟旻这样说。

卫珈谌有些懵:“我怎么办?”

“你负责通知王翊的朋友,我都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有除你之外的朋友。”翟旻扬起嘴角,眼泪就滑了下来。“他以他的方式结束了,自私透顶。”

卫珈谌说不出话,翟旻是对的,王翊从来都是自私透顶的人。太阳出来了,所有的事物罩上了金色的纱,死亡也成了金色的。卫珈谌走出医院,把通讯录来回翻了遍,拨通了南猫的手机。“猫儿。”

“嗯?你感冒了?”南猫在电话那头发懒。

卫珈谌根本讲不出话,害怕痛哭失声,嘴唇被咬出了血,铁锈味。他说不了话,挂断了电话,猫儿打过来,再挂断。一直挂断。等他哭够了才短信南猫——王翊死了。

灵堂选在殡仪馆最偏的厅,翟旻换上黑西装,事事躬亲。卫珈谌坐在王翊的棺材旁,努力接受眼前的一切。“王翊,你还记得我们上次见面你说了什么吗?你说你知道,叫我别担心。你都知道什么?你经历过什么?什么叫我永远都想象不到?王翊,你不过是个码字的,用得着这么故弄玄虚吗?连死都装上了——”卫珈谌深吸一口气,起来,看睡着棺材里的王翊,苍白,枯瘦。“你可装得真像,连我都觉得你死了,不知道FA他们怎么认为——啊,猫儿他们快来了,我得去迎他们。”卫珈谌的泪落到了王翊的脸颊上,温热的泪,冰凉的人,时光相逆而去。

徐琛最先达到,一身工装,灵堂只有王翊的名字。翟旻站在门庭前:“请问是来看王翊的吗?”

徐琛怔了怔,点头。“卫子在哪儿?”

“卫珈谌在里面。”

徐琛道了谢,进厅。卫珈谌从后堂出来,眼圈儿红透了。“徐琛——”

“怎么会这样?”徐琛压根儿不相信王翊死了。祸害遗千年不是吗?祸害啊。

“我不知道。”卫珈谌使劲儿摇头,把眼泪都摇出来了。

“我去看王翊,帮我准备一个孝牌。”徐琛朝内堂走。

FA的各位都戴上了孝牌,以王翊的人家身份接待前来吊唁的人。“彻,你回家睡觉。”江珉寰扶起靠在墙根的温彻。

“我没事。”温彻扶了扶眼镜,微笑无力。

“便便怎么办?”

“我托人照顾了。”温彻接到南猫电话的时候根本顾不上便便,一天之后才想起拜托郎亦煊。郎亦煊问他在哪儿,他看着王翊说送朋友。

“不回去就吃点儿东西。你和珉寰一天都没怎么吃。”南猫拎来两包夜宵。

“我吃不下。”温彻低下头,难过。“我觉得王翊只是睡着了——”

“他死了。”徐琛不骗自己。“我们活着,而且还得活下去。”

“徐琛——”卫珈谌哭到脱水。

“事实就是这样,他死了。”徐琛从袋子里翻出一份三明治和牛奶。“去给翟旻,他最累。”

卫珈谌深吸一口气,接过夜宵,走向翟旻。“吃点儿东西吧。”

翟旻不拒绝好意,食欲是好意之外的。“再过一天王翊就真没有了。”

再过一天王翊就要火化了。三天的灵,漫长到短暂。“警察那边好像有线索了。”

“抓到人也没用,他已经死了。”

“翟旻——”

“卫珈谌,我根本想象不到王翊有朋友,他这么冷血的人怎么会有朋友呢——”

“他对朋友很好。”

“他对我不好。”翟旻苦笑。事实的最后,还是不好。“就因为我爱他,所以他不会对我好。可是我爱他啊。”

“王翊说,他哪天要真死在哪个犹大手里也算死得其所。”卫珈谌想补偿翟旻。这个男人真心爱王翊。

“真是他的风格。”翟旻的笑意深了。讽刺成刺。

最后一天的灵,叶小毛来了,哭着跪到卫珈谌的面前:“求你!让我送他走!我知道我不是FA了!求求你!”小毛一遍一遍的给FA磕头,额头磕出了血。曾理站在一旁,没劝。

“你这是干什么!”猫儿拼命拉娃儿,拉不起。

“猫儿,我求求你!让我送他走!我不干别的!就送他最后一程!我求你,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你让我送他。”小毛磕出的血打湿睫毛,血液比眼泪汹涌。“王翊,王翊——”

江珉寰把孝牌别到叶小毛袖臂上。“你没错,王翊不会高兴你这样说的,起来,送王翊最后一程。”

叶小毛抽噎着抹掉血泪起来,止不住血泪。徐琛叹了口气,对曾理道:“找个医生给小毛包扎一下,再他送过来。”

叶小毛死活不走。温彻拉起小毛的手:“我陪你去,一会儿我们再回来。”温彻哄着劝着,终于把小毛说上了车。

曾理皱眉,轻道:“谢谢。”

卫珈谌不领他的谢,转身进了灵堂。翟旻是事外的人,只说事外话:“王翊这辈子都值了。”

“他从来就没值过。”卫珈谌认定王翊几乎可笑的傲气,真就傲气了一辈子。“如果他定下心来和你好,也许就值了——”

“他不会和谁好,不会和任何人好。”翟旻整了整领带,领带夹是王翊送他的。唯一的礼物。“黎觉来了,我去招呼。”

黎觉,和翟旻;一个台面上喜欢王翊的男人,和一个私底下爱王翊的男人。王翊的人生是他写的最好的小说,一直好到结尾。

叶小毛包了一头纱布回来,在王翊的棺材前哭了一晚上,温彻和南猫轮流陪着,安慰都是虚图。

卫珈谌来到馆外,跟江珉寰和徐琛坐到一起:“给我根烟。”

徐琛递给卫珈谌一根烟:“联系不到王翊的家人吗?”

“王翊没跟我说过他的家人,进出版社的简历也是假的。”卫珈谌有些酸。“我最近总在想,是不是王翊欺骗了我们,他那么会编故事,说不定也编了个身份,现在他不想跟我们在一起了,就编织一场死亡。”苦涩的烟浸透猜测,所有的,都苦了。

“珈谌。”江珉寰不信故事。《犹大》是一场沉重的冒险,最终,冒险结束了。

“我只能这样想。”卫珈谌揉着眼睛。害怕眼泪。“翟旻想把王翊所有文章的版权都拿过来,我想他能经营好的。”

“有关法律的事情参我一份。”江珉寰轻声。

“嗯。”卫珈谌抽光了烟,伸手又找徐琛要了一根。“你说我们把王翊的棺材铺满白玫瑰怎么样?他一向厌恶形式主义,说不定因为忍受不了我们的恶搞又活了过来。”

徐琛沉默了很久,笑了。“值得考虑。他还怕痛,要知道自己会被烧死,说不定真能从棺材里跳出来。”实际的人梦幻了怎么办?一个无望的梦。

王翊睡在白玫瑰里,棺材进了火炉,他没有起来,只剩一捧灰。翟旻抱着王翊的骨灰盒,冷静都是颤抖的:“我知道你们是他很好的朋友,我在他心里的位置肯定比不上你们,可我想要处理王翊的一切,墓地我已经选好了,两天后下葬。希望——”翟旻深吸了一口气。“希望你们成全。”

成全这个男人的爱情,残忍,又不那么残忍。卫珈谌代表FA应“好”。

叶小毛哭晕了,南猫请曾理把他带回去,眼前的事情,件件都是乱的。“你们怎么说?”

“回家。”徐琛call来了公司的司机。“珉寰别开车了,让司机送你们回去,南猫坐你的车。我送卫子和温彻回去。”没有异议,回家。

一路无言。温彻下车:“后天王翊下葬——”

“到时候我来接你。”徐琛说着,把司机给他准备的早餐递给了温彻。“好好吃饭知道吗?最近我都不想去医院了。”医院很容易联想到死亡,他才经历过死亡。

“我知道,你们也一样。”温彻退开,容轿车发动。

卫珈谌缩在后座拼命擦眼泪。徐琛叹气,递过纸巾:“行了,你都快跟小毛不相上下了。”

卫珈谌咬住唇:“不哭了。”

车拐到卫珈谌住的小区,俩人确认了下葬那天的行程才分开。卫珈谌就地站了十分钟才缓过来。

陈以诀站在卫珈谌楼下:“我听说了——”

“你听说了什么。”卫珈谌的话,不是问题。“滚,我现在不想见你。”

“我知道你难受——”

“知道我难受就滚!”卫珈谌抓着头发,憋得慌。

“珈谌——”

卫珈谌受够了。“这都是你自找的!”他揍了陈以诀一顿,单方面的发泄,痛比不上痛苦,伤口证明。卫珈谌揍累了,回家。

第五十七章:卫珈谌——动摇

卫珈谌一直睡到下葬那天,下楼,徐琛和温彻已经等在车上了。墓地在山顶,单独划出来的,墓碑只有王翊的名字。“王翊不喜欢别人指手画脚,所以我只刻了他的名字。”民宅摸透了王翊的表象,仅仅是表象。

“这样也好。”江珉寰喜欢这块只有名字的碑。相形之下的喜欢。

尘埃落定后,南猫点起香烧纸钱,迷信不迷信的,是个意思,真要有轮回怎么办?王翊是忍不了落魄的。而叶小毛,差点儿把自己给烧了。

翟旻不走,卫珈谌留下来陪他。“你说王翊会是什么样的鬼?”翟旻如此问卫珈谌。

“不知道,只有王翊才知道自己会成为什么样的鬼。”卫珈谌婆娑着石碑。立羽。

出版社放了卫珈谌的假,立羽的微博换由翟旻打理,自从王翊跟老东家分手后,微博就没更新过,今天的更新只有一句话——立羽已经去世了,他以另一种姿态活在我们的心里。卫珈谌清楚翟旻的表白,过于隐晦。

“我可以来看你吗?”钟岩致电卫珈谌,悲哀的细枝末节。

“别来。”卫珈谌受不了天才的忧伤,他已经够忧伤了。

“嗯。”钟岩听话。

卫珈谌去超市买吃的,钟岩就站在巷口,始终没有过来,因为他说“别来”。一个星期后,钟岩再致电:“我在你门口放了一幅画。”

卫珈谌打开门,一副半人高的画放在他的门口,他把画搬进了房间,撕开报纸,色彩显露,一张空洞的脸,空洞。卡片卡在画框里,写着:《犹大》。卫珈谌失了力气,瘫在画前,失声痛哭。

半个月后,王翊的案子告破了,一个狂热份子的极端示爱。血与死亡的祭奠。卫珈谌去警察局领回了王翊的物品,碰到翟旻。“王翊的死网上已经吵翻了,我来警察局协调说明会。”翟旻很是憔悴。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在跑王翊的事。

“要王翊的东西吗?”卫珈谌摸出王翊家的钥匙。关于王翊,他能给的只有这个。

“我有他的字就够了。”翟旻微笑,不贪心。曾经过于贪心。“有时间吗?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好。”卫珈谌把钥匙重新揣回口袋。

他们找了间清净的咖啡馆。翟旻要了吸烟区的位置:“你知道王翊有个‘至下’的笔名吗?”

“至下?”

“是他在某个文学网站里的笔名,不出名,但所有的文章都比《犹大》深刻。”翟旻点燃了烟。“我弄到了‘至下’所有文章的版权,十一个长篇,还有一篇未完成。那个网站的编辑还不知道‘至下’就是‘立羽’。”

“出版社那边的怎么办?”卫珈谌相信翟旻的手段,但老总不是傻子。

“一开始我想只要争取到《犹大》的版权就好了,可是总不太甘心。”翟旻抖掉烟灰,轻笑。“现在有人愿意帮我,顺利的话,下个月我就可以拿到王翊作为‘立羽’的所有版权。”

“谁?”卫珈谌已经过了单纯的年纪。

“黎觉——还有某个男人。”翟旻顿了一刻,低言。“那个男人很喜欢我,之前我一直没接受他——”

“你没必要为了王翊把自己卖了。”

“不是王翊,任何人都无所谓。再者,那个男人愿意帮我。”翟旻杵灭了烟,笑道:“我不是傻瓜,那个人真的爱我,就我而言,不想再辜负他。”

“老总不会轻易放版权的,在我看来,他已经做得够好了,没有趁这个时机发死人财——”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不会做,没有人撑得过利益——”

“你呢?”

“我爱王翊。”

一个“爱”字把卫珈谌堵得哑口无言。

“你可能不相信,我真的觉得这辈子没法儿再爱别人了。”翟旻从公事包里抽出一叠打印稿。“‘至下’名下的一个长篇,早期的,写的是他自己。”

“你怎么知道?”卫珈谌拿过稿子,翻阅。

“我调查过王翊,从喜欢他开始就查他,最近才把他的过去查全了。”翟旻搅着半凉的咖啡。“我很变态吧?”

“你和王翊是绝配。”两个变态。卫珈谌这样想,看稿子。十万字的稿花了三小时看完,心凉透了。“这里面写的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他在苏北的一个孤儿院长大,和其中一个男孩儿相爱了,年轻嘛,总是干柴烈火的,他们做爱的时候被院长抓了,那个男孩儿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王翊身上,王翊进了管教所。我不知道管教所是什么样子的,大概就跟他文里写的一样,歧视,暴力,还有那么一丁点儿温情?他呆到刑期满了也没有出去,因为孤儿院不再接纳他,王翊是等到成年才离开管教所的。”翟旻叫侍应续杯。“我能理解他的不安全感,他不接受我是对的,因为这种经历,他不会接受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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