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莫问(第二部)——江南游子
江南游子  发于:2013年07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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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他想保护他的心情,他想和他在一起的心情,如春水流动在两颗心之间,像一场谎言,错误而纠结地纽合在一起──

欲说还休,欲说还休。

欲语泪先流。

十四回:苦身世阴谋弑君

清夜星稀,凉风如水。湿漉漉的草梗上闪烁着不眠人的思绪,仿佛此起彼伏的夏虫,用最后的生命歌尽它的爱与深情。

飞檐画栋,高台目远,象牙雕成的手指一动不动地扶着雕琢过分华丽的栏杆,欢情过后的香艳身子疲惫地靠在漆红柱下,如一场笙歌散后的酒醒,残留着三点妄想,七分哀愁。

屋里的人已经怀着自己的体温沉沉地睡去了,玉里娇隔着门痴痴地望着秦无殇的方向,想象着他睡得像个孩子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丝微微的笑意。无情无爱的晚风毫不怜悯地掀起他飘颻散落的雪白衣袂,掠过他艳红的乳,舔过他雪白的腿,夺走他腿间被疼爱的温度,一如它无数次地吹过断壁残垣,乡间荒草一样。

便是再怎样的香软美艳,倾国倾城,若是没有人的怜爱,也不过是一片枯骨画皮,和天地间的万物无异。

就像他玉里娇的存在,唯一的意义就是秦无殇。

弑杀秦无殇。

他当然知道秦无殇是谁,自从他加入这个计划,他就被告知要“以色弑君”。弑君的后果当然是诛灭九族,然而对于他这样孤零零的人来说,九族就是自己,自己就是九族,与其被耻辱地凌虐致死,不如苟延残喘地活下去攫取一丝生的希望。

没错!自己要活着!哪怕只是多活一天,也要活着!哪怕要杀了自己曾经最爱的人,也要活着!

玉里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他还记得那日被吊在房梁上侮辱的样子──

那是怎样可怕的景象啊!娇柔雪白的四肢被从背后粗暴地捆在一起,腿间被木棒大大地撑开,并被警告夹紧不能掉下来,否则就会被鞭子狠命地毒打;脆弱的玉茎被恶意地催起,却又在根部用带子系紧,下面坠着个盛满烈酒的金杯,一边无情地灼烧着他脆弱的尖端,一边溶解调和着他清浊的体液;红肿的乳头被荆棘围成的围胸无情地刺破,毫无快感的刺痛和着乳头滴下的血啪啪地落在地上的盘子里,和着人乳煮成的羹汤,融化成一丝丝鲜血晕染的涟漪;而红艳的口唇因为被塞了木雕的男根无法闭合,晶莹的口水沿着木雕的刻画精细的纹路濡湿低落,竟仿佛真的在享受什么香艳的欢情一般!隔着已经哭不出的泪眼,那个买了自己一夜的主人,那个肥硕丑陋的变态男人,竟然正心满意足地欣赏着这凌虐淫靡的景象!

“唔……唔唔……”

玉里娇浑身一抖,裹了裹自己的衣服。那是他这辈子都不愿再想起的过往,因为每次想起,他都觉得自己要死了一般。

没错,那时自己的确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粗壮血红的蜡烛灼烧着细腻雪白的肌肤,冰冷锋利的刀刃划破每一个敏感充血的部位,嗜血的男人狂笑着挥舞他的鞭子,被口水濡湿的男根砰然坠地,气若游丝的声音仿佛对这个世界最后的留恋:

“无殇……”

那时的自己还不知道无殇是谁,只知道,是这个名字,救了自己一命。

凌晨的风愈冷了,天际也黯黯地发了一抹鱼肚白。玉里娇知道,天亮之后他们就会踏上行程,而他的计划和梦都会面临威胁。

“没用的。”

突然身后一个声音响起,玉里娇吓了一跳,赶忙回身一看,却原来是禄儿。

“禄儿……你……你怎么起得这么早?”玉里娇强作无事地做出一个美艳的笑来。

“别装了,我知道你是谁,你想干什么!我绝不会让你伤害陛下分毫的!”禄儿的眼里满是警惕和敌意。

玉里娇略带吃惊地看着禄儿,禄儿也死死地盯着玉里娇,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相持了很久很久。

“为什么?”玉里娇的声音里没有恐惧和威胁,只是淡淡地问去。

“点翠的簪子。”禄儿的声音冷静而锐利,“这种玛瑙的点翠是内府的宫制,除非皇室是万得不到的。你说你是欢场中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簪子的由来?知道了还能如此镇定地跟陛下周旋……你觉得,还有别的解释吗?”

玉里娇不答禄儿的质问,只是定定地看着他,随后露出一个清雅的笑容,一面走向禄儿一面伸出右手轻轻地按在他的肩膀。禄儿只听他放缓了声音,静静地在自己的耳边轻嘱:“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不会伤害他的。”

玉里娇说完这话就从禄儿身边绕到了屋子里,只留下禄儿一个怔怔地立在寒夜里,彷如失去了魂魄的木偶一般。

“爷……?”

******

虽说是轻车简从,可到底是皇帝微服出巡,总少不了大包小包,暗卫扈从。好在秦无殇向来依仗自己的武艺,所以只挑了几个暗卫以备万一,再挑了十来个能办事的打扮成公府小厮,由禄儿和阿保驾车,玉里娇侍侧:这样就成行了。

秦无殇自然没有跟玉里娇坦承自己的身份,只说是府里的小厮们一路带着好照应;玉里娇当然也不挑明自己的明白,只一如既往做着单纯浪荡的样子,挂在秦无殇的身上巧笑邀宠:只有禄儿静静地站在一边,作为唯一知道全貌的人,内心纠结地注视着两人的表演。

这场戏,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无殇~我们歇歇吧,我累了~”马车里,娇艳可人的美人依偎着强壮有力的肩膀。

宠溺的笑笼罩着一车厢的温馨:“你呀~这一路走来停了多少次了?”

“还不是你昨晚做得太过分了?现在腰还在疼呢~”嘟着的小嘴宣泄着不满,一边又诱惑着男人的亲吻。

自己的人儿有什么好客气的?秦无殇低头轻啄了一下含水的柔唇:“既然这么着,今晚你就好好歇歇……”

“不要!”猫儿一般的爪子抓住胸口的衣襟,一边扯一边闹,“你怎么又不要我了?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要怎样就怎样,像我这么乖巧的媳妇儿去哪儿找,你怎么舍得不要我?”

秦无殇捉住他乱扯的小手一笑:“你看你,说累的也是你,说要的也是你,我不过要你休息一夜,怎么就成了不要你了?”

“要我歇歇的意思,不就是今晚不要我吗?今晚可以不要我,明晚不也就可以不要我了吗?今晚明晚不要我,不就是以后都可以不要我了的意思吗?不行!没了我你晚上怎么可以睡得着呢?你得要我!不然……疼的累的我自己忍着,我再不抱怨了,我只要你……”

秦无殇看着玉里娇像个家养宠物般紧紧抓着自己,仿佛没了自己就活不下去一般依赖着自己,怎么都觉得百般可爱,爱不释手,恨不能一辈子捧在怀里怜爱。

然而这样却又产生了新的为难:

如果他想起了过去的一切,这样的情景……还会有吗?

十五回:滕王阁朝云暮雨

虽然上路前百般不肯,一旦上了路,玉里娇倒成了这一行人里玩儿得最疯最尽兴的一个:成天到晚拉着秦无殇说说笑笑、游山玩水且不说,这一路美景人文、古迹亭台宁愿绕路也要一个不落地看个遍也不算,单说他满脑子的鬼主意、怪点子,就足够让秦无殇伤透脑筋、啼笑皆非的了。

譬如说,豫章郡的滕王阁本是江南一道文人骚客的名景,不少人千里迢迢来这里吟诗作赋,对着浩渺的江水,无垠的江山,遥想当年王子安少年才俊,风流倜傥,一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倾尽了江表多少年的才气,便恨不能早生几百年拜倒在他脚下,仰见其风流,只好忍不住纷纷挥毫泼墨写下自己的秀句,一一提在栏杆上,算作百年后的一番凭吊,也是百年来的一道风景。

然而玉里娇却毫不买这些人的账,只拿了漂亮的凤眼一瞟,撇撇嘴不屑道:“人家都说书生最会骗人,果不其然。”

秦无殇听他这话说得有趣,就拉了他到一边问:“是哪个人这么厉害,竟能教你这种话?”

“这有什么厉害的?馆子里的哥哥弟弟们谁不知道?书生的嘴有多甜,他腰里的荷包就有多扁~”玉里娇轻蔑地对那群还在题诗的书生一白眼,回身继续跟秦无殇说,“所以大家一般都不爱接书生的活儿,除非是闲得没法,或是有实在看得上眼的~”玉里娇说完这些,临了又补了一句“当然我是从来不接的~”,以示自己的身价非比寻常。

秦无殇见他这神气活现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便有意拿话逗他:“那我也是书生,你怎么就接了我的活儿?”

玉里娇水灵灵的眼睛一转:“你?你是我看得上眼的~”

调皮的小脸儿一挑,一脸的笑意如融融春意,和煦暖人。

“既然是看得上眼的,当初又是谁抱怨我给他住的小筑太旧太破,说什么都不信我赎了他?”

“我……”玉里娇本是弄巧卖乖,谁知却变成了弄巧成拙,气得一脸通红,赌气挥起小拳便打。

“人家那时候又不知道你这么有钱!……呀!”玉里娇一句话说漏,赶紧一回手掩住口。

秦无殇见他贪财的小狐狸尾巴没藏好露了出来,也不声张,只清了清嗓子算是警告,便继续问他:“这件事我就不追究了,我且问你:你刚刚说那些书生骗人,又是什么道理?”

玉里娇掩口一笑,随后一脸坏笑地伏在秦无殇耳边道:“他们这群家伙,说是喜欢什么‘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骨子里还不是羡慕他那诗里的两句?不过是不好意思说罢了,装作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真是笑死人~”

“哦?哪两句?我怎么不知道?”

他这说法倒是自己没听说过的,秦无殇心里一下子也来了兴趣。

“就是那首《滕王阁》的诗嘛~你刚还说你是书生,怎么这都不知道?”玉里娇就像个牙尖嘴利的小狐狸,一逮到机会绝对要反击回来才解恨。

不过秦无殇却不在意他的反击,只是好奇,那首《滕王阁》诗,怎么就和“道貌岸然”扯上关系了?他清楚地记得,那诗的全文是:

滕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罢歌舞。

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

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这么意境高远的七律,怎么会是“道貌岸然”的?

玉里娇看出秦无殇一脸困惑的样子,故意卖了个关子给他:

“你若是想知道,就带了我两个晚上悄悄地来,不要叫别人,我就告诉你~”

秦无殇看了看玉里娇一脸故作神秘的表情,觉得也实在有趣可爱,就答应了下来。只有侍立在一旁的禄儿远远地听着,看了一眼玉里娇的笑,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警觉。

******

月色如诗,虫声如市,失去了白日喧嚣的滕王阁,远远地走来一刚一柔两个男子的身影。那刚健的男子一身龙虎气,器宇轩昂地跟在后面,而柔媚的男子则活泼泼如随风飘动的萤火虫,跳动着飞舞在同伴面前。

“玉儿,小心点脚下,可别再摔了。”责备的话语里满是宠溺。

“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会接着我的~”随风而舞的小蝶不顾主人的呵责,自顾自跳着轻快的舞蹈,一转眼晃到男子面前,一转眼又消失在飘渺的夜色里。

“唉!”小蝶的主人无奈地摇摇头。刚才也是这样,他一个人在前面到处乱跑,也不顾脚下是路还是水,一个不小心差点就跌到河里,幸好自己当时反应得快,一个飞身过去一把抱回来,这才救了他一命。结果自己责备他,他还在自己怀里咯咯地笑得那么开心,好像看自己吓得要死的样子很高兴似的!真不知道这家伙心里在想什么……

“好啦,差不多也到这里了,你快告诉我吧,何苦再卖关子?”

“等一下嘛~至少先到里面去……”玉里娇媚眼如丝,向着楼里的方向一飞,秦无殇便觉心神一晃,不自觉地就跟着他进了楼里。

远远地在两个人身后的草窠中,机警的少年寸步不离地紧紧跟着,一见两个人影闪进了楼里,稍作迟疑便迅速跟了进去。

“好了,我已经到了楼里,你也该说实话了吧?到底是哪两句让人羡慕得不行?”秦无殇双手叉腰,故作愠怒地看着胡来的玉里娇。

只见一身白衣胜雪的美人如踩着云朵般飘向阁中的主壁,光洁碧绿的墙壁上,金粉写就的刻字遒劲气骨,不是别的,正是白日里秦无殇想起的那首诗。玉里娇轻轻地伏在两行字下,回眸一笑,便见那眸子里如撒着碎玉,在月光下熠熠生光。

“‘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秦无殇低声沉吟,心里却还是不明白。

“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玉里娇的声音清艳而柔媚,缓缓地流入秦无殇的心里,仿佛三生三世的眷恋。

“你是说,这两句诗其实说的是?!”

“哪个男人不希望身边有一位巫山神女,陪着他朝云暮雨,颠鸾倒凤,朝朝暮暮,纵情享乐,却又不求他一点名分,一点温柔?”玉里娇微微笑着从玉璧上爬起来,缓缓走向秦无殇的身边,“只是又有谁愿意做这位神女?把最美的姿色供君享用,只把后世的骂名一个人来背负?”

秦无殇知道他说的是高唐的神女,千年以来所有的男人都爱读这篇情色之赋,却没有一个人不说这神女是个浪荡的淫女。

男人真是自私自利的东西。

“玉儿,回去吧。再不回去,明天早晨就赶不及上路了。”

秦无殇明白,玉里娇特地把自己引到这里就是为了让自己明白以色事人者的凄凉,希望自己好好珍惜他,不要像一般的嫖客一样无情无义。可是自己又能回应他什么呢?难道告诉他,自己连那些嫖客都不如,只是一心想拿他的身体去召唤别人的灵魂吗?

“无殇,你不用担心。”玉里娇轻轻地靠在秦无殇怀里,一边说一边把两只手滑向他的双肩。

“你不用担心,因为,无论是你或是我,明天都不会上路的。”

话音未落,躲在柱子后的禄儿只见秦无殇一个踉跄向后倒去,怀里的男子一脸难以形容的温柔媚笑,用尽全力把他按在地上。

大事不好!陛下小心!

十六回:主求欢上下颠倒

大事不好!陛下小心!

禄儿一手从怀里掏出匕首一边从柱子后边冲了出来,然而前脚刚一落地,却见玉里娇一低头吻住了秦无殇的唇,只见那两个如仙人般美丽无瑕的脸近近地抵在一起,嫣红的唇紧紧相扣,迷离低垂的眸子注视着微微错开的鼻尖,玉里娇两肩上墨色的长发如水般流泻下来,铺了一地的紫烟,把一上一下两个人都罩在了月色里。

这……是……

禄儿脸上“腾”地一红,赶紧躲回柱子后面,左手捂着胸口“砰砰”直跳,一声都不敢出。

禄儿虽然年岁也不小了,却还没经过人事,上次在门缝里偷窥时一方面过于震惊无暇顾及其他,另一方面俩人刚一纠缠就被阿保从背后关上了房门,所以说根本是什么都看到,也没留下什么印象。可是这次不同,这回可是真真在眼前现场上演,他那比女人还美的爷,和那睥睨四方的陛下,两个人抱在一起,嘴对着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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