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都没有的时候,遇上人也是要杀的,更何况是现在。沈固可以跟它周旋,小黑子和钟乐岑至少还可以逃一下,但是张学铮呢
?他现在腰都直不起来,在睚眦眼里,杀他大概就跟吃白菜一样容易,如果睚眦也吃白菜的话……
沈固突然一手捞起土御门次郎的长刀,对着半空中的睚眦就掷了过去,而且一掷之后,转身就跑。一把长刀,那实在没放在睚
眦眼里,虽然说金克木,但只要不伤到柔软的要害,还是没什么关系的。所以睚眦只是随便地用爪子一拍,想把长刀拍开。但
土御门次郎这把刀的刀刃上却镶着十握剑的断剑,所以睚眦这一轻敌,刀刃就砍进了爪子。虽然睚眦皮坚肉糙而且覆盖着鳞片
,但十握剑断剑所过之处,还是皮开肉绽,甚至露出了白骨。睚眦发出一声吼叫,扔下钟乐岑这几个比较容易到手的猎物,追
着沈固就去了。
睚眦爪到之处,山石崩裂,树木摧折,无论什么东西,都顶不住它抓一下。沈固仗着灵活,专在那石头缝里跑。当然,这也幸
亏崂山这个地方石头多,睚眦虽然体型比龙要小,但也是庞然大物,要从石头缝里把个乱跑的人抓出来,也不是那么容易。虽
然那些石头都经不住它一抓,但怎么也起到了阻挡的作用。所以虽然跟着连抓了十几下,都没能抓到沈固,反而是被沈固引着
离开了水库,直奔他们设下困兽符阵的地方去了。
这地方离得不远。沈固跑到符阵中央,就站住不动了。睚眦从半空中俯冲而下,沈固眼睛紧紧盯着那两道绿光,突然一抬手,
金铁之英飕地伸成四米多长的一条细棍,对着睚眦的眼睛就戳过去。趁着睚眦一扭头躲闪的时候,他往外一滚,滚出了符阵。
睚眦的爪子插进他刚才站着的地方,爪尖甚至撕下了他后背上一块衣服。
沈固滚出符阵,就打开了开关。六个蓄电池一齐放电,铜丝上顿时闪起一片微小的电火花把铜丝烧得通红,雨点打在上面,发
出滋滋的响声,直冒水汽。平地上,一个个的符文迅速呈现出来,睚眦巨大的身体像被什么网住了,几番挣扎,都挣不开去。
困兽符阵,暂时是成功了,但是这成功是不能长久的。为什么?这种短路式的接线方法,别说六个蓄电池,就是六十个,也禁
不住这么个放电法。本来按照钟乐岑和沈固的设计,只是用这个拖住睚眦一段时间,只要他们拿到了青龙玉,就可以用那个控
制睚眦。可是万万没想到,青龙玉被土御门一雄摔成了八瓣,于是一切计划都变了味,这个困兽符阵顶多能把睚眦困上半个小
时,而半个小时之后,它会更愤怒。
钟乐岑带着犬鬼随后赶了过来,站在符阵旁边也没了主意。
“有什么方法能杀死它?”
“我不知道……”钟乐岑也茫然了,“龙子……我不知道有什么方法能杀死……”
“你们不是镇过青龙吗?”
“那只是镇,不是杀。而且要有水眼,这里没有。而且……睚眦本来是生活在深海里的,在那里,它和普通的水族一样,是四
灵阵把它召唤出来的,不是它自己要出来的……”
沈固一听就明白,钟乐岑的意思是说,不应该杀睚眦,可是睚眦恐怕不会对他们存这种慈悲心吧?
“不杀它,它一会要杀我们了!而且杀了我们,还会再杀更多的人!你要不想杀它,就得想办法把它送回深海去,你能做到吗
?”
钟乐岑无语。做不到。请问要多深的海才是深海?睚眦从前又居住在哪里?
砰!一个电池爆了,睚眦的挣扎更加有力。沈固一咬牙,提起了金铁之英。不管了,只要困兽符一消失,他就先对着睚眦的眼
睛戳下去,不管怎么铜皮铁骨,眼睛总是要害吧。
“你——”钟乐岑想阻止。眼睛确实是要害,但未必就能一下子杀死睚眦,如果不能一下子杀死它,睚眦只要反击一下,死的
就是沈固。可是他也没法阻止,如果眼睁睁看着睚眦挣脱了困兽符阵,结果会更糟。
犬鬼忽然蹭了蹭钟乐岑。钟乐岑低头看它,吃了一惊:“八云?”
犬鬼的身体在发亮,确切地说,他的背脊上在发亮,有什么东西渐渐从骨肉里浮起来,最终脱离皮毛,出现在空气中。
“十握剑!”没错。就是栗田口曾经用来劈开空间裂缝,引来百鬼夜行的那把十握剑,果然一直藏在犬鬼的身体里。
“你让我——”钟乐岑说了三个字就突然明白了。十握剑啊,可以劈开空间,将任意两个空间联结起来——这里是滨海,而那
边,可以是任何地方,比如说——深海。
砰!甚至用不着所有的蓄电池都完蛋,只爆了第二个,睚眦就挣脱出了困兽符阵。周身的鳞片都被电火烙上了红印,它蹿到半
空中,调整姿势,准备雷霆一击。
钟乐岑突然举起了十握剑。他双手握着剑柄,在半空中全力一挥,一条细长的裂缝随着剑锋在空气中出现,海水的气息扑面而
来,那不是浅海海风的味道,而是深海的气息,宁静的,看不到底的深海。海水蓝得发黑,在那里,海面上一切的波动都影响
不到,却有着另外的活力——一股股的暗流,随着它们可以去到任何地方……
睚眦巨大的头颅扭转,望向那逐渐在合拢的裂缝。深海在召唤着它,终于,挟带着一溜电光,它冲进了裂缝中。在巨大的身体
穿过裂缝的时候,海水飞溅出来,和着雨水扑在沈固和钟乐岑身上,然后,最后一小段尾巴也消失了,裂缝合拢,空气中有一
阵微小的波动,随即恢复原样。一切,都消失了……
睚眦一消失,钟乐岑就腿一软坐到了地上。他的体力远没有沈固好,连紧张带奔跑,都快脱力了。一坐下来,就搂住犬鬼:“
八云,今天多亏了你。”犬鬼摇摇尾巴,蹭他两下。
沈固也累得半死。其实主要是太紧张,人一紧张,消耗的体力也就格外多。他也伸手过来撸了一把犬鬼的脑袋:“不错,回去
给你改善伙食。”犬鬼往后退了一下,不过到底还是对着他也摇了摇尾巴。
“哦对了,”钟乐岑提起手,“这十握剑——”
犬鬼没吭声,也没有要拿回去的意思。沈固看看:“先留着吧,反正没必要还给小日本。”
钟乐岑有点为难:“这东西——其实拿着也没什么用处。不过确实不能让日本人知道。土御门家族如果知道了这两个人是死在
咱们手里,那就后患无穷。不过好在他们都是被睚眦杀死的,只要消息处理得好,土御门家族也只有自认倒霉。驯式神不成被
反噬,这样的事谁也怨不着,只怪自己不自量力招来祸患。”
钟乐岑的话很对。谁也不愿意没事找事,虽然说起来是土御门家族的人先杀了路谨,但如果事情闹大了,惹上整个土御门家族
,那也实在麻烦。这两人的尸体上致命的伤处都是睚眦留下的,沈固在土御门次郎腹部划了一道伤,但因为他被睚眦一爪子从
背后穿到前胸,整个肚子都被抓没了,那道伤自然也就看不出来;而土御门一雄是手腕上被犬鬼咬了一口,不过他上半身都已
经在睚眦肚子里了,自然也不会留下痕迹。因此只要在场的四人不说出去,任谁来看,也只能认为这两人是驯睚眦不成反被杀
死的。
张学铮被他们送进了医院。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们去的是空华那个私人医院。虽然是凌晨时分,值班大夫还是很专业的
,检查一下后说张学铮断了一根肋骨,好在没有伤到脏器,只需要好好养骨头就行了。
张学铮自己也觉得没什么大事。正好一边养伤一边可以和东方辰一起斟酌一下这次的报告。按他的想法,可以声称他们发现天
气异常赶到的时候,土御门一雄等人已经身亡,而他们为了控制睚眦也受了伤,最后还是被睚眦跑掉了。还可以借此向土御门
家族方面质问一下:为什么会在中国驯式神,导致反常的风雨,险些造成水库水位超标;并且路谨的死,也可以提出质问。
“咱们这次处理得很干净,连睚眦也消失了,正所谓死无对证,还可以好好找一下他们的麻烦!对今后双方的冲突什么的都有
好处。”
沈固看着张学铮带点狡猾的笑容,心想果然姜是老的辣。张学铮看起来那么儒雅温和的人,原来也很会算计的。
既然报告什么的有人做了,沈固也就可以休息了。一出病房门,就看见方宁远和钟乐岑坐在椅子上说话。沈固走过去,对他点
点头就伸手去摸钟乐岑湿漉漉的头发:“没事了,赶紧回家洗澡换衣服,别着了凉。”他一边说,一边用眼角余光瞥了方宁远
一眼,发现此人只是微笑,并没有上一次见他那种敌意,看钟乐岑的眼神也只是普通的关切,不由得有点犯嘀咕——难道自己
上次看错了?
钟乐岑也是困得狠了,脑袋跟鸡啄米似地点,昏头昏脑地站起来。方宁远也跟着起身:“我送——”话还没说完呢,走廊拐角
处探出一颗小脑袋:“宁远——”
沈固回头一看,居然是白萝卜,一脸睡得迷迷糊糊的样子,身上乱七八糟裹了件明显比他本人大一号的睡衣。方宁远立刻就改
了口:“那我就不送了。乐岑你回去好好休息,这位张先生我们一定尽心治疗,你放心吧。”
钟乐岑困得不行,也没听明白他说什么,只是乱点头。沈固心里却在偷笑,看他路都走歪了,干脆直接抱起来,大踏步地出了
医院。
从医院回到家,钟乐岑就一头栽倒在沙发上死也不起来了。沈固没办法,又怕他淋了雨受凉,只好再抱着他去洗澡。钟乐岑跟
没骨头似地瘫在他身上,昏昏欲睡地说:“十握剑咱们要怎么处理啊?”为了避免暴露犬鬼的身份,他们没有把十握剑让张学
铮看见。而土御门次郎那把镶了小半截十握剑的刀,则做为身份证明上交了。
沈固想了想,也觉得没什么主意:“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无坚不摧吧。你也看见了,土御门次郎那把刀有多厉害,要不是金铁之英,恐怕没什么能挡得住。再有,就是能劈开空间。
肯定还能斩妖除魔什么的,要不然也不会是日本创世神之子的佩剑了。”
“好像都没什么用处啊。”沈固皱皱眉,“既然金铁之英能挡得住,那就不算无坚不摧了。劈开空间——咱们出去旅游可能还
用得着。”
钟乐岑笑了:“嗯,省钱,还省时间。”
沈固把洗发水倒在手心里揉出泡沫,然后抹到他头上:“不过用起来有没有副作用?”
钟乐岑懒懒地闭上眼:“那谁知道呢?不过栗田口一郎用过那么多次,应该没有副作用吧。但是光天化日的反正不能用,会吓
死人的。”
“这么说也没什么大用处。”沈固下结论,“至少咱们现在用不着。先放着吧,犬鬼如果愿意要就还给它,不愿意要的话就先
放着。”
钟乐岑答应了一声,眼睛已经彻底睁不开了。沈固快手快脚把两个人都洗好,用毛巾裹起来抱到床上:“睡吧。”
钟乐岑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沈固跑去浴室又放了点热水给犬鬼也洗了一下,正准备睡觉,就听楼下咣的一声,好像是
把什么东西砸了,紧接着就是哭闹声。沈固皱皱眉,看表已经是凌晨四点了,怎么这402还没睡觉?
凌晨时分小区里是最安静的时候,所以有点动静听得也格外清晰,何况沈固耳力又好。只听女声连哭带嚷:“你有本事别回来
呀!一出去喝酒就是一夜,喝到天快亮了才回来!这个家你还管不管了?孩子你管不管了?你喝,喝!最好是喝死在外头算了
!”
砰一声,不知道什么东西又遭了殃,男人的声音嘶哑地骂道:“哭哭哭,就知道哭,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有什么好事也
叫你哭完了!我就说你家风水霉!早说过年不去你家过,你非得去!好吧,从过完年回来我生意就没好过!你还哭,哭死我你
就高兴了是吧……”
沈固听得直皱眉。自打过了年,402好像就没过几天安生日子,开始是小吵,后来就是大吵,可别再动起手来——他还没想
完呢,女人的声音就突然尖锐起来:“你打我?你敢打我!我不活了,跟你拼了!”接着乒乒乓乓,好像家里的家具都翻倒了
,声音大得地板都有点震动。钟乐岑迷糊着嘟囔:“哪儿响?”
沈固安抚地拍拍他:“没事,你睡,楼下打架呢。”
钟乐岑瞌睡沉沉地把头往他肩上靠靠:“怎么又打了?以前我还觉得他们家挺好的,怎么最近打这么厉害……”
砰!又是一声巨响。沈固翻身坐起来:“我去看看。”
站到402门口,里面的哭叫声就更清楚了。沈固用力拍门,过了好一会,才有人来开了里面的门,虽然隔着防盗门,扑面就
是一股酒气,男人不耐烦地低吼:“干吗?”
“你们怎么回事?几点了又打又砸的,让不让邻居休息了?是不是让我们报警啊?”
男人听见报警,好像清醒了点,声音也小了:“我跟我老婆吵架呢,关你们什么事。”
沈固不跟他一般计较:“你喝酒了吧?喝大了容易冲动,说不定等你醒了酒又会后悔了。我看你还是先去睡觉,有什么话睡醒
了再说。”
男人挠了挠头,大概没想到沈固会这么心平气和,也有点不好意思:“对不起啊,吵着你们了。我那个——不打了,我就去睡
。”
沈固点了点头,看着男人关上门,听听里面的声音小了很多,这才转身往楼上走。就在这一转身的时候,他忽然发现402的
防盗门上端夹了点东西,在楼道的风里还微微飘动。他一踮脚把那东西扯了下来,是一小条破布,脏乎乎的红颜色,也不知夹
了多久了。沈固摇摇头,顺手把布条扔到了墙角。不管怎么说,门楣上夹这么一东西,家里人居然都没看见,也实在是不像个
过日子的样……
第一百二十五章:红布条
五月一日劳动节,沈固和钟乐岑去参加韩近月的婚礼。
最近沈固很轻松。两个案子结得很漂亮,张学铮对他很是欣赏,在报告里特地重重提了一笔,被人接走的时候还跟沈固约定回
头一定要好好喝一杯。然后最近滨海市又比较平静,连柳五都闲得要长毛,小黑子干脆又去做志愿网警了。只有钟乐岑一直在
为沈固的身份担心。东方辰那份报告已经提交上去了,当然,她只知道沈固是左穆收来的一缕游魂,被强行安进了这个身体里
,并不知道鬼子的事。这么一来,错误当然全是左穆的,至于沈固,不知者自然不为罪。只是钟乐岑老是心里不踏实,唯恐鬼
子的事被人知道,虽然沈固觉得他是瞎操心,但他总是放心不下。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一段时间,两个人过得都蛮舒心。尤其是沈固,非非送来的小内裤一条都没有浪费,全部让钟乐岑“试
穿”过了。自然,钟乐岑也极力反抗过,但最后……咳咳,都被武力镇压了。战况极其惨烈,以至于引起战火的小内裤,全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