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而且红布条直接系到门把手上,看来这次来的穷鬼力量不小。只怕最后不光是会让402遭殃,我们
这整座楼上的人都会沾染上。”
第一百二十七章:麻烦事情一箩筐
“就没有驱穷鬼的办法了?”沈固把《送穷文》从头至尾读了一遍,发现读也白读,“韩愈写到最后,这穷鬼不是也没送走吗
?”
“是啊。”钟乐岑在沙发上削水果,很无奈地说,“所以说穷鬼是难缠的。韩愈这样的大文豪,既有文名,又有文福,都架不
住穷鬼缠身,更别说普通人了。主要是因为穷鬼应时运而来,运道越差,穷鬼就越嚣张,穷鬼越嚣张,运道就越差,恶性循环
每况愈下,所以特别的难办。更糟糕的是很多时候人们都不知道这是穷鬼缠身,根本不会针对穷鬼去做点什么,导致这么多年
就没流传下来什么驱赶穷鬼的有效方法。”
沈固坐到他身边:“别着急。前人没法子,未必我们就想不出法子来。你不是说穷鬼作祟是个长期奋斗的事吗?那就慢慢来。
”
钟乐岑把水果切成小块,嘴里嘟哝:“我怎么觉得自从碰上你,这种事就特别多。以前哪有这么多事,我到处找都找不到。现
在可好,自己送上门来……”
沈固捏住他鼻子:“说什么呢?敢情这些事都是我招来的?”
钟乐岑赶紧扔下刀子,两只手齐上才掰开沈固一只手,把自己的鼻子救出来,“很可能啊,鬼招鬼嘛……”
沈固把他按倒在沙发上胳肢:“大胆了你!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是吧?”
钟乐岑笑得险些岔了气:“放手,放手!我不敢了还不行吗?快放手!”
沈固意犹未尽,手还按在他腰上:“再得瑟好好修理你!”
钟乐岑躺着不敢乱动,嘴上却不甘示弱:“你真军阀。”
沈固往钟乐岑身上一压,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军阀了,怎么着吧?”
钟乐岑搂住他脖子:“不怎么着。我想吃水果,刚切完还没吃到嘴呢。”
沈固先亲了一个,才把他抱起来坐在自己腿上,拿小叉子叉了水果块喂他:“要不然问问你二叔?或者去问问东方辰,再不行
就往上报。你别老自己琢磨,这其实是我的工作,特别事务科又没发你工资。”
钟乐岑挑剔地查看他的衣领:“这件有点脏了,明天别穿了。你现在比我还爱钱啊,没发工资我也白干这么些天了。有些事是
习惯了。以前遇上了也没人可商量。乐洋虽然能给我画符,但他离得太远,帮不上什么忙,我也不想让他空担心。再说了,你
以前有完成不了的任务就往上报?我怎么说也姓钟,钟家出来的人,丢不起那脸!”
沈固很喜欢看他下巴一抬,不可一世的模样。最初认识的时候钟乐岑是温和内敛的,虽然会露出一点儿小算计的模样,但整个
人还是极其低调,甚至低调到好欺负的程度。现在可不一样了,他信心十足地处理“业务”,甚至敢于对着张升夷那样的人拍
桌子——沈固一想这些都是自己“惯”出来,就不免十分得意。
“哦对了,”钟乐岑得瑟完毕,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海妖送的那盒青泥呢?我昨天收拾东西没看见,你放到别的地方去了?
”
“没,我拿去用了。”
“用?”钟乐岑疑惑,“你拿那个干什么用?找到用法了?”
“不是,柳五不是说那就是上好的陶泥嘛,我拿去烧个东西玩玩。”沈固怕他再追问下去,自己的礼物计划就要曝光,赶紧把
话题转开,“别说,我差点还忘了件事,都被你说的穷鬼搅了。今天我碰见小溪了。”
“小溪?你没问问空华的消息?”
“空华跟她也没很多联系,就是报了个平安。别打岔,我说的是小溪的事,我看见她男朋友了。”
“男朋友吗?”钟乐岑很高兴,“什么样子?多大年纪,干什么的?”
沈固轻轻咳嗽了一声:“咳——我,我看过他的安全证了。”
“什么?”钟乐岑一怔,脸色一变,“安全证?妖?”
沈固叹气:“叫郎一鸣,内蒙人——不,我估计是内蒙狼。不过,听小溪的意思,他们也就是比普通朋友好一点。这个郎一鸣
还有点分寸,小溪自己也说,他就把她当普通朋友。”
钟乐岑怒了:“搞什么搞啊?有没有搞错?当普通朋友?和一只狼?”
“喂喂,小溪哪知道他是妖?”
“那也不行啊!小溪那丫头——要真是普通朋友,她会跟空华说是男朋友?”
沈固叹口气:“其实我看出来了,小溪是动了心,但郎一鸣还是有分寸的,并没存心骗她。小溪自己心里也知道,要不然不会
那么跟我说。”
钟乐岑不说话了,半天也叹口气:“她自己心里明白,还要跟人家在一块?那不是真掉进去了吗?”
“人和妖——有什么害处吗?”
“如果妖不存心害人,倒也没什么害处。但是人和妖的寿命相差太远,所以……”
“我跟郎一鸣打过招呼了,我说小溪是我朋友的妹妹,他说明白了。”
“但愿……”钟乐岑头疼,“我就怕他明白了小溪不明白。”
“这种事你也管不到人家,也帮不到她,只有小溪自己去想。只要郎一鸣有分寸,应该——会没事吧?”
“不想了不想了。”钟乐岑摆手,“有时间去看看小溪。对了,好久也没去寂莲了,还得去看看非非和牌九,也不知道寂莲最
近生意怎么样。本来五一应该去一趟的,谁知道诊所会这么多事。”
“嗯,过几天休息了再去,别急,也跑不了。对了,得把那装青泥的龟甲盒子换一换,别用那个装了。”
“怎么了?”
“我今天闹了个笑话。遇见一个玳瑁精,结果,我把龟甲盒子给她看了。”
“啊?”钟乐岑瞪大眼,“你——你厉害!亏得是你,一般的精怪也不敢跟你动手,换了个普通人,肯定要吃亏了!”
沈固耸耸肩:“我冤枉死了,那龟甲盒也不是我做的。”
钟乐岑颇有些感慨地说:“也难怪人妖不相容,玳瑁呀,象牙呀,犀牛角呀,各种皮毛呀……换谁谁受得了啊。”
他还没感慨完呢,楼下当一声大响,不知道什么东西又给砸了。沈固和钟乐岑面面相觑,半天,同时叹了口气——别管什么妖
了,就连人的事,这还处理不好呢……
东方辰因为指导期还没过,五一也没回家,还住在如家酒店。钟乐岑进去的时候忽然有点心虚:“放了好几天假,咱们也没来
看看她。一个女孩子带着条狗,眼睛又不方便,也不知这几天怎么过的。”
沈固也觉得有点过意不去。不管怎么说,东方辰总是离家万里孤身一人,他们都不尽个地主之谊,实在有点说不过去,至少,
也是缺乏同事爱的表现。
他们这么说着,已经到了东方辰住的房间门口。一敲门,就听见金毛导盲犬汪汪叫了两声,门把转动一下,门打开了,露出金
毛温驯的狗脸,对着他们摇了摇尾巴。钟乐岑正想弯下腰去摸摸金毛的脑袋,就听屋里有人在说话:“这个是大明湖的莲蓬,
莲子生吃又脆又甜,你尝尝。”
沈固一听:“黑子,这小子从济南回来了。”小黑子的爸在济南公安厅,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回来。这个五一小黑子跑到济南去
过,本来还另外请了五天的假,没想到这小子倒提前回来了。
沈固推门进去,果然看见小黑子风尘仆仆,正把个大包放在茶几上,一样样地往外掏东西,东方辰坐在沙发上,眼前已经堆满
了七零八碎。沈固走到他身后,拍拍他肩头:“大明湖早不准随便摘莲蓬了吧?再说这个时候有莲蓬吗?”
小黑子急了:“这时候怎么没莲蓬,就是没怎么长熟而已。真长熟了反而不甜了,现在这样才好吃。”
钟乐岑接口笑道:“那你怎么摘的?”
小黑子脸上微微一红,干咳了一声:“你们管我怎么摘的,反正摘了就是了。分你们两个,也尝尝。”
钟乐岑对着沈固挑挑眉毛:“这个我们可不敢吃,又不是给我们带的,是不是?”
沈固跟着起哄:“可不是,顺水人情,我们不敢要。”
小黑子给说得直脸红,干脆横了心:“不要拉倒,我还不给了呢。东方,都给你,吃不了喂金毛也行。”
东方辰微微笑了笑。她脸色永远是玉石一样的白,连嘴唇都没什么血色,即使笑起来,也没个热乎劲儿,仍然是冷冷清清,没
什么活气:“怎么你们也过来了?有什么事吧?”
她这么一说,沈固和钟乐岑倒有点不好意思了,说起来他们两个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呢,除了前一阵子上指导课之后,其他
时候大多是小黑子跟她一块去收集给鲛人的魂魄或者是日常巡逻,沈固还真是很少露面。钟乐岑更不用说了,一直都担心她会
跟特别事务科打什么小报告,始终有点防着的意思。东方辰说这话虽然是随意的,两个人可都有点别扭。沈固干咳一声:“那
个,最近确实遇到点麻烦,你,见过虚耗和穷鬼吗?”
东方辰一怔:“虚耗和穷鬼?怎么会问这个?你们见到了?”
沈固点点头,把402这些日子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下,东方辰蹙眉想了一会,摇了摇头:“我都没有见过。每年除夕家中都
会点灯照虚耗,自然不会看见虚耗。至于穷鬼,也是只闻其名。你们也知道,其实我是看不见阳间事物的,如果最初不是有人
在旁指点说明,我也根本不知道看见的是什么。你们可以从书中得到的东西,我是得不到的。”
沈固和钟乐岑都没说话。确实,东方辰眼里根本看不见阳间的书籍和事物,即使有人告诉她虚耗穿绛红衣,她其实也不知道绛
红是个什么颜色。当初东方家发现她的天赋异禀之后,曾经特意派人终日跟随指导,还特意把她带到各种易于见鬼的地方,挨
个向她指点说明,所以她才能识各种鬼魂。但是只要是她没见过的鬼魂,她就永远没法自己去认识。
小黑子倒是没怎么想明白这里头的门道,只是看见东方辰的表情难得地有些郁郁之意,忍不住就要安慰:“你认识的鬼已经很
多了,那我还看不见鬼呢。”
东方辰淡淡笑了笑,并没接他的话,只对沈固说:“虽然我没见过穷鬼,但也听叔叔们说过穷鬼难送,至少从他们讲给我听的
话里,我还不知道有什么法子能驱穷鬼。对不起,帮不上忙了。”
沈固虽然没想一定要从东方辰这里得到驱穷鬼的方法,但多少还是有点失望。东方家虽然不以驱鬼见长,但东方辰比较特殊,
东方家对她的训练也是特殊安排的,如果她都没听说过有什么方法能驱穷鬼,那恐怕再问别人也不一定有办法。
钟乐岑赶紧说:“没什么,驱穷鬼的法子确实不见载于任何古籍,不知道是正常的,我们再想办法就是了。”
东方辰沉默片刻,笑了笑:“我记得特别事务科好像没给你发工资。”
钟乐岑自己也笑了:“是啊,所以我在做白工来着。”
东方辰又沉默了片刻,才说:“你是为了沈警官吧?”
钟乐岑脸微微一红,随即坦然:“对。当然,也因为我姓钟。”
东方辰又笑了笑:“挺好的。”这三个字说得很是真诚,还带着点说不出的羡慕和惆怅。金毛导盲犬呜了一声,跑到她腿边蹭
,东方辰微微俯下身抚摸着它的长毛,没再说话。小黑子受不了这种气氛,拿起一个小莲蓬剥起来:“好容易带回来的,你尝
尝,干了就不甜了。”
钟乐岑悄悄捅了沈固一下,两人找了个借口离开了。沈固边开车边感慨:“黑子这是怎么,对东方辰有意思?”
钟乐岑白他一眼:“都这么明显了你还看不出来?”
“要说东方辰也不错,可是,就不知道黑子家里怎么想。”
“是啊——”钟乐岑叹口气。东方辰在天师行里算是个奇才,可是在普通人看来,她就是个盲人而已,谁愿意自己家好好的孩
子娶个瞎子媳妇啊?
“算了,别替别人担忧了。黑子这小子,假期还没过呢,我可是得去上班了。送你去诊所?”
“好。”
不过沈固并没去局里,而是拐弯到了长生陶吧。海长生看见他来,脸上的表情很有点复杂。沈固对她点点头:“抱歉,上次不
知道您的身份,带了那么个盒子过来。不过那东西不是我的,是别人送的。”
海长生表情很微妙地变化了一下,终于还是把他让到一间小格子里。假期已经过去,今天陶吧里没什么人。沈固拿出换了个盒
子的青泥送过去:“这个也是别人送的,我有个朋友检验了一下,说是质量不错的陶土。我想用它烧点东西,能帮忙看一下吗
?上次您说的那个懂行的朋友,是说的您自己吧?”
海长生拿过盒子,用指尖拈了点出来轻轻捻捻,一面摇头:“我说的那个朋友确实不是我自己。我那个朋友也开陶吧,但她家
里是世代制陶的,对真正的陶土很有研究。我跟她也学了点,沈先生这个确实可以做为陶土来用,但是——”
沈固精神一振:“但是什么?您认识这东西?”
海长生又把青泥送到鼻子底下闻了闻,才说:“这东西究竟是什么,我也不敢说。但是从前我在海眼之中曾经见过这种泥土。
当时我年纪尚轻,被风暴洋流卷入海眼,拼命才逃出。当时虽然惊慌,但海眼之中只有这种青泥,所以印象还是十分深刻。这
盒中的青泥虽然看起来跟陶土很像,估计也可以当做陶土用,但我觉得——未必真是陶土。只说这种颜色,陶土就绝对没有。
”
“海眼?”沈固沉吟。关于海眼中应该有些什么样的泥,钟乐岑还真没跟他讲过。
海长生抚摸着那个普通的塑料盒子,若有所思地说:“而且上次的那个龟甲盒,也不是普通的东西。虽然东西应该已经过了千
百年了,但其中的灵气却还蕴含在内。别人或者看不出来,但我们是近族,却能感觉得到。那不是普通的龟甲,是灵龟的甲壳
。”
“灵龟?”沈固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没想起来有这种龟。
海长生看出他的想法,耸耸肩:“灵龟并非是龟的种类,而是活过八百年以上的老龟。龟类虽有万年之称,但其实都是夸大其
辞,能活过八百年以上就已经近于成神。灵龟八百岁后,体积反而缩小。你拿来的那个龟甲盒,并不是幼鬼龟甲,却是灵龟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