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留恋岁月——筱迩
筱迩  发于:2013年07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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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料太后却未有所动,似乎没把这番话放在心上,也瞧着天上日头,说道:“找着了么?那再好不过。”

众人心中一凛,知她如此言语定是早安排了狠辣招数,此时欧阳彰已借木天一之力恢复了七八成功夫,虽只能维持短暂时间,待下次散功或许会就此成为废人也未可知。但他顾不得那许多,运起轻功抓住各处飞来的三只白鸽,展开其中信笺,上头分写着三处地址。

“木帅,你拿这株南崎草去找秦曦前辈。”欧阳彰拿出南崎草给了木天一,又把阿三的玉佩交给高瑜,道,“阿三,今后就拜托你了。”

“你……”

“你不是说,皇上需要我么?”欧阳彰永远那般风流不羁的模样,即便到了此刻,“不然,我们换过来?我还没有好好抱过阿三呢……”

“你敢!”高瑜嗔怒,其实他怎会不知就在方才短短时间里,欧阳彰心里已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若是太后也要欧阳彰选高瑾和阿三活哪一个,他一定会选阿三。

说到底他们都是自私的人。

痛苦的永远是活着的那一个,而与爱人同死,却是一种幸福。

“我会带他回南崎,你可同意。”欧阳彰问道。

“自然。”高瑜道,“如若叫我知道你待皇兄不好,我定叫人夷平了你南崎。”他已做好觉悟扛下高瑾肩上的江山重担。然而有阿三在,他不会寂寞。

“还请给我一坛子碧月酒。”待高盛命人拿了来,欧阳彰谢过,道,“我去了,咱们后会有期。”

炎烈望着欧阳彰倏忽远去的身影,双手合十像个虔诚的教徒,默默祈求至此雨过天青,愿高瑾福泽绵长,喜乐安康。能给他幸福的,只有你而已。

“欧阳彰!”太后赫然起身,叫得声嘶力竭,疯了似的问高盛他们,“你们难道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吗?不想知道他好不好吗?”

“我们什么都知道。”高盛道,“欧阳彰会带着瑾儿去南崎隐居,过着你渴慕而永不能得的日子。”

“不!还有!我叫人……”

“其余不管发生了什么,都是你的妄想,我们没必要知道。”高盛出手连点太后几个穴道,她软软地倒在了地上,他居高临下地说道,“把雪玉山圣药交了出来罢。”

“休想!”太后虽肢体无力,眼神仍是戾气深重。

“既已一败涂地,何苦垂死挣扎?”高盛道,“瞧在瑜儿份上,我会尽量善待你。”

太后一愣,呢喃道:“瑜儿……瑜儿……”

高瑜走近轻轻唤了声:“母后。”把她揽进了怀里,“是孩儿不孝,这些年叫母后伤心了。今后孩儿必定好好孝顺母后……”

“不!”太后用力推开他,“你不过是要哄我去救醒你的阿三!你骗我的!”

高瑜摇摇头,冷不防灌了一杯碧月进太后嘴里,催动内力把酒统统逼进她的脑中,太后登时脑内一片空白,人事不省。

“你不知道雪玉山是什么,也不知道秦曦是谁,你是这个国家的皇后,你和先帝高烜十分恩爱,你们生了两个皇子,一个是高瑾,一个是高瑜……”高瑜编排了一个顺当的完美人生,幽幽念出,磁性的声音混合着碧月酒香让人不得不信以为真,“如此母后便不会再怨恨也不会再痛苦了。”

太后呼吸逐渐平稳,待高瑜说完,她竟睡得十分安稳,嘴角带笑,果真一副幸福模样。

“瑜儿,你是何时学得这迷幻之术?”高盛问道,“这可是禁忌之术,不该碰的。”

“我哪里会什么迷幻之术?皇叔没瞧见我给母后喝了碧月酒么?饮碧月酒能暂时忘却烦恼,于是我便猜想若永不酒醒是否便永无苦痛?我用内力把碧月酒强行注入母后脑内后封住,以达到同样的效果。”

“你太冒险了。”

“与其眼睁睁看着母后变成疯子,我宁愿冒险。”

“那阿三怎么办?雪玉山圣药不要了么?”

“我相信师父会有法子。”

“但愿如此。”高盛叹了口气,这个孩子,太也任性,“快去瞧瞧阿三吧,这里交给皇叔。”

“嗯。”高瑜点头,运起轻身功夫几个起落已不见了踪影。

第三章(五)

高瑜轻功极佳,方向感却是差透了的。

当日他想去往虔情街却走了个反进了木天一军中,想到南崎偏又误打误撞进了虔情街,得知阿三死讯万念俱灰,为完他的心愿在虔情街一呆大半年耗了多少心血始终一无所获,不愿皇兄再为自己挂心而回了宫竟又因自己的执意离去而惹得母亲弄出一场玉石俱焚的报复,如今阿三虽还在生却可能永远无法醒转,皇兄景况更是难测……这兜兜转转仿佛一场捉弄。

高盛知高瑜天生不善识路,高瑜奔出后立时叫炎烈跟了过去。

“若是当时我寻到了南崎找到了阿三,是否便能免了今日之祸?”

高瑜说话虽轻却还是被炎烈听了个清楚,他边收起写着地址的信笺,说道:“如今想这些也于事无补,唯有想方设法找寻医治阿三的药物,和信任欧阳彰。”

“嗯。”高瑜点了点头,说道,“带路吧。”

炎烈走在前头,不多时便停在了一座大宅前,那是高盛命人建了给进京的雪玉山弟子休息居住的庄子。想起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们倒也不奇怪人会被藏在这里。

他们刚到便有人迎了上来径直把高瑜领往南苑客房,高瑜狂奔入内,见到井奕祺,他朝思暮想以为只有黄泉再会的人,正安然地躺在床上,高瑾紧紧抓住井奕祺的手,另一只手先试他的呼吸,呼吸顺畅,又搭上他的手腕探脉搏,脉象平和,他的脸贴上他的胸膛,听见他的心跳并无异样,这才稍微放下心。

也不管房内站了满屋子人,高瑜低头在井奕祺唇上轻轻落下一个吻,伸手捋了捋他的额发,柔声道:“我很快就会让你醒过来。”

高瑜走出房间对院内被绑缚的数人道:“你们可对他动过手?”

其中一人慌道:“主人只让我们照看好他,没有旁的。我们不敢胡来。”

高瑜明白这都是因为太后心中仍是爱护着自己,才对阿三手下留情,心中五味杂陈,盼着此事快快过去,碧月酒真能让母亲忘却前尘苦恨,他也会好好侍奉以补多年疏离。

“请问王爷,这些人该如何处置?杀了么?”周遭都是跟随高盛训练出来的武士,对寻常人命当真看得寻常至极。面对底下阵阵求饶,脸上没有半点怜悯。

高瑜道:“把他们关进天牢好生看守,若是此事泄露一丁半点都外头,我会叫你们后悔投胎为人。”后句是对在场所有人说。

说罢,高瑜回房横抱起井奕祺,炎烈早叫人备好马车等着,他们很快回了宫去。

木天一也带了秦曦回来,他的身体似乎没什么异样,南崎草自然也原物归还。他并不知道,他已中了连心蛊。双生的蛊虫分埋在两人体内,那连心蛊却时刻连着中蛊的两人,一人悲另一人绝不会喜,一人死另一人随之而亡。——他永不会带她远走高飞,但他今生都必与她生死相随。

秦曦已大体得知事情经过,只摇了摇头,叹道:“雪玉山的医药毒一脉向来传女不传男,既然师妹的记忆已被封存,那我也无能为力。”

高瑜听了心中凉了半截,可他并不后悔封住太后记忆,说道:“我另想他法。”

很快寻找高瑾的那批人也回来报说,欧阳彰已顺利带着高瑾离去。众人总算放心。

之后高盛便对外宣布皇上驾崩,因无子嗣而由其弟高瑜继位。

早些时候朝中内外已都知道高瑾怪病缠身多日,身体每况愈下,太医皆束手无策,是以这消息虽突然却也合理。何况有高盛主持大局,他说一何人敢说二?

高盛处理好一切,对木天一道:“以后还劳你辅佐瑜儿了。”

“王爷放心,末将定当全力为之。”

“还有你告诉瑜儿他……”高盛行事向来果决然而这回他犹豫了很久,没再说下去,摇摇头,道,“随缘吧。”或许高家真会就此断了血脉,他日自己到了地下,可真无脸面对诸位列祖列宗了。

之后高盛便再次云游四方去了,秦曦和炎烈一并回了雪玉山,太后清醒后也变了另一幅模样,朝中亦并无异动,本是要卷起惊涛骇浪的是能如此极速归于平静,实在万幸。

高瑜从未涉及过政事,一切都需从头开始,索性有木天一辅佐,加之他天资聪颖谦虚好学勤政爱民,是以始终国泰民安。

此时已是第三年春。

井奕祺仍在沉睡。

他们试过许许多多方子,他的身体很好却偏偏醒不过来。

每日清早高瑜都会亲亲井奕祺的唇再去上朝,处理完政事便同他说些近来的趣事,他知他爱热闹,尽管自己并不擅长说那些,却从未间断,晚上他们躺在一起,他紧紧地抱着他,一声一声唤着:“阿三……阿三……”想他睁眼瞧自己一瞧,怀中之人终于还是没有回应。

“欧阳彰来信说他和皇兄很好,还有,他们已经酿出碧月酒了,用你找来的那些南崎草……”

高瑜紧捏着手中信纸,恍惚间发现其中字句已不知很是被泪水沾湿,墨迹一点点化开变得模糊不清,他急忙低头擦拭,突然瞧见井奕祺脖子上的玉佩,猛地想起什么,拿出自己随身的那一枚,两枚相合竟在墙上映出一张地图!而地图上各点不仅是方位更暗合人体周身穴位,细瞧之下分明便是真气运行之法!

雪玉山历代掌门都要立誓以不惜任何代价杀死拥有井字玉佩之人夺取玉佩,可见那枚玉佩必然关联着雪玉山重大秘密,而自己所有的那枚是母亲所给,据说是家族代代相传,而母亲的家族便是雪玉山。

高瑜很是懊恼,怎么一直没想过要细细研究这两枚玉佩的奥秘?

被连夜急召入宫的木天一盯着看了很久,说道:“不妨一试。”

“我也正有此意。”高瑜对木天一拱手道,“如若有何不妥之处,还请师兄出手相助。”

“皇上言重了,这自是我分内之事。”

高瑜扶起井奕祺与他双掌相抵,以自己绵长的内力输入他体内,依图所示让真气在他体内运行,很快遇到阻滞,高瑜看着双目紧闭的井奕祺,道:“阿三,我可要冒险了。”言罢又发出一道真气直冲过去,一波又一波的真气强行冲破那处阻滞极速奔涌而出,未行多远却又遇着一处阻滞,高瑜如法炮制,直到真气在井奕祺体内运气无阻。

真气运行一周天竟从井奕祺左掌传到与之相触的高瑜右掌中,在他体内自行运行一周天又由高瑜左掌而出进入井奕祺右掌。真气在两人体内不断循环往复,越来越蓬勃越来越旺盛,到后来竟如要炸裂二人身体奔逃出来一般。

木天一见高瑜不断出汗,面色越来越红,生怕出事,几欲出手分开两人。高瑜急忙摇头制止,他不能说话,否则真气一泄便前功尽弃。木天一见高瑜似乎暂时无碍,也只得继续守在旁侧等候。

过不多时,高瑜竟感受到井奕祺体内生出一股真气与自己相和,他不禁唤了一声:“阿三。”话一出口便知大事不好,体内真气极速散去,他已阻止不及,整个人如抽空了一般软绵绵地向后倒去。

就这么结束了吗?这一次……也不行了吗?仿佛坠入无边的黑暗,快要被吞噬……

却突然被一双手拉了过去,那双手把他带进一个温暖的胸膛,他听见熟悉的心跳,身体被久违的温热触感包围,有人在他发间落下一个吻,那人说:“笨蛋。”

高瑜浑身一颤,猛地抬起头,视线对上那双清亮如昨的眸子,在里头瞧见了自己的影子,他伸手去抚摸他的脸,欢喜的不能自已,生怕自己在做梦,忙不迭转向木天一问道:“他醒了是么?是么?”

“是。”木天一答,上前探了探二人脉搏才说道,“臣告退。”

木天一向后退出合上房门,屋里只留高瑜同井奕祺二人。

寂静中井奕祺突然惊呼出声:“等等!我还活着么?”

他当真以为自己死了。曾经无数次在黑暗中有鬼魅一般的家伙要带他走,他知那是鬼差要领他去投胎了,然而他一次又一次坚定地留下,他要等高瑜。他答应了会回去找他,如今既然回不去了,那便在这儿等他罢。

方才见到高瑜,他十分欢喜,又见他仍是年纪轻轻,又十分生气,正要骂他,却又见到了木天一,细想之下觉得自己跟高瑜感情甚笃也便罢了,木天一万没理由跟着一起“殉情”。

“莫非我还活着?”井奕祺问道。

“你自然活着。”高瑜仔细检查井奕祺的身体,笑道,“比我还要精神呢。”

井奕祺也明白了自己没死,然而却不知为何昏睡了许久,方才高瑜是以真气助自己苏醒,而似乎在途中出了些岔子,他急忙问道:“你身体无碍吧?”

“嗯。”高瑜笑着。他很少笑,亦难得温柔,此刻他笑得无比温柔。或许遗传了母亲,这温柔中还带着无边的妖娆。

井奕祺刚刚醒来,脑中还是大片大片混沌,陡然见到这番情景,心中一荡,鬼使神差般红了脸,不免有些尴尬,突然伸手拍拍高瑜的肩,揶揄道:“没有我跟你说话,你竟然没有变成哑巴,倒也不容易。”显得十分怪异。

高瑜没生气,声音中却似带着哭腔,说道:“阿三,我好想你。”

“我也是。”井奕祺抬手拭去他眼角的一点湿润,他们自小一起长大,十余年来这是他头一次见到他如此,心里又是怜惜又是愧疚,握着他的手说道,“对不起,以后再不会叫你这么担心了,信我。”

高瑜只又轻唤了一声:“阿三。”

这次却不待对方回应,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往身前一拽,深深地吻了上去。

第四章(一)

第二日清晨,井奕祺醒了,正自奇怪怎么不见高瑜,往日里他可总得日上三竿才起。

宫里的药自然是极好的,加之他本身内力深厚恢复起来要比常人快很多,是以尽管昨晚那般激烈,此刻他倒是精神奕奕。他利索地蹦下床穿好衣服。宫娥听见屋内响动,赶忙过来问是否要伺候洗漱和早膳。

简单擦了把脸,井奕祺问道:“瑜……王爷呢?”

“回井大人,皇上他上朝去了。”

“我是问瑜王爷去哪儿了,不是问皇上。”

宫娥思虑了稍许,道:“井大人有所不知,三年前先帝驾崩……”

井奕祺这一惊着实不小,尚未等宫娥说完便奔了出去。他不管其中有何曲折变故,他只坚信那个惊世绝俗的少年皇帝高瑾绝不会那般轻易死去,心道必有重大隐情,他非要亲口向高瑜问明白不可。

此时正值春暖花开,御花园里繁盛似锦美不胜收,其他地方却要清减许多,更多的是一层庄重肃穆,井奕祺却也没心思来细瞧这久违了的皇宫内院有什么变化没有,一路足不点地飞也似的奔过,直到将要闯进殿内才堪堪停下,直挺挺站在那儿等高瑜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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