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我冷冷地说了句，尽力压着心头的火。他看着我没有说话。我把卡又塞了回去。

“你跟我计较什么？！”他不高兴地喊了句，又给塞了回来。

我把银行卡狠狠砸到地上，起身拿上外套出了门。真是一肚子火！

（六十三）

我也不知道我在计较什么，可是我的自尊心一直在作祟，一个男人的自尊。

我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遛达，凛冽的寒风吹的我直打哆嗦，我把衣服裹的紧紧的，落魄不堪。

街上行人已经越来越少，夜越来越深。突然不想回公寓了，可是我已无家可归，还能去哪。住酒店么，没钱，回学校么，那样

只会更狼狈。我已经瞎转悠了几个小时，累了。

夜里还有人在乞讨，是个老人，哆嗦着身子，伸着要饭的碗，里面躺着几枚硬币。

我想起每次和林枫出去玩的时候，只要看到乞讨的人，不管是老人还是小孩，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掏出零钱给他们，不是施舍地

扔到他们面前，而是蹲下身去，轻轻放进他们碗中，然后起身飞快离去，不等他们的感激和谢意。这小子！就知道耍酷！我的

眼角湿润起来。

我翻遍了全身，只找到二十几块，这是我所有的家当，我全部放到那个老人的碗中，一分不剩，然后转身离开。走出好远，还

听到背后感激的话语，零零碎碎地传来。

我又转了一个多小时才回公寓，我只能回那了。

快到公寓门口的时候，突然看到旁边的墙壁上靠着个人，双手插在口袋里，低着头，一只脚在地上无聊地画着圈。是林枫。

我又想起那个寒冷的夜晚，凌晨两点，他蹲在墙角边，发着呆，漫无目的地等待着。这小子，就会干这样的傻事。我心里一阵

酸楚，有种想哭的冲动。

我平复了下心情，走了过去。林枫听到声音，抬起头看着我。不知道是因为夜晚的路灯不亮还是怎么，他的眼神暗淡无光。

“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我轻声问他。话一说完才发现是废话，因为我根本就没拿手机出去。

“你没带手机。”他应了句。出乎我的意料，我以为他又是不吭声。

“走吧。”我拉过他的手往里面走去。他的手冰凉，我的也好不到哪去。

过了半天，室内的暖气才让我缓过劲来。都已经凌晨一点多了，我也很累，今晚走了太多路。我躺在床上很快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翻身的时候突然看到林枫还没睡，睁着幼兽般的眼睛在暗夜里闪动着。

“林枫，怎么还没睡？”我轻声问他，然后靠了过去，伸手搂住了他，一手抚摸着他的脸。这一摸吓我一跳，他的眼角早已濡

湿一片，旁边的头发上也是。

我赶紧伸手打开了他旁边的台灯，支起身看着他，心里很慌乱，也很心疼。

“宝贝，怎么了？”我问他，一边抽出几张纸巾给他擦眼泪。他没有说话，只是用泪眼看着我。看的我直心疼。

“说话啊，怎么了？”我轻声说着。他突然耸动着肩膀抽泣了起来，很无助的样子。

“急死我了！你到底怎么了？”我赶紧搂住了他。他也伸手抱住了我，还在哭泣着。我急的都要跳起来。

“我想一直跟你在一起。”过了半天，他才哽咽着说了句，低沉的声音，像是从胸腔里发出的悲鸣。

我一阵难过，抱紧了他，“傻瓜！我们不是说好了要永远在一起么！”话一说完，我自己也流下了眼泪。

是啊，我们说好了的，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可是现在才只是开了个头，就好像有点走不下去了。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有种越来

越累的感觉。我知道，是我不够努力。我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我们抱在一起哭了很长时间，像是要哭掉最近所受的委屈，哭掉我们之间的不愉快，哭掉我们对未来的不确定。

“林枫，都是我不好，别难过了，嗯？”过了一会我松开了他，对他轻声说着。他没出声，只是躺在那看着我，眼睛都哭肿了

。我用纸巾轻轻擦着他的眼泪，还有我自己的。

“睡觉吧，太晚了。”我轻声说着，然后伸手关了灯，紧紧地抱着他，他也紧紧地搂着我。

过了一会，他又不安分起来，把手伸到我衣服里抚摸着我，呼吸也变的急促。我又好气又笑，刚才还哭哭啼啼的，现在又缠着

我要亲热。我抓住了他的手，“别动，睡觉。”

听到我的话，他没有停止的意思，又摸索着吻了过来。他柔软的嘴唇刚一触到我的，我就激动了起来。我松开了他的手，抱着

他吻了起来。我们已经有好几天没有亲热了……

（六十四）

第二天早上坐公交车打IC卡的时候，发现钱包里多了张银行卡，我不知道林枫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可能是我上洗手间的时候。

我看着他，他没说话，像是不知道一样。我没有再提，不想让他生气。

上午上课的时候，我不停地打着哈欠，林枫在旁边抿着嘴偷笑。这小子！

中午林枫在宿舍里午睡，我又把萧楠给拉了出去，他很不乐意。

“钱呢？”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我问他。看来我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不过我知道萧楠不会跟我计较。

“我靠！我欠你的？！”他嘟囔一句，还是掏出钱包来。我就知道他会这样。

掏了半天，他才拿出三百给我，我一看急了，“还有两百呢？”昨天明明是要借我五百的。

“我自己还得花呢。”他不满地喊着。

“少废话！”我打断了他。他只好又掏了两百，我一把抽了过来。

“我靠！你打劫啊！”他又叫了声。我冲他笑笑，把钱揣进兜里。

中午的阳光晒的人暖暖的，我们坐在食堂旁边的石阶上，离林枫经常晒太阳的地方有点距离。想到林枫，心里也暖和起来。

“伟哥，你现在变了好多。”萧楠慢慢地说着，很少见到他这么正经的样子。我没吭声。

“以前你脾气再坏都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让人觉得好陌生。”他又说了句。我心里叹了口气，看来我确实变了。

我没有说话。过了一会，萧楠碰了碰我的胳膊，我转过头看着他，正看到他一脸猥琐的表情。我靠！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我

心里想着。

“伟哥，你跟林枫在一起是怎么弄的啊？”他笑着问我，就用那副表情。果然没猜错，得收拾他一下才行。

“弄什么啊？”我装傻。

“你说弄什么？做爱呗。”他马上接了句。

我心里好笑，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凑了上去，“你试试就知道了！”说完我就作势要吻他，另一只手向他身下抓去。

这一下把他吓的不轻，他拼命地挣扎着，死劲想拉掉我的手，我紧紧地抓着。

“伟哥，你疯了！快放开我！”他脸色都变了，大声喊着，好像我真会对他怎么样似的。远处有几个人听到声音转过头看着我

们。

我没放手，他还在叫喊着，嘴里的烟味也扑到了我的脸上，我皱了皱眉，特别是看到他那么惊慌失措的样子，心里突然冒起火

来，“你他妈的以为我逮着谁都上啊！”我一把揣开他，“你又不是林枫，对你没性趣！”说完我狠狠地瞪着他。他把我当成

什么人了！

萧楠喘着气坐正了身，伸手扶了扶眼镜，眼里还带着惊恐，脸色还是刚才那样，魂都吓没了似的。看来在他眼里我比魔鬼还可

怕。

“在你们眼里，我们就是那样的人么？”我问他，有点泄气的感觉。

萧楠没说话，还是惊魂未定的样子。

“我走了。”说完我就起身往宿舍走去。

回到宿舍，林枫已经睡醒了，正趴在阳台上晒太阳。陈正明和大头看到我回来就一起出去了。我没理他们。

我也去了阳台，趴在林枫旁边看着他。想到刚才的事我忍不住笑了起来，林枫不解地看着我。我凑上去吻了他一下，他吓一跳

，赶紧回过头往宿舍里看了看，然后又转过头白了我一眼。我只是笑着看他，没出声。

生活好像又步上了正轨，虽然跟之前相比没什么进展，至少这几天相对来说我们是快乐的。

周六晚上，林枫又躺在我的腿上给家里打电话，家里一直没人接听，他的神色变的有点紧张。我也跟着紧张起来。

“奶奶不在家么？”我问他。他没回答，坐起了身，接着拔电话。过了一会电话通了，他又说起了方言，我一句都听不懂，看

到他眉头紧锁的样子，只能在一边干着急。

过了几分钟，他打完了电话，盯着茶几发愣。

“林枫，出什么事了？”我轻声问他。他皱着眉，不出声。我紧张的很，又不好再追问他。

过了一会，他转过头看着我，“奶奶病了。”他轻声说着，眼里带着不安。

“奶奶哪里不舒服了？”我也不安起来，又问了他一句。他没吱声，又发起愣来。

“严重么？”我急的只能问他。

“我明天回去。”他突然冒了句。

“哦。”我应了声。心里有点怪怪的，不过这个时候也不能计较这些了，我知道对他来说，奶奶比谁都重要。

我陪他下楼去附近的航空售票点买了第二天回杭州的机票。

林枫一晚没合眼，不停地翻来覆去，我也跟着一夜没睡。

第二天我送他去了机场，一路上他都没有吭声，我也没说话，只是紧紧地握着他的手。

办完登机手续，他就急不可耐地往安检方向走去。我还想着能跟他告一下别，不过他现在可能根本就没这个心思了。我有点失

落地跟在后面。

他在排着队等着过安检，我只能站在黄线外看着他，看着他一点点地往里面挪去，看着他一点点地远离我。他回头看了我几次

。

过了安检，他背上了包，回头看着我，冲我挥了挥手。我们已经隔的很远了。

“林枫！你一定要回来！”我突然冲他大声喊了句，很大的声音，在这熙攘的人群里显的有些突兀，不过很快又被淹没。我不

知道他有没听见，他已经转身走了。留下我一个人站在那里，像个傻瓜一样掉着眼泪，满心的不舍。

（六十五）

送完林枫回来，心里空荡荡的，像被掏空了一样。

我在家里无聊地走来走去，一会打开电视，一会又关上，然后又盯着手机发愣，计算着他到达的时间。

过了将近三个小时他还没有给我电话，我忍不住拔了过去，一直没人接听。我心里很不踏实，想着他肯定要赶去医院，一定是

没时间，我给他发了条短信，让他别着急，有空再给我打电话。

一直等到晚上也没见他回电话，我急的像热锅里的蚂蚁一样四处乱窜。

我又给他打了过去，响了好几声之后他才接的电话，那一刻我终于喘过气来。

“奶奶怎么样了？”我急切地问他。

“在医院。”他应了声。

“那现在好点了没有？”我又问他。

“嗯。”半天他才应了句。

“奶奶得的什么病啊？”我都要急死了，他还在挤牙膏。

“奶奶一直有高血压。”他说着。

“哦。”我没有再问了。高血压是老年人常见的病症，希望奶奶没事。

“那你忙完了早点休息吧。”我轻声说着。

“嗯。”他应了声，然后挂了电话。

我拿着手机发呆。好想他，才离开半天而已，感觉像是过了很长时间。心里很不踏实，因为隔着空间的距离。

一晚上没睡好，总是睡去又醒来，头痛的很。

第二天我一个人去了学校，就要考试了，现在是复习阶段。上课的时候，我什么都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林枫。终于理解了大

人们为什么总是反对我们在初中或高中时谈恋爱，真的是很影响学习。

课间休息的时候，我找到任课老师，替林枫请了假。中午吃完饭，我又找到辅导员，也是替林枫请假。刚请完假想走，辅导员

叫住了我。

“马志伟，我们谈一下。”

“是。”我应了声，停下来转过身看着她。

“最近学校里有些传闻，在说你和林枫的事，给老师说说，是怎么回事啊？”她和颜悦色。我心里不爽。

“老师，那不是传闻，是真的，我喜欢林枫，我现在和他在一起，有问题么？”我的语气带着挑衅和不恭。我不知道自己怎么

会变成这样，像只刺猬，见着谁都要竖起刺来。

“马志伟，请你注意一下自己的态度！”老师果然被我给惹毛了。我没吭声。

“看你不像是那样的孩子，你看你惹了多少事了，年轻人做事不要太冲动，要时刻想着后果。”老师在苦口婆心地说教。我等

着她赶快结束。

“真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是怎么了，你们的世界观和人生观到底是什么？”老师还在说着。

“世界观和人生观跟我喜欢谁又有什么关系？”我顶了一句。

老师看着我，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你先回去吧。”

“老师再见！”我向她鞠了个躬转身就走了。走出几步，我又赶紧跑了回来。

“老师，您说我就行了，请您不要再找林枫谈话了。”我在拜托她，语气也很诚恳。

“我已经跟他谈过了。”她说了句，平淡的表情，好像没什么大不了一样。

我靠！这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我张了张嘴硬是给吞进肚子里去。

“您什么时候跟他谈的？”我问她。我怎么都不知道。

“上个星期，星期二还是星期三的样子。”她在回忆着。

“老师，我走了。”说完我转身就走了。心里直冒火。真让人郁闷！

（六十六）

我在等待中度日如年，只有打电话时听到他的声音，心里才舒坦点，要不然真的要死掉。特别的想他，一天到晚脑子里都是他

。

虽然平时在一起的时候，他也不多话，但至少我能看得到他，可以知道他是高兴了还是生气了，也可以随时抱到他，吻到他，

抚摸到他。可是现在，我们只能隔着时空，听着他从远方传来的声音，还总是只有那么几个字。我真想打电话叫他马上回来，

我想他都快想疯了。

周四中午回宿舍休息的时候，妈妈又来了，坐在里面等着我。大概有十天没见到妈妈了，突然感觉她一下老了很多，说不出的

沧桑，虽然衣着还是像以前一样的讲究。

“妈，您怎么来了？”我问她，有点无精打采。

妈妈没说话，起身拉着我往外走去。我们一起下了楼。我跟在后面懒得说话。

“小伟，听妈妈话，回去跟你爸认个错，然后回家来住。”妈妈劝我。

“认什么错啊？”我问她，有点心不在焉。

“你这孩子！”说完妈妈打了下我的肩膀。我痛的皱了皱眉。

“林枫呢？”妈妈突然问我。

“回老家了，怎么了？”我奇怪地看着妈妈，她怎么突然关心起林枫了。

“为什么回去？”妈妈又问我。

“奶奶病了。”我答了句，更是不解地看着她。还真是怪了，太阳从西边出来。“有事么？”我问妈妈。

“没事。只是问问。”妈妈应了声。我也没有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