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烃拾材回来，摆上，用打火石点起火。
火焰燃烧起来，照着变作落汤鸡的三人。
“烃，你还穿着湿衣，不怕着凉么？”火光印在霜的脸上，那笑，显得那么地……咳……
温烃面色一红，犹豫了下，伸手准备解衣。
目不转睛，霜正睁大了笑眸，直勾勾地。
“你……转过身去。”那眼神，让他心里发毛。
温烃脸上的温度烧到了脖子，霜叹声连连，慢悠悠地转身，为免他暴血管。
唉，明明刚才一点都不迟疑的说。
瞥见几件衣衫，霜起身，走两步——低头，忘了他手上还有一个累赘。
叹气，霜干脆又坐了回去。长袖一甩，丝线飞窜而出。
几件衣衫落在温烃头顶，拿下一看，“霜？”
“穿上吧。”霜将衣服都丢给温烃，自己仅着一条亵裤。
“穿……你的衣衫？”温烃的面色有些古怪了。
“唔，烃，你在嫌弃吗？”霜假意拭泪。
“那你自个呢？”
“等你衣服干了再借我好了。”这主意不错，嘻嘻。
“这……”
“还是你想等人看你？”霜瞪着卓吟昴。
他最好不要提前醒来，否则……
温烃：“……”
霜瞪着昴做什么？他与昴还有箨，三人一块长大，该看不该看的早就看过了，就连对方有几颗痣都能数得出来。倒是霜……
瞥见那美丽的裸背，温烃立刻转开视线，俊脸不争气地红了。
始终没有听见穿衣声，霜问：“烃，你穿上了吗？”
“我想，这衣服，昴比我更需要。”
霜低头，嬉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拍了拍卓吟昴裸露的胸膛，“笨蛋是不会生病的。”
温烃沉吟片刻，“你很喜欢逗弄昴？”
好耳熟啊……
霜笑，“因为好玩啊，他的表情实在有趣。”
温烃沉声，“你也总喜欢戏弄我。”
笑意更深，“嗯，因为你更有趣。”
温烃脸色瞬间黑了三分。
嘿笑一声，霜转身对着温烃挤眉弄眼的，“你吃醋？”
沉默片刻，温烃点头，耳根是红色的。
唔，烃真坦率。“不止是逗弄，我还时常调戏你，不是吗？”
调戏……“等等，谁让你转过身来的？”捉起衣衫挡在胸前，温烃退了退。
“啊。”被发现了。
霜慢吞吞地转过身。
唉，这样也不是办法。
温烃犹豫一下，穿起霜的中衣，外衫则盖在卓吟昴身上。
两人个头差不多，霜的衣衫，温烃穿着还算合身，只是紧了些许，动作不大灵活。
温烃低头审视一番，然后道：“你转过身来吧，离火堆近些。”免得着凉。
蓝色儒衫衬得温烃少了三分刚毅多了七分儒雅。
将穿着自个衣衫的温烃打量一番，霜掩嘴偷笑。
本想调侃几句，却又怕他脸皮薄，经不起玩笑。
有些不自在，温烃转身离开。他折断几根长树枝，将湿了的衣衫撑开，晾在一边烤。一转头，发现霜用手撑开卓吟昴的外衫靠
着火堆烘烤，动作有些散漫，甚至无聊地打了一个哈欠。
“我来罢。”温烃接过卓吟昴的衣裤，晾在另一边。
霜托着下颌，看得目不转睛。
眼皮掀开，一个蓝色身影坐在身侧守候，恍若梦中。
“昴，你没事吧？”
这个声音……
“烃？”卓吟昴这下神志清醒了。“你怎么……”
“你落水了。”温烃没有正面回答。
没错，他落水了。记得昏迷之前，见到的是——难道只是幻觉？
“昴昴，没想到你会是只旱鸭子。”
霜的声音从耳后响起，卓吟昴一转头便看见霜笑眯眯的样子。
“那群人呢？”
“走了，也不只他们长辈怎么教育的。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真是没礼貌哎。”
卓吟昴静默片刻，“是你吧？”
“嗯？”
“他们逃走的原因是你吧？”他可以想象他们落荒而逃的原因。倏地，眼角瞥见霜上身竟然未着寸缕——眼睛定格在他脸上。
“昴昴。你这是什么眼神？嘲笑我的排骨身材吗？”
哪是什么排骨？霜身材清瘦，却不似外表纤弱，精实的身躯有些白皙，不似文人的惨白，恰到好处得……
卓吟昴的脸上泛起可疑的红色。
霜视而不见，“可以松开我了吗？”
“嗯？”不解。
“你昏迷了一个时辰，也抓了我一个时辰。”霜叹气一声，“昴昴，莫非你的手是用金属做的？”
并非不能将那只爪子从他手上强行掰下，只不过……唔，如果真那样做了，烃恐怕不会给他什么好眼色。
两手平举至眼前，一只啥也没有，另一只……
卓吟昴火速甩开，就像霜得了瘟疫一般。
唔，他是瘟疫吗？
性感的薄唇蠕动了几下，霜这回没有嘲讽他。
终于得了自由，他欢呼一声，扑向温烃。
这纤腰，他盼很久了。
温烃本想侧身，却见霜冲力颇大，只好站在原地，任他抱个正着，怕他摔了。
垂眸，卓吟昴神色有些黯然。低头望着自个的手，上面仍残留着余温。
为什么他会抓着他……不是梦吗？
温烃推开霜，想要让他离自己远些，只是那只手才碰触到他光滑的肩头，就火速收回。
扬眉勾唇，霜笑得很乐。
做一次深呼吸，卓吟昴恢复平常，“烃，谢谢你救了我。”
“还有我，还有我！”霜急着邀功。
“你？”
“人家也有救你哎，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没穿衣服？”以为他是暴露狂吗？
“我以为你会见死不救。”卓吟昴老实说。
“我像是那样的人吗？”咧嘴，露出一口白牙。
不是像，他就是！
“你是在怀疑我吗？唔，人家做人真失败。”霜埋首，寻求安慰，“烃，人家好可怜。”
“……”实在无法同情，霜不过是趁机揩油。
卓吟昴移开视线，突然面色一白，“为什么我没穿衣？”
“安拉，没人对你的身材感兴趣。”手一挥，很是豪迈。
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卓吟昴不语，低着头，紧抓着披在身上的外衫。
“你的衣服在这呢。”
霜走过去，摸摸，干了。他将卓吟昴的衣服丢给他，喜滋滋地穿上温烃的衣衫。
举起衣袖在鼻尖嗅嗅，是烃的味道呢！
乐呵呵地转上一圈，“好看不？”
花花蝴蝶，翩翩起舞，这正是明眸皓齿，掷果潘安；翩翩少年，仙姿佚貌。
“怎么不说话？是被人家的美貌迷住了吗？”呀，那真不好意思，人太俊了哎。
温烃干咳数声，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卓吟昴：“难看。”
再转一圈，心情愉悦，当作没听见。
递给他外衫，卓吟昴讽道：“穿上龙袍不像太子。你只适合这种娘娘腔的装扮。”
挑眉，霜无法认同。
文人的儒衫，竟被他说成“娘娘腔的装扮”。哎，要是那些文人雅士听见，不知作何感想。
温烃将一切看在眼中，“换回来吧。”
“不要。”
“霜，换回来吧。”
这可是烃的衣物，舍不得哎。
“霜。”
“好啦，好啦。”霜鼓着双颊，慢吞吞，慢吞吞地褪下衣衫。
将衣物交到温烃手上，他目不转睛。
温烃挡住那双笑眸，“你背过身去。”
烃在害羞哎。
勾着唇，霜缓缓转身。
温烃退离几步，确认他不会回头，这才褪下衣衫，穿回自个长衫。
衣衫上还残留着霜身上的体温……
薄薄的面皮热烫起来。
“这是什么？”卓吟昴诧异而恼怒的声音响起。
眼一瞥，霜笑眯眯地道：“你的衣服。”
“我当然知道是我的衣服。”卓吟昴抓着几块破布，面色不是很好，“这个地方该是衣袖吧？”他的衣袖怎地成了几块破布？
“我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很不错，对不？这可是京都时下流行的呢。”某人睁着眼睛说瞎话。
咬咬压根，磨磨牙，卓吟昴自我安慰：修身养性，修身养性。
不过，霜对于挑战他人极限很有兴趣——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这让温烃有些奇怪。
扑通一声，不知是谁下入水。
然后是卓吟昴的吼声，以及霜嘴中气死人不偿命的话语。
唇瓣有点带笑了。
低头，确认穿戴整齐，温烃从树后步出。
波光粼粼，水面浮出熟悉的俊俏面庞。柔软的发丝贴在面颊，水珠顺着黑发滑落，滴在纤细的锁骨上，化开。美人鱼淡笑，光
辉洒在白皙的肌肤上，耀眼得让人心头一颤。
卓吟昴站在岸边，痴痴凝望。
秋叶落下，被风儿带起，似悠然一声叹息。
第四十七章：书
“烃！”
温烃回眸，难得的，眼神中有丝迷茫与迟钝。眼一眨，问，“怎么了？”
霜压着心脏，退退退，然后——“哦！”他一把抱住温烃。
唔，烃刚才迷糊的样子真是太太太……太可爱了！
俊脸微涩，拉开两人距离，“放开。”
“人家担心你嘛！烃你怎么了？之前叫你好几声都没回应。”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那样迷糊的烃，嘿，他才不放！
“我……”温烃张了口，却没有下文。
“恩？”有点不对劲。霜稍微拉开两人的距离，却仍是将温烃圈在怀中。
望进霜的关切，温烃推开他，“不，没事。”
没事才怪！霜捧着温烃的面颊，让他看向自己，“烃，从我们离开溪边开始，你就很不对劲。到底怎么了？我——”突然定住
，转头，“喂！昴昴，你很吵耶！”
卓吟昴白眼一翻，“算我拜托你，要谈情说爱也得看地方，没见到我们被人给拦住了吗？”
眯眼一扫，“不就是几十只跳虾而已。”其中八只还是先前见过的。
霜在见到那几十个身材魁梧的壮汉一字排开的阵势后，态度依旧散漫，甚至还豪迈地将手一挥……好像那些不是人，而是几十
只烦人的苍蝇。
不就是？卓吟昴嘴角一抽，“不解决这几十只跳虾，我们别想回去。”
很显然，这群人是来灭口的。霜道破那些人的来历与目的，他们在逃走之后，又找来了更多的人，他们自然不可能轻易离开。
“昴昴，如果你之前不昏迷的话，我们早走了，他们哪里还有这守株待兔的机会？所以……”霜恶劣地咧开嘴角，“交给你了
。”
闻言，卓吟昴几乎吐血。交给他？这么多人？这死娘娘腔，以为他武功盖世吗？“我才不——”
霜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一脚将卓吟昴踢到人群之中。然后，继续恶劣地笑。
这么多人围攻，可怜的卓吟昴自然不可能占上风，不过，霜这没良心的孩子，不可能好心肠地去搭救，模样甚是悠闲。
“霜，帮帮昴。”温烃开口。
霜可怜兮兮地回头：“帮他？你确定？这么柔弱的我？”
“……”温烃，“还是我去吧。”
拉住，霜收回之前的表情，无奈地叹气，“不，还是我去。”
躲过左边一拳，右边一脚，下面一剑，上面一拳……上面的一拳实在没法子躲了，“该死！娘娘腔，死混蛋，臭鸡蛋，咸鸭蛋
！”卓吟昴忍不住咒骂几声。可恶！
一只长手将他搂住，向后退去，解救了卓吟昴成为猪头三的命运。
“哎呀，昴昴，人家可是来救你了，你怎么能骂人家呢？”
对方的体温隔着衣衫传来，心头一跳，卓吟昴不敢回头。
“讨厌！人太多，真是难缠。”长丝乱舞，即使怀中搂着一个人，霜的神情依旧惬意，翩翩舞蝶般，在人群中飞舞。
声音很近，卓吟昴甚至能感觉到霜吐出的气息。
“哎呀，昴昴，你的脸怎么这么红？这么快就得了风寒？”啧啧，不是说，笨蛋是不会感冒的吗？
“哎呀，这位壮士，你差点伤到人家英俊的脸蛋耶！”
“咳，这位大哥，人家的手可不是你能摸的。”
“哇，大叔，你还是男人不？竟然搞偷袭？”
啊啊啊，真烦人，“不玩了啦！”
闲来无事陪人玩玩是好，不过……这群人档次太低，即使仗着人多……真的很无趣耶！
不得不说，霜与冰是水门中最能打的，瞧，这么多人，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已经全部倒下——即使这些人只会些蹩脚的拳脚
功夫。
“人家不杀生哎。”霜搂着卓吟昴踏过最后倒下的人的身体。
“不过，人家倒是不介意送你们进官府。”嘴角带着不怀好意的笑，霜将这群人捆成了一个超级大肉粽。
“昴昴，你傻掉啦？”从刚刚开始就一直不说话，也不动。可怜他还带着这个累赘到处跑动。唔，他需要安慰——“咦，烃呢
？”
除了这超级大肉粽外加他们两人，四周全是树木，哪里还有温烃的人影？
“娘娘腔。”
“怎么？”两遍，三遍，还是没有温烃的身影。
“娘娘腔。”
直视，见到卓吟昴一脸认真，霜笑：“昴昴，你这表情怪吓人的哎。”
“慕容展。”
“唔，你说。”
“我喜欢你。”
“烃哥哥！”
温烃一脚踏入惜芸山庄的门槛，就听到雀跃的嗓音。
见到温烃回来，燕洳眼睛一亮，小跑上前，“你们终于回来了，我跟哥哥他们走散了，他们到现在还没回来……咦？展了？”
向他身后张望，却少了料想中的人。
“他们在后面，晚些回来。”
“他们？”偏着小脑袋，燕洳不解。
“还有昴。”温烃道。
“你们碰上昴哥哥了啊，那有没有看见哥哥？”
注意力转到燕洳身上，“箨没跟你一块？”
箨会丢下燕洳一个人？
燕洳摇头，“我们走散了。”
温烃沉吟片刻，摸摸她的后脑，“别担心，他不会有事。”
或许跑到某个地方看热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