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寒流之后,气温直线下降,简直到了滴水成冰的地步。
这天傍晚,韩孤渊把洗车行一年的账务整理完毕,同时约了几个朋友晚上吃大餐。把车停在自家楼下,他准备回去换一件厚点的衣服。
韩安灵的卧室门紧紧闭着,今天似乎很安静的样子。韩孤渊知道他最近受了失恋的打击,心情很失落,可是并不愿意去好言安慰他,因为他太不识好歹了,自己上赶着疼他爱他,他根本不在乎,别人对他无情无义,他反而巴巴地上前讨好。
韩孤渊手上搭了一件大衣,就要出门时,望着韩安灵的房间,有点担心他会不会一整天没有吃东西。
大踏步走进韩安灵的房间,昏暗的卧室里,空气都是温暖沉闷的。没有开灯,韩孤渊只能看到被子里一小块突起。
韩孤渊把被子微微掀开,韩安灵蜷缩成一团,头发蓬乱,眼睛紧闭,脸色微红,很难受的模样。
韩孤渊用手抚摸他的头发,语气却很严厉:“还睡?几点了?”
韩安灵听到他的声音,并不睁眼,瑟缩着蜷成一团,他勉强喘了一口气:“我冷。”
韩孤渊摸了他的脸和手,温度热得有些不正常,忙打开灯,手忙脚乱地找温度计和退烧药。
韩安灵偶然受了凉,并不严重,倚在床头吃了退烧药。他打了一个冷战,然后疲倦地躺回被窝,全身软绵绵很困很累的样子。
韩孤渊用厚厚的棉被把他裹住,只留一张粉白的小脸在外面,一只手覆盖住他的脸,粗糙的手指触到了温热的气息。
“你睡吧,我晚上回来给你带好吃的。”韩孤渊看一眼手表,就要起身出门。
韩安灵气息微弱地“嗯”了一声,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声音委屈又可怜:“别走……”
韩孤渊用手覆盖住他的眼睛,低声说:“睡。”
一群人吃了大餐,又开车去唱歌,几个人坐在包厢里,两个漂亮的女士坐在韩孤渊两边喝酒玩骰子。
韩孤渊端着酒杯,脸上带着惯常的微笑,心思全不在这里。那个生病的大孩子,被自己孤零零扔在家里,不知道会不会难受,他已是半大的青年,可是在自己面前常像个幼稚的小孩,有时候怯懦,有时候狡黠。
“听说韩大哥过几天结婚呢?”旁边的女士一边摇骰子一边侧着头含笑问他。
“嗯……没有的事情,别听我那帮兄弟胡说。”韩孤渊心不在焉地说。
旁边的女士心有灵犀一点通地交换了眼神,不自觉又向他靠的近一些。“幸亏是胡说,”另一位女士打趣道:“否则我的身边那些朋友要伤心死了。”
韩孤渊敷衍地一笑,最后把杯子往桌子上一顿,他要回去了。
房间里已是彻底暗下来,韩孤渊摸黑走到他床边坐下,立刻有一双温热的手臂缠在他腰上。
“没睡?”韩孤渊把他揽到自己怀里,又用棉被裹紧,低声问。
韩安灵勉强“唔”了一声,喉咙干哑,他用耳语一样的声音说:“你回来好早……”
韩孤渊把下巴抵在韩安灵脑袋上,怀里抱着热乎乎的韩安灵,他低声说:“我想你。”
然后韩孤渊就没有说话,垂着头拥着他,像是在享受一个美好的时刻。
韩安灵皱着眉头微微转过身,抬头看他,似乎十分不解。
韩孤渊看着他茫然的大眼睛,忍不住要笑,可爱的无知的男孩。他低下头,情不自禁地在韩安灵柔软的嘴唇上啄了一口。
亲了一口,他意犹未尽,索性把韩安灵按在枕头上,俯下身开始缠绵凶猛地深吻。他听到韩安灵低声惊叫了一下,于是顺利打开他湿热的口腔,肆意舔吮,甚至含住他柔软的舌尖吮吸。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韩安灵睁大眼睛看他,最后哆哆嗦嗦地侧过脸躲避他的亲吻:“爸爸,别……”
韩孤渊居高临下地看他,满眼的柔情,微微低下头舔过他的耳垂,身下人猛然一哆嗦。
“你不是力气很大吗?”韩孤渊含住他的耳朵呢喃:“那你就推开我。”
韩安灵两只手放在他放在他肩膀上,是一个推拒的姿势。韩孤渊吮够了舌尖,重新亲吻他的唇舌,像一只贪婪的蜜蜂吸吮香甜的花蜜一样,温柔缠绵。
韩安灵呼吸越来越急,闭上眼睛,浓密卷曲的睫毛颤抖得像一只受惊的蝴蝶,两只手缓缓地搭在韩孤渊的腰上。
韩孤渊像一只挥着翅膀的巨大恶魔,伏在一朵花上,黑色的翅膀将漂亮花朵包裹着,他在密闭的空间贪婪地把花朵一点点吃进肚子。
很久之后,韩孤渊结束了长长的湿吻,松开韩安灵。韩安灵顺势倒在床上,他本来就生着病,有些神思恍惚,被吻了之后更加眩晕。
韩孤渊出去端了一杯水,手里拿着一粒退烧药,低声说:“吃了药再睡。”
韩安灵勉强坐起来,吃了药,目光低垂着,不愿看他。
韩孤渊看他这个样子,暗自苦笑,韩安灵不愿意爱他,他不在乎,只要自己爱韩安灵就够了。韩孤渊出去绞了一个热毛巾进来,他动作利落地给韩安灵擦了手脸,然后把他塞进厚厚的被窝里,低声说:“睡吧。”就要出去。
“为什么?”韩安灵闭着眼睛,白皙的食指慢慢摸着红润肿胀的嘴唇,轻轻开口。
“因为,”韩孤渊把他的手指放进被窝,掖好被角:“爸爸爱你。”
韩孤渊并不缺乏追求女人的经验,他长相迷人,风度翩翩,十分讨女人欢心,轻轻松松就能迷倒很多女子。可是他从未追求过男人,而且是一个出身诡异的少年。
他决定像对待女朋友那样对待韩安灵,而这显然不奏效,自从那夜两人吻过之后,韩安灵像受到惊吓的蜗牛,手忙脚乱地退到自己壳里,变得沉默冷淡起来。和以前那个喜欢纠缠自己的男孩判若两人。
韩孤渊坐在车里抽烟,思索着是不是要读点儿童心理学什么的。
韩安灵背着书包,一身黑色短款大衣,黑色的牛仔裤。阳光打在苍白的小脸上,一双大大的眼睛有些暗淡,睫毛低垂显得有些忧郁。
他正准备搭公交车,就看到韩孤渊把车开过来,同时对他一招手:“去画室吗?我送你。”
韩安灵坐在车上不说话,韩孤渊的态度让他胆战心惊。他害怕成为他的情人,或者说,他害怕成为韩孤渊众多情人中的一个。
韩孤渊看他愁眉苦脸的模样,决定找点话说:“你这个绘画,要学到什么时候?”
“明年再学三个月,就不学了。”韩安灵瞟他一眼,低声说。
韩孤渊语气轻快地说:“你喜欢画画的话,就接着学,明年我给你找个学校,你是聪明的孩子,以后可以考美术学院,当个画家。”
“我不想当画家。”韩安灵沉吟着开口。
“哦?”韩孤渊很有兴趣的看他一眼,他以前还没问过韩安灵以后想做什么,而现在,他对韩安灵的一切都充满了兴趣,“你想做什么,说来听听,我给你参谋一下。”
韩孤渊的关心让韩安灵有些微微的高兴,他看了韩孤渊一眼,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语气有些不好意思:“我,我想当卡车司机。”
韩孤渊愣了一下,正好旁边有一辆大卡车呼啸而过,庞大魁伟的大卡车在少年眼里大概是最酷最拉风的。“好啊,”韩孤渊对他一笑:“很帅。”
韩安灵也笑了,身体下意识地往韩孤渊身边蹭:“就是好帅啊,可是爸爸,我连自行车都不会骑呢。”他语气有些沮丧。
“你,”韩孤渊放慢车速,很珍惜两人温馨的时刻:“为什么不学呢?”
“唔,今年夏天学了,但是车子撞到栏杆,我腿摔伤了,就不敢再学了。”他揉揉脸,似乎也觉得自己很没用。
“我怎么不知道。”韩孤渊吃了一惊,但马上想到自己夏天的时候和一位女士在青岛玩耍,两人玩了三个月,夏末秋初才回来,韩安灵一直被邻居照顾着,他没问,他也没说。
韩孤渊瞄了韩安灵一眼,莫名地有些心虚,而韩安灵沉浸在沮丧中。两人沉默了半晌,韩孤渊用手亲昵地揉了一下他的脑袋:“没关系,以后我教你开车,”他敲了一下方向盘,很真诚地说:“我保护你。”
韩安灵露齿一笑,点点头。
前面是红灯,韩孤渊发觉之后紧急刹车,两人身体一晃,一件东西从车后座滑下来,发车咔哒一声,两人都回头去看,然后一起愣住了。那是一根女士腰带,蝴蝶形的皮带扣精致又炫目,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韩孤渊不知道有些话怎么和韩安灵解释,他是性欲很强的男人,经常会发生一夜情。但和韩安灵在一起时,说话、微笑、沉默,甚至连羞怯和伤心都是美好纯真的,他臆想过韩安灵柔软白皙的肉体,但他也爱那个天真倔强的少年,穿着黑色小西服,手捧着玫瑰花,孤独地坐在长椅上,忧伤又骄傲。
韩孤渊不知怎么说,干脆不说,两个人再次陷入沉默。
此时正是上班高峰期,满大街都是按喇叭的焦躁声音。韩孤渊安抚地说:“别着急。”韩安灵点点头,其实韩孤渊有些多事,他学画的地方并不远,无论不行或是坐公交,十分钟就到了。韩孤渊非要开车送他,两个人在天桥足足堵了半个小时。可是韩安灵并不埋怨他,因为知道他是好意。
前面突然起了一阵骚动,一些男士从车里探出头吹口哨。骚动由远到近,原来是一位穿着红色吊带裙的混血美女,能够引发这么都司机的围观,这位美女的相貌可见一斑。首先在零下几度的低温下穿着低胸露肩的长裙已经很稀少了,其次这位美女的确是连电视上都不多见的极品,金发碧眼,胸脯高耸,腰细臀翘腿长,简直是芭比娃娃。
韩孤渊和韩安灵和打开车窗看热闹,女子作风很洋派,对待围观的男人很礼貌的笑,很风情也很有教养。
韩安灵望着那个渐渐走近的美女,问:“爸爸,高架桥上怎么会有行人?”
韩孤渊听了,有些哭笑不得:“你的关注点好奇怪啊,不觉得那位姐姐很漂亮吗?”
那位美女在拥挤的车海里似乎很茫然,经过韩孤渊的车时,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随即眼睛马上亮起来:“韩,我就知道我今天会遇到贵人。”她的汉语有些生硬,带着一点卷舌音,很好听。
韩孤渊她打开后车门,语气很调侃地说:“索菲娅,几年不见了,你依然是个路痴啊。”
索菲娅哈哈一笑,看到副驾驶位置的人,微微有些吃惊地说:“哈,好漂亮的小王子,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韩安灵近距离观察美女,目光直勾勾盯着她高高耸起的巨大乳房。他所认识的女性无非是街角卖鸡蛋灌饼的大婶和邻居家的赵奶奶。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活色生香的胸脯,他像见到一件奇妙的玩具一样,下意识伸手摸去。
美女当即傻眼了,韩孤渊眼疾手快,一把把他抱住,攥紧他的手,对索菲娅一笑:“抱歉,我的孩子,他有点……”他本想随便找借口说脑子有问题,低头看了韩安灵一眼,情不自禁地换了语气,无奈又宠溺地说:“他被我惯坏了。”
25.小五呢
索菲亚是国外某研究机构的科研人员,美女加才女的气质,热辣又风情,十分讨异性欢心。几年前她到中国做一种古生物的课题,偶然遇到了英俊帅气的韩孤渊,两人一见倾心,很快勾搭在一起,有过一段愉快的露水情缘。
韩孤渊把韩安灵送到画室,韩安灵临下车时忍不住又瞟了索菲亚一眼,准确说是她暴露在外面的半个胸脯,眼中是掩不住的好奇。索菲亚看得出他眼神中并无亵渎,忍不住想笑。
韩孤渊想不到儿子会有如此花心好色的一面,怒气冲冲地把车门关上,驾车很快离去。
索菲亚坐在车后排,身体前倾,望着正在开车的韩孤渊的背影,涂了蔻丹的指尖轻轻点着韩孤渊的肩膀:“韩,我这次来中国,是一个人,”她慢慢停顿了一下,见韩孤渊不说话,一只手蜿蜒滑到他的脖子上,又接着说:“你知道,我缺少一个向导,一个司机,一个助手……”
韩孤渊和她关系不错,因此轻快地说:“好吧,很乐意为美女效劳,只是……”他轻轻避开索菲亚的手:“我只能以朋友的身份帮你了。”
下午,韩安灵走出画室,马路上停了一辆黑色的轿车,一个全身黑衣带着墨镜的高大男人坐在车前盖上,不耐烦地抽烟。看到韩安灵,他立刻大声喊:“喂,小崽子,过来。”
韩安灵看了他一眼,眼神立刻暗了,不情不愿地走过去,低声说:“顾大哥。”他望望四周,下意识地问:“小五呢?”
顾朝暮把烟一扔,黑着脸说:“我不知道。”拉开车门把韩安灵推进去,他发动车子,声音很低沉地说:“小崽子,帮帮忙,帮大哥找到小五。”
韩安灵坐在车上,担心爸爸会来接他回家,于是打电话给韩孤渊,电话响了半天,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你好。”
韩安灵愣了一下,忽然有些无力,他断断续续地说:“我……我找……”
女人温和地一笑:“找韩孤渊吗?他在洗澡,你等一下……”
韩安灵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了一句:“不用了……”说着就挂断了电话。
韩孤渊从浴室走出来,索菲亚把手机递给他:“你家宝贝的电话,一听见是我就挂断了。”
韩孤渊不甚在意地看了一下,然后向索菲亚告辞,索菲亚取出烘干的衣服给他:“抱歉,今天吃饭把你的衣服弄湿了,你知道我这个人一喝酒就……”
韩孤渊摇摇头,接过衣服换上,对索菲亚说:“没关系,但愿你是真的醉了。”
索菲亚翘起嘴角一笑,用手摸过他的胯下:“你呀,越来越不解风情了。”
韩孤渊避开她的手,拿起车钥匙:“好啦,索菲亚,以后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吧,”索菲亚讪讪地把手放下,打开门送他出去:“对啦,韩,我差点忘了和你说正事,我这次来,是研究一种变种的生物——僵尸蘑菇,很珍贵的一种真菌,我想采集一点样本回去,以后的几天大概要请你帮忙了。”
韩孤渊点点头,挥手道别。
韩安灵在车上,一直垂头丧气。顾朝暮忍不住推他一下:“打起精神,别哭丧着脸行不行,一会儿还要请你帮忙呢。”
韩安灵不看他,望着车窗外昏暗的街道,沮丧地说:“我好像喜欢一个人,可他并不喜欢我。”
过了一会儿,传来顾朝暮低低的声音:“真巧,我也是。”
韩安灵望着外面,手指轻轻敲打着车窗:“骗人,小五喜欢你。”
“我和他……”顾朝暮熟练地给自己点一支烟,在缭绕的烟雾中开口:“在一起三年,第一年,我囚禁他,让他给我的兄弟们当禁脔,第二年他做我手下,打架斗殴杀人放火,成为我的得力助手,第三年,我觉得我挺喜欢他的,想对他好点,但是似乎已经晚了。”
韩安灵睁大眼睛看他,慢慢重复道:“囚禁他……一年……”
顾朝暮微微侧身,掏出钱包递给他,皮夹里有一张少年的照片,眉目清秀,嘴角含笑,黑色的短发,白皙的脸,英俊又骄傲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