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朝暮正和几个兄弟在包厢里唱歌,几个粉嫩嫩的少年少女娇滴滴地陪他们喝酒。这时一个手下走进来,顾朝暮看了,一言不发地走出去。
顾朝暮站在一个安静的包厢,皱着眉头听完手下的回报,最后手下愁眉苦脸地说:“大哥,今天小五磕了药,非要拉着我的兄弟到外面玩强奸。没想到会出这种事情,把小五带走的人据说身手特别好,虽然没看清面目,但是据说……”他偷眼看了老大一眼,紧张地说:“据说眼睛会发绿光,和……大哥你很像。”
顾朝暮听完,刚毅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对手下吩咐道:“带你的几个手下去治伤,今天的事情不怪他们,你们不是那个人的对手,以后见了,也不要交手。”
初五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沙发上,周围的环境像是一个普通的家庭。他看到自己还穿着之前的衣服,只是衬衫扣子被系上了,裤子上的皮带也扣得很端正。看起来是被一个细心的人带回来的。他茫然地看着四周,一个十五岁左右的漂亮男孩,端着一杯水,手忙脚乱地向他走过来。
韩安灵把温热的葡萄糖水递到他手里,一扭身坐在他身边,关切认真地对他说:“你先喝这个。”
初五不动声色地扫视他一眼,发现韩安灵显然已经把他忘记了,只是一面之缘,如果不是顾朝暮的同类,他也会很快把这个男孩忘记的。
喝完了水,韩安灵局促不安地坐在他旁边,神情害羞地建议:“你要不要洗个澡啊?我把你背回来时,你身上很多……嗯……”
初五含笑望着眼前的小男孩,声音温柔地说:“怎么帮我穿衣服却不帮我洗澡?嗯?”
韩安灵脸瞬间红了,局促不安地望着自己的脚尖,他嗫喏着说不出话。
初五嗤的一笑,自己走进浴室。韩安灵偷偷望着他的背影,心里嘀咕:他笑得真好看啊。
初五在浴室清洗欢爱的痕迹,韩安灵坐在沙发上,盯着他用过的水杯发呆,在他的大脑里,没有同性恋和异性恋的概念,只要他觉得喜欢,哪怕是爱上花草树木都很正常。
苍白的柔弱的初五,给他一种神秘的感觉,有点想迫不及待地了解他,又感觉自己一不小心会把他打碎。
初五坐在沙发上,韩安灵的衣服他穿着很合身,但有种微妙的违和感。他的神情是淡漠颓废的,连头发都是银白色毫无生机。而韩安灵的衣服无论毛衣衬衫,都带着一副生机勃勃幼稚温馨的风格。
韩安灵看到初五对着毛衣上的淡黄色的海绵宝宝发呆,心中大窘,心想下次一定不让爸爸买这种衣服了。他小心翼翼地坐在初五对面,未语先笑:“初五,你还记得我吗?我们以前在医院见过,我一开始没有认出你呢。”
初五微笑着点头,清秀的脸上一派温和:“韩安灵,我记得。”
韩安灵和初五保持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笑嘻嘻地看他,眼中毫不掩饰地喜爱。初五轻轻扫他一眼,立刻将他心思看个通透,冲韩安灵微微一笑,他不动声色地想:“真不愧是一个血统,兄弟两个,全他妈一个操行。”
安灵心无城府,面对喜欢的人就加倍讨好,他局促地坐在初五身边,柔声细语地和初五聊天,时不时被初五逗得含羞地低下头,然后对初五露出一个讨好的傻笑。他这么甜美无邪的笑容,石头人都会动心。两人聊着聊着,就亲密地依偎在一起,像两只篮子里的小奶猫。
韩孤渊半夜回到家里,被眼前的情景震惊得说不出话。
韩安灵跪在沙发上,低头俯视一个仰躺在沙发上的少年。少年微微张开嘴,粉红的舌头慢慢吐出,韩安灵脸色微红,一双大眼睛湿漉漉的注视着他。两人脸上带着温馨又暧昧的微笑。
“啪嗒”一声,韩孤渊手中钥匙落在地上,他顾不得捡,大踏步走到沙发前,微微一愣,他语带讥讽地说:“呦!白毛!”
韩安灵从沙发上滚下来,很袒护地站在初五面前,认真地说:“爸爸,他有名字,他叫初五。”
初五慢慢站起来,对韩孤渊微微一笑:“叔叔好。”随后对韩安灵轻声说:“看够了吧,舌珠有什么好看的,哪天你也去打一个。”
韩安灵摇摇头,很腼腆地说:“舌珠倒是平常,你的舌头很漂亮,把舌珠也衬托得好看了。”他这话说倒是真心实意。
初五听了忍不住抿嘴一笑,也不好再接话。韩孤渊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他不问白毛的来历,但凭自己所见,就能猜出这少年绝对不是什么善茬,一双眼睛水溜溜转,带着一股子阴狠毒辣劲。自己这个傻儿子真是什么都敢往家里招,上次是冤鬼,这次是小混混。
韩孤渊也不和韩安灵说那么多,捡起掉在地上的车钥匙,他勉强摆出一副温和的面孔对初五说:“小朋友,家哪的,叔叔送你。”
初五不看他,歪着头看韩安灵。韩安灵立刻走到韩孤渊面前,摇着他的袖子乞求道:“爸爸,他家里没有人,今天住咱们这里好不好?”
韩孤渊很享受地看着他哀哀乞求的模样,看够了才认真说:“不行,他爸爸妈妈会担心的,你想象一下,要是你晚上不会来,爸爸是不是也会急疯掉啊?”
韩安灵忙说:“小五说他家里没人。”
韩孤渊一边在心里怒气冲冲地想这才认识多久就叫小五了,脸上却温和地劝慰韩安灵:“那是骗你的嘛,小孩子离家出走都是这么说的啦。其实还是害家长担心。”他的语气温和慈爱,眼神却冷冷地看着初五,带着咄咄逼人地气势:“是不是啊?小朋友。”
初五脸色平静,对上韩孤渊的目光,他语气温柔地说:“是的,叔叔。”
韩安灵眼看韩孤渊要把初五送走,急的手足无措,又不敢和爸爸动手,情急之下,他抱着软枕,坐在沙发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拽住初五的衣袖,抽抽噎噎地说:“不许送他走,你……你要是把他送走,那……我也走。”
初五没见过一个十几岁的大男孩能哭得这么稀里哗啦,顿时有些目瞪口呆,冲着韩孤渊一摊手:“韩先生,这……”
韩孤渊恨不能把韩安灵丢进卧室,省的丢人现眼。上前一步紧紧攥住韩安灵的手腕,他咬牙切齿地说:“安灵,你一把年纪活到狗身上了。当着外人面给我撒娇耍赖,你怎么不在地上打滚啊?”
韩安灵抬起泪眼蒙蒙的眼睛看他:“有用吗?”
韩孤渊松开他,面无表情地拿起车钥匙:“没用。”
眼看韩孤渊带着初五走到门口了。韩安灵知道留不住初五,收了眼泪,他光着脚跑到两人面前,对韩孤渊轻声说:“爸爸,小五从下午到现在,还没吃过饭呢,我不太会做,你能不能留他吃过饭再走啊。”
韩安灵的要求既合理又体贴,韩孤渊没办法拒绝,自己去厨房准备做饭,他厨艺不错,可惜没人欣赏,因为一直以来食客只有他自己。他倒是很想给安灵做饭,可惜安灵只喜欢从菜市场买来的原材料。
安灵坐在沙发上,低垂着头,脸有些红。因为觉得刚才自己哭闹的样子好像很丢人,他怕初五瞧不起他。
初五端正地坐在沙发上,他的确是很饿了,常年无规律的生活已经让他的胃变得麻木了,已经很久没人关心过他饿不饿了,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韩安灵,觉得对方还算有趣。
饭桌上,初五对着一碗鸡蛋面狼吞虎咽,他的吃相很凶残,和他之前温柔怯懦的作风很不一致。倒像是个抢饭吃的小叫花子。
安灵笑眯眯地看着他,大概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他觉得初五吃法的样子像饿极了的小猫,很可爱,越看越可爱。
韩孤渊远远地坐在桌子另一头,看看韩安灵情意绵绵的眼神,又看看初五那副饿死鬼投胎的德行。越看脸色越冷,简直后悔
留他吃饭,应该直接扔大街上!
初五被一冷一热两个人的目光注视着,十分坦然地吃光了一大碗面,然后彬彬有礼地对韩孤渊说:“韩叔叔,还有吗?”
吃第二碗面时,他就显得斯文多了,脸上带着一根面条,冲着韩安灵温和地一笑:“看我做什么?”
韩安灵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过了片刻,又忍不住打量他,看着他翻动的小舌尖,小心翼翼地说:“你吃饭的时候,舌珠会不会很碍事啊。”
初五抿嘴一笑,对他说:“有一点啦,我感觉会咬掉舌头诶,你看。”
韩安灵看他一笑,心都飘起来了,灵巧地爬上桌子,他四脚朝地跪在桌子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初五,傻呵呵地说:“我看看……”
韩孤渊脸色都青了,狠狠一拍桌子:“韩安灵,你爬桌子上瘾是不是?”
韩孤渊在家中是有绝对威信的,韩安灵立刻从桌子上滚下来,老实了。
韩孤渊把初五推到车里,也不问到哪里,直接踩了油门在黑夜里狂奔。
两人沉默了半晌,韩孤渊冷冷地说:“我不管你是从哪来的,别招惹安灵。”
初五侧头对他一笑,是个妩媚又天真的表情:“韩先生,你对令郎是不是保护过度了?”
韩孤渊慢慢把车停在路边,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他一番:“我看你不止舌珠,全身上下都被打穿过吧。”
初五嗤嗤一笑,身体微微前倾,不动声色地用身体蹭了一下韩孤渊的胸膛,声音暗哑暧昧:“我哪里打穿过,要看看才知道。”
韩孤渊嫌恶地把他推开,吐出一个字:“滚。”
初五毫不介意,笑嘻嘻下了车,冲韩孤渊一挥手,他彬彬有礼地说:“韩先生,不用像对待情敌那样对待我吧?”
初五一身白衣白发,慢慢在路灯下走,衣服上的图案单纯幼稚,他在路灯的照耀下,一个人做着手影游戏,变出小狗时,还会“汪汪”叫几声,然后一个人笑。
身后一辆漆黑的轿车慢慢跟着他,不急不缓,安静从容。
顾朝暮漫不经心地抽着烟,打开车窗,他专注地观察初五的身影,低声唤道:“小五,冷不冷?”
初五一边兴致勃勃地玩手影,一边笑着打招呼:“大哥。”
顾朝暮笑着点点头,目光温和宠溺:“小五,上来。”
初五笑嘻嘻地摸摸他的脸:“哥,我再玩会儿。”
前方是一个空无一人的广场,巨大的白色路灯照耀着空荡荡的广场,中间静静站立着一个小小的喷泉。
初五张开双臂,像一只白色的小鸟一样轻快地飞到了广场。在广场中心站立片刻,他优雅地抬起手,跳起了一个人的华尔兹。即使没有音乐没有舞伴,他依然跳得认真优美。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里,他陶醉在一个人的舞步里。
黑色轿车远远停着,顾朝暮一只手夹着烟搭在车窗上,在淡淡的烟雾里,看得很入迷。
车厢里静默了一会儿,开车的手下说:“小五怎么今天又发疯?”
顾朝暮望着广场里的身影,轻声说:“这孩子,哪天不发疯?”
18.约会
深秋的下午,天气已经有些寒冷,地面上一层红色的枯叶,踩上去咔嚓咔嚓响。韩安灵穿着束腰长款黑呢子大衣,头上歪带一顶礼帽,穿着厚底皮靴,站在街角等人。秋风哗啦哗啦吹过来,他冷得发抖,不时望着斜对面一家高档娱乐会所。
过了一会儿,从那家装潢华丽的会所走出一群人,个个都是气度不凡的样子。最前面的是一个初五和一个四十多岁商人模样的人,两人在门口笑着寒暄许久,最后初五把那些人送上车,目送他们离去。然后才舒了一口气,大踏步走向韩安灵。
韩安灵小跑着到他面前,鼻子尖冻得通红,兴奋地对初五说:“小五,你下班了吗?我们去看电影呗?”
初五“嗯”了一声,摘掉自己的皮手套扔给他,一边走一边说:“怎么不在里面等?被风吹着很舒服是吧?”
韩安灵用戴着手套的手捂住冰冷的脸,说:“我想进去来着,那个领班说那里是会员制,一般人不让进。”
初五哧地一笑,侧过脸看着他:“下次就说找我就行了。”
两人先去一家川味餐馆吃了一顿饭,面对一桌子红艳艳的佳肴,初五吃得十分开心,不停给韩安灵夹菜。
韩安灵左手端着一杯清水,右手握着筷子,皱着眉头望着盘子里一块火红火红的鱼肉,试探着用筷子戳了一下,然后舔一下筷子尖,眼泪差点流出来。
吃完了饭,电影还没开始,两人坐在一家冰激凌店里。初五一勺一勺地吃着杯子里的冰,一张小脸冻得发白,嘴唇却红艳艳的。他舔舔嘴上的奶油,望着韩安灵面前原封不动的那杯冰激凌,问:“你今天不高兴?吃饭的时候就没怎么吃,现在又……”
韩安灵忙解释:“没有……我只是……不喜欢……”
初五不动声色地笑:“那你喜欢吃什么?”
韩安灵局促地用小勺搅着杯里的冰:“没……没什么。”
初五一脸期待地望着他:“快吃呀,电影快开始了。”
“唔。”韩安灵低着头,像吞小石块一样吞掉了一杯冰。然后脸色十分难看地进了电影院。
一场电影看完,韩安灵已经冻得快麻木了,初五显然到了晚上十分亢奋,握着韩安灵冰冷的手大声说:“安灵,我们找个地方喝酒吧。”
韩安灵勉强扶着路边的栏杆站稳,脸色发白,舌头都冻麻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想回去了,下次吧。”
初五看他被折腾得够呛,才松了手,恋恋不舍地挥手再见:“那下次找我玩吧。”
韩安灵目送初五离开,才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五分钟后,韩孤渊的车风驰电掣地赶来,刚停下,韩安灵拉开车门钻进去,手忙脚乱地扯开韩孤渊上衣的扣子,他把脸紧紧贴在他胸口,两只手顺势钻进他后背的衣服里,贴着肉取暖。
韩孤渊任凭他抱着,过了一会儿轻轻训斥:“早上不是跟你说了天气冷,穿厚点,你不听。穿这么俏给谁看呢?”
韩安灵没理他,过了一会而觉得周身血液渐渐流通之后,开始感叹:“冻死我啦,你要是晚来一分钟,我就成冰棍了。”
韩孤渊笑着推开他,发动车子:“哪有那么夸张。”
韩安灵在暖融融的车子里舒了一口气。笑嘻嘻凑到韩孤渊面前:“你看你看,我眉毛结冰了。”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滴溜溜转着,眼睫毛上挑着一小颗璀璨的水珠。韩孤渊转过脸不去看他,顺手抽出几张纸巾扔到他脸上:“闭嘴。”
韩安灵一直以来嗜好吃生肉,偶尔喝杯牛奶吃几粒糖果。其他东西一概不吃。今天陪着初五吃了一杯冰欺凌,刚开始不觉得怎样,到了半夜开始上吐下泻,把韩孤渊都惊动了。
韩孤渊扶着他洗漱完,进了卧室,又把一杯热水递给他:“你今天吃什么了?”
韩安灵歪着脑袋倚在床头,虚弱地说:“今天和小五看电影,陪他吃冰欺凌了……”话没说完,手里的杯子被夺走了。
韩孤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冷冷地说:“活该。”
韩安灵冲他虚弱一笑,一只手伸向他:“冷。”
韩孤渊冷着脸大步走出去,过了一会儿,端出一杯热气腾腾的水递到他手里:“他在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