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程越躲开尹业轩的视线。
“我知道你也许真心在那么想，但是你也知道如果你这么对他说出口，绝对会给程茗造成压力，也许他就下不了狠心离开你了对么？”
“……”
“你的路还长，我劝你不需要太急，而且……真心总能换真心。”尹业轩说完，便准备离开，但是程越却突然叫住了他。
“要是他又碰上一个跟你一样的人呢？莫名其妙地就动了心？”程越的语气是掩饰不了的激动。
尹业轩停下了脚步，看上去他有些似乎觉得有些好笑。
“那你还是太弱。”
“我不觉得他有那个义务呆在你的身边陪你为无意义的事纠结、浪费时间。”
第二十九章
“我不觉得他有那个义务呆在你的身边陪你为无意义的事纠结、浪费时间。”
“别丢了你最有优势的东西。”尹业轩微笑，离开了客厅。
程越愣在原地，半天都没有说话，良久才走了出去，但是他没有看到程茗，只看到了尹业轩。
“他去哪了？”
“他再难受不会笨到出这个门的，你说他能去哪？”尹业轩反问。
难受……？程越的心狠狠抽痛了一下，他跑进了房间，却没有看到程茗，转念间他明白了过来，打开了房间一角的衣柜，程茗正缩在衣柜里。
刺眼的阳光照了进来，程茗依旧只是埋着头，也不肯抬头看是谁找了过来。
程越感觉自己有许多话想说，可听上去又那么无力。
那你还是太弱。我不觉得他有那个义务呆在你的身边陪你为无意义的事纠结、浪费时间。
对不起，我只是……只是有私心而已，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真的无意……程越攥紧了手，过了半响才说道。
“我们得去打个电话了，我在外面等你。”
程茗果然没有立刻跟着自己出来，程越等了一会儿程茗还是没有出来，他定了定神，跟尹业轩说道：“我等下怎么说会比较好？”
尹业轩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会跟自己咨询意见，看来还是变了不少。
“实话实说，你跟乔的话，你藏不住什么。”
“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大事对吧？”程越声音低沉。
尹业轩不置可否。
“你以前跟我们在一起玩时，是不是觉得我们很可笑？”
“没有，”尹业轩说道，“那段时间我既然已经放弃了一切，我不会强迫自己跟你们呆在一起，给自己找罪受。”
“……”程越沉默了一会，“我一直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什么都是以自己为中心，觉得周围的人都会顺着自己，实际上也的确是，亲人都顺着我，身边的人因为父亲也不得不听我的，自高自大、自以为是，让别人受罪了自己还不愿意承认……”
“其实，我这些话也许该对程茗去说的……只是当着他的面我却又说不出口，”程越垂下眼帘，“先把电话给我吧。”
“唔，实际上，我想他听到了。”尹业轩朝程越身后示意。
程越转头，看到程茗靠着门框，看着自己，眼眸黑白分明，澄澈得让人不敢直视。
一瞬间，程越感觉自己快要哭了出来，但是他稳住了情绪。
程茗走了过来默默坐下，虽然程茗什么都没说，但是程越感觉他与他之间的关系似乎缓和了许多。
尹业轩拨通了电话后，将话筒递给程越。
电话接通了，话筒另一端直接传来了乔的声音，对方语气有些疑惑但是很礼貌：“谢理德先生？”
“不是，是我，我是程越。”
乔迟疑了一下，然后平静说道：“我早该想到的。”
“一开始你为什么给我推荐陈启？”
“我以为也许这是他能摆脱那件事阴影的机会，而且我没有料到你的弟弟会跟过来。”
“可是如果是你的弟弟……”
“我明白了，你什么都不用说了，”乔打断了程越的话，“把你牵扯进来是我大意了，责任在我，信得过我的话，我会……”
突然间，电话中传来杂音，接着一个带着嘲讽语气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程越，你似乎没把我和你的赌约当回事？”
“需要我提点你一下么？”陈启语气阴冷恶毒。
接着电话被挂断了，看到程越的神色，程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而尹业轩表情未变，似乎料到这件事一般。
乔看着被陈启挂断的电话，并没有拿起电话再回拨过去。
“你不该抢我的电话。”
陈启笑了笑，似乎并不在意乔的话：“别插手我的事。”
“这件事不仅仅是你的事，”乔语气平缓，却透出一种威慑力，“你举止出格了。”
看出来乔的反应不太对头，陈启一愣，却又笑道：“差点忘了您是我的雇主，因为对您不尊敬，您要杀了我么？”
“别问这种你我都知道答案的问题，”乔移开了视线，“陈启，换个对象。”
陈启盯着乔，眼睛眨也不眨，似乎在判断乔的话中有多少筹码在里面，和乔很久没有这么紧张过了，或者说从来就没这么紧张过，当初的自己不卑不亢，后来关系拉近后更是没有什么雇主关系的感觉。
乔在想什么这并不好判断，尤其是乔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时，但是陈启不在乎。
他的嘴角从平缓扭转到弯曲，笑容中充满了寒意，他对着自己的脑袋比了一个枪的手势。
“你可以考虑下杀了我，否则我绝对不会停手。”
说完，陈启就走了出去。
乔视线从陈启消失的大门处移开，盯着电话表情复杂，他靠在办公椅上，闭上了眼睛。
第三十章
程茗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后，脸色有些不好看，偷偷看了程越一眼，却发现程越神色很平静。
“号码是多少？我再打一遍。”似乎刚才陈启的话并没有对他造成太多影响。
程越并不知道其中有内情，程茗低下头也不打算捅破，然而尹业轩却先开口了：“程越，乔喜欢陈启，所以不要逼得太急，把握好尺度。”
程越拿电话的手一顿，但是又稳住了，他抬起头来看着尹业轩，尹业轩点了点头，程茗有些迷惑，之前尹业轩不是不打算告诉自己哥哥这件事么。
电话再次响起，乔睁开眼睛，盯着电话久久没有动作。
“他不接，”程越说，接着站了起来，“我要去找他。”
“哥？”程茗也跟着站了起来。
“你留在这。”程越语气不容拒绝。
“可是……”
“留在这，尹业轩我有话想对你说。”
“没想到我居然会信任你对么？”程越开门见山。
尹业轩没有直接回答：“你变了些。”
“今晚前回来，”尹业轩说道，“否则我到时候就不在这里了，也没功夫照顾他。”
程越听了这句话迟疑了一下，抛开程茗对于他来说需要很大的勇气，父亲的转身离开，甚至是自己在那天夜晚抛开妹妹向那户人家场景跑去的画面接连浮现在他的眼前，那之后的一切简直就是噩梦，自己的人生就此改变。
他也害怕如果这次抛开程茗似乎又是一次失去，但是他不能不去做。
“如果我今晚前没回来呢？”程越皱眉。
“唔，我想不仅是我没空，其实我还怀疑你是否仍旧活着。”
程越没有说话，他茫然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
“如果我死了，陈启相互折磨的计划就没了，到时候程茗回去应该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如果我死了，我继承的家业全会在程茗的名下，这是个小忙，钱总是有点用的，拜托你了。”
他说得很快，似乎不想给尹业轩拒绝的机会。
尹业轩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甚至也没有问程越打算去哪找乔，在没有其他人的帮助下，方法只有一个，让陈启主动来找他。
程茗坐在沙发上没有动，直视着地面一言不发。
尹业轩走了进来，程茗也没有抬头，但是尹业轩听到程茗突然叫了他的名字。
“尹业轩。”
“什么事？”
“我想我突然间有些恨你了，你明明有更好的办法不让我哥哥去冒这个风险的，如果是你打电话乔不会拒绝接地，对么？”程茗双手撑着头，“我知道很可笑，你没有那个义务帮我们，但是我就是恨你，恨你袖手旁观。”
“……”
“尹业轩，我做不到眼睁睁看着我哥哥去冒险，你有没有可能帮我们一次，就一次……”程茗的身体在发抖，他很害怕，害怕得不能自己，要是程越出事了怎么办？怎么办，他不敢去想象……
“程茗，事情还没有发生，冷静点。”
“我做不到！尹业轩，不是你做得到的事每个人都能够做到……”
“你想出去找他？”
程茗猛地站了起来，朝外面跑去，尹业轩只手抓住程茗的衣领拉了回来，将他摔在沙发上，抓住他的胳膊，向反方向扭曲，程茗惨叫了一声。
“疼么？”尹业轩微笑。
“陈启对于这些懂得比我多得多，他会把你的肚子当着程越的面剖开，把你的皮从你身上割下来，扔到你哥脸上，在这之后的十几个小时你都不会死，”尹业轩说得很简单，“到时候你会惨叫，控制不住的惨叫，到时候你想的恐怕就不是什么你的哥哥安危，而是想死了，你会求着程越杀掉你……”
尹业轩注意到被他压制在身下的程茗身体在发抖，他一愣，苦笑道：“乖……别又哭……”
本来不说还好，一说程茗本来强忍住的眼泪直接掉了下来。
尹业轩无可奈何蹲了下来，把人搂进自己怀里。
“别哭。”
程茗花了一点时间才平静下来，他苦笑道：“尹业轩，我真不明白你怎么养成这种性格的……”
“我自己也不清楚，”尹业轩微笑，“放松，不到最后别绝望，你都失控两次了，也许我不该把你当大人看待？”
不到最后不绝望，只是这么简单一句话，程茗顿时却清醒起来，尹业轩的话似乎有种特殊的魔力，直接植入了人的脑海。他定定地看着尹业轩，突然笑了，他抓着尹业轩袖子借力站了起来：“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你这种性格，你有一种我说不清的东西。”
眼下自己不能坐着这里干等，还是要做些事的好。
因为袖口被拉住，尹业轩身体不自觉往对方那里倾斜，但似乎有什么东西同时跟着移动了过去，突然间，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重叠在一起。
你早就知道米切尔的性格不行，父亲把他养成这个样子，未必对他好，所以那件事我确信与你无关，你唯一重视的对手我想只是小叔……只是你还达不到他那种程度。
你是把你的妹妹也打算那样养么，也许你该改变下计划。
哥哥，手过来，我要画个东西给你的。
自己一个表弟的声音和妹妹的声音不知道为何同时冒了出来，他看着靠着墙壁思索着什么的程茗，他在内心里叹了口气。
的确，不是人人都能达到小叔的程度，但他又不能跟某个人一样完全随着心意来，尹业轩感觉身体僵硬起来，那么是否还要再次顺着自己的想法去做。
程越走出门前最后望了一眼程茗所在的那栋建筑，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下自己的情绪，不管先前怎么害怕，要去做了就不能显得畏畏缩缩的。
没什么的，自己做得到。
他径直来到了陈启的心理诊所，那家害人的诊所果然还开着门，看到他来，女秘书有些慌，问道：“你来做什么？”
“你这里能跟乔那联络吧？”
“恐怕现在不能，”陈启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我说过不要把我的话不当一回事吧？”
程越立马转身举枪，但是陈启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从门口冷冷看着他。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正视我的话的机会，否则我不介意现在就动手。”
程越没有放下枪，依旧僵持着。
“我劝你不要指望乔，”陈启冷笑，“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没阻止过我，有些对他的损失可不小。”
程越没有理会他，而是大声喊道：“我知道你跟过来了，我需要和你谈谈！”
陈启一愣，眼神变得锐利。
乔从他身后走了出来，没有理会陈启的眼神，他只是解释：“我只是担心你。”
随即他又对程越说道：“把枪放下，不管结果如何，我保证今天你能安全离开。”
陈启突然间变得安静起来，他直接走了出去，似乎不关心乔会和程越谈什么，然而这种安静不是什么好的情况，乔深知，但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程越放下了枪，说道：“算我求你，我弟弟不能出事。”
乔的目光有些闪烁不定。
“放了你们，陈启会发疯的。”
第三十一章
“放了你们，陈启会发疯的。”
“我知道，所以我在求你，而且他的情况不一定会加重。”
“我不愿意冒那个险，”乔缓缓说道，“他是心理医生，我总以为他做的事，他自己潜意识里是会对他的情况有所帮助的。”
“可是你知道从来都没过改善的，他要对我弟弟做的那些事，是不是在你弟弟身上也发生过？你不会想看到悲剧重演的……”
“但是陈启却不这么想，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想那些痛苦记忆在他面前重演……”乔的声音很轻。
爱的人被折磨到不成人形，而你只能在旁边看着，最后对方哀求着让你杀了他，为了他不再继续痛苦，你只能动手。
程越看着乔的神色，尽管乔的语气很和缓，但眼中满是坚定，他知道哀求不会起多大的作用了。
“那么您打算什么都不管么？”
乔沉默了一会，才说道：“你和你弟弟必须死一个，我会给你们经济上的补偿，而且我欠你们一个人情，以后有什么事我也可以帮忙。”
“……”
“对不起。”乔说道，他的语气很平淡，但是程越知道他其实是在催促自己做出决定了。
“也许还有一个办法，你有没有办法让陈启认为我弟弟爱上了我？你也许还不知道我们打的那个赌。”
“不知道，不过欺骗他几乎不可能，他是这一行数一数二的，而且他会跟你打这个赌我想他是确定了你弟弟不会接受你，而想出折磨你的法子。”
“至少试一试，如果失败了你知道我选择什么，”程越平静地说，“我喜欢了他那么久，从我不知道什么是爱的年龄，我就爱上他了，我现在也只有他了，他不能出事。”
“你把陈启带到飞机场去，我要送我弟弟回去，我会对他再说一次我爱你，如果陈启并不觉得对方有爱上我的机会，那么我可以死，不管是哪种方式，至少不要让他觉得我是因为他才死的，他知道那个赌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