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他自嘲地笑了笑，随后闭上眼睛开始休息。

到了这种危机关头，他才意识到自己之前的畏缩真是不该，看看，现在可好了，说不定命就这样丢了。

他现在最后悔的事，就是还没能跟秦风表明心意，如果就这样死了，总觉得会很不甘心呢。

其实不管秦风会不会接受他，他把心意表达过了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想着想着，他重重叹了口气，又睁开了眼睛。

仓库灰色的天花板上蜿蜒着岁月的痕迹，一道道细微的裂痕遍布在表面上，四下里很安静，整个世界仿佛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正觉得不大对劲，外头突然响起了枪声，「砰砰」两声，在寂静的夜色下显得特别惊心动魄。

高毅的神经突然绷紧，他挣扎着爬起身，捂着还疼得厉害的腹部一步步往仓库的门挪去。

仓库外面响起了很多杂乱的声音，急切的脚步声，模糊的说话声，巨大的刹车声，还有时不时响起的枪声。

突然，一道机车的引擎声从门外传来，那声音渐渐逼近，竟然让高毅觉得有些熟悉。

他透过仓库巨大的门缝，看到夜色下，一辆黑色的机车载着一个黑色的人影正迅速接近，而当那个人的面容彻底暴露在月光下变得清晰时，高毅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他是在做梦吗？那个笔直而来，带着满脸沉着煞气的人，是秦风？

天，他不是产生幻觉了吧？

正想着，机车已经停在了门外，秦风手上拿着把斧子，抡起来一下子劈开了仓库门上挂的锁。

高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秦风这个样子，真是他妈的太帅了！

仓库门被秦风猛地推开，高毅眼巴巴地看着他，还没能从这样让人震惊的现实中回过神来。

秦风看着他一张粗犷帅气的脸变得鼻青脸肿，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眯起眼睛问：「你还好吧？」

高毅呆了几秒，连点了好几下头，「你怎么会在这里？」

秦风见他没事，笑了笑，转头朝外面看了一眼，听着渐渐变得激烈的枪声，一把拉起高毅的手，「先走吧，别的以后再说。」

高毅被他拉着出了门，只觉得被秦风握着的手腕变得滚烫，即使知道现在不是感怀这种小事的时候，他仍然觉得很激动。

秦风是特地来救他的吗？他没有觉得自己是活该的？他竟然冒着危险来救自己？

一想到这一点，他几乎有跳起来欢呼雀跃的冲动，一瞬间，身上的伤似乎也不痛了。

背后突然传来一道脚步声，紧接着，有人大声喊：「站住！」

高毅和秦风同时回头，看到是石俊楠的一个手下正朝他们跑来，手上拿着枪。

秦风看那人离他们还有点距离，一下子跳上车，对高毅喊：「快上来！」

说着，已经发动了车子，高毅撑着他的肩膀跳上车，车子几乎是在一瞬间窜了出去。

身后传来两下枪响，秦风从后视镜中看到那人倒在了地上，卓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正朝他们挥手。

秦风的机车载着他们很快离开了那个旧仓库区域。

这辈子飙车飙了那么多次，还是头一回如此紧张，秦风觉得额头上出了一层冷汗，被风一吹，有点冷。

「你没事吧？」跑了很远，估计应该是安全了，他降了车速，微侧过头问高毅。

高毅的手搭在他腰上，有气无力地说：「秦风……我好像中弹了……」

什么？！秦风脑子里猛然炸开一片白光，握着车把的手一抖，惊怒地问：「哪里？」

「左胳膊，好疼。」高毅龇牙咧嘴地答了话。

秦风忍不住低咒了一声，一转弯，直往医院飞飙而去。

「白痴！为什么到现在才说？」

夜色下，他的一声怒吼直冲天际，身后的高毅抖了一下，委屈地说：「这不是急着逃命嘛，反正胳膊中弹死不了的。」

秦风觉得，他现在有把这个家伙海扁一顿的冲动。

到了医院，医生给高毅做了紧急处理，除了左臂上中了一弹外，内脏因为被殴打也受了一些损伤，医生要求他留院观察，至少两天后才能出院。

而因为这家医院暗中和石帮有联系，所以高毅这样的伤医生们也是见怪不怪，否则的话，普通医院接到枪伤病人，可是会报警的。

秦风帮高毅去办住院手续，回到病房的时候看到他已经累得睡着了。

脸上虽然还是青一块紫一块，贴着好几个创可贴，但是他的神色很安详，嘴角甚至噙着一丝笑容。

秦风站在床边轻叹了口气，关了灯，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心里悬着的一块大石头总算降了下来，绷了一整天的神经也终于可以放松一些，他凝视着高毅的睡颜，抓起他放在被子外面的手，用两手包住那只手，在指尖上轻轻落下一吻。

虽然他什么都没有问高毅，但是他知道，高毅一定没有告诉石俊楠，那只怀表已经在他这里了。

这家伙，是担心他也被抓，才什么都不肯说的吧。

而什么都不肯说的后果，就是被人痛揍一顿。

「白痴。」许久后，秦风把高毅的手塞进被子里，轻笑着说了一句。

两个多小时后，石英和秦风通了个电话，又过了半个小时，他和卓然出现在了医院。

秦风闻到他们身上淡淡的血腥味，看着石英透着琥珀色光芒的眸子里沈淀了的伤痛和冷漠，心里突然觉得有点心疼。

原来看着一个人被迫长大，那种感觉真的很不好。

石英在取得了老爷子的同意之后，采取铁血手段，血洗了石俊楠的帮派，而被迫亲手杀死自己的哥哥，对他来说，是一件异常痛苦的事。

秦风觉得这一夜之间，石英似乎长大了十岁。

卓然还是和以前那样冷峻淡漠，只是目光始终落在石英的脸上，眼波之中带着怜惜，还有深深压抑着的另一种更深的感情。

秦风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没有出言点破，他想石英和卓然两个人之间的事，也是他不该管的。

「秦风，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看过高毅之后，三个人站在走廊上，石英轻笑着对秦风说。

秦风微微点了点头，目光在石英和卓然脸上来回扫过，笑着说：「好好保重，如果哪天让我在报纸上看到你死了，我一定去你的墓前痛骂你一顿。」

石英噗嗤笑了起来，刚来那会儿神色间的沉痛已经被很好地收拾了起来。

他看着秦风笑了好一会儿，没再说话，转身往外走。

卓然朝秦风点了点头，也没说话，抬步跟上石英的脚步。

「风哥，我不会让你有那样的机会的。」

当他们的身影从走廊的那头消失时，秦风听到石英带着轻微笑意的嗓音飘了过来，时隔八年，再度听到他叫出这一声「风哥」，秦风心里充满了动容。

第八章

高毅美美地睡了一觉，这一觉睡得分外舒坦，以至于醒过来之后他有一瞬间的迷糊。

这是在哪？怎么到处都是白色的，而且还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老大！你终于醒了！」

耳边传来熟悉的叫声，高毅转过头，看到小琪一脸兴奋地看着他，边上还站着好几个兄弟。

大伙儿一看他醒了，都激动地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他感觉怎么样。

高毅模糊的大脑渐渐清醒，这才慢慢想起昨晚的一切。

「秦风呢？」缓过神来之后，他猛坐起身，大声问道。

「秦哥去公司了，特地让我们过来陪着你，他说处理了公司的事后他会赶过来。」小琪笑着说完，按铃叫来了医生，为高毅做了检查。

等医生离开之后，有人笑着对高毅说：「老大，你看看你这次多狼狈啊，虽然你一直单身，我们可以理解你的饥渴，但是为了个牛郎和人打成这样，实在犯不着啊，再说了，你不是喜欢秦哥嘛。」

高毅听了一愣，眨了下眼睛，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小琪嘿嘿一笑，说：「秦哥都告诉我们了，你在牛郎店为了个牛郎和人家争风吃醋，结果大打出手，受了伤。」

边上还有人附和道：「是啊，老大，虽然你因为不好意思跟秦哥说，只好去那种地方发泄，不过这让秦哥知道了多少有点不好啊，会扣印象分的。」

「等等，这都是秦风告诉你们的？」瞪圆了眼睛，高毅差点吐出血来，牛郎店？靠，秦风这家伙怎么撒得出这种弥天大谎？

众人一致点头，动作整齐，如一群小鸡啄米。

高毅抽搐着嘴角不说话了，虽然他知道秦风不可能把真相告诉大家，但是，就不能找个合适点的理由吗？非得这么捉弄他不可吗？

还是说，那家伙果然是生气自己跑去找了石英吧……

正在心里哀叹，小琪却凑过来，挤眉弄眼地说：「老大，我看这次秦哥救你救得很尽心，他昨晚陪了你一夜呢，怎么样，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他告白？」

高毅被问得耳根着了火一般烫，在心里鄙视自己怎么越来越沉不住气了，都三十多岁的人了动不动就脸红像什么样子。

拼命强压下体内不断上升的温度，终于勉强在红云要从脖子升到脸上时把它们都压住了。

「老大，你要是实在说不出口，不如我们帮你说吧，就像狄哥那时一样。」小琪见高毅不说话，接着又补了一句。

高毅抡起手照着他脑袋上拍了一下，大声道：「去去，别说混话。」

「他说什么混话了？」

突然从病房门外传来一道凉凉的嗓音，高毅心里一震，心脏怦怦地跳起来，转头，就看到秦风修长的腿迈入了病房。

秦风的脸上还是挂着一贯的微笑，手上拿着保温瓶，走到病床边放在了床头柜上，「采妍听说你住院，特地为你炖了补汤。」

「秦哥。」小琪他们看到秦风，都笑着打招呼，一边神色揶揄地看着高毅。

高毅被他们看得满身不自在，心脏跳得更快了，只觉得它扑通扑通地几乎要从嘴巴里跳出来。

秦风见他不说话，抬头问小琪，「医生来过了吗？怎么说？」

「来过了，伤都在恢复，说明天没什么情况就可以出院了。」

「嗯。」秦风听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嘴角的弧度不禁又变深了些，一低头，看到高毅正一瞬不眨地看着他，忍不住笑着问：「怎么了？」

「秦风，我喜欢你。」

一句话让满屋子的人都倒抽了口冷气，谁会想到，之前一直踌躇着开不了口的高毅，竟然突然就把这句话说了出来，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秦风也是一愣，虽然等这句话已经等了很久，但是此时此刻，似乎还是有点太突然了。

小琪他们立刻全部抬眼看向秦风，带着希冀和热切的目光汇聚成一股射线，照得秦风也有些不自然起来。

好一会儿，他眯起眼睛看着一脸认真的高毅，问：「然后呢？」

「我想和你在一起。」本以为高毅会愣一下的，没想到他毫不犹豫地回答了，不过额头的青筋一跳一跳的，显示他现在非常非常紧张。

所有人都吞了口口水，紧张地盯着秦风，等着他开口给高毅一个判决。

病房里安静极了，明明站了十几个人，可没有一个人出声，大家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就眼巴巴地盯着秦风看。

等了好久，秦风终于笑眯眯地开了口：「如果你能答应我一个条件的话。」

小琪他们几乎已经要欢呼了，高毅也是惊喜地张大了嘴巴，半晌才问：「什么条件？」

「是你可以做到的事，不过我现在不能告诉你。」

「那什么时候告诉我？」高毅已经快急死了。

「等合适的时候。」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我们可以……」高毅发现自己兴奋地结巴了，不过想来也是，长达数年的爱恋，今天终于圆满了。

秦风嘴角勾起了一丝狡黠的笑意，点了点头。

「太好了！」一时间，整个病房的气氛瞬间从冰点跃至了沸点，小琪他们都兴奋地大叫了起来，甚至互相鼓掌庆贺。

高毅激动地说不出话，嘴巴张着，半天合不拢。

只有秦风很冷静，挂着一脸柔情似水的微笑，笔直地看着高毅。

病房门口，护士无语地看着这一屋子人，大声喊道：「先生们，病房里请保持安静！」

白天闹了一天，晚上小琪他们才各自回去，大家说好了明天一起来接高毅出院。

高毅觉得一点小伤没必要大惊小怪，可是大家都说老大这辈子可能就住这么一次院，不来接的话以后可就没有机会了。

秦风看着他们跟高毅胡闹，嘴角始终挂着笑，也不接话，就在一边看着。

高毅的目光几次穿过众人去看他，都只看到他笑得如沐春风，可眼睛里的光影依然明灭得让人无法辨清他的真实情绪。

晚上，秦风还是留下来陪高毅，本来医院也是要求留院观察期间有人陪同，现在两人的关系发生了改变，秦风陪着过夜，便更加理所当然。

夜里医院里很安静，高毅之前睡得太好，现在是半点睡意也没有。

秦风看时间差不多了，关了灯回来坐在床前，看着高毅笑：「快睡吧，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秦风坐在靠窗的那一边，月光从外面流泻而入，披在他身上，给他涂了层光，也把他身上隐约带着的淡漠疏离都化解了。

高毅盯着他的眼睛看，想看看他们这样独处的时候，秦风眼睛里的坚冰是否可以融化。

可惜他看不清，秦风背着光，两人眼睛间的距离又太远。

「怎么了？」秦风看高毅只盯着他看不说话，凑近了些，轻声问了句。

高毅突然抬手抓住了他的脖子，用力一拉，把他的脑袋拉近，自己脖子一抬，就直接吻上了他的唇。

秦风没有料到他会如此突然地吻上来，怔了怔，只感觉到唇上传来柔软温热的感觉，随即高毅的舌头就伸进了他因惊讶而微张的口中。

那条舌灵活而霸道，一进入他口中，便肆无忌惮地掠夺起来，牙龈、牙齿、上颚，口腔内的每一寸都被他舔舐而过。

秦风一怔，心里想着这小子原来清醒状态下和非清醒状态下的技巧差别还挺大的。

当下反手托住了高毅的后颈，他俯下身，主动加深了那个吻。

不再一味地任高毅挑逗，而是用力吸住他的舌，将自己的缠绕上去，更深地撩拨着彼此的情欲。

高毅的身体震了一下，倏然瞪大的眼眸里布满了惊喜。

两人唇舌交缠之际，彼此口中的津液也互相传递，潮湿温柔的吻融化了彼此的心，体内的血液开始沸腾，在身体变得越来越热，即将无法控制时，秦风拉开了高毅的脖子，停止了这个让人浑身发热，无法自制的吻。

唇一分开，两人都别开了视线微微喘息，高毅的手放开了秦风的脖子，眼中闪过不可置信的惊喜，秦风居然如此热情地回应他，这让他感到惊讶。

亏他原本还担心自己如此突兀的举动会让秦风不快呢。

当心脏的跳动稍微恢复时，高毅转回了眸子，再度对上了秦风的视线。

月光从秦风的脸颊边上滑过，留下绵长细致的光芒，他看到秦风的眼眸里熠熠闪动着的光辉无比明亮，而那光辉，叫他怦然心动。

秦风微微笑了起来，这一次，眼底深处的冰山也随着笑意融化，融成了一汪春水，撩起万千柔情。

「上来。」高毅眯起眼睛，轻声呢喃了一句。

秦风的笑容更深了，眼睛直直看着高毅，轻笑着问：「护士来怎么办？」

「有你在，她们放心得很，不会过来的。」

「你想做？」秦风说着，撑在高毅颈侧的手缓缓往下移，透过薄薄的被子，直接覆上了高毅的下身。

高毅微微瞪大了眼睛，本就有些微涨的欲望中心被秦风的手碰到，几乎无法克制地立刻勃起了。

即使隔着薄被和长裤，他似乎仍然能感受到秦风指尖上的力度和热度，体内的欲望逐渐高涨，他再次拉住秦风的脖子，轻声说：「上来。」

秦风微眯起的眼睛里也染上了欲望，手指明显感觉到高毅身体的变化，自己的身体也不受控制，欲望跟着抬头，身体发紧。

「还记得我说的一个条件吗？」掀开薄被翻身上了床，秦风压住高毅，笑着问，眼底深处浮现起一丝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