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田田——世界人民的114君
世界人民的114君  发于:2012年05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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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以后的路你自己走吧。

男人的声音很是绝情,阿九顿了一会儿,才慢慢点了点头。

男人抽走了自己的手,倏尔,他的泪水从面颊上滑落下来,但是阿九并没有看见。

第四十二章:前方的路

男人用袖子擦干泪水,转向陈久,说,这几天我问了像我一样还留在这里的灵,那条路要怎么去。我会自己去那个地方。如果

阿九以后有什么事情,麻烦你能帮帮忙。我父母年纪大了,有心无力。没什么理由托付给你,不过我找不到其他可以托付的人

男人说着,把手放在阿九的脑袋,说,我走了。

阿九站得笔直,就像接受一件重要的任务那样,男人用手抚摸了一下阿九的头发,抽回手。

就连再见也没有说一声,男人转过身,像前走去。

阿九站在原地,面朝男人走的方向,等男人离开了很久之后,阿九才慢慢转过身来,他拿着拐杖,一瘸一拐地旁边走,在花坛

上坐下。

陈久和田也在那儿坐下,阿九用拐杖在地上划着各种形状,他沉默了一下,说,哥哥为我做了不少准备,他生前在做,直到刚

刚也还在做。我以前的腿,几乎不能走路。小时候家里没有那么富裕,买不起轮椅。出去玩,上学放学,都是哥哥背着我过去

。盲校的位置和哥哥学校正好相反,他送我去,自己每天都迟到。从我七岁的时候开始,每天吃完晚饭,哥哥便背我下楼,夹

着我的腰,试着让我自己迈腿。我慢慢能走了,用拐杖就行。哥哥又开始训练我上楼下楼,带着我去更多的地方。他记下我家

、舅舅家、阿姨家……每一家的楼梯阶数,还有商场一般会开哪扇门。

阿九摩挲着拐杖的上端,笑着说,我很小的时候,听到哥哥在和妈妈抱怨为什么他没时间出去玩,但妈妈让他出去玩,他又会

很早就跑回来,在吃饭之后带我下去走路。他这个人,总觉得稍微有地方做得不对,就不算是好,老是纠结在自己的想法里面

。从我出生开始,就会他添了很多麻烦,他还老是陪我,我的盲文就有一大部分是他教我的。打个比方说,普通人都是圆形,

而我从出生开始,就是个三角形,哥哥慢慢地把我补成了梯形,自己也成梯形了……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听着他的声音,被

他牵着手长大。前段时间,爸爸妈妈告诉我他出意外死了,我当时一点感觉也没有。因为眼睛看不见,见不到一个人对我来说

,只是由于他这段时间不在这里。几天后的晚上,哥哥回到了我身边,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握着我的手……对我来说,他

是一直存在的,直到上一刻为主……我虽然看不见,腿也不好,但我很多事情都不害怕,哥哥却会害怕。他一直都怕黑,但为

了我,还是每天晚上都下楼去。如果我眼睛没问题,应该是我拉着他的手往前走……

说完这些,阿九沉默了一分钟左右,说,我也该回家了。

陈久问,要送你吗?

阿九说,这条路我走了二十多年了,回得去。

说完,他向前面走去,走了两步,却又回过头来,问,我哥哥他会去什么地方?

陈久停顿几秒,回答,城东的那座山里有一条通向对面的路,一直往前走,不要回头,会去到一个地方。在那里,他会忘记这

边的记忆,和其他的灵一起生活。

阿九说,那就好,希望他能找到可以保护他的人。

这么说完,他和陈久道了再见,拿起拐杖,往家的方向走去。

陈久站在原地看着阿九的背影,半天也没有把视线移开,他想起前方的路。

晚上回到家,陈久觉得有些不舒服,手指一直在抖不说,脑中还不断地浮现出以前的片段,他觉得自己大约是要感冒了,便早

早地洗漱完毕,爬上床,窝在被褥中躺下。在床上呆了很久,陈久也没觉得暖。他想从床头柜中里再找出件睡衣套上,便闭着

眼睛拉开抽屉,随手拿了件睡衣。穿上睡衣,他又栽进枕头中。可就在快要进入梦中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陈久闭着眼睛,

感受着突然被吵醒的反胃感。

陈久吗?我是段念。电话那头的人说。

有事吗?陈久问。

麻烦你和祝祺说一声,明天早晨10点,我在家中等他。他到湖边就好,我会让看得见田的人载他过来。段念在那头说。

我知道了,陈久回答。说完这句,他挂了电话,又一头载到在床上。脑袋沉得像装了铅块,眼睛也睁不开。这时候,田走进房

间来,陈久用最大的力气稍微支撑起身体,说,明天段念约你,你10点去湖边,会有人接你过去。

田没有回答,他指指陈久,说,你身上这件睡衣是我的。

陈久看了一眼睡衣,二话没说,一把将它扯了一下,又载倒在枕头里面,如同眩晕一般。

田把衣服脱到只剩条内裤,接着拿起陈旧脱下的睡衣,穿上,再钻到床里面。

见陈久趴在枕头里,田把陈久翻过来。陈久也懒得动,任凭田移动他的位置。

田问,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陈久晕得说不动话,他依旧闭着眼睛躺着,手指不知为何在颤抖。

田伸出手,抚摸了一下陈久的脸,说,往被褥里面钻一点,天气冷。

陈久像是在很远的地方听到这句话,意识早已混沌不堪。

田把陈久的被褥往上面拉了拉,陈久瘫在床上,进入了浑噩的浅眠中——既醒不了,又无法完全睡着。浅眠中,身体像是陷入

了泥土,意识被土壤掩盖了起来。接着,便是做过的梦开始蔓延,灰色的山如同精神病院的墙壁一般扩散开来。

田弯下腰,轻吻了陈久的嘴唇,但陈久并没被这轻微的触觉所惊扰。

陈久,田说。

陈久并未听见,便也没有回答。

田俯下身去,撬开陈久的嘴唇。

第四十三章:烟

结束了短暂的吻,田抬起头,俯视陈久的脸,男人正沉沉地睡着了,大约因为这几日太过疲惫。

虽然不对面前的男人抱有友谊之外的感情,但田却因为感激或者别的心情想去接吻、想去拥抱。他钻进陈久的被褥,抱住陈久

尚且被捂热的身体,又把脸埋在陈久的胸膛里,握住陈久的手。

田还记得自己问过陈久那个男人为什么离开阿九,陈久回答“这个问题,要问他自己”。想到这里,田心中前段时间滋生的念

头以恐怖的势头猛涨起来。他立刻紧握住陈久的手,就像下一秒男人就会不见了一样。

内心仿佛没有收拾过的屋子一般杂乱,无法冷静地去思考。田不断地在心中默数数字,终于在一千五百九十八的时候昏睡过去

水底蜷缩着一个人,看起来像是田的样子,陈久慢慢地走过去,碰了一下他的肩膀,男人抬起头,那张脸竟然是自己。

陈久从梦中醒过来,他躺在黑暗中的被褥里,半天也没法镇定下来。心中杂乱不堪,很多事情都堵到了胸口,让人就快呕吐出

来。

陈久突然想抽根烟,但仔细一想,已经戒烟多年,家中一根烟也没有。他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田,

套上外套离开了房间。

陈久出了门,下楼,走出小区,在门口的便利店买了包8毫克的烟和一只打火机。一走出便利店,他便站在门口用手挡住火,点

燃了卷烟。

夹着烟的两只手指像是不知道该怎么摆一般,嘴里的烟味也陌生得可以。陈久抬起头看着天空,想起自己以前吸烟的日子,这

么多年过去了,却一如昨天一般。

抽到第三根的时候,他感到强烈的反酸感,蹲在垃圾堆旁吐了一次,把胃里吐干净了,才觉得舒服了一些,抽出第四只烟。

直到把大半包烟抽完,陈久才觉得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

回到家中,他喝了一大杯水,站在客厅的窗前,望向屋外蒙蒙亮的天,心想,新的一天要来了。

这么一想,再无睡意。

田那天起得也很早,那时陈久已经买了早饭上来。两人坐在桌前,和平时一样地聊着天。

陈久说,段念今天约了你十点,别迟到。

田问,你不和我一起去?

陈久说,我今天有点事情要办。

陈久说着,把碗里的东西吃完,拿到厨房的水池中,说,碗等回来洗,先出门。

田赶紧吃完自己碗里的东西,也放到厨房去。

陈久说,我抽根烟你不介意吧。

田看着陈久,问,你有抽烟的习惯吗?

陈久说,以前有,后来戒了,现在身上还剩半包烟,扔了也可惜。抽完这一包,就再也不抽了,大概也没有想抽的机会了。

陈久一般说,一般避开田的目光,赶紧走到门口去穿鞋。

两人一起出了门,走到小区门口的第一个岔路,陈久便急着和田分开,说,我们的方向完全相反,你自己过去吧。

田说,你中午回来吃饭吗?

陈久说,不回来,你也不用那么急着赶回来,我们晚上再见。

说完,陈久便转身往后走去。

从那边坐车实际上绕路,但这个早晨,陈久不想和田结伴而行。他走到车站,等了很久才等来车。

站在车中,陈久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物,不由得想,一般人眼中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那些被称为蓝、红、黄的颜色到

底是什么。

中途又转了一次出粗,陈久才终于到了目的地——位于城郊的精神病院。

他走进大门,和负责接待的护士说想去看九七四。护士抬起头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但还好有上次的医生在,才没有遇到什么阻

扰。

依旧是上次那个屋子,也依旧是那张长桌。九七四坐在陈久对面,陈久在这边坐下。

陈久尚未开口,九七四便发说了话,说,照片的事情谢谢你。

陈久问,你要烟吗?

九七四回答,我戒烟很多年了。

陈久说,你在这里没有重新开始吸烟?

九七四说,这里的压力还在承受范围之内。再过几年我要四十岁了,接近四十年的日子里,遇到过太多的事情,现在只能说是

一个不顺利的阶段而已。有时候我自己也在想,这个世上没什么过不去的事,也没什么放不下的感情,时间久了大概也就淡了

陈久说,你有什么愿望吗,我也不能怎么帮你,小的愿望也许还可以。

九七四想了一下,说,谢谢你。我没什么愿望。到现在为止,我的一生都是被安排好了的。小时候没有好好享受过童年,大学

的专业不是我自己的意愿,研究生被硬送去国外读书,工作了也不能随着自己的性子来。

说到这里,九七四笑了一下,陈久第一次看到男人的笑容,温柔地如同大海一般。

九七四说,要是真的说愿望,我希望能够自己选择我的人生。

第四十四章:第一道茶

田来到会客厅时,段念正坐在两人高的“静”字前面。

屋子很长,地板没有打过蜡,显出原始的颜色。窗装饰着落地竹帘,窗外栽种有低矮的橘和说不出名字的高大植物,显出别致

的诡异。

房子层高极高,长度极长,段念的身高虽与田相当,但坐在屋子内部依旧显得十分渺小,仿佛马上要消失在木头当中。

田踏入房间时,段念正将茶倒入一个竹子做成的长形器具。他头也没抬,说了句“请坐”,将茶叶送入紫砂的壶中。

田走过去,在段念对面坐下。

两人之间只隔长桌的横宽,田能非常清晰地看到段念的动作。

段念将冒着热气的铁壶从炭炉上拿下,往紫砂小壶里倒入热水。倒满水,他将小壶移到右手边的褐色杯垫上,一点声音也没有

发出。

过了一会儿,他举起壶,在空中定了一秒,手指抵住壶盖,快速倾斜,将水从壶中倒出。均匀的水流流进一个陶制的杯中。

水倒空之后,段念把壶移到右手,这时才有闲暇和田说话。

他一边把陶杯中的头道茶倒掉,一边说,陈久之前有和你说过我为什么约你今天见面吗。

田回答,没有。

段念说,我先和你说那座山的事情。

说着,段念将壶盖取下,放在旁边,拿出一支竹蔑制成的细长小棒,划开壶底的茶。

划完之后,他倒入第二次热水,盖上壶盖,依旧将茶壶移到右手边,也依旧未发出一点声响。段念抬起眼看田,说,很多灵都

无法马上忘记过去,他们需要作为不完整的灵生活一段时间,等做好心理准备,便进到山里,沿山而上,再从另一端走出山,

去向属于灵的世界。

说完这段话,段念拿起茶壶,以和刚刚一样熟练的手法将茶倒入陶杯中。接着,他拿过陶制的杯子,放到自己跟前,五指合拢

,握住陶杯,无声地将它换了个方向,让小小的杯口对外。

他将陶杯中的茶倒入面前的两个青瓷小杯中,又将小杯拿在手中,放低递给田,说,请用茶。今天喝的是白茶,银针。

田接过茶,段念也端起小杯,先在鼻前闻了一下,之后嗫了一口,说,灵和人共享一个世界,这两个世界互相重叠,而我和陈

久这种人恰巧是能看见重叠项的,但我们看到的也仅仅是不矛盾的重叠项,你应该也发现了,这两个世界充满分歧,也在不断

扩大分歧。

段念喝了第二口茶,说,如果说人和灵生活的是第一及第二世界,那么田存在的地方就可以被称为第三世界。在第三个世界中

,有很多的田,他们就像灵和人一样生活。很可能全部的世界就是个立方体,一般的人和灵都活在自己的平面中,而我和陈久

刚好站在两个面的交界线上,可以看到两边。田的世界很可能是我和陈久所在的那条线顶端的平面,而祝祺你则处于三条线交

互的地方。也就是说,我和陈久看到的所谓田的世界,其实只是那个点,你刚好处于那个点上。所以我们看到的你是半透明,

因为你更多地属于那个平面。

喝完了青瓷杯中的茶之后,祝祺将陶杯中还剩下来的茶倒在旁边的褐色杯中,说,刚刚第一道茶味道比较清淡,待会的第二道

茶会比较苦。

他用小棒划了杯底的茶叶,说,但是我构想的这个模型解释不了灵和人共存与一个世界的问题。我和陈久只能完全看到两个面

,剩下的四个面,有两个我们完全看不见,有两个只能看到一个点。所以发生任何奇怪的事情,也不必觉得奇怪,因为有太多

的事情没有被了解,所以的判断都接近武断。但是如果相信这个理论的话,就可以推断出田也可以通过那座山去到他们的世界

田说,你也只是猜测罢了。

段念笑了一下,重新拿下铁壶,说,你没有发现我身边少了谁吗?

田突然想起上次陈久走后,站在段念身边的那个田——钱缙。

段念说,你不用这么快做决定,我现在要先讲一个故事给你听。

段念在壶中倒入水,将壶移到右手边,说,我第一次见到陈久,是在附近城市的精神病院。

他直视着田,缓缓地说到,他让我帮他从那里出来,那时候,他已经在精神病院呆了接近半年。

田感到自己口中没有化开的茶的苦涩,终于蔓延开来。

第四十五章:名字

陈久一直注视着对面的男人,男人并未回应他的目光,继续自己的故事。

他顿了一下说,我小时候妈妈死得早,我对她一点印象也没有。我父亲是个非常严厉的人,在很多事情上他都会责怪我。从小

时候起,我就被赋予了根本不该有的责任。我是因为这样才遇到了那个对我很重要的人,但如果让我再选择一次的话,我或许

会选择不要遇到他。

九七四低下头,看自己的手,就像陈久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

停顿了良久,他才又开了口,说,因为很多原因,我从头到尾都没有自己的家,我和爸爸一直是住在别人的家里。回国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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