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只能自己把这口气生生的咽了。
可惜直爽的周大夫实在不是个会察言观色的银,他勇敢的戳破了别人不敢戳的窗户纸。
“殷七,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做什么了?皇帝为什么打你?”
当今世上有胆子扇朱祁贞耳光,还能得手的人,除了当今天子朱谦还能有谁?周文正没心机但并不傻,稍微动动脑子也就猜得
到。
朱祁贞撇了撇嘴,没理会周文正的追问,而是让人拉开帷幔,让卧房里其他的人都退了出去,才又坐回到床上,神情凝重,语
气严肃。
“文正,我要当太子了。”
今儿天还没亮,朱祁贞就被皇上叫到宫里的御书房。刚从床上起来,气的浑身发抖的老皇帝正在气头上,见了他二话不说,上
来就是一巴掌,不解气,又踹了个窝心脚。
老人家打儿子打得太激动,一时胸闷气短,差点没晕过去,被太监宫女们敲胸抹背揉了好一阵子,才缓过这口气,咬牙切齿的
骂出声。
“孽障!他是你亲哥哥!”
朱祁贞被踹坐在地,看老爹不对头,急忙以膝代步,爬上前去,给老爹又掐又捏连拍带揉。
被儿子灌了一碗热参汤的老皇帝喘过这口气,看着跪在脚边的骨肉,想想另一个半疯颠的儿子,心里难过的说不出话来。
虽说皇家亲情薄如纸,可自己子息本就不多,已经跳出红尘了一个,身边就剩这俩孽子,再不济那也是骨肉啊!更何况本不用
到这一步的!
“朕的江山早晚是你的,你也就这两个手足,何苦要把他逼到这么不堪!袁家世代忠良,袁子启握着东南海防大权,就为了一
个外人,你……你……唉!”
朱祁贞很久没这么近的观察过自己的老子了,印象中那个气宇轩昂英姿飒爽的父皇,已经是两鬓花白脸色暗沉的老人了,他突
然心里难过的很想哭。
“儿臣不孝,请父皇息怒,千万保重龙体。久闻镇南侯袁子启家二千金为人贤淑温婉,品貌端庄,儿臣有思慕求鸾之心,还请
父皇成全。”
一脸情动,低眉顺眼的朱祁贞让老皇上很是舒心,这孩子长得可真像他娘,性子又和自己一般模样,真是越看越欢喜,越看越
欣慰。
看到他红肿的脸颊,朱谦心疼的想去摸,可手伸到中途又收了回来,这孩子就是被自己惯坏的,不能再由着他性子胡来了!
“祁贞,你三哥人已经半疯颠,算是废了。你也没有退路可选了。朕的话,你明白吗?”
“儿臣明白!”
“哼!明白就好!那个姓周的……”
“父皇,儿臣与三皇兄的恩怨由来已久,昨日之事并非儿臣一时冲动,与他人无关。”
老皇上又开始觉得胸闷气短,血往头上冲,咬牙切齿的一声冷哼。
朱祁贞趴在地上重重给老皇帝磕了个头,话说得甚是真挚
“当年父皇舍不得娘亲,儿臣也舍不得他。他要是死了,儿也活不了了!”
这孽障居然敢扯上他娘亲!朱谦真想再抽他一巴掌,为了个狗屁男宠要死要活的,瞧他这点儿出息!真是气死个人了!
“儿臣明白此事有悖世俗常理,是离经叛道之举。可……父皇,这‘情’字儿臣真的还过不了,若没了他,儿怕是也要万念俱
灰,了脱尘缘了。”
“孽障!你敢威胁朕!”
“儿臣不敢。父皇,儿臣并非沉迷声色的荒淫之辈,那人也不是别有用心的奸妄之徒,还请父皇开恩给孩儿留个能说说话的贴
心人。
儿臣自幼受父皇教诲,明白肩上担着祖宗基业江山社稷,日后做事若再失了分寸,愿随父皇责罚。
儿臣选妃之事,还请父皇替儿做主。”
大禹治水,宜疏不宜堵。防范的再周密,难保也会有疏忽的地方。这世上周文正只有一个,这个险朱祁贞冒不起,所以他决定
割地赔款换太平。
老皇帝没说话,阴着脸接过一杯热茶,悠悠的喝了一口,又放在一边。
那个姓周的人在他眼里不过是蝼蚁一只,生死意义不大,拿他出来做文章,要的是朱祁贞的一个表态,现在老皇帝想要的承诺
已经得到,目的也就达到了,态度也变的从容冷静。
“祁贞,不是父皇逼你,你生在皇家,享尽世间荣华的同时,也注定了这辈子要身不由己。
记住今天你答应朕的事,这次朕是看在你娘的面子上,饶他一命。那手链救得了他一次,救不了他一辈子!
”
想想自家老头子的阴森,朱祁贞心里就有点儿发慌。
小家雀斗不过老家贼,自己这根嫩葱也辣不过皇上那头老姜,所以还是识时务的好,可这事该可对文正说呢?
一向唯我独尊的齐王殿下做决定下命令的时候,从不考虑别人是不是情愿,想不想得通。
沟通解释?情绪疏导?开玩笑!既然本王已经决定了,你想得通要去贯彻执行,想不通也得去贯彻执行!没你讨价还价的余地
!敢打折扣?小心你吃饭的家伙!
可在周文正这,朱祁贞的这套打法显然不敢用,可他又不擅长解释,一肚子的话,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总不能说:“宝贝,
我爱你,所以我要娶个老婆,生个娃!”
要是周文正敢跟朱祁贞这么说,姓朱的会先宰了他的妻,再剁了他的娃,然后切了他的小JJ,让他彻底死了折腾的心。
齐王殿下知道周文正看上去随和,骨子里却是个认死理的执拗家伙,要真的惹他翻了脸,自己刚刚开始的好日子可就毁了!朱
祁贞心有千千结,嘴巴动了几次,都没说出话来。
周文正先天没有政治细胞,后天受的教育又全是“其脉沉者,荣气微也……”之类治病救人的医书药典,他完全领会不了朱祁
贞这句“我要当太子了”表面和背后的深意,看着齐王欲言又止的表情,周文正也很困惑,他皱皱眉头
“你不是早晚要当太子的么?寿王就为这事?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看来他还不知道自己被绑的原因,这些事他没必要知道,可有些话还是说开了好,朱祁贞深吸一口气,直视对方的眼睛,有些
忐忑的开了口。
“我皇兄也不全是为了这个,不管怎样,好在你回来了,都过去了,别再去想了。这次是我疏忽,不会再有下一次了,我保证
。”
朱祁贞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文正,太子册封大典后,就是太子大婚了。”
文正觉得手上的伤口一跳一跳疼的厉害,把手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好在断的不是诊脉的手指,不知写字会有多大影响。
“文正!”
娶妻生子天经地义,更何况是要当皇帝的储君。他到底是什么意思?通知自己已是糟糠之夫,可以下堂了?还是告知一下,新
欢要来了,你们要和平相处?呸!
“恭喜殿下双喜临门。”
朱祁贞的心被狠狠闪了一下,就像用了吃奶的力气挥出去一拳,却落了空,没着没落的。他双手握拳,神情落寞。
“文正,我对你是真心真意,可我生在皇家,有些责任我不能推脱。”
“国君无后,江山不稳,娶妻生子是理所应当的事,没什么不对。只是七哥,既然你要当皇帝娶老婆了,你让我走吧。”
“休想!除非我死了!”
周文正冷笑“男女通吃?雨露均施?哼!哼!”
朱祁贞用力按住他脖子,恶狠狠的啃他,力道蛮横的磕破了两人的嘴。周文正也不是善茬,抬手就打,被人小心翼翼的制住。
“当心你的手!”
两个人顶牛似的僵持了一阵子,文正先慢慢放松了力道,声音疲惫“起码让我搬出王府。”
“不行!”感觉到怀里的人又要发作,朱祁贞急急的补充“现在不行,等你伤好了再说。”
十指连心痛煞了人,最初的四五天,文正手疼的都有撞墙的心。夜里发作的时候,更是浑身发抖,缩成一团。朱祁贞担心草乌
,川乌之类的草药再伤了文正头,不肯给他喝麻痹的汤药,又怕文正疼起来不管不顾伤了自己,就整晚整晚的把人抱在怀里,
跟他东拉西扯的瞎聊,试着分散他的注意力。
熬到第五天,两个人都累到了极点,抱成一团,睡的像死猪。周文正一觉醒来,看到身边这个下巴尖尖,眼窝深陷,一脸邋遢
的人,心中说不清是个啥滋味。
半个月后,齐王朱祁贞被立为太子,选太子妃的运动轰轰烈烈拉开序幕。
为一个有分桃断袖癖好的人选老婆,对看热闹的人来说是场喜剧,对参选的名门闺秀们来说是一场悲剧,对另一个当事人太子
朱祁贞来说,不过是场交易而已。
第16章
朱祁贞刚刚做了储君,就被人一脚踢出京城,发配到齐鲁大地。老皇帝面无表情的告诉他“谁搞的烂摊子,谁负责去收拾!”
想要把这个烂摊子收拾好,可不太容易,得先控制住疫情,然后让几十万张嘴有饭吃,还得把政敌寿王的残余势力打扫干净,
朱祁贞接到手里的是个烫手的热山芋。可烫手归烫手,好在不是毫无准备。
钱粮被扣在江南,药材被截在西南,而且就是他朱祁贞指挥人干的,现在让扣东西的人把东西送过来就成。
有土地,就有饭吃。有饭吃,就有希望,有了希望,人心也就定了。把朱祁礼强征的地分下去,熬过这个冬天,到了明年开春
,种子种下去,也就有了希望。
寿王的老部下正好用来给他们的主子背黑锅,用他们的人头保全寿王的封禄,给自己落个仁义的好名声,这买卖还不算亏。
策略方针是有了,可细节决定成败,要想顺利完成任务,光动脑子是不够的,还得把繁琐又细碎的事扎扎实实的干好。这个烂
摊子还真把朱祁贞累得不清,他十月初离京的,直到还有一天喝腊八粥了,他才能抽空回来一趟。
赶了两天一夜的路的朱祁贞进了京,在皇帝眼前晃了一圈后,就直接轻装简行的奔南城来接人了。他离京前和周文正为碧姬的
事吵翻了脸,文正伤还没好就带着阿宝搬到药铺去了。
齐王到那院子的时候,周文正正在接待来串门的陆启铭。
陆启铭,年五十五,太医院院判,无意间看到周文正给别人开的一剂方子,惊喜的发现自己的身边藏着一个杏林界的栋梁之材
,他认为让这样的人才流落民间就是暴殄天诊,作为一个长辈,他有义务有责任提携后辈,把这个叫周文正的年轻人弄到太医
院来,于是他主动找上门亲自招安。
一个月过去了,陆院判的招安虽没什么进展,但周文正多了一个忘年交。陆老头实在很欣赏这个姓周的年轻人,这孩子本领高
,懂礼数,性子又谦和,还生了一副眉清目秀的俊模样,真是让人想不喜欢都不行。
陆院判也是在京城上层官场里混的人,关于齐王府周公子的“传说”多少也听到一些,可人家陆老头是靠本事吃饭的技术派,
有副我行我素的硬骨头,从来就是个人人朝东我向西的拧脾气。猜出文正身份后,和他的交往反倒更密切了。
朱祁贞进院的时候,陆院判正为一剂方子里的桃仁是七钱还是九钱和周文正在前堂喋喋不休。齐王问清楚访客的身份后,吩咐
小厮不要惊动他们,自己先到卧房休息去了。
这个陆启铭和朱祁贞是老相识了,陆老头都给朱谦看了三十多年的病了。老皇帝信他信的死心塌地的,要是陆老头说吃荤对身
体有害,朱祁贞的老子都能丁点肉腥不沾。
朱祁贞不是不想把碍事的陆老头清走,只是不想找麻烦,怕他一转身就到老皇帝面前乱嚼舌头,那可就划不来了!
疲劳过度又连日赶路的齐王身子有些疲乏,进了卧房愈发觉得浑身酸痛,于是让人伺候着上了床休息。临睡前,朱祁贞在枕头
旁发现了一个乌木匣子,打开一看,他笑了。里面整齐的放在自己写给周文的信札,他在外地忙的有时连饭都顾不上吃,可再
忙再累每三天一封平安信却从未断过,前后一共三十二封,却统统石沉了大海,滔天的怨气在打开匣子的瞬间烟消云散。
朱祁贞是挂着笑意入睡的,他太累了,没仔细查看那匣子,若他翻翻那些信,会发现那匣子底部除了一串珊瑚手链外还有个暗
阁,暗阁里藏着半块玉璧,半块来自陈嘉鸿的玉璧。
送走罗嗦的陆院判,得到消息急匆匆赶回卧房的周文正看到的就是搂着信匣子,在床上睡得脸色绯红的朱祁贞。文正从他怀里
抽匣子的时候,意外的发现此人的手热得烫人。文正不敢怠慢,仔细摸了摸朱祁贞的额头,又抓起他的爪子认真探了脉象,然
后一脸凝重的吩咐身边的阿宝准备发汗的汤药和冷敷的东西。
朱祁贞烧得有些神志不清,怀里的东西被人抽走的时候,哼哼唧唧吭叽了两声,转转眼珠又睡过去了。他是连日疲劳。骑马赶
路又吹到冷风,到了京城人一放松,病也就发作起来。治这种风寒关键是得逼出汗来,汗出透了病也就除了,可汗要是发不出
来,高烧能活活把人烧成傻子。
周文正直忙到天擦亮,朱祁贞的鼻尖终于有了汗意,热度也慢慢的退了下来。
朱祁贞在一身汗意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卯时了,他身体虽然还是有些乏力,但已经不再沉重酸痛。昨夜,他头脑虽晕沉,但
神智还算清醒,知道是眼前这个披着棉袍,倚睡在床栏上的人照顾了自己一个通宵。
朱祁贞摆手止住听到声音要上前的阿宝,亲自下了床,把文正抱到床上“到床上睡,当心着凉。”
被惊醒的周郎中下意识的摸了摸齐王的额头,手下一片清凉,大大的松了口气。
“汗没有消,就不要下地活动,当心吹了冷风,病情反复。”
朱祁贞从善如流的摸回了床,把周郎中紧搂在怀,补了个香甜的回笼觉。
齐王的这场病来的恰到好处,否则他还没把握,要怎么才能和自己的心肝宝贝快速又体面的化干戈为玉帛。
朱祁贞离京前,文正不知怎地对冯碧姬的下落起了疑心,追问不休。
寿王的事,本来朱祁贞藏着掖着的东西就多,冯家姐弟又早被他扔到北苑马圈里,被乱马踏成肉泥了,对周文正的追问他就只
能一再敷衍。
一来二去,文正再傻也已经猜到碧姬是遭了朱祁贞黑手,联想到受自己牵连惨死的冯家妹妹,一时怒不可遏,破口大骂。
让朱祁贞骂人可以,让他挨骂?新鲜!他只勉强忍了两句就翻了脸。两个人你来我往,唇枪舌剑,把老账新帐,前仇旧恨统统
翻了个遍。直吵到脸红脖子粗,砸到没东西再砸,才算中场休息。
当天,周文正就要带着阿宝搬出王府,面对前来请示的李管家,朱祁贞把茶碗摔个粉碎。蹬鼻子上脸,他还没完了!要走就走
!以为谁稀罕他!怒吼从胸腔迸发“让他滚!”
李公公的脚还没卖出门槛呢,就听到齐王殿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挑两个得力的跟过去,吃穿用度,上点心。让齐崇阳调两队暗卫过去。”
李公公一哆嗦,差点没一个踉跄趴地上。就自家王爷这点出息,李公公是不指望他能在祸害周手里逃出生天了。李公公暗自给
自己提了个醒,千万不能在自己这让那个周公子出什么岔子。姓周的是块宝,自己就是根草,王爷对周祸害没骨气,切他李贵
的脑袋,可果断的很呢!
文正离开王府的第二天,朱祁贞就被人踢到胶东去了。离京两个多月,齐王写给他的信,文正一封也没回。在没看到信匣子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