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掩春秋之天狼——某live
某live  发于:2012年06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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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说,今日将军已是手下留情了?……”

隗天狼放下双臂,好像方才连御十八人众不过是开打之前松了个筋骨,颂了颂肩膀,马步开弓半座,拉出架势,双拳缓缓捏合

,指关节处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如同捕猎狼鹰般凶戾的眼神,盯着仍站在面前不远处,犹豫不决的十名步卒。

“爽快些,一起上。”

众士卒慑于其威,居然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不过后面围观的人又怎容他们退却?也不知是谁伸手出来一推,把站后面的

一个倒霉鬼给推了一步,他撞到了前面的人,前面的人又再撞倒前面,那挑战的人以为要冲了,前面那几个无可奈何只好叫嚷

着冲了上去。

“来得好!!”隗天狼咆哮一声,迎身而上,马步下沉,左臂前探,肩顶人腹,就将冲得最前的那名士卒整个凌空掀起,狠狠

摔砸在地。步未停顿,随即扫出一脚,踢在另一人胫骨之上,那人“啊呀!”一声惨叫翻倒在地。

角力乃两两较力之斗,隗天狼下盘稳健如山不可撼,臂力如熊轻而易举便嫌翻一个百五斤壮汉,故此冲上来的人根本无从近身

已被狠狠摔落地上,转眼间那群扑上来的家伙都被他一人一下摔倒在地。校场上的泥地没有任何防护,直直砸上去虽说不致损

伤筋骨,但还是能疼得龇牙咧嘴。

若换了普通人,早就举手求饶,然而天狼军的士兵却是有股难言的韧气。虽知不是对手,却也并不放弃。其中一个看上去领头

的悄悄打了个手势,地上面刚才还趴着惨叫的人就像灵猴般一跃而起,从四面八方扑了上去。

隗天狼可不管对方有何战术,伸手一拉就把人给掀下来。可这回敌手变机灵了,摔下去一个马上有两人补上,大有前赴后继的

势头,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其他人见机冲上前去,抱脚的抱脚,箍臂的箍臂,哪里还有什么规矩可言,全都变成地痞流氓街头

斗殴的架势了。

隗天狼也不在乎,眼中掠过一丝激赏:“有进步!!”他不是迂腐之人,若是在战场这种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血腥地,还要讲

礼仪仁德的话,还不如直接把自己的脑袋给割了双手捧送敌人。

“将军,你……你可服输?”把他死死绞住的兵卒好不容易喘着气问了出来。

“今日——”

有几名士卒露出喜色,虽说是以多欺少,但能让天狼将军认输,说出去也是大有面子!

“痛快!!”隗天狼怒吼一起,如同狂虎出栅,只见他肩臂之上的衣服竟被下面着力隆起的肌肉撑紧,几乎裂帛而展,浑身劲

力一吐,猛虎摇头,臂起脚踢,当即把身上挂着的几个兵丁给摔了出去,个个是嘴啃泥的狼狈。

隗天狼过去,蹲下身,与适才问他是否认输的兵卒非常认真地说道:“下次不要再说那么些废话,”他指了指自己颈侧,后颈

,腋下等位,然后右拳捏实,砸在左掌之上,“直接一拳敲下去,就赢了。”

被摔个头昏脑涨的士兵不住点头,隗天狼站起身,见已无人上前挑战,便招呼邹延过来,吩咐给今日敢上场挑战的兵卒都与钱

银嘉奖,以表其勇,于是乎又是一阵“多谢将军大人!”的欢呼。

隗天狼扬声大笑,从一名兵卒手里取过外衣,路过伸手一勾便把知无玥给拉出了圈外。众将士见将军走了,忍不住对适才那场

角斗议论纷纷,或是赞叹将军神威,或是商量下次用何种方法可败将军。

“怎么样?舒服了?”

知无玥递过去一块汗巾,看他神态清爽,可比窝在府里养伤的时候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隗天狼随便擦了擦汗,便笑道:“找人练练手,总好过在家里举石头。”

邹延追了过来:“将军,请稍后,末将马上叫马车过来送二位回府。”

“不必了。”隗天狼挥挥手,一手将人揽了过来,此时附近人声鼎沸,反而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般说话,便闻隗天狼压声与

邹延吩咐道,“邹延,这几日都邑不太平,我可能有段时间不能过来。你吩咐下去,没什么事不要让人随便进出营房。听好了

,除非我或者这位知先生前来调兵,否则即使有我亲书的手令乃至虎符,亦不能调动天狼军!听明白了吗?”

邹延神色一紧,马上抱拳应诺。

隗天狼忽然咧嘴一笑,拍拍他的肩膀:“有你在,我自也不必担心。”言罢,不等邹延会意,便拉了知无玥离开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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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离开军营,回城路上,一路上默而无语,隗天狼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知无玥突然道:“看来请教是假,你今日刻意将我带来军营,却是别有用心。”那场角力,想必也是有意掩人耳目,免得隔墙

有耳。

隗天狼苦笑:“先生见谅,天狼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邑中流言四起,乱象已生,这五千天狼军,乃是保护赵相平安的最后

屏障。”

知无玥不得不佩服这个男人,他或许对权力争斗并不通晓,然而他仿如野兽的本能却敏锐地感知到将至的危险,并为此做好了

布置。

“既是最后屏障,为何你不亲自带领,却要交付与我?”

隗天狼道:“我与赵相交好,若有人欲害赵相,必定先寻借口将我困住,更可能借虎符调动兵马。到时候便要辛苦先生跑一趟

,到大营调集天狼军保护赵相离开新田。”

知无玥眼神一深:“将军此举,只怕不能善了。”天狼军要护赵盾,只怕就要蒙上叛乱之名,而隗天狼乃一军之将,岂能脱得

关系?!

隗天狼并非不知,他坦然道:“我的天狼军护的是晋国,既然赵相是我晋国栋梁,我护他,有何不可?”

“……”知无玥不语。

“只盼这不过是我作杞人之忧,多此一虑。”

远处的新田城渐现眼前,城池宏大壮观,只是春期雨密,一层厚厚的阴云在不知不觉间笼罩了那里大片的天空,日光被遮掩云

后,不知何时才能拨云见日。通往新田的路上走着一列列的车队,正带着互市的货物入城,也有满载而归的商贾引车出城。连

年征战,好不容易稍有缓和,百姓们在乱世中求得活命、温饱已是不易,谁又顾得上理会宫中争斗,国主为谁?

知无玥忽然停下脚步,看向隗天狼:“无玥能得将军坦诚信任,自当不负所托。只不过,将军需答应无玥一事。”

“先生请讲。”

“将军他日若当真遭奸人所困,需记无玥一句话。”知无玥眼神深邃,让隗天狼亦不由凝神以闻,“尺蠖之屈,以求伸也。龙

蛇之蛰,以存身也。”

他伸手过去,握住隗天狼的手臂,力度,足够让他感觉到他的存在。

“凡事不可冲动,最要紧,是保住性命,待无玥领兵来援。你可应诺?”

隗天狼呆呆看着他半晌,然后咧嘴笑了,嘴角深刻的弧度,诉说着男人愉悦的心情。

其实他知道,自己本不该将知无玥卷入争斗漩涡,只是眼下得他信任而能当此大任者,却唯知无玥一人。故此他犹豫多日,始

终无法下定决心。

然而情势却容不得他多作犹豫,迫于无奈,方下此决定。却未料到知无玥并未拒绝,更未因他的自作主张而生恼,反而担心自

己的安危。

如此良友至交,岂能不让人心感叹慰?

隗天狼抬手按在知无玥的手背上,略是一紧:“先生之言,天狼谨记。”

知无玥也笑了。

荀家乃世族公卿,子弟都是相貌不凡之人,知无玥容貌并非那种病态的柔美,相反,糅合了为将的杀伐决断,又有一份离世的

超脱自在,那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便如雨后晴日,隗天狼居然有些移不开眼去。

便又听他说:“将军如此信我,想必已把无玥当作朋友。”

隗天狼不知他此言何解,只不过他心里早已视他为友,便也就老实点头。

知无玥道:“既然你我以朋辈论交,无玥也就不需要再尊称‘将军’了吧?”

隗天狼想了想,忽然悟到对方也曾是号令三军的大将,如今虽已离位,然而傲性仍在,又怎得常常自称草民,尊称自己将军?

便连忙点头道:“对,对!是我大意了!”

知无玥挑眉一笑:“我想将军误会了。人前尊卑要分,但私下,无玥唐突,不知将军的友人如何称呼将军?”

隗天狼抓了抓头发,有些为难。他自幼父母双亡,投身军旅常年在那种人命转眼即逝的战场上打滚,稍微谈得来的人,转眼间

便身首异处,变成冰冷的肉块。如今虽贵为晋国将军,手下兵戎无数,但却依然没有半个朋辈至交。赵盾看重的是他的勇武,

只要是隗天狼领军,晋国可无忧。邹延是他的副将,对他心存敬畏,岂敢与之论友?

恍然若悟。

难怪,他会舍不得知无玥离开。

原来他还是会觉得寂寞……

一直以来,都盼望着当他卸下盔甲,解去戎装,隗天狼不过是隗天狼,而非晋国天狼将时,有一个可以陪他喝酒的人。

忧可言忧,喜可言喜,愁可言愁。

第十九章:千里外,生辰礼。尸骨陈,寄思归。

两人且言且走,不多时,便回到了新田都邑。

隗天狼却未直回府邸,反而带着知无玥穿街走巷,绕到城郭市集之处。

周礼中对诸侯城邑之建有王制之严,帝都城方九里,诸侯之都则方七里或五里,都建选址、城墙高度甚至市集分布均须恪守王

制,左祖右社,面朝后市。

新田乃强晋之都,其集市更是南北货物荟萃之地。商贾眼中,并无国之所分,利益趋势,焉管你是晋是楚?有道是杞梓皮革,

自楚往也,虽楚有材,晋实用之。更时有珍异之物海外而来,北海走马吠犬,南海羽翮、齿革、曾青、丹干,东海紫紶鱼盐,

西海皮革、文旄,均于市中可觅,虽重金而能购。

知无玥离开新田多年,此时亦不由得赞叹城郭之繁荣。

国之盛,非看贵人身上锦服奢华,非看皇族銮车美驹,而是百姓可否乐职安业,洽于富足,今之所见,方知赵盾治国之手段,

在这繁华畅旺的市集之中可见一斑。亦无怪隗天狼对之如此看重,不惜舍命相护。

“来这里做什么?”

刚毅的将军此刻居然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明日,呃,是邯邱的生辰,我想买个小玩意儿送她。你帮我参详参详!”

知无玥微微错愕,想不到这男人看上去粗枝大叶,居然也有如此细腻心思,为讨佳人一笑也知道到处找些讨喜的礼物。

“你与公主相识多年,对公主的喜好自比我清楚,怎么反来问我?”

隗天狼有些为难地挠挠头发:“我也不是没送过,不过好像……总不合她的心意。”

“她说不喜欢?”

“这倒没有。”隗天狼心存愧疚,叹道,“连年征战,我鲜在邑中,多次错过邯邱生辰,无奈之下,只好托人将礼物送回,也

不知她是否喜欢。不过,只是我留意过,送去的礼物并不曾见她用过。”

知无玥不由得好奇起来,“那你到底送了些什么?”

“青铜面具,双兽首阑玉璋,鸟顶鎏金冠。”

“……”知无玥问,“该不会是你南争北讨带回来的战利品吧?”

隗天狼点头。

知无玥叹了口气,果然,要这个男人去花那些风花雪月的心思真还不如给座固若金汤的城池让他去攻。

“不好吗?”

“呃……”知无玥实在无法说出实话。虽然那些并不见得能得公主欢心,但他可以想象,隗天狼必定是费了不少心思,从那些

乱七八糟的战利品里面挑拣出最为精致名贵的宝贝,小心翼翼地放在行囊里,千里迢迢地带在路上,每时每刻,都记挂着何时

能够将这些漂亮的东西送到公主的手里。“我想女子都应喜欢些精巧玲珑的物器吧?”

“上回从鲁地带回来的青铜面具也甚为精巧!”

牛皮灯笼……

知无玥叹道:“戴上青铜面具,便遮去了容貌。公主并非貌丑,自然不会常常将面具戴在脸上了。”

隗天狼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二人走到一家玉器铺子前,铺面摆了不少玉器佩饰,玉簪、耳环、臂饰,可算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店里的掌柜见贵客临门,

连忙迎了上去:“两位公子,里面请!小店的玉器有岫岩碧玉,南阳翠玉,更有和阗的羊脂白玉,价钱公道,保管二位满意!

隗天狼瞅着摆在那里一堆要眯着眼才能看清楚的小巧饰物,实在无法理解为何女子会喜欢这种稍微眨眨眼就晃了过去,要在夜

里估计连看都看不到的小不伶仃的配饰。

就见知无玥看了一阵,回头笑着与那掌柜道:“掌柜,听闻岫岩玉质琇莹,南阳玉细而似腻有油脂,和阗白玉更是雪如截脂,

不过眼下却看不出店里哪一副玉饰是三者其一,还请掌柜赐教。”

话说得礼貌周到,可那掌柜听了,不由得冒出一头冷汗。

连忙赔笑道:“公子真是好眼力,公子好眼力……”当即不敢在轻视,垂手一旁伺候。

知无玥也不理他,继续埋头挑拣,隗天狼也好奇得凑过头去,问:“无玥,你懂这个?”

“也不是很懂,只是以前府里有许多,看着看着就看出些门道了。”

“我家里好像也不少啊,怎么都没看出什么?看来看去,不都是一块块石头吗?”

“……”邑里的大夫在家里日日擦拭美玉以求其晶莹剔透,估计隗大将军也擦,不过擦的是铁剑青铜刃……

“你看这玉笄看来不错啊!”

“女子许嫁方可梳髻插笄。”

“哦……这个三縠纹,还嵌了琉璃珠,也挺好的!”

“是挺好。不过那是男子所用的玉玦带钩。”

“……呃,还是你挑吧。”

知无玥垂眉一笑,挑选了一对赤玉耳饰,玉石色如红血,色泽艳丽明快,雕工虽说并无华丽之处,却是朴实大方。

掌柜连连赞道:“公子好眼力!此赤玉乃扶余所出,难得一见,我们店里也只有这一对赤玉耳饰。”

知无玥将耳饰置于手心,递了过去,隗天狼低头细看,只见略见厚茧却仍显白皙的手掌上,赤玉颜色更显鲜艳夺目,隐约可见

玉纹丝丝层叠犹如云彩,若是衬在邯邱凝脂雪白的侧颊上,想必更是美丽动人。

隗天狼当即毫不犹豫地丢下一袋刀币,掌柜接过自是笑得眉开眼笑,当即又拿出一个漂亮的红木椟将耳饰放入其中,细细装好

了。

隗天狼如获至宝,将椟放入怀中。

看他那小心翼翼的模样,知无玥不由有些心酸。或许在旁人眼中,一份小小的生辰贺礼,似乎微不足道,然而却寄托了这个男

人全部的心思。身在千里之外,甚至生死难料的杀戮战场上,手中钢刀滴血,脚下尸陈遍野,天狼将军牵挂,却是远在都邑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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