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错 下——七月流火
七月流火  发于:2012年06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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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的笑。那浑浊的眸子,更是被那垂下的眼睑,深深的掩盖着。

白苏握着拳头,用力的呼吸,平复着自己那濒临爆发的怒火。他人没到,可是心却一直留在这里。这边发生的一切,虽然不算

全部了解,但是却大致的了解了八九成。

比如说,司祧经常生病。比如说,白锦澜经常来看他。比如说,他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而自己,又何尝不是陷在那段隔世经

年的梦里,迟迟的不肯出来。

“司祧,你最想要的是什么?”想了很久,他才问出一个毫无关联的问题。

司祧一震,随后低垂着眼睛,漫不经心的答道:“我啊,想要的东西可多着呢。”

“那你,最想要的是什么?”

当然是你荣登九五。司祧笑着将出口的话吞下,说:“我最想要的啊,自然是离开这个牢笼,天知道,天天被困在这里,都快

闷死了。”

“婶婶,她没有来看过你。”

“她大概很忙。”

白苏一把捉住司祧纤细的手腕,十指紧紧的相扣,低声说:“她疯了,你知不知道。”

司祧浑身一震,想要掩饰,可是那惊愕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

白苏轻轻的摩挲着他的手:“司祧,我也快疯了。你留在这里,我还可以偷偷的来看你。可你走了,我去哪里看你?天涯海角

那么远,我去哪里寻你。”

司祧笑:“二殿下不是第一个点头同意的吗?”

“你根本就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若不这样做,他们第一个要对付的,便是你。”

“哦。”司祧点了点头,那神色间的漫不经心,却格外的明显。

白苏疯狂的将他搂进怀中,那瘦削的身体在手臂之中,单薄得像是一纸碎片,稍微一用力,便会灰飞烟灭。白苏心疼得不行,

五指摸着那只剩下骨头的脸,着急的说道;“不就是伤风么?怎么会瘦成这样子。”

司祧心知挣扎不脱,也不反抗,反而就势靠在白苏的胸口。闭着眼睛,用力的吸取着属于白苏的味道。“这里的伙食不好。”

“小照不是天天给你另外准备吃的了吗。”一手抓起的头发,跟自己的头发缠在一起。然后,心里便升起了几分安定。结发夫

妻,结发夫妻,他们如今结发,是不是就代表着他们此生可以生死相随。

“你又不是不知道,自从我进来这里之后,王府就解散了。越小照毕竟是个男孩子,哪里会做什么好吃的。”

“王妈妈也走了吗?”

司祧点了点头:“在府上呆了三个月,后来大概是认为我永远都不会回去了,就走了。”

白苏心中苦涩,将他搂得更紧,低声说:“没关系,等你以后回来了。让他们百倍,千倍的奉还。”

以后回来?此次离去,便是碧落黄泉,阴阳两隔。这些话,只不过,不能对他说而已。司祧笑了笑:“以后再说吧。”

二人倒是难得的亲近。

即便是分开半年,即便是不闻不问。默契,却依然好像盘亘与灵魂深处一般,没有一丁点的陌生。

“相信我,我一定会接你回来。”白苏举手发誓:“若是,违背了此誓,便天诛地灭,人神共愤。”

司祧笑:“好啊,好啊,你若要我回来,你就必须得答应我一件事!”

白苏笑着点头:“什么事?”

“应这天命所归,成就一世明君。”

白苏闻言笑起:“只要你好好的等着我接你回来,我就一定会成为旷世明君。”

司祧故意忽略前面半句,只为后面的旷世明君,由衷的开心着。

看着他那发自内心的笑,白苏也觉得开心。将二人纠缠在一起的头发,用佩剑割断,一半,放在司祧的手中,一半,自己收在

怀中。笑说:“日后,见发如见人,在我没接你回来之前,你一定不能把他丢了。”

握着手中那丝滑的墨发,满心的喜悦。表情,却是看不出的淡:“好,不过你可要快些。”

白苏重重的点头。二人依靠着静坐了片刻,未明的烛火,摇曳出一地的冷清。油尽灯枯,那般的不详。

白苏将心下的不安压下,抬起司祧脸,轻轻的吻他的额头。“送你去边疆的人,都是我的人。到时,他们会送你去一个安全的

地方,在回来之前,可要好好的。”

司祧笑着点头。他会如此说,便是代表他已经有了百分之八十的把握。既然,他有了争夺天下的心,他也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了

第五十六章:诀别(3)

三日之后,摄政王司祧以谋害悦香居众人,陷害前朝宰相,徇私舞弊,贪赃枉法之罪大辟抄家。朝内,与司祧有关的众人,皆

是贬职的贬职,流放的流放。

而白尧章同时驱除的人,还有一批是与景皇后有关的人。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朝中的两大势力,在一夕之间,皆是树

倒猢狲散。

景皇后还由景安撑腰,尚能在朝中苟延残喘,勉强度日。

流配诸人起行之日,正值夏至。一路上,紫薇怒放,不眠不休,似要燃烧到天际才肯罢休。白锦澜驱马与司祧并行,行至长亭

,司祧才被人押下囚车。随从将几盘散点并两盏清酒摆在亭内的石桌上。

白锦澜给了些赏钱,将押送的军士遣散之后,才举杯向司祧言道:“皇叔,此次一别,你要多加保重。”

杯中的液体碧如春树,司祧盯着杯中的液体,勾着唇,玩味的一笑;“天若不收我,我自会多加保重。”

想着以往的点点滴滴,白锦澜眼眶发红,握杯的手颤了颤,那辛辣的液体便叮的一声,跌落在石桌上。晕出泪滴的痕迹,那么

的像,他的心情。

“只要你能回来,我便答应你的要求。”

司祧一愣,笑道;“我可不记得我有要求过你什么。”

白锦澜仰头灌酒,杯中物直接落入喉头,呛得他眼泪直流。司祧依然不为所动的把玩着杯子,若不是此时光头足,他就快失明

的事实,一定不那么容易隐瞒。

“你曾经说过,要我帮你。”

司祧笑了笑:“那么久远的事情,我已经忘了。”

“我本来打算跟你一起走的。可是,二哥若要登位,景安不得不除。二哥手中没有兵权。”

司祧的笑,有些僵,“你不是一直想要那位置吗?为什么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白锦澜闻言笑起:“我以前的确是想要。可是,看着兄弟之间萧墙之争,突然,就没了那么迫切的欲望。你说,现在为了这个

位置,我操碎了心,拼尽了全力,日后,又要看自己的子子孙孙为了这个位置,拼得头破血流。我是为了什么?”

司祧一怔,眼神黯了黯。那么,他强迫白苏必须坐上那个位置,是不是错了?

白锦澜又为自己斟了一杯酒,说:“你大概不会相信我说的这些话。可是,这些真的是我心中真实的想法。看着,身边的人,

流放的流放,处死的处死,仅仅是为了那个没有温度的位置,就彼此陷害,视生命如草芥。如此的不堪,我为何还要拼尽全力

去争。”

司祧不知如何去劝,只好闷头喝酒。

白锦澜有感而发:“所以,在关睢景列出你那些罪状时,我就想着,我也要解脱了。你走了,我便跟着你走就是。”

“……”

“你也曾说过,愿意跟着我一起离开吗?现在,我帮你夺得这天下,亲手送给二哥,你是不是就会实现你的诺言。”

他的承诺,不过只是信口拈来。哪里,能当得了真。就算,他有这意思,天也不会给他机会啊。

司祧笑了笑:“好啊,大局一定,你立马来边关找我。那时,我便随你远走天涯。”

为了你能荣登九五,就让我做那无信无义,出尔反尔的伪君子好了。反正,老天让我认识了你,便是给了我最好的东西。为了

那最好的存在,哪怕是堕入修罗界,又有什么关系。

白锦澜闻言笑起:“那么,皇叔你便记得这句话,安心的在边关等我。我一定会让二哥顺风顺水的,达成你心中所愿。”

司祧笑着点头:“我等着你的捷报。”

两人又吃了些酒,押送的官员也走了回来。司祧冲白锦澜略微抱拳后,便转身离去。

那郁郁葱葱的紫薇花从中,立着一抹纯然的洁白,格外的引人注目。白锦澜回头时,看着那身影愣了愣,而后便强笑着迎上去

,“二哥,你也来了。”

白苏没有说话,一拳,狠狠的捶在树上,缤纷的花瓣随风飞舞,像是一副水彩的画卷。

司祧回头望去,隐隐约约的望见树丛中那模模糊糊的两个影子,在瞬间,心便苦涩了起来。即便是看不见,关于那人的一切,

却依然这般的清晰。

押送的官员又催促了几声,司祧这才转身,将那磕磕绊绊的心绪压下,追了上去。

谁道花无百日红,紫薇长放半年花。

即便有了那百日,却依然逃不过凋谢的命数。

从此以后,便是碧海桑田,此生别过。

仲然是尝遍了人生苦楚的人,也在那一刻,有热泪滚出,模糊了那一片紫薇花田。

而在那花海的深处,众人看不见的地方。一个痴痴傻傻的女子,望着那逐渐远去的人影,抱头痛哭。

衰草连横向晚晴

半城柳色半生笛

枉将绿蜡作红玉

满座衣冠无相依

******

摄政王发配边疆后,朝廷的局势越加的险峻。左右摇摆的官员,一向想要争夺皇位的皇子,将好好的离尘王朝,搞了个乌烟瘴

气。

转眼又是深秋。淫雨霏霏,满目苍凉。

白锦澜打马车下来,心里琢磨着宫中的两起命案,恰好关睢景整着斗篷,从刑部出来。见了白锦澜就忙迎了上去,笑问:“七

殿下,怎么也不带雨具?”

想着司祧会被远调,全是因为关睢景的举报。白锦澜的脸色有些不好,礼貌的点了点头后,便转身离开。

关睢景紧咬着的嘴唇略微发白,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又追了上去。

“七殿下……。”

第五十七章:提醒(1)

白锦澜应声停下,眼神格外的不友善,冷笑着说:“关大人,叫住本皇子所谓何事?”

关睢景迟疑了片刻,才说:“关于那两起命案?”

白锦澜冷哼一声,打断他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本王的事,用不着关大人的操心。”

关睢景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道:“既然这样,那下官就不打扰七殿下了。”

白锦澜冷冷的瞥他一眼,转身就走。

关睢景握着拳头,直到白锦澜的身影埋在刑部后,才愤然转身。

这朝中的形势,越加的晦暗不明,人人自危。景皇后对他用了几分信任,他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来得清楚。

这两起命案,不过是为了分散众人的注意力而已。真正的原因,关睢景突兀地勾唇笑起,他相信,白锦澜很快就会找他。

白锦澜手握兵权,常年呆着的地方自然是兵部。可是,前几日,白尧章宠爱的妃子相继去世,两人的死因皆是格外的蹊跷。这

些,本来是交予掖庭令处理。但是,白尧章担心掖庭令的人全部是景皇后的爪牙,便将这案子交给了关睢景。

虽然,关睢景也投靠了景皇后。但是,比起其他人来,他毕竟多了几分清廉,加之名声向来不错,对他的信任,自然也就多些

白锦澜冷笑,即便是名声再好又如何。还不是一个勾结小人,玩弄权术的伪君子罢了。

摊开的折子上,有几个字用笔做了算不上明显的印迹。白锦澜看着这印迹,略微一愣,忙摊开另外一份,果然看见两封帖子都

做了记号。加在一起,便是西折河相约,夜半三更时。

白锦澜冷冷一笑,好个关睢景,刚刚叫他,便是要提醒他注意折子吧。不过,他倒是想看看,这半夜三更的,他想要做些什么

夜深露重。

白锦澜提着一盏残破的灯笼,踱着悠闲的步子,慢悠悠的朝西折河走去。西折河绵延了京畿,那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连个确切

的地点都没。可是,白锦澜却带着胸有成竹的笑,仿似,一切的发展都在自己的掌握中一样。

依然是万里桥。

夜半无人,四周更是显得静谧。依稀可见,那桥的对面,也有一盏微弱的灯正在缓慢的移动。白锦澜自信的勾唇,将灯笼绑在

身上的柳树上,纵身一跃,便将自己隐藏与夜色之中。

不一会儿,对面的那盏灯笼也慢慢吞吞的走了过来,见到挂在柳树上的灯笼,愣了半晌后,才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七殿下

,既然来了,又何必藏头露尾。”

“藏头露尾的是关大人吧,大半夜的,为何约我来此。”白锦澜直不远处的屋顶上跳下,看着秉着灯笼的关睢景冷笑着问。

关睢景苦笑一声,道:“若是没事,我为何约你来此。”

白锦澜来了兴趣,挑着眉冷笑着说:“说吧,是什么事儿?”

关睢景低头将灯笼吹熄之后,抬头向白锦澜说:“七殿下,你的也灭了吧。”

白锦澜冷哼一声,扬手,便用掌风将灯笼劈熄。

两人抹黑前行了半刻,确定周围无人后,关睢景才压低声音,轻声说:“这些时间外面有些异动,你可知道?”

白锦澜闻言笑起:“什么异动?”

“景安在三日前已经离开京畿,随着他离开的,还有暗中迁走的几万的强兵勇将。”

白锦澜眉头一皱,这些,他倒是不知道。

“你是想要告诉我什么?”

关睢景闻言笑起:“这些,你还不明白吗?自从赵简在私塾任职之后,这后宫之中,每天出了多少事儿,就算不用我说,你也

知道。”

“出什么事儿?你不说,我可不知道。”

关睢景心道,白锦澜会如此说,只怕是不相信自己的话。到底是兵家手里,才短短的一役,人就变得比以往更加冷静、从容。

抿唇笑笑,说:“赵简的身份,想必你是清楚的。”

白锦澜也笑:“他是母后请回来的私塾先生,这个,我知道。”

“那么,你在想想,宫中最近死的人,这其中是不是有些关联。”关睢景笑着循循善诱。

他越是要让自己如套,白锦澜就越是装疯卖傻:“这个啊,我可不是很清楚。”

关睢景脸色变了变,差点就忍不住说,你这样不知道,那样不清楚,你是如何带兵打仗的。忍了忍,才继续说:“七殿下的聪

明才智,本就是个中翘楚,如今,这般装傻充愣是想要骗谁?”

白锦澜笑笑:“是啊,我能骗得了谁。关大人你说得话,我是真的不清楚。”

关睢景不由头疼不已。他实在是没有想到,白锦澜在怀疑起别人来时,自己就会变得好似蚯蚓一般,滑溜溜的。水泄不通,仍

你如何的软磨硬泡,都套不出他的一句真话。如此的狡猾,倒是跟那个远赴边疆的人有些相似。

“今日,我话就说在这里了。你爱信不信吧。”

白锦澜笑笑:“多谢关大人提醒,若是没事,锦澜就先行告辞。”

关睢景以为他不过是试探罢了,冷哼一声,不说话。

谁料,白锦澜竟然真的掏出火折子,将刚刚吹熄的灯笼点燃。又提着那盏要破不破的灯笼,慢悠悠的朝城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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